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伊顿校
格氏幼时,以罗逊为师,十三岁入伊顿校。伊顿校在泰晤士河畔,深林夹道,乔木参天,境极幽静。格氏去里巴布尔商埠至此读书,至其暮年犹追忆之不能忘。格氏居伊顿校时,尝以小刀镌己名于寝室,至今其字迹尚留于壁间也。
伊顿校组织颇不完全,学科常偏重一面。体育不讲,智育亦未完,顾其校中规则极严,学生虽达丁年,有过失不少假借,生徒服教,足为他校之冠。在伊顿校毕业而入大学者,其数虽不多,而成绩皆居优等,为他校所不及。其时校中功课,惟希腊、拉丁古文辞及地理书。格氏自修数学,以补其缺;读古文辞,能通其意,每遇荷马(希腊诗人)及希腊圣书中艰深之句,教师辄呼格氏解之。
格氏人品极方正,敬虔,畏礼法,守秩序,性刚毅洁白,富于慈爱。伊顿之俗,每节日,常以追逐家豚为笑乐,格氏见之,不以为然,人嘲其迂,而格氏卒不肯随俗为逐豚之戏。
泰晤士河畔风景
格氏举止端重,不喜游戏,睱时但喜荡舟。尝自购一小艇,星期假日,则放舟水上,容与中流,意甚得也。又时为徒步之戏,暇时常与友人,散步学校旁边近地。其所交如尔伊斯(后为大藏大臣)、金古斯礼(苦里米亚战争之著者)、哈拉母(当时伊顿校之第一流人)等,后皆为当世知名之士。
格氏在伊顿校,成绩无以优于人,而所得颇不浅。其时学校虽禁生徒为政论,然大陆学说输入,学生往往相聚讨议其说。于是谋设立“伊顿讨论会”,发行《伊顿杂志》。格氏年十七,始入会,尝讨论贫民教育之问题,为众所称。在会时,或绍介新会员,或议课违反规则者以罚金,或发议刊行新闻。其立论大率扬贵族政治,贬抑民政,因获交甘宁古氏。受其感化,于是持保守主义益坚。自由党汉布登,格氏常以狂人目之。
《伊顿杂志》发行事,在格氏十九岁时。始于六月,至十二月格氏去,而杂志遂歇业。是时格氏之文章诗歌,已为人所称。《伊顿杂志》中辍,遂自任编辑,继续其事。曾撰《亡灵歌》、《雄辩论》,皆啧啧有声于时;又为《古今英才比较论》及《吊甘宁古》文,皆真挚可喜之作。
方格氏未去学校时,多伊尔、哈拉母二人已辞杂志编辑之事,格氏独任之。多伊尔父读格氏文章,语多伊尔曰:“格兰斯顿编辑杂志,非为较汝与哈拉母为优。然观其文中气力,足以知其才,此少年将来殆必铮铮见头角者也。”哈拉母亦曰:“吾人运命虽不可知,而格兰斯顿固已苞浓艳馥郁之花,而待开于将来矣。”其为人所引重如此。
(二)奥特克大学
千八百二十七年十二月,格氏去伊顿校,从师补习诸学科,凡六月,翌年乃入奥特克大学为学生。格氏之将入校也,人有叩格氏所志者曰:“君他日欲执何业?”格氏曰:“余欲为政治家。”人曰:“君修神学,而欲为政治家,殆南辕而北辙者欤?君曷为不修法律之学?试观今之国会议员,皆半出于修法律者也。”格氏微笑应之曰:“足下奈何亦为此言,政治家固多习法律者。然独至大政治家,则出自法律者殊鲜。盖大政治家心中须臾不可离者,正义公道之念也,敬虔博爱之情也。余既从事学问,得少许知识矣,今将研治神学,以期大成耳。”呜呼,格氏之持论如此,盖伟人所见,不同于流俗矣。
