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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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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唐文粹巻四十八

宋 姚铉 编

古文庚【揔一十五首】

符命一

贞符【柳宗元】

论兵二

罪言【杜牧】

原十六卫

折微十二

帝王所尚问【李翺】

汉武山呼【罗隠】

子髙之让

防叟遗意

诘鳯【陈黯】

登华防【沈顔】

穷达志【程晏】

禹书上【刘蜕】

禹书下

断非圣人事【李商隠】

让非贤人事

知道【房千里】

贞符           柳宗元

负罪臣宗元惶恐言臣所贬州流人吴武陵为臣言董仲舒对三代受命之符诚然非邪臣曰非也何独仲舒尔自司马相如刘向扬雄班彪彪子固皆防袭嗤嗤推古瑞物以配受命其言类滛巫瞽史诳乱后代不足以知圣人立极之本显至德扬大功甚失厥趣臣为尚书郎时甞着贞符言唐家正德受命于生人之意累积厚久冝享年无极之义本末闳阔会贬逐中辍不克究备武陵即叩头邀臣此大事不冝以辱故休缺使圣王之典不立无以抑诡类防正道表覈万代臣不胜奋激即具为书念终泯没蛮夷不闻于时独不为也苟一明大道施于人世臣死无所憾用是自决臣宗元稽首拜手以闻曰

孰称古初朴防空侗而无争厥流以讹越乃奋击鬬怒震动专肆为滛威曰是不知道唯人之初揔揔而生林林而羣霜雪风雨雷雹暴其外于是乃知架巢空穴挽草木取皮革饥渴牝牡之欲敺其内于是乃知噬禽兽咀果谷合偶而居交焉而争际焉而鬬力大者搏齿利者齧爪刚者决羣众者轧兵良者杀披披借借草野涂血然后强有力者出而治之往往为曹于险阻号令起而君臣什伍之法立德绍者嗣道怠者夺于是有圣人焉曰黄帝造其兵车交贯乎其内一统类齐制量然犹大公之道不克建于是有圣人焉曰尧置州牧四岳持而纲之立有德有功有才有能者参而维之运臂率指屈伸把握莫不统率尧年老举圣人而禅焉大公乃克建由是观之厥初罔不极乱而后稍可为世也以非德不树故仲尼叙书于尧曰克明俊德于舜曰濬哲文明于禹曰文命祗承于帝于汤曰克寛克仁彰信兆民于武王曰有道曾孙稽揆典誓贞哉惟兹德实受命之符以奠永祀后之妖滛嚚昬好怪之徒乃始陈大电大虹鸟巨迹白狼白鱼流火之乌以为符斯皆诡谲阔诞甚可羞也而莫知本于厥贞汉用大度克懐于有氓登能庸贤濯痍煦寒以瘳以熈兹其为符也而其妄臣乃下取虺蛇上引天光推类号休用夸诬于无知之氓增以驺虞神鼎胁敺纵防俾东之泰山石闾作大号谓之封禅皆尚书所无有莽述承效卒奋骜逆其后有贤帝曰光武克绥天下复承旧物犹崇赤伏以玷厥德魏晋而下尨乱钩裂厥符不贞邦用不靖亦罔克久駮乎无以议为也积大乱至于隋氏环四海以为鼎跨九垠以为鑪亹以毒燎煽以虐熖其人沸涌灼烂号呼腾蹈莫有救止于是大圣乃起丕降霖雨濬涤荡沃蒸为清气流为冷风人乃漻然休然相睎以生相持以成相弥以宁防斮屠剔膏流节离之祸不作而人乃克完平舒愉尸其肌肤以达于夷途焚坼抵掎奔走转徙之害不起而人乃克鸠类集族歌舞恱怿用祗于元德徒奋袒呼犒迎羲旅讙动六合至于麾下大盗豪据阻命遏德羲威殄戮咸坠厥绪无刘于虐人乃并受休嘉去隋氏克归于唐踯躅讴歌灏灏和宁帝庸威栗惟人之为敬奠厥赋积藏于下是谓丰国乡为羲廪敛发谨饬岁丁大侵人以有年简于厥刑不残而惩是谓严威小属而支大生而孥恺悌祗敬用底于理凡其所欲不谒而获凡其所恶不祈而息四夷稽服不作兵革不竭货力丕扬于后嗣用垂于帝式十圣济厥理孝仁平寛惟祖之则泽久而逾深仁增而益髙人之戴唐永永无穷是故受命不于天于其人休符不于祥于其仁惟人之仁匪祥于天匪祥于天兹惟贞符哉未有防仁而久者也未有恃祥而夀者也商之王以桑谷昌以雉雊大宋之君以法星夀郑以龙衰鲁以麟弱白雉亡汉黄犀死莽恶在其为符也不胜唐德之代光绍明濬深鸿厐大保人斯无彊冝荐于郊庙文之雅诗祗告于德之休帝曰谌哉乃黜休祥之奏究贞符之奥思德之所未大求仁之所未备以极于邦理以敬于人事其诗曰

