〖顾宪成〗(1550一1612年)字叔时,世称东林先生,别号泾阳。明无锡(今属江苏)人。万历进士,官至吏部文选司郎中。万历二十二年(1594);革职还乡,与弟允成和高攀龙等在东林书院讲学。和赵南星、邹元标号为三君。他们议论朝政得失,品评人物优劣,得到部分士大夫的支持,形成集团,被称为东林党。东林书院,一依《白鹿洞教规》。其他闻风而起者,□陵有经正堂,金沙有志矩堂,荆溪有明道书院,虞山有文学书院。这些书院皆请宪成讲学。宪成与弟允成同游薛应□之门,其论学,与世为体。“尝言官辇毂,念头不在君父上;官封疆,念头不在百姓上;至于水间林下三三两两,相与讲求性命,切磨德义,念头不在世道上,即有他美,君子不齿也。故会中亦多裁量人物,訾议国政,亦冀执政者闻而药之也”。对于心性问题,他“于阳明无善无恶一语,辨难不遗余力,以为坏天下教法,自斯言始”。认为“无声无息”,是“吾儒之所谓空”;“无善无恶”,是“二氏之所谓空”。二者“名似而实远”。他提出,“性即理也,言不得认气质之性为性也。心即理也,言不得认血肉之心为心也。皆吃紧为人语”。他认为程颐所以曰“仁者浑然与物同体”,而又云“义礼智信皆仁也”,是有深意的,“及观世之号为识仁者,往往务为圆融活泼,以外媚流俗,而内济其私,甚而蔑弃廉耻,决裂绳墨,闪烁回互,诳己诳人,曾不省义礼智信为何物,犹偃然自命曰‘仁’,然后知程子之意远矣”。他赞同性善说,谓“自昔圣贤论性,曰‘帝衷’,曰‘民彝’,曰‘物则’,曰‘诚’,曰‘中和’,,总总只是-个善”。性所以善,是因为“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性即太极,其知曰良知,其能曰良能。诸子百家讨论性的问题,虽然各有所得,爵皆陷于一偏,就是因为对“性太极也”认识不清,而“认阴阳五行为家当”。言性,应出‘于主,而不应出于二,“出于一。纯乎太极而为言也:出于二,杂乎阴阳五行而为言也”。他指出,性体虚明湛寂与以善名性是不矛盾的,善乃万德之总名,虚明湛寂乃善之别名。性与心与天是统一的,“心之所以为心,非血肉之谓也,应有个根柢处,性是已。舍性言心,其究也必且堕在情识之内,粗而不精,天之所以为天,非窈冥之谓也,应有个著落处,性是已。舍性言天,其究也必且求诸常人之外,虚而不实”。他认为,“吃紧只在识性,识得时,不思不勉是率性,思勉是修道;识不得时,不思不勉是忘,思勉是助。总与自性无干”。关于格物致知问题,宪成服膺朱熹之说,谓“朱子之释格物,其义甚精”而对王守仁“性无不善,放知无不良”之说,则谓“其言殊有斟酌”。在道德修养方面,宪成特别强调“真”,指出:“人须是一个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只以不真之故,便有夹带。是非太明,怕有通不去、合不来的时节。所以须要含糊。少间,又于是中求非。非中求是,久之且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无所不至矣。”他激烈抨击当时道学陷于功名富贵之中,已非真道学,谓“宋之道学,在功名富贵之外;今之道学,在功名富贵之中。在节义之外,则其据弥巧;在功名富贵之中.则其就弥下”,故“无惑乎学之为世诟也”。顾宪成著作有《小心斋札记》、《泾皋藏稿》、《顾端文遗书》等。顾氏为东林党首领之一,故其影响很大。 -1682年)原名绛,字忠清,明亡后改为炎武,字宁人,自署蒋山佣,因居亭林镇,学者尊称为亭林先生,清昆山(今属江苏)人。十四岁为诸生,与挚友归庄共人复社,耿介不混俗,有“归奇顾怪”之目。反对宦官专权。角逐科场,累试不第。弃科举,退而读书,著书立说。清兵南下,与归庄等倡保家乡,参加抗清斗争。鲁王授为兵部司务,唐王授为兵部职方郎。嗣后,为冤家所迫,外走他乡。曾四谒孝陵,六谒思陵。四十五岁后,遍游江汉,以观山川之胜;继而北游华北,访问风俗,搜集资料,研究边塞地理、防务、垦田。康熙时举博学鸿词,荐修《明史》,不就。饱经忧患,至死不仕清廷。治学博大精深,举凡经史百家、音韵文字、方志舆地、金石考古、郡邑典故;天文仪象、河漕兵农,无不涉猎。其学辨陆王之非,以朱子为宗。深入宗儒之室,但以汉学为不可废,负经世之才,思见用于当世。治学惟在“明道救世”,主张博学于文,强调学做自一身以至于天下国家之事。认为圣人所著之书,皆以为拨乱反正、移风易俗,为治平之用,而无益者不谈。