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志(下)
题解
本卷内容节选自《三国志》的《魏书》部份,收录了陈思王曹植、中山恭王曹衮、以及王粲、陈琳、卫觊、刘廙、陈群、陈矫、卢毓、和洽、杜袭、高柔、辛毘、杨阜、高堂隆、田豫、徐邈、王昶、钟会,共十九人。其中节录内容主要为陈思王曹植劝谏魏文帝曹丕要效法古代先王,和睦亲人的谏言,曹植对其兄长的劝谏实为感人至深,指出了如果连亲族都不能和睦,则难以协和万邦,说明治国当从齐家开始,然而,曹植的谏言始终未被其兄长采纳,魏文帝去世之后,曹魏政权也未能持续多久,实为可叹。节录中山恭王曹衮,则褒扬其谦虚、谨慎的为人之道,尤其曹衮临终对其儿子的教导,实为慈父之至善之教,值得后世人取法。节录陈琳的内容则从侧面体现了曹操爱惜人才,胸怀大度,能容纳人才。节录卫觊的内容说明臣子进谏之不易,也提醒君主要节约用度、爱护民众。节录刘廙的内容则选其考核官吏之建议作为借鉴。陈群的谏言劝谏明帝减少大兴土木、则体现了其作为忠臣心存社稷的节操。陈矫劝明帝不用去尚书台检查工作之事,则体现了其忠诚正直和恪守职责。卢毓的进言则说明选拔、晋用人才要考核实绩,不能单听人言。和洽对曹操的谏言则体现了其正直无私、敢于进谏的禀性。杜袭 劝说曹操招抚许攸则体现了其充满高度的讲话艺术和策略。高柔作为执法之官,建议废除奖赏告发诽谤者的法令,又指出不可以因皇上的权威而破坏法律,体现了以人为本和司法要公正的思想。文帝不用辛毘,说明了为忠臣之不易。杨阜劝谏明帝要学习古代贤明君主、批评混乱之政,值得每一位为君者效法。高隆堂向明帝进谏,劝谏其凡事要守法度,指出礼乐为为政之本,针对灾异的发生,则劝谏明帝要修习德政,其上疏言辞恳切、其对灾异的论述令人深省,其至忠至诚,催人泪下。田豫则能够和胡人和睦相处、又能清廉正直,实为为官楷模。徐邈将赏赐分给将士,持家俭朴,实为难得,堪称为官表率。王昶对子侄的教导实为修身良箴,处世良言。钟会告发邓艾,自己却行反叛之事,最终被杀,说明作恶之臣,难得善终之理。除钟会外,本卷内容大多为忠臣进谏之言行,处处体现了忠正之臣的高尚节操,精彩绝伦。
传
陈思王植 [1] ,字子建。每进见难问 [2] ,应声 [3] 而对,特见宠爱。既以才见异,而丁仪 [4] 、丁廙 [5] 、杨修 [6] 等,为之羽翼 [7] 。太祖狐疑 [8] ,几为太子者数矣。黄初三年,立为-城 [9] 王。太和元年 [10] ,徙为壅(壅作雍)丘王 [11] 。三年,徙封东阿 [12] 王。五年,上疏求存问 [13] 亲戚,(旧无亲戚二字。补之)因致其意曰:“臣闻天称其高,以无不覆;地称其广,以无不载;日月称其明,以无不照;江海称其大,以无不容。故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14] 。’夫天德之于万物,可谓弘广矣。盖尧之为教,先亲后疏,自近及远。周之文王亦崇厥 [15] 化。昔周公吊管、蔡之不咸 [16] ,广封懿亲 [17] 以藩屏 [18] 王室。传曰:‘周之同盟 [19] ,异姓为后。’诚骨肉之恩,爽 [20] 而不离;亲亲 [21] 之义,实在敦固 [22] 。未有义而后其君、仁而遗其亲者也。
译文
陈思王曹植,字子建。每次进见太祖,太祖提出问题问 他,他都能应声对答,所以特别受到太祖宠爱。曹植既因才华受到宠爱,又有丁仪、丁廙、杨修等人作为他的辅佐,太祖犹豫不决,有好几次差点儿立他为太子。黄初三年,曹植被立为-城王。太和元年,改封为雍丘王。太和三年,又改封东阿王。太和五年,曹植上疏请求探望亲戚,于是表达自己的心意说:“臣听说上天之所以被称为高,是因为没有什么不被其覆盖;大地之所以被称为广,是因为没有什么不受其承载;日月之所以被称为明,是因为没有什么不受其照耀;江海之所以被称为大,是因为没有什么不能被它容纳。所以孔子说:‘尧作为君主,真是伟大啊!只有天最高大,也只有尧能效法上天。’上天施予万物的恩德,可以说是弘远广大了。唐尧施行教化,先亲后疏,由近到远。周朝的文王也遵从这一教化。从前,周公伤痛于管叔鲜、蔡叔度与王室不和,所以广泛分封宗室至亲,以此来捍卫周王室。《左传》上说:‘周朝时天子与诸侯盟会,异姓的诸侯排列在后。’实在是因为骨肉之间恩情深厚,即使有过失也不会离弃;亲属之间的情义,确实应当深厚坚固。未曾有忠义的臣子会怠慢君主,也未曾有仁德之人会遗弃自己的亲人。”
“臣伏惟 [23] 陛下资 [24] 帝唐 [25] 钦明 [26] 之德,体 [27] 文王翼翼 [28] 之仁,惠洽椒房 [29] ,恩昭九亲 [30] ,群后百寮 [31] ,番休递上 [32] ,执政不废于公朝 [33] ,下情得展 [34] 于私室,亲理 [35] 之路通,庆吊 [36] 之情展,诚可谓恕己 [37] 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于臣等,婚媾 [38] 不通,兄弟乖绝 [39] ,吉凶之问塞,庆吊之礼废,恩纪 [40] 之违,甚于路人,隔阂 [41] 之异,殊于胡越 [42] 。以一切 [43] 之制,无朝觐 [44] 之望,至于注心皇极 [45] ,结情紫闼 [46] ,神明知之矣。愿陛下沛然垂诏,使诸国庆问 [47] 得展,以叙骨肉之欢恩 [48] ,全怡怡 [49] 之笃义 [50] ;妃妾之家,膏沐 [51] 之遗,岁得再通。齐义于贵宗 [52] ,等惠 [53] 于百司 [54] ,如此则《风》《雅》 [55] 所咏,复存于圣世矣。
译文
臣想到陛下有着尧帝那样敬肃明察的德行,效法周文王那样恭敬谨慎的仁爱,恩惠施及于后妃,恩德显扬于九族;公卿百官轮流休息,依次入值侍奉陛下,既不荒废在朝廷上处理政务,个人的情感也能在私室里得到抒发;亲戚间的来往通畅无碍,庆贺与吊唁的情感能够表达,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扩充自己的仁爱之心来治理百姓,推己及人广施恩惠了。至于臣下,姻亲之间不相往来,兄弟之间彼此隔绝,问候吉凶的音讯被阻塞,庆贺吊唁的礼仪被废弃;恩情的疏远,超过陌路之人;隔阂的程度,比天各一方的胡越还严重。因为受到权宜之制的限制,使臣永无进京朝见的希望;至于臣对陛下的关心,情系于宫廷,只有神明知道了。希望陛下迅速下诏,使各诸侯王之间的庆贺问侯 得以进行,以叙谈骨肉之间欢乐的恩情,成全兄弟间友好和睦的深厚情义。对妻妾之家,馈赠润发脂膏之类的物品;每年可以两次往来问候,使皇室宗亲在恩义上与贵族外戚相等,在恩惠上等同于百官。这样,那么《诗经》中所歌颂的事情就又会出现在当今圣明的时代了。
“臣伏自思惟,无锥刀 [56] 之用。及观陛下之所戒(戒作拔)授 [57] ,若以臣为异姓,窃自料度 [58] ,不后于朝士 [59] 矣,若得辞远游 [60] ,戴武弁 [61] ,解朱组,佩青绂 [62] ,驸马奉车 [63] ,趣得一号 [64] ,安宅京室 [65] ,执鞭珥笔 [66] ,出从华盖 [67] ,入侍辇毂 [68] ,承答圣问,拾遗 [69] 左右,乃臣丹诚 [70] 之至愿也。远慕《鹿鸣》 [71] 君臣之宴,中咏《常棣》 [72] 匪他 [73] 之戒,下思《伐木》 [74] 友生 [75] 之义,终怀《蓼莪》罔极之哀 [76] 。每四节 [77] 之会,块然 [78] 独处,左右唯仆隶 [79] ,所对唯妻子,高谈无所与陈,发义 [80] 无所与展,未尝不闻乐而拊心 [81] 、临觞 [82] 而叹息也。臣伏以为,犬马之诚不能动人,譬人之诚不能动天。崩城陨霜 [83] ,臣初信之,以臣心况 [84] ,徒虚语耳。若葵藿 [85] 之倾叶,大阳不为之回光,亦终向者诚也,窃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 [86] 之明者,实在陛下。今之否隔 [87] ,友于 [88] 同忧,而臣独倡言 [89] 者,窃不愿于圣世使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惨毒 [90] 之怀。故《柏舟》有天只之怨 [91] ,《谷风》有弃予之叹 [92] 。故伊尹耻其君不如尧舜。臣之愚蔽 [93] ,欲使陛下崇光日月、被时雍 [94] 之美者,是臣慺慺 [95] 之诚也。”
译文
“臣思量自己,连像锥刀那样微小的用处都没有,等看到陛下所选拔任用的人,如果臣是异姓之人,暗自揣度,也不会比朝廷上的官员差。如果能够脱掉王侯的远游冠,戴上武官的帽子,解下诸侯的朱组,佩上武将的青绂,在驸马都尉或奉车都尉中,尽快得到其中一个名号,然后安住在京城,持鞭驾车,戴笔记录,外出时跟从陛下的车驾,入宫时陪侍陛下左右,在您身边拾遗补缺,这才是臣赤诚之心的最大愿望啊!臣远慕《鹿鸣》诗中君臣欢宴的情景,其次歌咏《常棣》诗中‘兄弟不是外人’的告诫,近思《伐木》诗中珍惜朋友情谊的道理,最终感怀《蓼莪》诗中父母深恩无以为报的哀伤。臣每逢四季中亲人聚会的日子,孤身独处,左右只有奴仆,面对的只有妻子儿女,高谈阔论没有人倾听,阐发理义却无处表达,未尝不是一闻奏乐就捶胸悲痛,对着酒杯就叹息不已。臣以为犬马的真诚不能感动人,就好像人的真诚不能感动上天一样。听说杞梁的妻子能哭崩城墙,邹衍的冤死会让夏天降霜的故事,臣起初还相信,但现在以臣的心境来比较,这只是些假话罢了。像葵藿的叶子倾向太阳,太阳虽然并不会为此而回光照耀,但葵藿始终向着太阳却是真诚的。臣私下把自己比作葵藿,而能够降下像天地那样的恩惠,赐予像日、月、星那样光辉的人,确实就是陛下您啊。现今亲戚隔绝不通,兄弟们同有忧愁,然而唯独臣首先向陛下进言的原因,是自己不希望在圣明之世还有得不到陛下恩惠的人。若有这样的人,他们必定会有悲痛怨愤的心情,所以《柏舟》诗中有‘天啊,为何不信任我’的悲怨,《谷风》诗中有弃恩忘旧的哀叹。因而伊尹为他 的君主不如唐尧、虞舜而深感羞愧。为臣愚钝,但希望使陛下能够与日月同光,广施和睦亲族的美德,确实是出自于臣恭谨至诚的心愿啊。”