于穆敬德黎人皇之惟贞厥符浩浩将之仁凾于肤刃莫毕屠泽熯于沸炎以澣殄厥凶德乃敺乃夷懿其休风是煦是吹父子熈熈相宁以嬉赋彻而藏厚我糗粮刑轻以清俾我靡伤贻我子孙百代是康十圣嗣于理仁后之子子思孝父易患于已拱之戴之神其祐尔载扬于雅承天之嘏天之诚神冝鉴于仁神之曷依冝仁之归濮防于北祝栗于南幅贠西东祗一乃心祝唐之纪后天罔坠祝皇之夀与地咸久曷从神之心诚笃之神恊人同道以告之俾亿万年不震不危我代之延永永毗之仁增以崇曷不尔思有号于天佥曰鸣呼咨尔皇灵无替厥符

罪言           杜 牧

国家大事某不当言实言之有罪故以云生人常病兵兵祖于山东于天下不得山东兵不可死山东之地禹画九土一曰兾州舜以其分太大离为幽州为并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常重十一二故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自魏晋已下浮羡滛工机纎杂意态百出俗益卑人益脆弱唯山东敦五种本兵矢他不能荡而自若也复产徤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兾州以其恃强不循理兾其必破弱虽已破兾其复强大也并州力足以并吞也幽州幽隂惨杀也故圣人因其风俗以为之名黄帝时蚩尤为兵阶【阪泉今嬀川县】自后帝王多居其地岂尚其俗都之邪自周劣齐霸不一世晋大常佣役诸侯至秦萃锐三晋经六世乃能得韩遂折天下脊复得赵因拾取诸国秦末韩信聮齐有之故蒯通知汉楚轻重在信光武始于上谷成于鄗魏武举官渡三分天下有其二晋乱胡作至宋武号为英雄得蜀得闗中尽得河南地十分天下有八然不能使一人渡河以窥胡至于髙齐荒荡宇文取得隋文因以灭陈五百年间天下乃一家隋文非宋武敌也是宋不得山东隋得山东故隋为王宋为霸由此言之山东王者不得不可为王霸者不得不可为霸猾贼得之是以致天下不安国家天寳末燕盗徐起出入成臯函潼间若涉无人地郭李辈常以兵五十万不能过邺自尔一百余城天下力尽不得尺寸人望之若廻鹘吐蕃义无有敢窥者国家因之畦河修障戍塞其术蹊齐鲁梁蔡被其风流因亦为冦以里拓表以表撑里混廻转颠倒横斜未尝五年间不战生人日顿委四夷日昌炽天子因之幸陜幸汉中焦焦然七十余年矣鸣呼运遭孝武澣衣一肉不畋不乐自卑冗中防取将相凡十三年乃能尽得河南山西地洗削更革罔不顺适唯山东不服亦再攻之皆不利以返岂天使生人未至于帖泰邪岂其人谋未至邪何其艰哉何其艰哉今日天子圣明超出古昔志于理平若欲悉使生人无事其要在先去兵不得山东兵不可去是兵杀人无有已也今者上策莫如自治何者当贞元时山东有燕赵魏叛河南有齐蔡叛梁徐陈汝白马津盟津里邓安黄夀春皆戍厚兵凡此十余所才足自防治所资不辍一人以他使遂使我力解势弛熟视不轨者无可奈何阶此蜀亦叛吴亦叛其他未叛者皆迎时上下不可保信自元和初至今二十九年间得蜀得吴得蔡得齐凡收郡县二百余城所未能得唯山东百城耳土地人户财物甲兵校之往年岂不绰绰乎亦足自以为治也法令制度品式条章果自治乎贤才奸恶搜选置舍果自洽乎障戍镇守干戈车马果自治乎井闾阡陌仓廪财赋果自治乎如不果自治是助虏为虐环土三千里植根七十年复有天下隂为之助则安可以取故曰上策莫如自治中策莫如取魏魏于山东最重于河南亦最重何者魏在山东以其能遮赵也既不可越魏以取赵固不可越赵以取燕是燕赵常取重于魏魏常操燕赵之性命也故魏在山东最重黎阳距白马津三十里新乡距盟津一百五十里【黎阳新乡并属卫州】陴垒相望朝驾暮战是二津虏能溃一则驰入成臯不数日间故魏于河南间亦最重今日愿以近事明之元和中纂天下兵诛蔡诛齐顿之五年无山东忧者以能得魏也【田正来降】昨日诛沧顿之三年无山东忧者亦以能得魏也【史宪诚来降】长庆初诛赵一日五诸侯兵四出溃解以失魏也【田布死】昨日诛赵一日罢如长庆时亦以失魏也【李听败】故河南山东之轻重常悬在魏明白可知也非魏强大能致如此地形使然也故曰取魏为中策最下策为浪战不计地势不审攻守是也兵多粟多敺人使战者便于守兵少粟少人不敺自战者便于战故我常失于战虏常困于守山东之人叛且三五世矣今之后生所见言语举止无非叛也以为事理正当如此沈酣入骨髓无以为非者指示顺向诋侵族脔语曰叛去酋酋起矣至于有围急食尽餤尸以战以此为俗岂可与决一胜一负哉自十余年来凡三收赵食尽且下尧山败【郗尚书】赵复振下愽败【社良】赵复振馆陶败【李听】赵复振故曰不计地势不审攻守为浪战最下策也

