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女妖跪在莲花台下,求袁三杰搭救。袁三杰睁眼一看,认得是他盟兄张文之妻,忙问嫂子侄女因何到此。那老狐就将美姑与祝贤有姻缘之份,由首至尾说了一遍,今被方举将你哥哥、侄儿杀死,我二人逃得性命到此,望叔奴搭救。袁三杰闻言大怒道:“嫂嫂放心,我包代你报仇便了。你同侄女在我洞中居住,待我到你九宫山八卦洞去杀方举便了。”
言毕,就驾遁光而去。来至天竺山,见荒郊卧了两个尸首,他就用法将尸缩在土中,收拾洞府,打扫灰尘,招集小妖,且自由他。
再言方举同祝贤虽然同食同行,怎奈文武不合脾气,住了三日,方举心中思想,要寻一个人来,陪姨弟读书,让我在郊野跑一天马,射几支箭,尽性耍顽耍顽,方才称得我的心愿。左思右想,想不出个与祝贤志同道合的人来,可与他作伴攻书,吟诗作赋。欲要辞了姨弟出去,又恐他一人坐在书房,寂寞无聊。正在左右为难,忽见门上进来报道:“今有工部胡老爷的公子胡通欲会公爷,特来禀报。”
方举闻言大喜,就向门上说道:“你快出去请胡公子进来,在书房相会。”
门上领命而去,不一刻胡通来至书房,与方举祝贤二人见礼,分宾主坐下,小喜献茶。茶毕,三人说些闲话,谈些诗文。当日留住饮酒,酒至半酣,方举向胡通说道:“弟有一言,不知胡兄可允否?”
胡通道:“方兄有何见谕?请说便了。”
方举遂将祝贤避妖之由说了一遍,所以才将姨弟接到舍下攻书。无奈愚弟是个武夫,不通翰墨,反使姨弟独学无友。思来想去,未得一契合之人、可与作伴。今蒙胡兄光临,真与姨弟道同志合,敢祈屈驾在此同伴读书,彼此观摩,岂不尽善尽美?但不知尊意如何?胡通闻言说道:“小弟前与令亲同在天竺避暑读书,只因回家看母,别了数日,不知弄出这一番异事,今蒙厚爱,理当遵命。但祝贤兄是尊府令亲,居住不妨。小弟是朋友,怎好在府叨扰?”
方举道:“祝贤弟之友,即是小弟之友,在舍居住,款待不周,望乞宽恕,推却为何?”
胡通闻得此言,心中大喜,说道:“谨遵大哥之命。”
方举即刻打发家人到胡通家里取了行李书箱及一切零星等物,家人领命而去,不一刻将胡通的物件,尽行搬来,住在下首房间。胡通此刻心花开放,如获至宝。诸公,你晓得胡通住在方府为何这样欢喜呢?原来他本要趋奉魏川,哪晓得魏川专好女色,凡是趋奉他的人,都用女色为进见之礼。一日胡通与魏川评论女色,评到杭州女子中才貌双全者,只有方翠英,名震杭城,并其使女梅林,亦复美貌,是方翠英贴身的使女,与方翠英相比,略次一二分。魏川道:“我可惜有了妻子,他家亦未必肯与我结亲。”
胡通道:“这个何难?大哥与小弟真算相好,祝贤又是弟之好友,现在方府读书,我可借访谒祝贤为名,乘机探其闺中消息。”
今日见方举留他,住在花园陪祝贤读书,正中机谋,心中甚为欢乐,以为从此之后,可以慢慢勾引方翠英到手,送与魏川,自己就与梅林匹配,亦属心满意足。这且不表。
再说方举,见胡通行李书箱搬来,以为祝贤有人陪伴,过了一日,假说出门拜客,其实到荒郊跑马射箭,采山打猎,整整快乐一日,方才称心。到了太阳落山,方才回来。到了书房,陪祝胡二人谈些闲话,各自安歇。过了几日,祝贤方才好起来。见祝安匆匆走进报道:“夫人有病,请公子回去一走。”
祝贤闻听此言,即忙穿齐衣服,辞了姨母,同家人回去不题。
且言胡通。一日晚间,多饮一杯,次日睡到巳初,方才起身。用过早点,独坐无聊,走到书房门外,到花园游玩。行到桂花厅前,只见细草蒙茸,如绿毡铺地。回头一看,草上一柄紫檀白纸扇子,上有一对白玉鸳鸯的扇坠,洗得十分精巧。再把扇子展开一看,上面画的山水,旁有梧桐树一株,树下立一女子,旁边使女捧茶,画得精工美丽。那女子画得月容花貌,有倾国倾城之色。再看上面之款,写的是翠英小影四字,他就知道是方翠英自己画的面容了,心中大喜。忙忙收藏起来,回转书房,穿好衣服。用过早膳,心下想道,方翠英,不怕你飞上天去。是我的机缘到了,且回去与魏大哥相商。忙忙来到魏府,不用通报,走到书房。魏川傅景接着坐下,魏川道:“贤弟大早到此何干?”