诏报曰:“夫忠厚仁及草木,则《行苇》 [96] 之诗作;恩泽衰薄,不亲九属 [97] ,则《角弓》 [98] 之章刺。今令诸国兄弟,情理简怠 [99] ,妃妾之家,膏沐疏略,纵不能敦 [100] 而睦之,王援古喻义,备矣悉矣,何言精诚不足以感通哉?夫明 [101] 贵贱,崇亲亲 [102] ,礼贤良,顺 [103] 少长,国之纲纪 [104] ,本无禁诸国通问 [105] 之诏也。矫枉过正 [106] ,下吏惧谴,以至于此耳。已敕 [107] 有司,如王所诉。”
译文
明帝下诏回答说:“君主的忠厚仁爱施及草木,《行苇》之诗就因此产生了;而君主的恩惠寡薄,不亲善九族,那么就会有《角弓》那样的诗篇予以讽刺。现今使各诸侯国兄弟之间,人情冷淡,对妃妾之家,膏沐的馈赠也忽略了。纵然不能使大家亲厚和睦,但是您援引古代的事例来说明道理,已经十分详尽了,怎么能说精诚不足以感动人呢?区分贵贱,尊崇亲族,礼遇贤才,使长幼有序,这些都是国家的法度纲常。朝廷本来就没有禁止诸王之间互通问候的诏令,大概是矫枉 过正,下面的官吏害怕受到谴责,才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朕已经下令有关部门按照您所说的去做了。”
植复上疏陈审举之义曰:“臣闻天地协气而万物生,君臣合德而庶政 [108] 成。五帝 [109] 之世非皆智,三季 [110] 之末非皆愚,用与不用、知与不知也。书曰:‘有不世 [111] 之君,必能用不世之臣。用不世之臣,必能立不世之功。’昔乐毅奔赵,心不忘燕 [112] ,廉颇在楚,思为赵将 [113] 。臣生乎乱,长乎军,又数承教于武皇帝,伏见行师用兵之要,不必取孙吴 [114] 而暗与之合。窃揆 [115] 之于心,常愿得一奉朝觐,排金门 [116] ,蹈玉陛 [117] ,列有职之臣,赐须臾之间,使臣得一散所怀,摅 [118] 尽蕴积,死不恨矣。然天高听远 [119] ,情不上通,徒独望青云而拊心、仰高天而叹息耳。屈平 [120] 曰:‘国有骥 [121] 而不知乘焉,遑遑 [122] 而更索!’昔管、蔡放诛,周、邵作弼 [123] ;叔鱼陷刑,叔向匡国 [124] 。三鉴之舋 [125] ,臣自当之;二南 [126] 之辅,求必不远。华宗 [127] 贵族,藩王之中,必有应斯举者。故传曰:‘无周公之亲,不得行周公之事。’唯陛下少留意焉。
译文
曹植又向明帝上疏,陈述审慎选用官吏的道理说:“臣听 说天地阴阳之气协调,万物才能生长;君臣同心同德,各项政事才能成功。五帝时代的人,并不都是智者;夏、商、周三代末期的人,也不都是愚人,这全在于对贤才用与不用、了解与不了解。《尚书》中说:‘有非凡的君主,必定能使用非凡的臣子;使用非凡的臣子,必定能建立非凡的功业。’从前乐毅逃奔到赵国,心里不曾忘记燕国;廉颇移居到楚国,仍想着做赵国的将军。臣生于乱世,长在军中,又多次受到太祖武皇帝的指教,看到太祖行军用兵的要领,不必照搬孙武、吴起之说,却能与他们的兵法暗合。臣心里考虑,常常希望能奉命朝见陛下,待诏于金马门,踏上宫殿的玉阶,排在任职大臣之列,赐予臣短暂的时间,使臣能畅叙心意,尽情抒发郁积多年的话语,这样臣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然而陛下身居高位,难以听到臣在远方的心声,臣的心情不能上达陛下,只有独自望着浮云而捶胸悲痛,仰望苍天而深深叹息。屈原说:‘国内有骏马不知道去骑,为何匆匆忙忙到别处去寻觅?’从前管叔鲜被处死,蔡叔度被流放,周公、召公做辅佐大臣;晋国的叔鱼犯罪被陈尸示众,叔向仍匡扶国家。三鉴反叛这样的灾祸,就由臣来承受好了;像周公、召公那样的辅政大臣,必定在您身边不远处就能找到。贵族藩王之中,必定会有能担此重任之人。所以《左传》上说;‘没有周公那样的亲族关系,就不能做周公那样的事。’希望陛下稍加留意。”
“近者汉氏广建藩王,丰则连城数十,约则飨食祖祭 [128] 而已,未若姬周之树国 [129] 五等 [130] 之品制 [131] 也。若扶苏之谏始皇 [132] ,淳于越(越下有之字)难周青臣 [133] ,可谓知时变 [134] 矣。能使天下倾耳注目 [135] 者,当权 [136] 者是矣,故谋能移主,威能慴 [137] 下。豪右 [138] 执政,不在亲戚。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者田族 [139] ,非吕宗 [140] 也;分晋者赵、魏 [141] ,非姬姓也。唯陛下察之。苟吉专其位、凶离其患者,异姓之臣也;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同其祸者,公族 [142] 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今臣与陛下践冰履炭 [143] ,高下共 之,岂得离陛下哉?不胜愤懑 [144] ,拜表陈情 [145] ,若有不合,乞且藏之书府 [146] ,不便灭弃,臣死之后,事可思。”
译文
“近代的汉朝大举分封藩王,封地大的有接连几十座城池,小的则只够供奉祭祀祖宗而已,不像周朝的分封藩国,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的制度。像扶苏劝谏秦始皇,淳于越驳斥周青臣,都可以说是知道时势的变化了。能够使天下的人倾听和注视的,就是掌握大权的人了。所以他们的谋略能够左右君主,其威势能够震慑下级。名门大族执掌国政,不在于他是不是皇室宗亲。若大权在握,虽是疏远的关系(而非宗亲),也定会显得举足轻重;一旦失去权势,即使是皇族近亲也会变得轻微。取代齐国君主位置的是田氏家族,而非吕氏的宗亲;瓜分晋国的是赵氏、魏氏家族,而非姬姓的宗亲,希望陛下明察。如果在有利可图时就把持官位,在形势险恶时就逃离祸患的,必是异姓大臣;而希望国家安定,祈望家族尊贵,得势时共同享受富贵,失势时共同承受祸难的人,定是王室宗族的大臣了。如今的情况反而是宗族被疏远而异姓得亲近,臣私下对此感到困惑。现今臣与陛下,如同一起踏过薄冰、踩过炭火,或上或下都将共同承受,怎么能离开陛下呢?臣无法承受心中的抑郁,所以向您呈上奏章来陈述衷情。如果有不合陛下心意的地方,乞求您暂且把它收藏在书府,不要立即销毁丢弃,在臣死了之后,这些事情或许还值得反思。”
《魏略》 [147] 曰:植以近前诸国士息 [148] 已见发,其遗孤 [149] 稚弱,在者无几,而复被取,乃上书曰:“臣闻古之圣君,与日月齐其明,四时等其信,恩不中绝,教无二可,以此临朝,则臣下知所死矣。受任在万里之外,审主之所以授官,必己之可以投命,虽有构会 [150] 之徒,泊然 [151] 不以为惧者,盖君臣相信之明效也。臣初受封,策书 [152] 曰:‘植受兹青社 [153] ,为魏藩辅 [154] 。’而所得兵百五十人,皆年在耳顺 [155] ,或不逾矩 [156] ,虎贲 [157] 官骑 [158] 及亲事凡二百余人。皆使年壮,备有不虞 [159] ,检校 [160] 乘城 [161] ,顾不足以自救,况皆复耄耋 [162] 罢曳 [163] 乎?而名 为魏东藩,使屏翰王室,臣窃自羞矣。就之诸国,国有士子 [164] ,合不过五百人,伏以为三军 [165] 益损,不复赖此。方外 [166] 定否,必当须办 [167] 者,臣愿将部曲 [168] ,倍道 [169] 奔赴,夫妻负襁 [170] ,子弟怀粮,蹈锋履刃,以徇 [171] 国难,何但习业 [172] 小儿哉?愚诚以挥涕 [173] 增河,鼷鼠 [174] 饮海,于朝万无损益,于臣家计甚有废损。又,臣士息前后三送,兼人已竭。唯尚有小儿,七八岁已上、十六七已还,三十余人。今部曲皆年耆 [175] ,卧在床席,非糜 [176] 不食,眼不能视,气息裁属 [177] 者,凡三十七人;疲瘵 [178] 风靡,疣 [179] 盲聋瞶 [180] 者,二十三人。唯正须 [181] 此小儿,大者可备宿卫,虽不足以御寇 [182] ,粗可以警小盗。小者未堪大使,为可使耘锄秽草 [183] ,驱护鸟雀。休候人 [184] 则一事废,一日猎则众业散,不亲自经营则功不摄。常自躬亲,不委下吏而已。陛下圣仁,恩诏三至,士子给国,长不复发。明诏之下,有若皦日 [185] ,保金石 [186] 之恩,必明神之信,定习业者并复见送,晻若昼晦 [187] ,怅然失图 [188] 。伏以为陛下既爵臣百僚之右 [189] ,居藩国之任,为置卿士 [190] ,屋名为宫,冢 [191] 名为陵,不使其危居独立,无异于凡庶 [192] 。若陛下听臣,悉还部曲,罢官属,省鉴官 [193] ,使解玺释绂 [194] ,追柏成 [195] 、子仲 [196] 之业,营颜渊 [197] 、原宪 [198] 之事,居子臧 [199] 之庐,宅延陵 [200] 之室,如此,虽进无成功,退有可守节,身死之日,犹松、乔 [201] 也。然伏度国朝,终未肯听臣之若是,固当羁绊 [202] 于世绳,维系 [203] 于禄位,怀屑屑 [204] 之小忧,执无已之百念,安得荡然肆志,逍遥于宇宙之外哉?此愿未从,陛下必欲崇亲亲,笃骨肉,润白骨而荣枯木者,唯遂仁德,以副前恩,有诏皆遂还之也。”
译文