原十六卫

国家始踵隋制开十六卫将军緫三十员属官緫一百二十八员置守分部夹峙禁省厥初厯今未始替削然自今观之设官言无谓者其十六卫乎本原事迹其实天下之大命也始自贞观中既武遂文内以十六卫畜养武臣【襃公鄂公之徒并为诸卫将军】外开折冲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储兵伍或有不幸方二三千里为冦土数十百万人为冦兵蛮夷戎狄践踏四作此时戎臣当提兵居外至如天下平一暴防消削单车一符将命四走莫不信顺此时戎臣当提兵居内当其居内也官为将军绶有朱紫章有金银千百骑趍奉朝谒第观车马歌儿舞女念功赏劳出于曲赐所部之兵散舍诸府上府不越一千二百人【五百七十四府凡有四十万人】三时耕稼袯襫耒一时治武骑劒兵矢禆卫以课父兄相言不得业他籍藏将府伍散田亩力解势破人人自爱虽有蚩尤为师帅亦不可使为乱耳及其当居外也缘部之兵被檄乃来受命于朝不见妻子斧钺在前爵赏在后以首争首以力搏力飘暴交捽岂暇异略虽有蚩尤为师帅亦无能为叛也自贞观至于开元末百三十年间戎臣兵伍未始逆簒此圣人所能柄统轻重制障表里圣算神术也至于开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胜矣请罢府兵诏曰可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强矣请搏四夷诏曰可于是府兵内铲边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矢往内无一人矣起辽走蜀缭络万里事五强冦【奚契丹吐蕃云南大石国】十余年中亡百万人尾大中干成为偏重【去声】而天下焮然根萌烬燃七圣旰食求欲除之且不能也由此观之戎臣兵伍岂可一日使出落钤键哉然为国者不能无也居外则叛【韩燕七国近者禄山仆固是也】居内则簒【卓莽曹马已下是也】使外不叛内不簒兵不离伍无自焚之患将保颈领无烹狗之论古今已还法术最长其置府立卫乎近代已来于其将也复为甚也人嚣曰廷诏命将矣名出视之率市儿辈盖多赂金玉负倚幽隂折劵交货所能也絶不识父兄礼义之教复无慷慨感槩之气百城千里一朝得之其强杰愎防者则挠削法制不使防已斩族忠良不使违已力壹势便罔不为冦其隂泥【去声】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敛委于邪幸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复所治指为别馆或一夫不幸而夀则戛割生人略匝天下是以天下每每兵乱涌溢齐人干耗乡党风俗滛窳衰薄教化恩泽拥抑不下召来灾殄被及牛马嗟乎自愚而知之人其尽知之乎且武者任诛如天时有秋文者任治如天时有春是天不能倒春秋是豪杰不能揔文武是此辈受钺诛暴乎曰于是乎在某人行教乎曰于是乎在欲祸蠧不作者未之有也伏惟文皇帝十六卫之防谁复而原其实天下之大命也故作原十六卫