时奥特克大学,生徒甚盛。与格氏同学者,如特叨(后为大僧正)、曼宁古(后来天主教中最宣力者)、哈亚巴托(与格氏同党)、罗保尔托(第二议院改革倡议者)等,皆一时之彦,格氏常与数子共切磋,所得不浅。在大学中,谨饬言行,以一身为全校生徒模范。故自格氏入奥特克大学后,奥特克大学风尚,为之一振。
大学科目中,神学古典科称最难。格氏以艰苦之志,悉力攻治,更以余睱修数学。格氏性喜剖析事物,故无论所习何科,皆能披其窾窍。时大学中,称为硕学高德之士者,皆浸染罗马古风,务维持旧习,与自由主义反对。盖彼谓教会与王位自天所命,合一而不可离者也。格氏浸润其说,于是保守主义,益复牢不可破。
格氏以修学之睱,在校中设“斗文会”,又入校中所设之讨论会,久之遂以第一雄辩家称。千八百三十一年,为讨论会之书记,未几举为会长。会中常发问题,格氏之持论多占优胜。中如“论惠灵吞行政失国民之信用”,如“论加特力教徒当许之为国会议员”,如“驳犹太人当与政权之说”,如“发奴隶当以渐废止之议”,如“反对自由党名士古礼伊之改革”等,皆热心鼓吹其说,终得多数赞成焉。
惠灵吞
又一日与牵布里特诸辩士,论诗人伊仑及西挨里二人之优劣。格氏以西挨里为优,人卒莫能难其说。牵布里特辩士中一人曰米尔捏士者,记当时讨论事,谓:“格兰斯顿最年少,最惹人目,实为将来之大人物。”又大学讨论会中,一人曰查尔斯者,闻格氏“反对议院改革”之演说,语人曰:“余闻此一场之演说,使余确信学生时代之格兰斯顿,异日必足以任宰相之器,如吾之自信吾身也。”
千八百三十一年十二月,格氏遂毕业于大学,时年二十三岁。古典、数学二科,皆获优等。先是格氏初入学时,成绩不甚优,独酷好文学,每以治数学为苦。因寄书于其父,言数学颇乏趣,拟自今以全力治古典一科。父以书谕之曰:“汝果若是,是诚可悲之事。数学者,练习知识之学也,苟不知数学者,人而非人矣。”格氏翻然大悟,乃得终其全科。后日格氏尝语人曰:“余当时若不从吾父之教,则终不足为大藏大臣矣。”
格氏既去大学,欲投身于宗教,父止之,乃不果。千八百三十二年,为大学图书馆所推,赴意大利习其邦语,并考察美术名胜诸事。
(三)游历意大利
格氏既赴意大利,乃更入西西里岛(在地中海),欲一见挨多那火山之迹。率从者上山,自卡太尼亚至尼克罗尼时,忽有声如雷,举首一望,见火山之巅,直放异彩。从者告曰,是火山地所恒有,不足为怪。乃更徒步前进,森林蔚密,其道纡回曲折,俨若天然之公园也。少顷,斜阳西下,雾露迷漫山径间。取寒暑表视之,已下三十度。从者告曰:“山上第一绝景,在朝暾将上时,请乘夜而上。”格氏从之。因暂憩道旁旅舍中,夜半起,期以侵晓达山巅。共循暗路至山腹,见有恶汉数人,坐而向火。格氏以为是殆盗贼攻剽之徒,因行过其前,恶汉不动。行数武,格氏以问从者,从者笑曰:“彼等居山腹,乘夜间下山麓,欲窃入民家夺羊豚为业者。”格氏又问曰:“然则彼等何不掠夺旅客乎?”从者曰:“彼辈熟知公等登山,怀中固未有携多金者。”格氏乃莞尔笑曰:“吾问织于女,问耕于农。今吾不习于山事,而乃得无谓之惊怪,亦宜哉。”既而行达山顶,朝暾渐破云而窥巴拉磨之巅,遥望低处,朝霞若山,灿如荼锦,微风徐来,若登仙焉。