〔《魏略》说:曹植因为看到离皇帝较近的诸侯国的子弟已被征调,那些死难者所遗留下的子孙又太幼弱,留在国中的人已经所剩无几,然而这些人却仍不断被派走,于是上书说:“臣听说古代圣明的君主,有和日月一样的光明,同四季的交替一般守信,恩惠从不中断,教化也没有双重标准,以此来处理朝政,那么臣下即使为之去死,心里也很明白。臣远在万里之外接受任命,认真思考陛下之所以授予职位,必定是因为自己可以舍命报效,即便有从中设法陷害的小人,臣却能淡然处之而不以此为忧虑的原因,大概是君臣之间相互信任带来的明显效果吧。臣刚受封时,策书上说:‘曹植受封于此东方之地,作为我大魏的藩国。’然而,臣所分得的军队只有一百五十人,他们的年龄都在六十岁或是七十岁,勇士、骑兵以及亲信侍从,加在一起也只有二百多人。即使他们都是壮年的士兵,用来防备意外之事,巡查守城,尚且都不能自救,更何况都是些年老疲弱的人呢?而名义上作为魏国东面的藩王,让臣保卫大魏王室,臣私下感到羞愧。臣就任于藩国,而国内将士家的子弟加起来不过五百人,臣以为为朝廷军队的增减,不会再依赖他们。若边境不安定,必须要进行治理时,臣愿率领这些部下日夜兼程,奔赴前线,即使夫妻背着小孩、子弟带着干粮,踩着锋刀,踏着利刃,也会为国家的危难而献身,岂止是这些还在研习学业的孩童啊?臣确实愿用挥散泪水也要使河水上涨,像鼷鼠饮海水却要把海水喝干一样的诚心来报效陛下,但这对朝廷也许没有多大用处,但对臣的家庭生计却会造成严重的损害。另外,臣已先后向朝廷三次选送士兵上前线,其他的人已经没有了,唯独还有年龄在七、八岁以上至十六、七岁以下的孩童三十多人。现在臣的部下都是年老的士卒,其中卧病在床,只能喝点稀粥,眼睛看不清楚,奄奄一息的,共有三十七人;身患疾病,弱不禁风,长有疣疮,耳聋目盲的,有二十三人。正等着这些孩子成长,大一些的可以担任警卫,即使不足以防御贼寇,大略还是可以防备小贼的;年龄小的,还不能派上大用处,但可以让他们去田间除草、驱赶鸟雀。罢免了候人,一件事情就做不成;打一天猎,许多事情就会变得杂乱。不亲自规划经营,则事情不能持久,就只好经常亲自动手,不去委派下属官吏而已了。陛下圣明仁爱,降恩的诏书三次下达,征调将士家的子弟供给国家,年长之人不再被征调。英明的诏书颁发后,就像明亮的太阳,永保不朽的恩惠,必能表明上苍的信用。然而后来又规定攻习学业的人还是要被派送出去,就 像是白昼中的阴影,令人失意而不知所措。臣以为,陛下既然封臣在百官之上的爵位,居于藩国的职任,又专为设置了下属官吏,臣住的房屋称为宫殿,死后的坟墓称为陵寝,而不让臣危居独立,实际上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差别。若陛下允许臣全部退还现有的老弱兵士,罢除官属,削减鉴察地方事务的官吏,让臣解下官印,辞去官职,追随柏成、子仲的前业,经营颜渊、原宪所行之事,身居曹子臧的庐舍,居于延陵季子的宅室。这样,臣即使在位时没有成就的功业,引退后还能保守节操,去世的时候,也会像赤松子和王子乔那样了。然而臣思量朝廷始终未肯让臣这样做,所以臣还是要被世俗的绳索所牵制,牵绊于俸禄爵位,心怀琐碎的小小忧愁,持守着与己无关的各种想法,怎能随心快意,安闲自在的逍遥于宇宙之外啊!臣的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若陛下必定要推崇亲亲之义,加深骨肉之情,让白骨受到润泽,让枯木重新繁茂,臣只有顺从您的仁德,不辱皇上此前的恩诏了。”皇上下达诏书,让把这些人都放还诸国。〕
六年 [205] ,封植为陈王。时法制待藩国,既自峻迫 [206] ,寮属 [207] 皆贾竖 [208] 下才,兵人给其残老,大数 [209] 不过二百人。十一年而三徙都,常汲汲 [210] 无欢,遂发疾薨 [211] 。孙盛 [212] 曰:异哉,魏氏之封建 [213] 也!不度先王之典,不思藩屏之术,违敦穆 [214] 之风,背维城 [215] 之义。汉初之封,或权侔 [216] 人主,虽云不度,时势然也。魏氏诸侯,陋同匹夫,虽惩 [217] 七国,矫枉 [218] 过也。且魏之代汉,非积德之由,风泽 [219] 既微,六合 [220] 未一,而彫翦 [221] 枝干,委权 [222] 异族,势同瘣木 [223] ,危若巢幕 [224] ,不嗣 [225] 忽诸 [226] ,非天丧也。五等之制,万世不易之典。六代 [227] 兴亡,曹囧论之详矣 [228] 。〕
译文
太和六年,曹植被封为陈王。当时的法令制度,对待各藩国已经开始严厉急迫,配给各藩国的属官都是些商贾和才能低劣之辈,配备的士兵也都是残疾或年老之人,大约不到二百人。曹植在十一年当中三次迁徙封地,常常忧虑不安、郁郁寡欢,最终发病去世。〔孙盛说:魏国的封邦建国真是奇怪。不思量先王的典制,不考虑捍卫王室的方法,违背了敦厚和睦的风教,背弃了以宗亲连城保卫皇室的本义。汉朝初期的分封,有的诸侯王权势相当于天子,虽然说不合礼法,但也是时势造成的。魏国的诸侯,鄙陋得和普通百姓一样,即使是鉴戒于七国之乱的教训,即矫枉过正,但也太过了。况且魏国取代汉朝,并不是积德的缘由,德泽已经衰微,而天下尚未统一,却剪除如枝干一样的宗族,将权柄交给异姓之人,国势就像快要病死的树木,危险得就像筑在帷幕上的鸟巢,后人不足以继承前人之位,于是国家突然灭亡,不是上天要灭掉它啊。五等爵禄的制度,是万代不能改变的法则。六代兴亡的道理,曹囧已经论述得很详细了。〕
中山恭王衮 [229] ,每兄弟游娱,衮独谭思 [230] 经典。文学 [231] 防辅, [232] 遂共表 [233] 称陈 [234] 衮美。衮闻之,大惊惧,责让 [235] 文学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诸君乃以上闻 [236] ,是适所以增其负累 [237] 也。且如有善,何患不闻,而遽 [238] 共如是,是非益我。”其诫慎如此。衮尚约俭,教敕妃妾,纺绩织絍 [239] ,习为家人 [240] 之事。衮病困,令世子曰:“汝幼少,未闻义方 [241] ,早为人君,伹知乐,不知苦,必将以骄奢为失也。接大臣,务以礼。虽非大臣,老者犹宜答拜 [242] 。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不良之行,当造膝 [243] 谏之。谏之不从,流涕喻 [244] 之。喻之不改,乃白 [245] 其母。若犹不改,当以奏闻 [246] ,并辞国土 [247] 。与其守宠罹祸,不若贫贱全身也。此亦谓大罪恶耳,其微过细愆 [248] ,故当奄 [249] 覆之。嗟乎小子 [250] ,慎修乃身,奉圣朝以忠贞 [251] ,事太妃 [252] 以孝敬。闺闱 [253] 之内,奉令于太妃;阃阈 [254] 之外,受教于沛王 [255] 。无怠乃心,以慰余灵。”薨,诏使大鸿胪 [256] 持节典护 [257] 丧事,赠赗 [258] 甚厚。
译文
中山恭王曹衮。每次兄弟们游玩娱乐时,曹衮却独自深思经典。文学侍从和防辅之官于是一同上表称述曹衮的美德。曹衮听说后,大为惊恐,责备文学说:“修养身心、保持操守,不过是平常人的行为罢了,而诸位却将此上报给朝廷,这恰恰会为我增加负担。再说,如果我有好的行为,何必担心别人不知道,而你们却急着一起这样做,这并不是对我好啊。”他的警惕谨慎就像这样。曹衮崇尚节约俭朴,教导训诫妻妾纺线织布,学做普通妇女所做的事情。曹衮病重之时,教令继承自己王位的儿子说:“你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过早的成为人主,若知道享乐而不知道吃苦,必将会因为骄傲奢侈犯下过失。接待大臣时,务必要遵照礼仪,即使不是大臣,对年老的人也应该回拜;侍奉兄长要恭敬,照顾弟弟要仁慈。兄弟中有不好的行为,应当促膝谈心劝谏他;若劝谏不听,就要流着泪给他讲道理;讲道理还不改,那就要禀告他的母亲。如果仍然不改,就应当上奏天子,并削夺其封国土地。与其让他保持着恩宠而遭祸,不如身处贫贱而保全性命,当然这说的是大的罪恶。至于微细的过错,就应当为他们掩盖。唉,儿子啊!要谨慎的修养自身,侍奉朝廷要忠诚坚贞,侍奉太妃要孝顺恭敬。家里的事应遵从太妃的指令,外面的事要接受伯父沛王的教导。不要有懈怠的心,以此来慰藉我的灵魂。”曹衮去世,明帝下诏派大鸿胪持符节主持料理丧事,赠送的丧葬物品十分丰厚。
评曰:魏氏王公,徒有国土之名,而无社稷之实,又禁防拥(拥作壅)隔 [259] ,同于囹圄 [260] 。位号 [261] 靡定,大小岁易 [262] 。骨肉之恩乖 [263] ,《棠棣》 [264] 之义废。为法之弊,一至于此 [265] 乎?《魏氏春秋》 [266] 载宗室曹囧上书曰:“臣闻古之王者,必建同姓以明亲亲,必树异姓以明贤贤。故传曰:‘庸勋亲亲,昵近尊贤’ [267] 。《书》曰:‘克明俊德,以亲九族’ [268] 。《诗》云:‘怀德惟宁,宗子维城’ [269] 。由斯观之,非贤无与兴功 [270] ,非亲无与辅治 [271] 也。夫亲亲之道,专用则其渐也微弱;贤贤之道,偏任则其獘 [272] 也刧夺 [273] 。先圣知其然也,故博兼亲疏而并用之,近则有宗盟藩卫 [274] 之固,远则有仁贤辅佐之助,兴则有与共其治,衰则有与守其土,安则有与享其福,危则有与同其祸。夫然,故能有其国家、本枝百世 [275] 也。今魏尊尊之法虽明,亲亲之道未备。《诗》不云乎?‘鶺鴒在原,兄弟急难’ [276] 。以斯言之,明兄弟相救于丧乱之际,同心于忧祸之间,虽有阋墙 [277] 之忿,不忘御侮 [278] 之事。何则 [279] ?忧患同也。今则不然,或任而不重(旧无或任而不重五字。补之),或释而不任,一旦疆场称警 [280] ,关门反拒,股肱 [281] 不扶,胸心 [282] 无卫。臣窃惟此,寝不安席。
译文