帝王所尚问        李 翺

夏尚忠殷尚敬周尚文何也帝王之道非尚忠也非尚敬与文也因时之变以承其弊而已矣救野莫如敬救鬼莫如文救僿莫如忠循环终始迭相为救如火蔓而烧也人知其胜之于水矣胜于水者上也水之溃遏其流者则必大为之防矣故夏之政忠汤之政敬武王之政尚文各适其宜也如武王居禹之时则尚忠矣汤居武王之时则尚文矣禹与汤交地而居则夏先敬而殷尚乎忠矣故适时之宜而补其不得者三王也使黄帝尧舜居三王之天下则亦必为禹汤武王之所为矣繇是观之五帝之与夏商周一道也若救殷之鬼不以文而曰我必以夏之忠而化之是犹适于南而北辕其到也无日矣孔子圣人之大者也若孔子王天下而传周其救文之弊也亦必尚乎夏道矣是文与忠敬皆非帝王之所尚也乃帝王之所以合变而行权者也因时之变以承其弊者也不可休而作为之者也

汉武山呼         罗 隠

人之性未有生而侈纵者苟非其正则人能壊之事能壊之物能壊之虽贵贱则殊及其壊一也前后左右之谀佞者人壊之也穷游极观者事壊之也发于感寤者物壊之也是三者有一于是则为国之大蠧孝武承富庻之后听左右之说穷游观之靡乃东封焉盖所以祈其身而不祈其岁时也由是万岁之声发于感寤然后逾辽越海劳师弊俗以至于百姓困穷者东山万岁之声也以一山之声犹若是况千口万舌乎是以东封之呼不得以为祥而为英主之不幸

子髙之让

有絜其大而举其髙以授人者彼则曰隘矣哉挈而举者曰以吾所得之广大曾不若彼人之心又安可以施于彼乎于是退而悸栗不敢以所得为有伯成子髙让禹者非所以小黄屋之尊也夫安九州之大据兆人之上志得意遂动适在我鲜有不以荒怠自放者子髙且欲狭禹之心而谨其取也故让之厥后有卑宫菲食之政

防叟遗意

上帝既剖混沌氏以支节为山岳以肠胃为江河一旦虑其掀然而兴则下无生类矣于是孕铜鐡于山泽滓鱼盐于江河俾后人攻取之且将以苦混沌之灵而致其必不起也呜呼混沌氏则不起而人力殚焉

诘凤           陈 黯

尝得扬雄云君子在治若凤在乱若凤谓隠见之得冝也将欲伸之以为鉴迨览其剧秦美新则有异乎是【句絶】雄仕汉遇新室之乱既不能去之又惧祸及乃为斯文以媚而取容呜呼凤固若是邪果若是则凤遇缯缴而犹徊其间邪君子之仕也所以行道道之不行也则可以明其节彼莽之不臣雄时在列冝以君臣之义兴亡之理匡救之以行其道苟畏其威爱其死则可防簪髙谢以明其节讵有苟禄贪生徇非饰诈广引秦过以喻恶德则是稔其簒逆也与古之持颠危死名节者背而驰也向者所著者凤之说得不为诬凤也哉鸡常禽也晓晦而不迷其候凤灵鸟也理乱而不知其时邪噫言之不思有如是邪或曰古人临危制变亦权道也雄知莽之不可匡也故矫为其辞姑务脱祸是亦权也何过之深欤曰不然夫权者圣人有焉所以不失其道未见舍其道而从其权昔仲尼仕鲁以季桓子荒齐乐知其不可匡也乃去之曾不闻矫为其辞以求庸于鲁虽仲尼日月其德人之不侔然扬雄亦慕仲尼之教者以著书立説为事得自易哉夫立言者岂不欲人之从教邪且已不能信人况求信于人乎语曰君子先言而后从之斯言可欺也哉

登华防          沈 顔

尝读李肇国史补云韩文公登华岳之巅顾视其险绝恐栗度不可下乃发狂恸哭而欲缒遗书为诀且讥好竒之过也如是沈子曰吁是不谕文公之防邪夫仲尼之悲麟悲不在麟也墨翟之泣丝泣不在丝也且阮籍纵车于途途穷輙恸岂始虑不至邪盖假事讽时致意于此尔前贤后贤道岂相逺文公愤趣荣贪位之辈若陟悬崖险不能止俾至身危踣蹶然后叹不知税驾之所焉可及矣悲夫文公之防微沈子几晦乎

穷达志          程 晏

君子宁小穷而大达小人宁小达而大穷小者人之役大者人之道也孟子论帝王之道于诸侯诸侯不志我言则去之岂不以小穷而大达欤卫鞅论帝王之道于秦伯秦伯寤于是鞅乃易之以霸强之术而苟容之岂不谓小达而大穷欤君子不患乎无才患乎不知穷达之理也孟子大达逺盗蹊而遵正路者也卫鞅大穷舍正路而趋盗蹊者也秦不知蹊以问鞅鞅指之趋盗蹊而强去也我知盗之蹊而返然之曷若遵正路而逺盗蹊哉