胡通就将得扇之由说了一遍,即将扇子献出。魏川见了,不觉大喜道:“贤弟已有美妾,愚兄也得才女。”
大家乐不可言,留住用饭不题。
再言祝贤回去见了母亲无甚疾病,不过伤风,谈谈说说,又到方府读书。夫人吩咐,从此早去晚来。公子领命,来到方府,走进花园,到了书房,见书房门紧闭,知道胡通回去,只得独坐书房读书不提。
且言梅林清早进园,来到桂花厅前,折了几朵桂花,回到妆楼,放下花来,再摸袖中的扇子,已不见了,心中大惊,忙到花园四处找寻。寻来寻去,也寻不着。立定脚跟,低头思想。想了半会道,莫不是有人拾去了?又见祝公子书房门开着,下首书房门关着,她就迈动金莲,走入书房。见书童不在书房,惟祝公子一人坐在那里,他就大着胆,笑盈盈地走上前来叫道:“公子爷!”
那祝贤正念文章,忽闻有人娇声燕语的唤他,便吃了一惊,怕的是妖怪又来缠扰了。抬头一看,认得是方小姐的便女,不知叫甚名字,心才稍定。便庄重起来,正色道:“你来做甚?”
那梅林见公子问她,便满面堆欢,笑容可爱,轻启朱唇,微露银牙道:“婢子是小姐身边使女梅林。今早到园中折花,失落小姐白折扇一柄,上有玉鸳鸯扇坠一个,不知公子看见否?如其看见,望乞赐还,感恩非浅。”
祝贤听得此言,不觉大怒道:“我何曾见什么扇子?无故在此冤赖于我,休要胡缠,快走快走!倘被人来看见,实在不雅。若被大兄看见,必遭辱骂。”
梅林见公子动怒,不敢再言,只得转身而去。祝贤见她已去,随将书房门关上,伏案读书。到得夕阳将坠,他就关锁书房,回家去了。按下不题。
且说胡通在魏府吃了饭,魏川开口说道:“胡贤弟,你此去能与闺阁通情,则更妙矣。但通了消息之后,你二人情好起来,就怕要忘却我了。”
胡通道:“小弟决无这样龟子王八的心。”
说罢,别了魏川,回至方府。开了书房坐下。
再言那梅林回至绣阁,服事小姐,心中常把这柄扇子放在心内,万千愁闷,恐怕小姐要用这柄扇子,如何是好?况有小姐肖像在上,留名落款,闺中笔迹,岂可落于人手?必得扇子转来方保无事,不若还向花园寻访。服事小姐之后,偷空来至园中,东张两望,见上首祝公子房门关锁,下首房门大开,心下忖道,此书房想必是胡公子住的,心想前去问问,无奈他是外人,羞答答的,怎好相见?又回想道,若不去问他,此扇终归无有,不如老着面皮,且走一遭。于是迈动金莲,走进书房,向胡公子说道:“公子,梅林因早间折花,失落一柄扇子,并有扇坠在上,不知公子可曾看见否?”
那胡通正在纳闷之时,忽然闻得有女子唤他,他便抬头一看,见一个美貌佳人,侍儿打扮,心中明白,便道:“姐姐此来,莫非是寻扇子的么?”
说罢,立起身来,端了一杯茶,递与梅林,并深深一躬道:“小生不知姐姐驾到,有话请坐下来讲。”
梅林见胡通品貌虽然不及祝贤,也有几分相貌,又见他和气,笑容可爱,就在下面坐下道:“公子可曾拾得否?”
胡通道:“扇子倒拾得一柄,是紫檀白纸扇子,画的是山水,外有白玉鸳鸯坠子,可是的么?”
梅林闻听此言,不觉心中大悦,脸上堆起笑来,分外可爱,站起身来,端正一拜道:“望求公子施恩,早些还我,感激不尽。”
胡通道:“且请坐下,有话好讲。”
梅林此时心急如火,知是胡通拾得,又不见还,只得坐下,慢慢向他哀求。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