有评论说:魏朝的王公,空有封国领地的虚名,却没有国家的实质,又对他们设置禁令进行防范、阻隔,如同被关进鉴狱一般。爵位和封号不固定,封地大小年年变动,违背了骨肉之间的恩情,兄弟间的和睦友爱也被废弃。这种制定法令的弊端,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魏氏春秋》记载魏宗室曹囧的奏书说:“臣听说古代的君王必定封立同姓宗亲,以表示亲爱亲属;必定要树立异姓之臣,以表明尊崇贤才。所以《左传》说:‘酬赏有功之人,亲爱宗族亲戚,亲近身边的大臣,尊敬贤明的人才。’《尚书》说:‘能任用贤明之士,以此来和睦九族宗亲。’《诗经》说:‘为政有德国以安宁,宗子连城以卫王室。’由此可见,不是贤才就不能兴立功业,不是宗亲就不能辅佐治理政事。如果一味任用亲戚宗族,王室就会逐渐衰弱;如果只注重任用贤明之士,恐国家会被外族篡位。先圣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广泛的任用亲疏两方面的人才。近有同姓宗族捍卫的稳固保护,远有仁义贤明大臣的辅佐帮助。国家兴盛时,有人和君主共同治理;国家衰落时,有人和君主共同守卫国土。国家安定时,有人与君主共享幸福;国家危亡时,有人与君主共赴国难。这样,才能保有他的国家,使子孙昌盛,百代不衰。现在魏国尊敬尊长的法制虽很明确,但亲爱宗亲的方法还不完备。《诗经》上不是说:‘鶺鴒被困在原野,兄弟赶来解救急难。’以此说来,表明了兄弟在动乱患难的时候要相互救助,在忧愁祸患的时候要同心协力,即使有内部争斗的忿懑,也不要忘记抵御外侮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面对的是同样的忧患。现在却不是这样,有的受到委任而不受重视,有的则被弃之一旁而不加任用,一旦战场有紧急情况,兄弟们反而关起门来拒绝授命,辅佐大臣也不扶持帮助,要害之地无人护卫。臣私下思考此事,经常忧虑得睡不好觉。”〕
“谨撰 [283] 合所闻,叙论成败。论 [284] 曰:昔夏、殷周历世数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则?三代之君,与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忧也 [285] 。秦王独制其民,故倾危 [286] 莫救也。夫与人共其乐者,人必忧其忧。与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独治之不能久也,故与人共治之;知独守之不能固也,故与人共守之。兼亲疏而两用,参同异而并建,是以轻重足以相镇 [287] ,亲疏足以相卫,并兼路塞 [288] ,逆节 [289] 不生。及其衰也,桓、文帅礼 [290] ,王纲 [291] 弛而复张,诸侯傲而复肃 [292] 。二霸之后,浸以陵迟 [293] ,吴、楚凭江汉 [294] ,负固方城 [295] ,虽心希九鼎 [296] ,而畏迫宗姬 [297] ,奸情 [298] 散于匈怀 [299] ,逆谋消于唇吻 [300] 。斯岂非信重亲戚,任用贤能,枝叶硕茂,本根赖之与?自此之后,转相攻伐,暨 [301] 于战国,诸姬微矣。至于王赧 [302] ,降为庶人,犹枝叶相持,得居虚位,海内无主,四十余年。秦据形胜 [303] 之地,骋谲诈之术 [304] ,至于始皇,乃定天位 [305] 。旷日 [306] 若彼,用力若此,岂非深固根蒂不拔之道乎?秦观周之獘 [307] ,以为小弱见夺,于是废五等之爵 [308] ,立郡县 [309] 之官。子弟无尺寸之封,功臣无立锥之土 [310] 。内无宗子以自毘辅 [311] ,外无诸侯以为藩卫。仁心不加于亲戚,惠泽不流于枝叶 [312] 。譬犹芟刈 [313] 股肱,独任胸腹 [314] ;浮舟江海,弃捐楫櫂 [315] 。观者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 [316] ,自以为关中之固,金(旧无捐楫至固金二十二字。补之)城千里 [317] ,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岂不悖 [318] 哉!至于身死之日,无所寄付 [319] ,委天下之重于凡人之手,托废立之命于奸臣之口,至令赵高之徒,诛锄 [320] 宗室。胡亥少习刻薄之教,长遭 [321] 凶父之业,不能改制易法,宠任兄弟,而乃师谭申商 [322] 、谘谋 [323] 赵高。自幽深宫,委政谗贼,身残望夷,求为黔首,岂可得哉 [324] ?遂乃郡国离心,众庶溃叛 [325] ,胜、广 [326] 倡之于前,刘、项獘之于后。向使始皇纳淳于之策 [327] ,抑李斯之论 [328] ,割裂州国,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后,报功臣之劳,士有常君 [329] ,人有定主,枝叶相扶,首尾为用,虽使子孙有失道之行,时人无汤、武之贤,奸谋未发,而身已屠戮,何区区之陈、项 [330] 。而得措 [331] 其手足哉?故汉祖奋三尺之剑 [332] ,驱鸟集之众 [333] ,五年之中,而成帝业。自开辟 [334] 已来,其兴立功勋,未有若汉祖之易者也。夫伐深根者难为功,摧枯朽 [335] 者易为力 [336] ,理势 [337] 然也。汉鉴 [338] 秦之失,封殖 [339] 子弟,及诸吕擅权 [340] ,图危刘氏,而天下所以不倾动者、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诸侯强大,盘石胶固 [341] ,东牟、朱虚 [342] 受命于内,齐、代、吴、楚 [343] 作卫 于外也。向使高祖踵 [344] 亡秦之法,忽先王之制,则天下已传,非刘氏有也。然高祖封建,地过古制,大者跨州兼郡,小者连城数十,上下无别,权侔京室 [345] ,故有吴楚七国之患 [346] 。贾谊曰:‘诸侯强盛,长乱起奸。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则下无背叛之心,上无诛伐之事。’文帝不从。至于孝景,猥 [347] 用晁错之计,削黜 [348] 诸侯,亲者怨恨,疏者震恐,吴、越 [349] 倡谋,五国从风。兆发高帝,舋钟 [350] 文、景,由宽之过制、急之不渐 [351] 故也。所谓末大必折 [352] ,尾大难掉 [353] 。尾同于体,犹或不从,况乎非体之尾,其可掉哉?武帝从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 [354] ,自是之后,齐分为七 [355] ,赵分为六 [356] ,淮南三割 [357] ,梁、代五分 [358] ,遂以陵迟,子孙微弱,衣食租税,不预政事,或以酎金 [359] 免削,或以无后国除。至于成帝,王氏擅朝。刘向谏曰:‘臣闻公族者,国之枝叶。枝叶落则本根无所庇荫。’其言深切,多所称引 [360] ,成帝虽悲伤叹息而不能用。至于哀、平 [361] ,异姓秉权,假周公之事,而为田常 [362] 之乱,高拱 [363] 而窃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汉宗室王侯,解印释绶 [364] ,贡奉社稷,犹惧不得为臣妾,或乃为之符命 [365] ,颂莽恩德,岂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独忠孝于惠、文之间,而叛逆于哀、平之际也,徒权轻势弱,不能有定耳。赖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禽王莽于已成,绍 [366] 汉嗣于既绝,斯岂非宗子之力邪?而曾不鉴秦之失策,袭周之旧制,踵亡国之法,而徼幸无疆之期。至于桓、灵 [367] ,阉竖执衡 [368] ,朝无死难 [369] 之臣,外无同忧之国,君孤立于上,臣弄权于下,本末不能相御,身首不能相使。由是天下鼎沸 [370] ,奸凶并争,宗庙焚为灰烬,宫室变为榛薮 [371] ,居九州之地,而身无所安处,悲夫!汉氏奉天,禅位于大魏。大魏之兴,于今二十四年矣,观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长策,睹前车之倾覆而不改其辙迹,子弟王空虚之地,君不使 [372] 之民,宗室窜于闾阎 [373] ,不闻邦国之政,权均匹夫,势齐凡庶,内无深根不拔之固,外无盘石宗盟之助,非所以保安社稷,为万世之策。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 [374] 、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军武 [375] 之任,或比国数人,或兄弟并据。而宗室子弟,曾无一人间厕 [376] 其间,非所以强干弱枝、备万一之虞 [377] 也。今之用贤,或超为名都 [378] 之主,或为偏师 [379] 之帅,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县之宰,有武者必置于百人之上,使夫廉高 [380] 之士毕志于衡轭 [381] 之内,才能之人耻与非类为伍,非所以劝进贤能、褒异宗室之礼。夫泉涸则流竭,根朽则叶枯。枝繁者荫根,条落者本孤。故语曰:‘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扶之者众也。此言虽小,可以譬大。且墉基不可仓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皆为之有渐,建之有素。譬之种树,久则深固其根本,茂盛其枝叶,若造次徙于山林之中,植于宫阙之下,虽壅之以黑坟,暖之以春日,犹不救于枯槁,何暇蕃育哉?夫树犹亲戚,土犹士民,建置不久,则轻下慢上,平居犹惧其离叛,危急将如之何?是以圣王安而不逸,以虑危也;存而设备,以惧亡也。故疾风卒至而无摧拔之忧,天下有变。而无倾危之患矣。”