禹书上          刘 蜕

以功不就而受诛则可谓勤民而死乎曰不然然则夏之郊也奚不寻其先安得以鲧配曰以功不就则可谓勤民而死也以诛其身则可谓勤其家也不怨君诛而寻父功鲧当诛也传曰不以家事辞王事既勤其家为天下故报其勤家于夏郊而已矣有鲧之诛而不废其功禹为其子也不得以天下而择其功者禹为之事鬼神也微禹之为子先人之罪将不食矣故其子之功由勤父嗣也然则夏郊冝矣于是君诛其怠也而子不怨其家祭其勤也民神弗畔盖禹以天下不逮事其父而致孝乎鬼神云

禹书下

治天下之野见之于夏功而未见于先夏功者久矣夫八年之间生聚非不壊也委积非不耗也帝忧则民愁乐则民喜故以忧乐隠显而助之帝能治其心故禹后虽以身先天下而不以一身负天下之土石以其得治世之心易使也呜呼必不得和心之人而为可以智治则岂羽山之下忍不以智献其父者欤天下见濡手足之禹则不见主阶之上以忧乐者也故曰心治乎人也功治乎水也其可独禹云乎

断非圣人事        李商隠

尧去子舜亦去子周公去弟后世人以为能断此绝不知圣人事者断之为义疑而后定者也圣人所行无疑又安用断圣人持天下以道民不得知圣人理天下以仁义民不得知害去其身未仁也害去其家未仁也害去其国亦未仁也害去其天下亦未仁也害去其后世然后仁也宜而行之谓之义子不肖去子弟不顺去弟家国天下后世皆防利去害矣不去则反冝然而为之尧舜周公未尝疑又安用断故曰断非圣人事

让非贤人事

世以为能让其国能让其天下者为贤此絶不知贤人事者能让其国能让其天下是不苟取者耳汤故时非无臣也然其卒佐汤有陞陑之役鸣条之战竟何人哉非伊尹不可也武故时非无臣也然其卒佐武有牧野之誓白旗之悬果何人哉非太公望不可也苟伊尹之让汝鸠仲虺太公望之让太颠闳夭则商周之命其集乎故伊尹之丑夏复归太公望之发扬蹈厉当此时虽百汝鸠百仲虺伊尹不让也百太颠百闳夭太公望亦不让也故曰让非贤人事

知道           房千里

世所以为达者贵爵富禄威刑不胜其用珠玉不胜其计耳熟声口饫味目厌色斯所谓常情之大欲也世之所以穷者秩不足以庇身禄不足以充用侮不能威辱不能刑声色不足于耳目滋味不甘于口舌斯所谓常情之大不欲也然而圣人汲汲于禄仕者岂不为是邪曰非也圣人为人者也恒人为巳者也圣人负其资得其地逢其时有其禄然后因其镃基流其德泽犹水之居髙者决而溉之其浸必广圣人之所以为荣者导人于仁谊然后使千万年载其烈光为巍巍之德功以浃于生人者也恒人之为巳者期于厚禄贵位位以私尊禄以私富益尊而愈骄益富而愈汰以滛快一日之欲才放肆于气未絶之间者也圣人有其时有其位行其道以及于人无其时无其位奉其道以自饰故圣人进不为荣退不为戚而常得其道恒人幸其时窃其位竭人以自足无其时失其位任其愚以自困故恒人进以为已荣退以为已辱而常失其道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圗吾已矣夫孔子叹行已之道足以致是而时王不用已之道道无所施非叹其身食不方丈衣不文绣也恒人之所悲不达者率曰吾妻不能罗吾儿不得肉食耳岂尝少及于外物哉圣人以德泽流于人虽九命崇锡不以为厚以其所偿果当外其身而公于天下非已幸也恒人无毫毛以禆于人苟幸得禄仕即逸豫以自怡以窃取偷得为大黠其所得幸也孔顔圣贤也岂尝闻伐树瓢饮以为巳辱哉姬且亦圣人也岂尝闻受封摄理以为已幸哉是知圣人之乐也内而人之乐也外内故常有余外故常不足有余故推于人不足故取于人有道之人麤裘索带而人不鄙之者取其内而不取其外也豪民侠士紫衣金钩而人不贵之者文饰于外也若然者富贵者文饰于外也彼之所以仁谊者质充于内也西子不华嫫女锦縠是不能易其美恶后之君子穷于时者当思负其内而自笃无以其外而謟人达于时者当思勉其内以自饰无以其外而骄人苟如是庶几乎知道矣

唐文粹巻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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