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到了一八二二年六月德罗什宣誓就职时,有这样一篇宪章性的妙文:
签署人弗朗索瓦-克洛德-玛丽·高德夏,受德罗什大律师的委托,为一个主顾尚告阙如的事务所执行首席帮办的艰巨任务。本人来所之前,曾自但维尔大律师处得知,本所存有法院著名的太上古老的帮办联谊会档案,当即呈请东家恩准,向他的前任索取,因为得到这本一七八六年的文件,关系至为重大,它和法院其他档案相连。其他档案的存在,已经档案专家泰拉斯和杜克洛二先生证明属实,借助这些档案,可以了解远至一五二五年的帮办生活及烹调艺术,实属无价之宝。
申请一经批准,本所即已据有上述档案,档案证明,我们的先辈常用佳肴美酒庆祝盛典。
因此,为了给后人树立榜样,为了恢复时代的传统以及和酒杯的联系,本人邀请第二帮办杜布莱、第三帮办瓦萨尔、帮办埃里松和格朗德曼,以及小帮办杜迈等,星期日去圣贝尔纳码头红马饭庄午餐,祝贺我们得到的这本记事册,其中有我们举行盛宴的宪章。
六月二十七日,星期日,我们喝了十二瓶各式各样的美酒。大家同声赞美那两个甜瓜、罗马酱汁肉糜、牛肉里脊、香菌馅饼。首席帮办大名鼎鼎的姐姐玛丽埃特小姐,是王家音乐舞蹈学院的舞蹈明星,她送了本事务所几张正厅前座的好票,以便本所同人观赏当晚演出的音乐舞蹈,大家欣然领受了她的盛情,并且立此为证。此外,全体帮办一致决定集体登门拜访,向这位高贵的小姐表示谢意,并且向她声明:如果魔鬼硬把官司送上她的门来,头一场官司除预付费用外,不再收费,特此记录在案。
大家一致公认高德复是帮办联谊会的优秀会员,是一个先人后己的大好人。但愿这样一个大好人,能够早日开办一个事务所!
还有一些酒痕墨渍,焰火似的签名。如果要弄清楚他们如何使这本记录簿所叙述的显得真有其事,那只要看看虚构的奥斯卡入会的欢宴记录,便可见一斑:
今天是一八二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一。昨天在兵工厂区樱桃园街帮办联谊会候补会员奥斯卡·于松的母亲克拉帕尔太太家欢宴之后,下列签名人一致声明,入会的盛宴超过了我们的期望。拼盘中有小红萝卜、紫萝卜、黄瓜、鯷鱼、黄油和橄榄;滋味鲜美的米粉汤显示出慈母的殷勤好客,因为我们在汤里尝到了非常可口的鸡味,我们的新会员承认,的确有克拉帕尔太太精心准备的鸡头、鸡爪、翅膀、杂碎,恰如其分地掺在火锅里,因此富有家庭风味。
item1,这位母亲精心烹制的炖牛肉,周围是汪洋大海似的肉冻。
item,番茄牛舌,只有木头人2才食而不知其味。
item,美味无比的清炖鸽子,令人以为是在天使们指导下调制的。
item,奶油巧克力、通心粉馅饼。
1拉丁文:此外,还有。
2法语“番茄调制的”与“木头人”同音,这是一个文字游戏。
餐后果点有十一碟精致的小吃,尽管十六瓶上等美酒已经使我们酩酊大醉,我们还是要指出,果点中有一碟蜜桃饯,又香又甜,好得出奇。
鲁西荣和罗讷河畔出产的葡萄酒简直赛过了香槟和勃艮第的名酒。再加一瓶马拉什樱桃酒和一瓶德国樱桃酒,虽然喝过醒酒的咖啡,我们还是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结果我们中间的埃里松先生到了布洛涅森林,还以为自己身在神庙街;年方十四岁的小帮办雅基诺,竟和五十七岁的老太婆勾勾搭搭,把她当成风流娘儿;特立此存照。
本会章程严格规定,凡有志加入帮办联谊会者,入会欢宴的规模,要看自己的经济情况而定。因为众所周知,家有恒产的人都无意拜法律女神为师,而帮办又都被他们的父母管得很紧。因此,我们认为克拉帕尔太太的慷慨行为特别值得颂扬,她的前夫于松先生就是我们新会员的生父,我们认为也该对他表示敬意,吃果点时我们发出的欢呼,他是受之无愧的;特此签名为证。
已经有三个帮办上过这个当,因而有三次确有其事的入会欢宴实况,登记在这本令人肃然起敬的记录簿上。
每个新帮办来到事务所的日子,小帮办都把这本太上古老的帮办联谊会的档案摆出来,放在纸板夹上。当新帮办翻看这些可笑的记录时,大家就注意他的脸部表情,等待好戏上演。interpocula1之后,新会员才恍然大悟,明白联谊会搞的是什么名堂;但秘密一揭穿,大家可以想见,他也反过来想要后来的帮办上当。
1见本卷第440页注2。
现在轮到奥斯卡来捉弄人了,因此,一听见他说:“把记录簿拿来!”大家可以想象得出,这四个帮办和那个小帮办的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十分钟后,一个身材修长、容貌可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找德罗什先生,并且落落大方地对高德夏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弗雷德里克·马雷斯特,”他说,“是到这里来当第三帮办的。”
“于松先生,”高德夏对奥斯卡说,“告诉这位先生他的座位在哪儿,并且给他介绍一下我们这里工作的规矩。”
第二天,新帮办发现记录簿横摆在文件夹上;不过,他只翻了前几页就笑了起来,也不谈请客的事,便把记录簿放回原处。
“先生们”他在五点钟左右离开事务所之前说,“我有一个堂兄,在莱奥波德·阿讷坎公证人事务所当首席帮办,我要和他商量商量,应该怎样请大家吃入会的酒席。”
“这可不妙,”高德夏叫道,“这个未来的法官似乎不象一个新手啊!”
“那更要敲他一笔竹杠了,”奥斯卡说。
第二天两点钟的时候,奥斯卡看见阿讷坎的首席帮办走进来,一眼就认出原来是乔治·马雷斯特。
“啊!阿里总督的老朋友驾到,”他毫不拘谨地叫起来。
“怎么!您在这里,大使先生,”乔治记起往事,就回答道。
“唷!怎么你们是老相识?”高德夏问乔治。
“不错!我们在一起干过些蠢事,”乔治说,“说来已有两年多了……唉!我出了克罗塔的门,又进了阿讷坎的门,就正是为了这桩事……”
“什么事呀?”高德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