译文
〔“臣慎重的写出自己所知道的,陈述论说其中成败的原因。论文中说:过去夏、商、周三代经历了几十世,而秦朝到二世就灭亡了,为什么呢?因为夏、商、周三代的君主,能分封诸侯,与他们共同治理百姓,共享利益,所以天下有难时,诸侯会与天子共同承担忧患。而秦始皇独裁专制、压迫人民,所以在国家覆灭时,却无人相救。能与百姓共享快乐的君主,百姓必定会忧虑他所忧虑的事。能与百姓共享安宁的君主,百姓必定会拯救他的危难。先王知道靠一人治理国家是不能维持长久的,所以要与人共同治理;也知道独自守护王室是不稳固的,所以要与人一起守护。对亲戚和外人都能任用,对同姓和异姓都能树立,所以轻重足以安定国家,亲疏足以保卫王室,兼并、动乱的途径被堵塞,叛逆也不会发生。等到周王室衰微时,齐桓公、晋文公遵循礼义,废弛的周王朝纲纪又重新树立起来,诸侯们由傲慢又重新变得恭敬起来。齐桓公、晋文公之后,周朝就渐渐衰落了。吴国、楚国凭借长江、汉水,依恃着险要的方城,虽然心里希望得到九鼎,却又害怕周王室,于是奸邪的想法在心中散去,叛逆的阴谋在嘴边消失。这难道不是周朝信任重视宗亲、任用贤能的人才,就如同枝叶茂盛,而根本才可以有所依赖一样吗?从此以后,各诸侯国转而相互攻打讨伐。等到了战国时,众姬姓之国渐渐衰微,到周赧王的时候,周天子则沦落到如同普通百姓一般了,但仍因宗亲相互扶助,还能够居于天子的虚位,天下没有实际的君主,这种情况持续了四十多年。秦国占据险要的地势,运用狡诈的手段,到秦始皇的时候才确定了帝位,耗废了那么长的时间,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不正是因为 周王朝的分邦建国根深蒂固、不可轻易动摇的原因吗?秦朝看到周朝分封的弊端,认为分封诸侯会使王室弱小而容易被侵夺,于是便废除了五等爵位的制度,设立了郡县制的官职。同宗子弟没有尺寸土地的封赏,功臣也得不到立锥之地,内部没有宗族子弟来自相辅助,外部没有诸侯来作为屏障护卫。仁爱之心不施加给亲戚,恩惠德泽也不能扩散到宗族,就好像砍去胳膊和大腿,只留下胸腹;又像行船于江海之中,却丢弃了船桨。看到这种情况的人无不为之寒心,而秦始皇却显得很安然,自认为关中稳固,辽阔的国土坚城环绕,险固可靠,可以作为子孙万代的帝王基业,这岂不是很荒谬吗?等到秦始皇去世的时候,皇权却无可寄托,只好把治理天下的重任托付于平庸之人的手中,把废立皇子的诏命委托于奸臣之口,致使赵高之辈能诛杀除掉秦朝的宗室。胡亥从小接受刻薄寡恩的教育,长大后继承其凶暴父亲的帝业,不能改革制度、变更法令,也不能宠爱重用宗室兄弟,竟效法申不害、商鞅的方法,和赵高商议谋划治国之道。自己幽居深宫,却把权柄委托给谗贼赵高,等自己在望夷宫受到侵害,乞求成为普通的百姓,又怎么能做得到呢?于是郡国各怀异心,百姓叛乱离散,先是陈胜、吴广带头发动叛乱在前,接着刘邦、项羽灭亡秦朝在后。假使秦始皇采纳了淳于越建议分封的策略,抑制李斯提出的郡县制的谬论,分割疆土,分封子弟为王,封赏三代的后裔,报答功臣们的功劳,士大夫们有了固定的君主,百姓也有了稳定的国君,同宗兄弟相扶持,首尾呼应为王室效力,即使后世子孙有违背道义的行为,当时的人也没有像商汤、周武王那样的贤才,有谋反之心的人还未发难,就已经被诛杀了,何至于区区的陈胜、项羽便能谋反得逞呢?所以汉高祖举起三尺之剑,率领乌合之众,五年之中便成就了帝业,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建立功勋帝业,还没有像汉高祖这样容易的先例。砍伐深根之树难以成功,摧折枯朽之木却很容易奏效,这是形势所趋的缘故啊!汉朝借鉴于秦朝失败的教训,分封子弟。等到诸吕独揽大权,企图危及刘姓江山时,而天下之所以不被其动摇,百姓之所以不改变心志,只是因为诸侯的势力强大,封藩的宗室十分稳固。东牟侯、朱虚侯受命宿卫于京城之内,齐、代、吴、楚等诸侯国在外部进行护卫。假如汉高祖因袭亡秦的方法,忽略先王的制度,那么天下早已另传于他人,不再归刘氏所有了。然而,汉高祖的封邦建国,封地的范围超过了古代的制度,封地大的横跨州郡,封地小的也有几十座城池相连,君臣上下没有区 别,权势等同于皇室,所以才有后来的吴、楚等七国之乱。贾谊说:‘诸侯国强盛,会增长祸乱,引起奸邪。不如多建诸侯国而削弱它们各自的势力,那么下面的诸侯国就不会有背叛之心,皇上也不会有诛伐叛乱之事。’汉文帝没有听从。到孝景帝时,错误的使用了晁错的建议,削减诸侯的封地,同宗族的诸侯产生了怨恨,异姓之人也感到惊恐,于是吴、楚两国带头谋反,其他五国也随即附和。此事的开端产生于高帝,祸乱却集中在文帝、景帝之时,是由于分封时过于宽松而超过了礼制,后来又急于削藩而不循序渐进的缘故。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树枝的末端太大了,枝干必然折断;尾巴太大了,难以掉转。尾巴和身体相连,有时仍不听从调遣,更何况不是自己身体上的尾巴,怎么可以支配呢?汉武帝听从主父偃的策略,颁布推恩令。从此以后,齐国一分为七,赵国一分为六,淮南国一分为三,梁、代一分为五,诸侯国势力于是逐渐削弱,子孙势微,仅以租税作为衣食生计,不再干预政事。有的因为奉献酎金的质地和数量不合规定而被削除侯爵,有的则因为没有后代此侯国便被废除。到汉成帝时,王氏外戚独揽朝政。刘向劝谏说:‘我听说皇室宗族好比国家的枝叶,枝叶凋落了,那么树木的根就得不到庇护了。’他的话深刻恳切,多引经据典,汉成帝虽然为之悲伤叹息,最终还是不能采用。到汉哀帝、汉平帝时,异姓大臣执掌政权,假借周公辅佐成王之事,实际做的却是田常专权的叛乱。(王莽)拱手安坐而窃取皇位,一时间使四海称臣,汉朝刘氏的宗族王侯,解下印绶,让位辞官,把社稷江山拱手奉献于他人,仍担心自己不能成为王莽的臣下;有的人还为王莽制造祥瑞的凭证,歌颂王莽的恩德,难道不令人悲哀吗?按此说来,不是刘氏宗亲只效忠于汉惠帝、汉文帝之时,而在汉哀帝、汉平帝时就叛逆,只是因为他们权力轻,势力弱,不能稳定江山社稷罢了。幸而汉光武帝以杰出非凡的才干,制服了已成帝业的王莽,使已经断绝的汉朝皇嗣又得以延续下去。这难道不是同姓宗族的力量吗?然而东汉竟不借鉴秦朝失败的政策,不沿袭周朝旧有的制度,继承西汉的陈规旧法,却侥幸希望得到永久的存在。到了汉桓帝、汉灵帝时,宦官执掌权柄,朝廷里没有为国难献身的大臣,外部没有共当忧患的藩国,皇上在上被孤立,奸臣在下滥用权力,本末不能相约束,身首不能相支配。因此,天下分扰动乱,奸凶并起争权夺利,汉室宗庙被烧成灰烬,宫室变成长满荆棘的荒地,虽在九州之地,却没有安身的处所,可悲啊!汉朝奉行天命,禅让帝位给 魏国。魏国兴起,至今已有二十四年了。观察夏、商、周、秦、汉五代兴亡的历史,而不采纳它们成功的政策;看到前面的车已翻倒却仍不改变旧的车辙而行进。宗亲子弟在虚设的封地称王,统治不顺从的百姓,宗室亲族混迹于民间,听不到国家的政务,权力和匹夫相等,势力和普通百姓一样。皇室内部没有根深不拔的稳定,外部没有同姓宗室磐石般的扶助,这并不是用来保护国家社稷安定、可以流传万代的良策。况且现在的州牧、郡守,就像是古代的方伯、诸侯,都拥有千里的土地,兼任军队的武职,有的整个诸侯国有好几个这样的人,有的兄弟共同占据州郡,而宗族子弟却没有一个人参与其间,这不是使树干粗壮、使枝叶细弱,防备于万一的忧患的做法啊。现在皇帝任用贤才,有的超越制度提拔为著名城市的主宰,有的封为偏师的主帅。而对同姓宗亲中,有文采的人必是被限制为小县的县令,有武功的人也被限于统率百人的职位。使那些志行高洁之士在种种限制中丧失志向,有才能的人则耻于和志趣不同的人为伴。这不是用来劝勉贤才,褒奖宗亲的礼义。泉水干涸了,水流就会枯竭;树根腐烂了,枝叶就会枯萎。枝叶繁茂的,树根就能受到保护;枝条枯落的,树根就会孤立无援。所以谚语说:‘有一百只脚的虫,到死去时身体都不会倒下,这是因为扶持身体的脚很多。’这句话虽然说的是小事,但可以用来说明大道理。而且,城墙的根基不可在仓猝间完成,威望名声不能在一时间树立,都是要有逐步发展的过程才能做到,要日积月累才能建立。比如种树,时间久了,树根就会扎得深而且牢固,树叶也会长得茂盛,倘若一会儿把它移栽到山林当中,一会儿种植在宫殿的之中,即使用肥土来培育它的根部,让它接受春日照耀的温暖,仍然不能阻止它枯萎,哪里还谈得上繁衍培育呢?树好比是亲戚,土好比是士民,藩王的建立不能长久,就会轻慢下属和上司,安居无事时还害怕他离心背叛,如果国家遭遇危难又将会如何呢?因此,圣明的帝王安定而不放逸,因为要考虑如何应付危难;存在时而有设防,因为惧怕灭亡。所以即使剧烈的变故突然袭来,也不会有摧枝拔根的担忧;即使天下有变乱,国家也不会有倾覆灭亡的忧患。”〕
