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集解》《凡》卅一章,《皇》卅章。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罕者,希也。利者,义之和也。命者,天之命也。仁者,行之盛也。寡能及之,故希言也。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郑玄曰:达巷,党名也。五百家为党。此党之人,美孔子博学道艺,不成一名而已也。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郑玄曰:闻人美之,承以谦也。吾执御者,欲名六艺之卑也。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孔安国曰:冕,缁布冠也。古者绩麻三十升布以为之。纯,丝也,丝易成,故从俭也。拜下,礼也,今拜乎上,㤗,虽违众,吾从下。王肃曰:臣之与君行礼者,下拜然后升成礼。时臣骄㤗,故于上拜。今从下,礼之恭也。
子绝四:毋意,以道为度,故不任意也。毋必,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故无专必也。毋固,无可无不可,故无固行也。毋我。述古而不自作,处群萃而不自异,唯道是从,故不自有其身也。
子畏于匡,苞氏曰:匡人误围夫子,以为阳虎。阳虎尝暴于匡,夫子弟子颜克,时又与虎俱往。后克为夫子御,至于匡,匡人相与共识克。又夫子容貌与虎相似,故匡人以兵围之也。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孔安国曰:兹,此也。言文王虽已没,其文见在此。此,自此其身也。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孔安国曰: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后死也。言天将丧此文者,本不当使我知之,今使我知,未欲丧之。天之未丧斯文,匡人其如予何?马融曰:如予何者,犹言奈我何也。天之未丧此文也,则我当传之,匡人欲奈我何。言其不能违天而害己也。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孔安国曰:太宰,大夫官名也。或吴或宋,未可分也。疑孔子多能于小艺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孔安国曰:言天固纵之大圣之德,又使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者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苞氏曰:我少小贫贱,常自执事,故多能为鄙人之事。君子固不当多能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郑玄曰:牢,弟子子牢也。试,用也。言孔子自云,我不见用,故多能伎艺也。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知者,知意之知也。言知者,言未必尽也。今我诚尽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孔安国曰:有鄙夫来问于我,其意空空然,我则发事之终始两端以语之,竭尽所知,不为有爱也。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孔安国曰:有圣人受命,则凤鸟至,河出图。今天无此瑞,吾已矣夫者,不得见也。河图,八卦是也。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苞氏曰:冕者,冕冠也,大夫之服也。瞽者,盲者也。见之,虽少者必作,过之必趋。苞氏曰:作,起也。趋,疾行也。此夫子哀有丧,尊在位,恤不成人之也。
颜渊喟然叹曰:喟然,叹声也。仰之㫆高,钻之㫆坚,言不可穷尽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言忽恍不可为形像也。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循循,次序貌也。诱,进也。言夫子正以此道劝进人,有次序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未由也已。孔安国曰:言夫子既以文章𨳩博我,又以礼节节约我,使我欲罢而不能已。竭我才矣,其有所立,则又卓然不可及。言己虽蒙夫子之善诱,犹不能及夫子之所立也。
子疾病,苞氏曰:疾甚曰病也。子路使门人为臣。郑玄曰:孔子尝为大夫,故子路欲使弟子行其臣之礼也。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孔安国曰:病小差曰间。言子路有是心,非唯今日也。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马融曰:无宁,宁也。二三子,门人也。既使我有臣而死其手,我宁死弟子之手乎也。且予纵不得大葬,孔安国曰:君臣礼葬也。予死于道路乎?马融曰:就使之不得以君臣之礼葬,有二三子在,我宁当忧弃于道路乎?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马融曰:韫,藏也。椟,匮也。藏诸匮中。沽,卖也。得善贾,宁卖之耶也。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苞氏曰:沽之哉,不袨卖之辞也。我居而待贾者也。
子欲居九夷,马融曰:九夷,东方之夷,有九种也。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马融曰:君子所居者,皆化也。
子曰:吾自卫反于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郑玄曰:反鲁,鲁哀公十一年冬也。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故曰:雅颂各得其所也。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马融曰:困,乱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苞氏曰:逝,往也。言凡往者,如川之流也。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疾时人薄于德而厚于色也,故发此言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苞氏曰:篑,土笼也。此劝人进于道德也。为山者,其功虽已多,未成一笼,而中道止者,我不以其前功多而善之,见其志不遂,故不与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马融曰:平地者,将进加功,虽始覆一篑,我不以其见功少而薄之也。据其欲进而与之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与?颜渊则解,故语之不惰。余人不解,故有惰语之时也。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苞氏曰:孔子谓颜渊进益未止,痛惜之甚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孔安国曰:言万物有生而不育成者,喻人亦然也。
子曰:后生可畏也,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后生。谓年少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矣。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孔安国曰:人有过,以正道告之,口无不顺从之,能必改乃为贵也矣。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马融曰:巽,恭也。谓恭巽谨敬之言,闻之无不悦也。能寻绎行之,乃为贵也。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未〔+如之何也已矣。
子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慎其所主、所友,有过务改,皆所以为益也。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孔安国曰:三军虽众,人心非一,则其将帅可夺之而取,匹夫虽微,苟守其志,不可得而夺也。
子曰:衣弊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与?孔安国曰:缊,枲著也。不忮不求,何用不臧?马融曰:忮,害也。臧,善也。言不忮害,不贪求,何用为不善,疾贪恶忮害之诗也。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马融曰:臧,善也。尚复有美于是者,何足以为善也。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大寒之岁,众木皆死,然后知松柏小雕伤也。平岁则众木亦有不死者,故须岁寒而后别之。喻凡人处治世,亦能自修整,与君子同。在浊世,然后知君子之正不苟容也。
子曰:知者不惑,苞氏曰:不惑乱也。仁者不忧,孔安国曰:无忧患也。勇者不惧。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适,之也。虽学,或得异端,未必能之道也。可与适道,未可与立;虽能之道,未必能以有所成立也。可与立,未可与权。虽能有所立,未必能权量其轻重之极也。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逸《诗》也。《唐棣》,栘也。华反而后合,赋此诗以言权,道反而后至大顺也。思其人而不得见者,其室远也。以言思权而不得见者,其道远也。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哉?夫思者,当思其反,反是不思,所以为远也。能思其反,何远之有?言权可知,唯不知思耳。思之有次序,斯可知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