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游戏一直持续到半夜十二点,不过差不多从十点钟起,人们就陆陆续续地走了,不知不觉中,人就少了三分之一。只有那些还未尽兴的人,仍在这里兴致勃勃地决一胜负。他们不知道富山是躲起来了,还以为他是吃了败仗逃走了。阿宫一直玩到最后。富山用傲慢的口吻对主人说,如果这位姑娘早就回去的话,恐怕坚持到最后的人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阿宫的爱慕者们看到她在深夜回去,都不免为她担心。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祈祷:让我来送她吧,哪怕送到海角天涯,我也愿意。可惜,他们的好意全都白费了。阿宫回去的时候,有一个男人陪她一起走。那个身穿高等中学制服的男生,看起来二十四五岁。他是在座唯一一个能够和阿宫亲热的人。除了钻石之外,就数他们的一举一动最能牵动人们的目光。不过除此以外,那个男人便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了。他沉默寡言,从容稳重,自始至终都很谨慎安静,直到场终人散,也没有显露他是阿宫的同伴。他一直孤孤单单地待在一旁,因此,当看到他和阿宫结伴出门时,大失所望的人着实不少。
阿宫头上裹着一块灰紫色的头巾,肩上披了一条带白花的浅黄色羊毛围巾。那学生穿着深褐色外套,缩了缩身子,躲避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等落后几步的阿宫一到身边,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你觉得刚才那个戴钻戒的家伙怎么样?我觉得他装腔作势,叫人恶心,是不是?”
“是啊。不过他被大家当作众矢之的戏弄了一通,也有些可怜。我坐在他旁边,也不能幸免呢。”
“还不是因为那家伙太过傲慢无礼?其实呢,我也朝他的腰上捅了两下。”
“哎呀,你好过分。”
“那种家伙,就连男人看了都觉得恶心。不过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呢……他那种样子,反而会招你们喜欢吧?”
“我不喜欢。”
“浑身飘着浓郁的香水味,戴着钻戒,打扮得跟个官老爷似的,你们一定觉得很好吧?”学生讽刺般地笑着。
“我可不喜欢哦。”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还和他一组?”
“和谁一组是抽签决定的,我也没办法啊。”
“就算是抽签抽到的,可是也没看出你对他有丝毫的厌恶感啊。”
“你怎么这样无理取闹啊!”
“那只钻戒可是要三百块呢,我们无论如何也买不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宫往上拉了拉围巾,把半个鼻子都埋了进去。
“好冷啊!”男子耸了耸肩,靠近阿宫。
阿宫沉默不语地走着。
“好冷啊!”
阿宫还是不搭话。
“好冷啊!”
阿宫这才转过脸来,看着男子道:“你怎么了?”
“好冷啊!”
“啊呀,真讨厌。到底怎么了?”
“冷得受不了了,我也钻到里面来吧?”
“什么里面啊?”
“围巾里面啊。”
“讨厌啦,羞死人了。我不要!我不要!”
男人一把拉开围巾的一端,把自己的身子也包在里面。阿宫笑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哎呀,贯一,这样没法走路了……对面有人来了啦!”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嬉戏着、打闹着。女人没有责备男人,任凭他去。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原来,这个名叫间贯一的青年,十年来一直寄居在鴫泽家,等今年夏天进入大学后,他就可以和阿宫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