王粲 [382] ,字仲宣,山阳 [383] 人也,拜侍中。始文帝为五官将 [384] ,及平原侯植 [385] 皆好文学。粲与徐干 [386] 、陈琳 [387] 、阮瑀 [388] 、应瑒 [389] 、(旧无应瑒 二字。补之)刘祯 [390] 并见友善。琳,字孔璋,避难冀州,袁绍使典 [391] 文章。《魏氏春秋》载:“绍使琳作檄文 [392] 曰:‘司空曹操 [393] 祖父腾,故中常侍 [394] ,与左悺、徐璜 [395] 并作妖孽 [396] ,饕餮 [397] 故横,伤化虐民。父嵩,乞丐携养 [398] ,因赃 [399] 假位,舆金辇璧 [400] ,输货权门 [401] ,窃盗鼎司 [402] ,倾覆重器 [403] 。操赘阉遗丑 [404] ,本无令德 [405] ,僄狡锋侠 [406] ,好乱乐祸。幕府 [407] 昔遇董卓侵官暴国,方罗 [408] 英雄,弃瑕录用 [409] ,谓其鹰犬 [410] 之才,爪牙可任。遂乘资跋扈,肆行酷裂,割剥元元 [411] ,残贤害善,放志专行,威劫省禁 [412] ,卑侮王宫,败法乱纪,坐召三台 [413] ,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罚由口,所爱光五宗 [414] ,所恶灭三族 [415] ,群谈者蒙显诛 [416] ,腹议 [417] 者蒙隐戮 [418] ,道路以目 [419] ,百寮钳口 [420] 。梁孝王,先帝母弟 [421] ,坟陵尊显。操率将士,亲临发掘 [422] ,破棺裸尸 [423] ,略取金宝。又署发丘中郎将模金校尉 [424] ,所过堕突 [425] ,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 [426] 之态,殄国虐民,毒流人鬼。加其细政 [427] 苛惨,科防 [428] 互设,缯缴充蹊 [429] ,坑阱 [430] 塞路。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 [431] ,无道之臣,于操为甚。’”
译文
王粲,字仲宣,山阳郡(高平县)人。魏国初建,任侍中。魏文帝曹丕还为五官中郎将时,与弟弟平原侯曹植都很喜好文学。王粲与北海人徐干、广陵人陈琳、陈留人阮瑀、汝南人应瑒、东平人刘祯都受到曹丕兄弟的友好对待。陈琳,字孔璋。他因避难来到冀州,袁绍让他掌管文章之事。〔《魏氏春秋》记载:袁绍让陈琳作声讨曹操的檄文说:“司空曹操,他的祖父曹腾是原来的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共同作乱,贪诈蛮横,伤害教化,虐待百姓;他的父亲曹嵩乞求作为曹腾的养子,靠着行贿,借助曹腾的地位,用车子载运黄金宝玉,向权贵豪门进献财物,窃取得了三公的职位,颠覆皇权。曹操是宦官养子的后代,本没有什么美德,轻疾狡黠仗势凌人,喜欢叛乱,好为祸患。将军袁绍过去遇到董卓侵犯百官,欺凌国家,于是网罗天下英雄,不记缺点过失而加以录用。人们说曹操有鹰犬一样的才干,可以当作爪牙使用。曹操于是凭借其才质骄横跋扈,横行放肆,残忍妄为,侵夺百姓,残害贤明善良之人,放纵恣意,独断专行,威逼天子,凌辱皇室,败坏法纪。坐着召见三台,独揽朝廷政务。封爵赏赐任凭心意,施用刑罚随口而说。他所宠爱的人可令其光耀五宗,所厌恶的人则会被诛灭三族。聚众议论的人会遭到公开的杀戮,口中不说而内心不满的人,也会被借故杀害。人们在路上相遇,以目示意,不敢交谈,朝廷百官也都闭口不言。梁孝王是景帝的同母胞弟,他的坟墓陵寝显赫尊贵。曹操亲自率领部下挖掘他的坟墓,破坏棺椁,将尸体暴露荒野,夺取其中的金银财宝。又设立了发丘中郎将和模金校尉(专司掘坟挖金),其所过之地的陵墓均遭破坏,尸体没有不暴露在野外的。曹操身居三公的官位,却做出凶恶之人的邪行,灭绝国家,虐待百姓,其危害遍及人鬼。再加上他实行苛细的法令,暴虐残酷,又用禁令刑律加以防范,两者相互施用。到处是手持弓箭的吏卒,陷阱布满道路。逐 一看看古今书籍中所记载的贪婪残忍、凶暴酷烈、邪恶无道的臣子,到曹操是最厉害的。”〕
袁氏败,琳归太祖。太祖谓曰:“卿昔为本初移书 [432] ,但可罪状 [433] 孤而已,恶恶 [434] 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谢罪。《文士传》称:“琳谢曰:‘楚汉未分,蒯通进策于韩信 [435] ;干时之战 [436] ,管仲肆力 [437] 于子纠。唯欲效计其主,取祸一时。故跖 [438] 之客可使刺由 [439] 、桀之犬可使吠尧 [440] 也。令明公必能进贤于忿后,弃愚于爱前,四方革命 [441] ,而英豪托心 [442] 矣,唯明公裁 [443] 之。’”太祖爱才而不咎 [444] 也。太祖以琳为军谋祭酒 [445] ,管记室 [446] 。
译文
袁氏败亡后,陈琳归附了太祖。太祖对他说:“您过去为袁绍发布檄文,只列举我一个人的罪状也就可以了,憎恶邪恶应限于我本人,为什么还要向上涉及到我的祖父和父亲呢?”陈琳认错。〔《文士传》记载:陈琳谢罪说:“楚汉之争未见分晓时,蒯通曾向韩信进献三分天下的计策;干时之战时,管仲仍为公子纠效力。他们都是希望为各自的主人效力谋划,而一时间惹下了祸害。所以盗跖的客人可以让他刺杀许由,夏桀的狗可以让它朝着尧帝狂吠。明公您必定能在气消之后进用贤才,在宠爱之前忘记我的愚昧。现在全国都在战乱之中,然而天下的英雄豪杰都倾心于您,希望您裁察。”太祖曹操爱惜陈琳的才干,对其既往不咎。〕太祖任命陈琳为军谋祭酒,掌管记室。
卫觊 [447] ,字伯儒,河东 [448] 人也,为尚书。明帝即位,百姓凋匮 [449] ,而役务方殷 [450] ,觊上疏曰:“夫变情厉性,强所不能,人臣言之既不易,人主受之又艰难。且人之所乐者,富贵荣显也;所恶者,贫贱死亡也。然此四者,君上之所制,君爱之则富贵显荣,君恶之则贫贱死亡。顺指 [451] 者,爱所由来也;逆意 [452] 者,恶所从至也。故人臣皆争顺指而避逆意,非破家为国、杀身成君者,谁能犯颜色 [453] 、触忌讳,建 [454] 一言、开一说哉?陛下留意察之,则臣下之情 [455] 可见矣。今议者多好悦耳 [456] 。其言治(治上有政字),则比 [457] 陛下于尧舜;其言征伐,则比二虏于狸 [458] 鼠。臣以为不然 [459] 。汉文之时,诸侯强大,贾谊累息 [460] 以为至危。况今四海之内,分而为三,群士陈力 [461] ,各为其主。是与六国分治,无以为异也。当今千里无烟 [462] ,遗民 [463] 困苦,陛下不善留意,将遂凋獘难可复振。礼,天子之器必有金玉之饰,饮食之肴必有八珍 [464] 之味,至于凶荒 [465] ,则彻膳降服 [466] 。然则奢俭之节,必视世之丰约也。武帝 [467] 之时,后宫食不过一肉,衣不用锦绣 [468] ,茵蓐不缘饰 [469] ,器物无丹漆 [470] ,用 [471] 能 平定天下,遗福子孙。此皆陛下之所亲览也。当今之务,宜君臣上下,量入为出 [472] 。深思句践滋民之术 [473] ,由恐不及,而尚方 [474] 所造金银之物,渐更增广,侈靡日崇 [475] ,帑藏 [476] 日竭。昔汉武信神仙之道,谓当得云表 [477] 之露以飡玉屑 [478] ,故立仙掌 [479] 以承高露。陛下至通 [480] (至通作通明),每所非笑 [481] 。汉武有求于露,而由尚见非 [482] ,陛下无求于露而空设之,不益于好而糜费 [483] 功夫,诚皆圣虑所宜裁制 [484] 也。”
译文
卫觊,字伯儒,河东郡安邑县人,任尚书。明帝即位,百姓生活贫困匮乏,但劳役却十分繁多。卫觊上疏说:“要让人改变性情,是不可以强迫的。臣子敢说这些已经不容易,君主接受这些意见就更难了。况且,人们所喜欢的是富贵和荣华,所厌恶的是贫贱和死亡。但这四样,都是由君主来掌握的。君主喜欢谁,谁就会富贵显荣;君主厌恶谁,谁就会贫贱死亡。逢迎君主的意思,宠爱就会由此而来;违背君主的心意,厌恶就会从此而至。因此,做臣子的都争着顺从君主的旨意而避免违背君主的意志,却不是能为国牺牲小家,能舍身来成就君主的人。谁能够冒犯君主的尊严,触犯君主的忌讳,而提出一个建议,陈述一个说法呢?若陛下留心观察,那么臣子们的情况就可以了解了。如今议论政事的人大都爱说好听话,他们谈到治国,就把陛下比作尧舜;谈起征战讨伐,就把吴、蜀两国比作狸猫和老鼠。臣认为不是这样的。汉文帝时,诸侯强大,贾谊为此而长叹,认为天下形势已极其危险。何况现在天下一分为三,众多人才各献其能,各为其主。这种状况,和战国时六国分治没什么区别。当今,方圆千里之内粮尽炊断,百姓困苦不堪,陛下若不好好留意这些事,国家就会凋敝衰败,难以再复兴起来啊。礼制规定,天子所用的器物,必定有金玉的装饰;饮食的菜肴,必定有八种珍贵的美味。等遇到荒灾时,就要撤减膳食,脱下盛装换上素服。可见奢侈与节俭的调节,一定要根据当时国家的贫富情况来定。武皇帝在世的时候,后宫里吃饭不过一样肉食,衣服不用锦绣制作,褥垫不加边饰,器物不涂红漆,因此才能平定天下,留福于子孙。这些都是陛下亲眼见到的啊!当今的要务,应当君臣上下,量入为出。深思句 践繁衍百姓的方法,尚且还唯恐不及,然而尚方署所制造的金银器物,却逐渐增加,奢侈浪费的风气日益增长,国库的储蓄日益空虚。从前汉武帝相信神仙的方术,说是应当取云外的露水再调和玉石的碎末一起喝下(就能长生不老),因此树立起捧着铜盘的仙人以承接云露。陛下开通圣明,对此举每每讥笑。汉武帝想求取云露,尚且被人指责,而陛下不欲求取云露,却(下令把承露盘从长安搬到洛阳来)空设承露盘,既不能增益陛下所好,又浪费功夫,这些确实都是陛下所应考虑并加以制止的。”