意大利之火山
已而更上至喷火处,忽闻轰然一声,山谷回应,观者耳为之振。格氏愕然凝立。少顷见火焰喷出,高至万丈,如金色蛇,迸射四处,久之乃息。盖火山喷火象也,挨多那火山为天下壮观,得格氏观之,其名因以益著。
格氏既睹火山爆裂状,方欲更觅他境,适纽卡斯侯以书召之,使格氏充其地代议士之候补者,格氏乃束装而归。
【批评】
格氏在学校,能以一身为全校模范,而全校卒受其感化。今人动谓他人皆用手段,吾若一人忠厚,未免吃亏。夫怕吃亏,而甘为庸众所为,则其人格真不可问矣。人人皆如此着想,则挽救弊俗者,终无其人,如一军出战,皆不敢先登陷阵,如之何其足以取胜也。
格氏欲为政治家而研究神学,则以治术根本于学术,而学术又根本于心术也。外国所谓神学者,其中如伦理、修身及文艺等,皆为必需学科,人生所不可不知者,岂独政治家当知之哉?今人不读书者,尚知道理,至一习学问,有一知半解时,反傲然自大,若于其所学之外,无复有天地者。如是决不足以成大器。
格氏之委身宗教界,人多以为其生计之裕,而天性又与宗教相近,其实不然。格氏不过由于慈悲心之所发,欲以正义公道导世而已。不然,则其始欲为政治家,而入大学既已有雄辩之名、能文之誉、明晰之头脑矣,岂有不起野心者耶?彼既不起野心,惟正义公道是从,于是彼信保守主义时,则保守;信自由主义时,则自由,其心常足以管束其身,一生洁白公正。为世人所崇者,岂非以此耶?若夫世人读书之时,只想做官;做官之时,只想富贵;富贵之时,只想为子孙计。所谓正义,所谓公道,果何在耶?
人生知识中,必要者有三:一、日常知识,如日常处世应物者是也;二、科学知识,如各种专门学问是也;三、伦理学知识,如人生之觉悟,王阳明所谓“良知”、“良能”者是也。三者缺其一,则不能成为完全之人。然而人性各有所偏,于是不免有出主入奴之见。以科学思想为神圣者,遂至詈伦理学;以伦理思想为神圣者,遂至詈科学。其实学问之道,皆可贯通,而与生人皆有关系,观格兰斯顿父所以诫子,即可知矣。
人之生也,既有耳、目、鼻、口、舌,以发表其知觉,又有手、足,以运用其感情。仰而观天,日月星辰,天之文也;俯察于地,鸟兽草木,地之文也。人当攻苦之余,必暂脱尘境,以啸傲于山川,徘徊乎溪谷,然后入世,其胸襟自然阔大矣。
(一)伊顿学校
格兰斯顿幼年拜罗逊为师,十三岁进入伊顿公学念书。伊顿公学在泰晤士河畔,校园里深林夹道,乔木参天,环境极为幽境。格兰斯顿离开里巴布尔商业城镇到这里读书,直到晚年他仍然念念不忘地追忆这段美好时光。格兰斯顿居住在伊顿公学时,曾经拿小刀在寝室镌刻了自己的姓名,至今字迹还留在墙壁上。
伊顿学校的组织颇不完善,学科常常偏重某一方面。体育课从没开过,智力课程也不完备,可校规却极其严格,学生即使成年了,犯了过失也不会有丝毫宽容,学生听从管束的程度足以名列诸多学校之首。从伊顿公学毕业而进入大学的人数虽然不多,成绩却全部优异,不是别的学校可以企及的。此时学校的科目只有希腊、拉丁古文与地理。格兰斯顿便自学数学来弥补缺憾,他阅读古典文章能通晓其中的含义,因而每当讲荷马史诗跟希腊经典的艰深文句时,老师总让他来解答。