提出行己有耻,认为自子臣弟友以至出入往来辞受取与之间,皆有耻之事。认为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痛斥随世浮沉“改形换骨”者。辨明“亡国”与“亡天下”之别,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认为民族存亡比国家和君臣关系更为重要。主张治乱之关,必在人心风俗。提出“拨乱涤污、法古用复”的主张。反对帝王至高无上,应分天子之权,斥责“独治”,提倡“众治”,以天下之权,寄之天下之人。批判封建专制的郡县制及与之联系的科举、生员、胥吏、法律等制度。但也同时主张“重氏族”、“行世官”、“寓封建于郡县”的复古主张。继承张载太虚即气的思想,认为盈天地之间者皆气,非器则道无所寓。上帝司祸福、天神察善恶及佛教之地狱是不存在的。但死而为鬼神则是有的。反对轮回说。谓新生者犹如云霓而雨,非前雨。提出理学为经学的思想,反对空谈性、命、心、理,指斥理学为禅学。批判王阳明“良知”说,反对用心于内。审古韵之微,补《左传》杜注之遗。究六经奥旨。与两汉同风。倡导引古筹今和证实去伪,对清代历史编纂学和史料学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其学博大通达,崇实致用,变明季空疏学风,重考据诂访,开一代朴学风气。对后来考据学中之吴派、皖派都有影响。一生著述,卷帙之积,几于等身。主要著作有《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音学五书》、《左传杜解补正》、《九经误字》、《石经考》、《历代帝王宅京记》、《金石文字记》、《求古灵》、《亭林文集》、《亭林诗集》、《亭林全集》、《明季实录》、《蒋山佣残稿》等。-1607年)字季时,别号泾凡。明无锡(今属江苏)人。顾宪成之弟。万历十一年(1583)。举礼部。万历十四年廷对,指切时事,以宠郑贵纪,任奄寺为言。御史房寰劾海瑞,允成与他人合疏,数寰七罪,奉旨削籍。久之,起南康府教授。再起保定府教授。历国子监博士、礼部主事。后因抗疏犯政府而谪外任,判光州。时政府遏抑建言诸臣,尤遏抑非台省而建言者,允成乃上书许国,指出:“当世但阿谀、熟软、奔□、交结之为务,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圣怒可撄,宰执难犯。言路之人袭杜钦,谷永附外戚,而专攻上身之故智,以是而禁人之言,犹为言路不塞哉!”允成与兄宪成同游薛应旗之门。平生深恶乡愿道学。谓“此一种人占尽世间便宜,直将弑父与君种子暗播人心。学问须从狂狷起脚,然后能从中行歇脚。近日之好为中行,而每每堕入乡愿窠臼者,只因起脚时,便要做歇脚事也”。邹元标晚年论学,喜通融而轻节义,允成规之曰:“夫假节义乃血气也,真节义即义理也。血气之怒不可有,义理之怒不可无。义理之节气,不可亢之而使骄,亦不可抑之而使馁。以义理而误认为血气,则浩然之气,且无事养矣。近世乡愿道学,往往借此等议论,以销烁吾人之真元,而遂其同流合污之志。其言最高,其害最远。”又尝叹当时讲学者“恁是天崩地陷,他也不管,只管讲学耳”。而其所讲,“在绍绅,只明哲保身一句;在布衣,只传食诸侯一句”。他以为,为学工夫应“上不从玄妙门讨入路,下不从方便门讨出路”。允成之道德修养标准甚高,并主张从根本上人手。尝谓“妄意欲作天下第一等人,性颇近狂,然自反尚是□□窠臼”,“吾辈一发念,一出言,一举事,须要太极上著脚,若只跟阴阳五行走,便不济事”,“大本大原,见得透,把得住,自然四通八达,谁能拘之?若于此糊涂,便要通融和会,几何不堕坑落堑,丧失性命!”他慨叹“心学之弊,固莫甚于今日,然以《大学》而论,所谓如见肺肝者也,何尝欺得人来?却是小人自欺其心耳。此心蠹也,非心学也。若因此便讳言心学,是轻以心学与小人也。他激烈排斥佛、老,谓“自三代以后,其为中国财用之蠹者,莫甚于佛、老,莫甚于黄河。一则以有用之金,涂无用之像;一则以有限之财,填无限之壑。此所谓杀机也”。其著作有《小辨斋札记》等。黄宗羲评顾允成曰:“先生见义必为,皆从性命中流出。沈继山称为‘义理中之镇恶,文章中之辟邪’,洵不虚也。”(《明儒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