刘廙 [485] ,字恭嗣,南阳 [486] 人也,为五官将文学。魏讽 [487] 反,廙弟伟为讽所引 [488] ,当相坐 [489] 诛。太祖令曰:“叔向不坐弟虎,古之制也 [490] 。”特原 [491] 不问 [492] 。《廙别传》 [493] 载廙表论治道 [494] ,曰:“昔周有乱臣十人,有妇人焉,孔子称:‘才难,不其然乎 [495] !’明贤者难得也。况乱獘 [496] 之后,百姓彫 [497] 尽,士之存者,盖亦无几。其股肱大职,及至州郡督司,边方重任,虽备其官,亦未得其人也。此非选者之不用意,盖才匮使之然耳。况长吏 [498] 已下,群职小任 [499] ,能皆简练 [500] ,备得其人乎?其计莫如督之以法也。不尔 [501] 而数转易,往来不已,送迎之烦,不可胜计。转易之间,辄有奸巧 [502] ,既于事不省,而为政者亦以其不得久安之故,知惠益 [503] 不得成于已,而苟且之可免于患,皆将不念尽心于恤 [504] 民,而梦想于声誉,此非所以为政之本意也。今之所以为黜陟 [505] 者,近 [506] 颇以州郡之毁誉,听往来之浮言 [507] 耳,非皆得其事实而课其能否 [508] 也。长吏之所以为佳者,奉法 [509] 也、忧公 [510] 也、恤民也。此三事者,或州郡有所不便,往来者有所不安,而长吏执之不已,于治虽得计 [511] ,其声誉未为美。屈而从人,于治虽失计 [512] ,其声誉必集也。长吏皆知黜陟之在于此也,亦何能不去本而就末哉?以为长吏皆宜使少久 [513] ,足使自展岁课 [514] 之能,三年总计,乃加黜陟。课之皆当以事,不得依名也。事者皆以其户口 [515] ,率 [516] 其垦田 [517] 之多少,及盗贼发兴 [518] 、民之亡叛 [519] 者,为得负 [520] 之计。如此行之,则无能之吏,修名无益;有能之人,无名无损。法之一行 [521] ,虽无部司之鉴 [522] ,奸誉妄毁,可得而尽 也。”事上,太祖甚善之。
译文
刘廙,字恭嗣,南阳郡(安众县)人。任五官中郎将曹丕的文学侍从。魏讽谋反,刘廙之弟刘伟被魏讽所牵连,按律刘廙当连坐被处死。太祖下令说:“叔向不因其弟弟羊舌虎犯罪而受诛连,这是古代已有的制度。”于是特别宽恕了刘廙,不再追究他的罪过。〔《廙别传》记载刘廙上表议论治国之道说:“过去周朝(武王时)有善于治国的臣子十人,其中还有一位妇人,孔子说人才难得,难道不是这样吗?”这说明贤才是很难得到的。更何况丧乱之后,百姓困苦贫乏,存留下来的人才大概也不多了。自辅佐大臣的要职,到地方州郡的官署和镇守边疆的重要职位,虽然官员都已配齐,却没有得到真正称职的人才。这不是选拔官吏的人不用心,而是人才匮乏所造成的。何况长吏以下的各种小官,难道都能选到精明干练的称职之人吗?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不如用法制进行鉴管。不然,官员们会屡次辗转调换,来来去去不断,迎来送往的烦劳就无法计算了。调换官员的期间,常常会有奸诈之事发生,对于这些事已经没有人理会,而做官的人也因为他不能长期安于这一职务的缘故,知道惠世济民的事不可能在自已任内完成,而以得过且过的态度则会免于祸患。所以官员们都将不再考虑全心全意忧念百姓的疾苦,却幻想着自己能有个好的声誉。这不是为政的本来意图。现在官员们之所以罢免或者提升的原因,大概多是根据州郡长官的褒贬,听取往来之人的流言而已,都不是了解到了官员为政的实际情况而考察他们有无能力。能成为优秀长吏的原因,是遵守法令,心忧国家,能忧虑百姓的疾苦。官员的这三个方面,有的州郡长官不甚了解,道听途说的信息又不可靠。然而长吏在这三个方面坚持不懈的努力,对当地的治理即使策略得当,但他的声誉不一定就好;委屈自己而随顺大众,对当地的治理即使谋划失误,但好的声誉一定会得到。若长吏们都知道官位升降的关键全在于此,又怎么能不舍本而逐末呢?臣以为长吏任职的期限都应该稍微长一些,足以使他们施展自己取得政绩的能力,每三年进行总结计算,然后再加以黜退或提拔。考核都应根据事实,不能依据虚名。事实都要根据其辖区内的人口数量,计算已开垦的田地有多少,以及抢劫盗窃之事发生的情况,百姓中有多 少叛逃的人,以这些作为对他为官优劣的审核。按照这种办法来实施,那些没有能力的官吏,即使得到好的名声也没有益处;有能力的人才,即使没有好的名声也不会有损害。这项制度一实施,即使没有各部门官署的鉴督,虚假的声誉和不实的毁谤,也可以完全消失了。”表章送上后,太祖曹操很称赞他。〕
陈群 [523] ,字长文,颍川 [524] 人也。为司空 [525] ,录 [526] 尚书事。青龙 [527] 中,营治 [528] 宫室,百姓失农时 [529] 。群上疏曰:“禹承唐、虞之盛,犹卑宫室 [530] 而恶衣服,况今丧乱 [531] 之后,人民至少,吴、蜀未灭,社稷不安!今舍此急而先宫室,臣惧百姓遂困,将何以应敌?此安危之机 [532] 也,唯陛下虑之。”帝答曰:“王者 [533] 宫室,亦宜并立。灭贼之后,但当罢守耳,岂可复兴役耶?是故君之职,萧何之大略也 [534] 。”群又曰:“昔汉祖唯与项羽争天下,羽已灭,宫室烧焚,是以萧何起武库太仓 [535] ,皆是要急,然犹非其壮丽。今二虏未平,诚不宜与古同也。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辞 [536] ,况乃天下莫之敢违。前欲坏武库,谓不可不坏也。后欲置 [537] 之,谓不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辞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 [538] 回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汉明帝 [539] 欲起德阳殿,钟离意 [540] 谏,即用其言。后乃复作之,殿成,谓群臣曰:‘钟离尚书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岂惮 [541] 一臣?盖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 [542] ,不及意远矣。”帝于是有所减省。
译文
陈群,字长文,颍川郡(许昌县)人。明帝时任司空,统领尚书台事务。青龙年间,明帝兴建宫殿,百姓因此耽误了农作的时节。陈群上疏说:“大禹继承了唐尧、虞舜的盛世基业,却仍住在简陋的宫室中,穿着粗劣的衣服。何况当今是战乱之后,人口数量很少,吴、蜀二国尚未消灭,国家还不安定。现在舍弃当务之急而先建宫殿,臣担心百姓就会更加贫困,那么将用什么来应付敌人呢?这是国家安危存亡的关键,希望陛下认真考虑。”明帝回答说:“帝业和宫殿,应该一同建立。消灭吴、蜀之后,只应当遣散防守的士兵,怎么可以再兴起徭役呢?所以您的职责,大概就像萧何督建未央宫那样。”陈群又说:“当初汉高祖仅和项羽一人争夺天下,项羽已被消灭,而宫殿都被大火烧毁了,因此萧何才在长安修建了武库和太仓,这些都是当时所急需的,可汉高祖仍责备建造得过于壮丽。如今吴、蜀两国尚未平定,确实不应 该与过去(萧何大兴土木)相提并论。人们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没有找不到托词的,何况您又是天下无人敢违抗的天子呢?此前想要拆毁武库,说是不能不拆掉,后来又打算建立武库,又说不能不建造。如果你一定要修建宫殿,固然不是臣下的言辞能使您改变的;如果您稍加注意,突然回心转意,也不是臣下所能做到的。从前汉明帝想修建德阳殿,钟离意进行劝谏,汉明帝当即采纳了他的意见,后来(钟离意死后)才又动工兴建。宫殿建成后,明帝对大臣们说:‘如果钟离尚书还在,就不能建成这座德阳殿了。’帝王难道会惧怕一个臣子吗?这都是为了百姓啊!如今臣竟不能让陛下稍稍留意来听听臣的意见,比起钟离意来差得太远了!”明帝于是对宫殿的建造有所减少。
陈矫 [543] ,字季弼,广陵 [544] 人也。迁尚书令 [545] 。明帝尝卒 [546] 至尚书门,矫跪问帝曰:“陛下欲何之?”曰:“欲案行 [547] 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 [548] ,非陛下所宜临 [549] 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 [550] 。陛下宜还。”帝惭 [551] ,回车 [552] 而反。其亮直 [553] 如此。
译文
陈矫,字季弼,广陵郡(东阳县)人。文帝时升任尚书令。明帝曾乘车突然来到尚书台的门前,陈矫跪在地上问明帝说:“陛下想去哪里呢?”明帝说:“我想视察一下尚书台的文书案卷。”陈矫说:“这 自是为臣的职责,不是陛下所应亲临察看的。如果臣不称职,请陛下立即将臣罢免。陛下应当回去。”明帝感到惭愧,掉转车头回宫去了。陈矫的诚实正直就像这件事一样。
卢毓 [554] ,字子家,涿郡 [555] 人也。青龙中,入为侍中 [556] 。侍中高堂隆 [557] ,数以宫室事切谏 [558] ,帝不悦,毓进曰:“臣闻君明则臣直。古之圣王,恐不闻其过,故有敢谏之鼓 [559] 。近臣尽规 [560] ,此乃臣等所以不及隆。隆诸生 [561] ,名为狂直 [562] ,陛下宜容之。”为吏部尚书 [563] 。前此诸葛诞 [564] 等驰名誉,有四窗八达之诮 [565] ,帝深疾之。时举中书郎 [566] ,诏曰:“得其人与否,在卢生耳。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 [567] 。”毓对曰:“名不足以致异人 [568] ,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后有名,非所当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识异人,又主者 [569] 正以循名案 [570] 常为职,但当有以验其后。故古者敷奏以言,明试以功 [571] 。”帝纳其言。
译文