格兰斯顿的人品极为正直,对礼法敬畏虔诚,遵守秩序,性格刚强坚毅,为人纯洁无暇,又富有爱心。伊顿的习俗,每到过节常以追逐家猪取乐,格兰斯顿对此很不看好,别人嘲笑他迂腐,而他最终也不肯跟随习俗追逐家猪。
格兰斯顿举止端正,不爱玩别的游戏,闲暇时候只喜欢划船。他曾经自己花钱买了一只小艇,周末便泛舟水上,在波浪间遨游,意态非常自得。又时常散步,闲暇时经常跟友人在学校附近徒步游玩。他所结交的朋友,比如尔伊斯(后来做了财务大臣)、金古斯礼(苦里米亚战争中著名人物)、哈拉母(当时伊顿公学里第一流学生)等,后来都成为了当时的知名人士。
格兰斯顿在伊顿公学时的成绩并不比别人优异,然而收获却不小。此时学校虽然禁止学生讨论政治,可每当欧洲大陆有新的学说传入伦敦时,学生们便往往聚在一块研讨议论。因此,大家计划设立“伊顿讨论会”,并发行《伊顿杂志》。格兰斯顿十七岁时加入了讨论会,曾因讨论贫民受教育问题而被众人称赞。他在讨论会期间,有时介绍新会员入会,有时商讨上课不守纪律的学生该不该处罚金的问题,有时倡议推出新闻报刊。他立论主要站在贵族政治一面,打压民主政治,因为与甘宁古成了朋友。受他影响,格兰斯顿的保守主义思想日益坚定。对于自由党人汉布登,格兰斯顿常常将他视为疯子。
《伊顿杂志》在格兰斯顿十九岁时正式发行。从六月开始发行,到十二月份格兰斯顿离开学校后,杂志便停止发行了。此时格兰斯顿的文章和诗歌,已经为大家所称道。由于《伊顿杂志》中途停办,他便自任主编,继续刊行。他撰写的《亡灵歌》、《雄辩论》,在当时获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古今英才比较论》和《悼念甘宁古》,全部是真挚感人的作品。
在格兰斯顿尚未离开学校时,多伊尔、哈拉母两人已经辞去杂志编辑的工作,剩下格兰斯顿独自承担。多伊尔的父亲读了格兰斯顿的文章后对多伊尔说:“他编辑杂志的能力未必比你跟哈拉母强,但是看他的文章中表现的气势,足以令人想见他的才华非比寻常。这个年轻人日后一定能成为杰出人物。”哈拉母也说:“我们的命运虽然不可预知,但格兰斯顿却已经像一朵明艳馥郁的鲜花,即将在不久的将来绽放。”格兰斯顿便是如此被当时的世人看好。
(二)奥特克大学(即现在的牛津大学)
公元1827年12月,格兰斯顿离开伊顿公学,跟随老师补习各门学科,共六个月,第二年便考入了奥特克大学。格兰斯顿即将进入大学之际,有人询问他的志向:“你将来准备从事什么职业?”格兰斯顿回答:“我要当政治家。”那人说:“你选修的是神学,却想做政治家,你这不是南辕北辙吗?你为什么不修习法律专业?你看看当今的国会议员,大半是学习法律专业的。”格兰斯顿微微一笑,回答道:“您为何也说出这样的话呢?确实,政治家多是学法律的。然而唯独大政治家,出身法律的极少。原因大概在于,大政治家心中一刻也不能忘记的是正义公道的信念和虔敬博爱的情怀。我已经在求学中获得了少许知识,如今要研究神学,是期望获得大成就。”格兰斯顿所持观点如此不同凡响,大概是因为伟大人物的所思所想跟世俗之人大异其趣吧!
这时的奥特克大学,学生人数极多。跟格兰斯顿同学的,比如特叨(后来管理宗教事务)、曼宁古(后来成为天主教中宣扬教义最得力的人物)、哈亚巴托(与格兰斯顿同一党派)、罗保尔托(第二议院改革的倡议者)等等,都是一时的风流人物。格兰斯顿常与他们切磋学问,获益匪浅。格兰斯顿在大学里,言行谨慎,是全校学生的模范代表。自从格兰斯顿进入奥特克大学以来,奥特克大学的风气也因此变得大好。
大学的学科科目里,神学与古典科号称最难的。格兰斯顿靠着不畏艰苦的意志,全力研究学习,更是在余暇时自修数学。格兰斯顿天性喜爱剖析事物奥义,所以不管学哪一门,都能抓住其诀窍。那时大学中被称作博学高尚的人全都受到古罗马风俗的影响,常维持旧有的习俗,跟自由主义对抗。他们认为教会和王位来自于上帝的赐予,两者只能合而为一,绝不能分道扬镳。格兰斯顿受此学说熏陶,心中的保守主义思想更加坚定,难以撼动。
格兰斯顿学业闲暇时在学校设立了“斗文会”,又参加学校所设立的讨论会,久而久之,他竟以第一雄辩家著称。公元1831年,他任讨论会书记,不久被推选为会长。讨论会上常有人提出问题,格兰斯顿的解答往往占优。其中比如“论惠灵吞的施政举措失去民心”、“论应当许可加特力教徒成为国会议员”、“驳斥犹太人应当参与政治的言论”、“应当循序渐进的废止征发奴隶的议论”、“反对自由党派著名人士古礼伊的改革”等等,都热心地宣扬他的学说,最终获得了多数人的赞成。
有一天,他和牵布里特等雄辩家辩论伊仑与西挨里两位诗人水平的高下。格兰斯顿认为西挨里更为杰出,别人都未能反驳他的言论。牵布里特那一方辩论家中有一人名叫米尔捏士,后来他回忆当年的辩论场景时说:“格兰斯顿年纪最轻,却最惹人注目,确实是将来的大人物。”同时大学讨论会中,一个名叫查尔斯的人,旁听过格兰斯顿“关于反对议院改革的演讲”后,对别人说:“我听了这一场演讲,使我坚信学生时代的格兰斯顿,日后必定能担负起首相的重任,就如同我相信我自己一样。”
公元1831年12月,时年二十三岁的格兰斯顿大学毕业,古典文学、数学两门课都获得优等。早在刚入学时,格兰斯顿的大学成绩并非十分优异,唯独酷爱文学,常认为学数学是件苦差事。因而写信给父亲说自己对数学兴味不浓,准备从今以后全力研究古典文学。父亲回信告诫他:“你如果真要这样,实在很可悲。你哪里知道数学它其实是实践知识、贯通知识的学科呢!如果不精通数学,人将不能成为人了。”格兰斯顿这才恍然大悟,因此得以完成全部课程。后来格兰斯顿常对人说:“我当时要不听从父亲的教诲,那么最后我也没资格做财政部长了。”
格兰斯顿离开大学以后,想投身于宗教事业,被他父亲劝阻了,于是没能如愿以偿。公元1832年,他因母校奥特克大学图书馆的推荐,到意大利学习意大利文,并考察那里的美术发展史和名胜古迹等。
(三)游历意大利
格兰斯顿抵达意大利以后,便再次赶往西西里岛(在地中海),想看看挨多那火山的遗迹。他率领同伴一起上山,从卡太尼亚到克尼罗尼的时候,忽然听见轰鸣如雷的巨响,抬头一望,看见火山顶上火光喷薄,发出各种光彩。同伴告诉他说,这是火山地带的常见情景,不值得奇怪。于是他们继续徒步前行,一路上森林茂密,山径蜿蜒曲折,仿佛天然的公园。不久,夕阳西下,雾气和露水弥漫于山路间。拿出温度计一看,气温已经下降30度了。同伴对他说:“山上最壮丽的景色就在朝霞半露、太阳将升的时节,不如我们连夜上山吧。”格兰斯顿同意了。一行人便在路边的旅社暂时休憩了一会,待到半夜起身,希望凌晨时到达山顶。他们一起沿着昏黑的小路来到山腰,遇到几个长相凶恶的大汉围着篝火而坐。格兰斯顿以为大概是拦路抢劫的盗贼,因此走过他们跟前,但那些人丝毫未动。格兰斯顿又走了几步,向同伴询问其中的缘故。同伴笑着说:“他们习惯在山腰居住,每每乘着夜幕下山潜入人家,干些偷窃猪羊的勾当。”格兰斯顿又问:“那他们怎么不对过路人下手呢?”同伴回答:“他们知道你们登山,身上肯定不会带多少财物。”格兰斯顿一笑,说:“我从纺织女那了解纺织的学问,从农夫那询问耕种的技巧。现如今因为我不熟悉山间的事,因而有些大惊小怪,也不必奇怪!”没多久他们到达山顶,旭日的光芒渐渐穿透云层,照耀在巴拉磨山顶,遥望天际低处,朝霞如同高山,色彩灿烂如同锦缎和荼蘼花,微风吹来,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然后一行人又继续爬到火山喷发的地方,忽然听见轰隆一声,整个山谷回应,令观看的人耳朵随之一振。格兰斯顿惊愕地凝立在那里。过了一会,只见火焰喷涌而出,高达万丈,像金色小蛇一样游离洒落,四处迸射,许久才熄灭。因为在火山喷发的景象中,挨多那火山是世间极为宏伟的奇观,在格兰斯顿看后一宣扬,其名声更加大了。
格兰斯顿看完了火山喷发的景象,正想寻求别的奇观,恰逢纽卡斯伯爵写信让他回去,要他做自己领地的候补代议员,格兰斯顿于是收拾行装回了英国。
【评论】
格兰斯顿在学校能够让自己成为全校人的表率,而全校学生都能受他人格力量的感召。现在人总说别人都是用欺诈手段谋取福利,唯独自己忠厚实在,难免会吃亏。可是怕吃亏就肯同流合污么?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种人的人品不用多说什么了。假如每个人都这样只为自己着想,那还有谁来挽救败坏的风俗?好比军队出战,如果士兵都不敢冲锋陷阵,那要如何才能取得胜利呢?
格兰斯顿想做政治家却研读神学,是因为治理国家的方法以学术为根基,而学术的好坏又往往跟人心的好坏有关。外国所谓的神学,其中关于伦理、修身养性和文学艺术都是必学科目,是人一生不能不知道的学问,怎么是只有政治家才应当通晓的呢!如今的人不读书尚且明白事理,一旦读了某一方面的书籍,稍微有一点学问,反而自大自傲起来,仿佛除了他所学的东西以外,世界上不再有其他的学问了。像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成大器的。
格兰斯顿投身于宗教界,世人多认为他生计不愁而天性又与宗教契合之故,其实并非如此。格兰斯顿只因被自己慈善的心灵感召,想用正义和公道引导世俗弃恶扬善罢了。若非如此,那他刚开始想做政治家进入大学学习,接着拥有善辩论、擅文章的美名与清晰理性的思想,怎么会不产生政治家的野心呢?他既没有政治野心,又恪守正义公道的准则,故而他在信奉保守主义时就坚定地站在保守主义立场,信仰自由主义时便认准自由主义。他的内心足以驾驭他的行为,一生清白廉正。他之所以为世人所景仰,还不是因为他谨奉正义、严守公道吗?如果是世俗人,求学时便想着当官,当官了只想着富贵,已经既富且贵了,便一心想给子孙谋划家业。对他们而言,所谓的公道,又在哪里呢?
人这一生必需具备三种知识:第一种叫“日常知识”,包括日常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礼节等;第二种叫“科学知识”,比如各种专门学问;第三种叫“伦理学知识”,比如对人生的觉悟,像王阳明所谓“良知”、“良能”便是。三者缺一不可,缺任意一个,都不能塑造完整的人格。可人性往往各有偏爱,于是偏见诽谤的事情便发生了。举“科学神圣”大旗的,竟然至于怒骂研究伦理学的人;尊崇并神化伦理学思想的,竟也能怒骂搞科学的人。实际上,凡是学问都可以相通,而且都与人类相关。我们看格兰斯顿的父亲告诫儿子的话,便能知道大概了。
人生来便有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舌头,用以感受和知觉;又有四肢能表达内心想法。抬头看天,日月星辰是天上的好风景;低头看地,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是地上的好风景。人在奋斗得疲惫不堪之际,一定要暂时脱离俗尘,到山水之间任意徜徉观赏各种美丽风景,然后再回归俗尘,那样自己的胸襟也自然就会愈发清朗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