卢毓,字子家,涿郡(涿县)人。青龙年间,入朝任侍中。侍中高堂隆多次因兴建宫殿的事情直言极谏,明帝不高兴。卢毓进言说:“臣听说君主圣明臣下就正直。古代圣明的君王惟恐听不到自己的过错,因此设立了让人们敢于进谏的登闻鼓。作为近臣应竭力规谏,这正是臣等不如高堂隆的地方。高堂隆等儒生,有着豪放率直的名声,陛下应该宽容他。”后来卢毓任吏部尚书。在此之前,诸葛诞等人追逐名誉,人们对其有“四聪八达”的讥讽,明帝非常厌恶他们。当时朝廷正在选拔中书郎,明帝下诏说:“中书郎能不能得到合适的人选,全在卢毓了。选拔时不要选取有名的人,名声如同画在地上的饼,是不能吃的。”卢毓回答说:“只重视名声不足以招致来奇才,但却可以得到普通的士人。一般的士人敬服教化,仰慕美善,然后就会有名声,他们并不是应该被厌恶的。愚臣既不能识别奇异的人才,而主管人正是以根据名声和日常品行选拔人才为职责,因此只应当用他们任职后的表现来检验。所以古时候,天子让官员们各自陈述自己的政绩,再根据他们所说的话来进行明确的考察。”明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和洽 [572] ,字阳士,汝南 [573] 人也。为丞相掾属 [574] 。时毛玠 [575] 、崔 琰 [576] 并以忠清干事 [577] ,其选用先尚俭节。洽言曰:“天下大器 [578] ,在位与人,不可以一节俭也。俭素过中 [579] ,自以处身 [580] 则可,以此格物 [581] ,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议 [582] ,吏着新衣、乘好车者,谓之不清;形容 [583] 不饰,衣裘獘坏 [584] 者,谓之廉洁。至令士大夫故污辱 [585] 其衣。藏其舆服 [586] ;朝府大吏,或自挈壶餐 [587] 以入官寺 [588] 。夫立教观俗 [589] ,贵处中庸 [590] ,为可继也。今崇一概难堪之行,以检殊涂 [591] ,勉而为之,必有疲瘁 [592] 。古之大教,务在通人情。而凡激诡 [593] 之行,则容隐伪 [594] 矣。”孙盛曰:“夫矫枉过正,则巧伪滋生,以克训下,则民志险隘,非圣王所以陶化 [595] 万物、闲邪存诚 [596] 之道。和洽之言,于是允 [597] 矣。”魏国既建(旧无魏国既建四字。补之),为侍中。后有白 [598] 毛玠谤毁太祖,太祖见近臣怒甚。洽陈玠素行 [599] 有本,求案 [600] 实其事。罢朝,太祖令曰:“今言事者白玠,不但谤吾也,乃复为崔琰觖望 [601] 。此损君臣恩义,妄为死友怨叹,殆不可忍也。和侍中比 [602] 求实之,所以不听,欲重参 [603] 之耳。”洽对曰:“如言玠罪过深重,非天地所覆载,臣非敢曲理 [604] 玠以枉大伦 [605] 也。以玠出群吏之中,特见拔擢 [606] ,显在首职 [607] ,历年荷宠 [608] ,刚直忠公,为众所惮,不宜有此。然人情难保,要宜考覈 [609] ,两验其实。今圣恩垂含垢 [610] 之仁,不忍致之于理 [611] ,更使曲直之分不明,疑自近始。”太祖曰:“所以不考,欲两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对曰:“玠信有谤上之言,当肆之市朝 [612] 。若玠无此,言事者加诬 [613] 大臣以误主听。二者不加检覈 [614] ,臣窃不安。”太祖曰:“方有军事,安可受人言便考之耶?”转为太常 [615] ,清贫守约 [616] ,至卖田宅以自给 [617] 。明帝闻之,加赐谷帛。
译文
和洽,字阳士,汝南郡(西平县)人,曾任丞相府属官。当时毛玠、崔琰都因忠诚清廉而处理政务,他们选任官员时首先注重节俭的品行。和洽说:“天下最重要的东西,在于职位与任职的人,不能只以节俭一项来衡量人才。过于俭省朴素,自己用来要求自身还可以,若以此来纠正别人的行为,所失去的或许会更多。如今朝廷议论政事,官员中有穿新衣、坐好车的人,就认为他们不清廉;凡不修饰仪容,衣服破旧的人,就说他们清廉。以致使士大夫们故意弄脏衣服,藏起自己的车马、冠服;朝廷各官署的重要官员,有的自己带着饭食进入官府。推行教化,观察风俗,贵在适中,这样才可以延续下去。如今推崇单一而又难以做到的行为,以此来约束不同的人们,勉强做下去,必会产生弊病。古代崇高的教化,着重在通达人情事理,凡是矫情立异的行为,则常常包含着虚伪之事。”〔孙盛说:矫枉过正,便会导致欺诈、虚伪的产生;以约束克制来训导百姓,那么民心就会变得刻薄、狭隘,这不是圣王用来陶冶、教化万物,防止邪恶、保持诚敬的方法。和洽的话,在此说得很得当。〕魏国建立后,和洽任侍中。后来有人告发毛玠毁谤太祖,太祖召见近臣时非常愤怒。和洽陈述毛玠平素的行为很有原则,请求查证核实此事。退朝后,太祖下令说:“现今报告此事的人说毛玠不但诽谤我,还为崔琰抱怨。这有损君臣之间的恩义,妄自为死去的好友怨叹,恐怕这是不能容忍的。和侍中近来要求核实此事,我之所以不听从,是因为准备重新弹劾他了。”和洽回答说:“如果说毛玠罪过深重,天地不容,臣不敢曲意为毛玠辩白而违背君臣之间的伦理。只是因为毛玠出自群臣之中,特别受到您的提拔,处于显赫的要职,多年来蒙受恩宠,他刚强正直,忠诚公正,被群臣敬畏,应当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然 而人情难以保证,应当加以考查核实,让毛玠与告发者双方对质以验证实情。如今您降下容忍耻辱的仁慈,不忍心把毛玠交给司法官员审问,更会使是非难以分明,疑惑将会从您的身边开始。”太祖说:“我之所以不进行核查,是希望让毛玠和举报者双方都得以保全。”和洽回答说:“如果毛玠确实有诽谤主上的言论,就应当将其处死,陈尸市朝;如果毛玠没有此事,举报者就犯了诬陷大臣、迷惑君上视听之罪,两方面若不加以核查,臣私下里感到不安。”太祖说:“眼下正有战事,怎么可以听了别人的话就审问人家呢?”后来和洽转任太常,虽生活清寒贫苦,仍保持着俭朴的品德,以至于要卖掉田地住宅来养活自己。明帝听说后,赐给他谷物布帛。
杜袭 [618] ,字子绪,颍川人也。为侍中 [619] 。将军许攸 [620] 拥部曲 [621] ,不附太祖而有慢言 [622] 。太祖大怒,先欲讨之。群臣多谏:“可招怀 [623] 攸,共讨强敌。”太祖横刀 [624] 于膝,作色 [625] 不听。袭入欲谏,太祖逆 [626] 谓之曰:“吾计已定,卿勿复言之。”袭曰:“若殿下 [627] 计是耶,臣方助殿下成之。若殿下之计非耶,虽成宜改之。殿下逆臣令勿言,何待下之不阐 [628] 乎?”太祖曰:“许攸慢吾,如何可置 [629] 乎?”袭曰:“殿下谓许攸何如 [630] 人耶?”太祖曰:“凡人也。”袭曰:“夫唯贤知贤,唯圣知圣,凡人安能知非凡人邪?方今豺狼当路而狐狸 [631] 是先,人将谓殿下避强攻弱 [632] ,进不为 [633] 勇,退不为仁。臣闻千石 [634] 之弩不为鼷鼠 [635] 发机 [636] ,万钧之钟不以莛 [637] 撞起音 [638] 。今区区之许攸,何足以劳神武 [639] 哉?”太祖曰:“善。”遂厚抚 [640] 攸,攸即归服 [641] 。
译文
杜袭,字子绪,颍川郡(定陵县)人。魏国建立后,杜袭任侍中。当时将军许攸聚集属下军队,不肯归附太祖,而且口出狂言。太祖大怒,准备先去讨伐许攸。大臣们多数劝谏说:“可以招抚许攸,共同征讨强敌。”太祖把刀横放在膝上,神情严肃,不肯听从。杜袭入朝想上前劝谏,太祖拒绝,对他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不必再说了!”杜袭说:“假如殿下您的主意正确,臣正当帮助殿下完成此事;假如殿下的主意不正确,即使决定了也应该改变。殿下拒绝臣的进谏,让臣不要再说,为何不等臣下把话阐述完呢?”太祖说:“许攸轻慢于我,怎么能放下不管呢?”杜袭说:“殿下认为许攸是个什么样的人?”太祖说:“是个平凡的人。”杜袭说:“只有贤人才能理解贤人,也只有圣人才能理解圣人。许攸这个平凡的人,怎么能理解您这位非凡的人呢?如今豺狼挡道却要先消灭狐狸,人们将会说殿下是避开强敌而攻打弱小,进兵算不上英勇,退兵也算不上仁慈。臣听说千钧之力的强弩不会为鼷鼠而扣动扳机,有万钧重量的大钟不会因草茎的撞击而发出声 音。如今区区一个许攸,哪里值得劳烦英明威武的殿下您呢?”曹操说:“好。”于是优厚的安抚许攸,许攸便归附了太祖。
高柔 [642] ,字文慧,陈留 [643] 人。拜丞相理曹掾 [644] 。时置校事 [645] 卢洪、赵达等,使察群下 [646] ,柔谏曰:“设官 [647] 分职 [648] ,各有所司 [649] 。今置校事,既非居上信下之旨。又达等数以憎爱擅作威福 [650] ,宜检治 [651] 之。”太祖曰:“卿知达等,恐不如吾也。要能刺举 [652] 而辨众事。使贤人君子为之,则不能也。昔叔孙通用群盗 [653] ,良有以也 [654] 。”达等后奸利 [655] 发,太祖杀之,以谢于柔。文帝践祚 [656] ,转治书执法 [657] 。时民间数有诽谤妖言 [658] ,帝疾之,有妖言,辄杀而赏告者。柔上疏曰:“今妖言者必戮,告之者辄赏。即使过误 [659] 无反善之路,又将开凶狡 [660] 之群,相诬罔 [661] 之渐 [662] ,诚非所以息奸省讼、缉熙 [663] 治道也。昔周公作诰 [664] ,称 [665] 殷之祖宗,咸不顾 [666] 小人之怨。在汉太宗 [667] ,亦除妖言诽谤之令。臣愚以为宜除妖谤赏告之法,以隆天父 [668] 养物之仁。”帝不即从,而相诬告者滋 [669] 甚。帝乃下诏:“敢以诽谤相告,以所告罪罪 [670] 之。”于是遂绝。迁为廷尉 [671] 。明帝即位(旧无明帝即位四字。补之)。时猎法甚峻 [672] ,而典农 [673] 刘龟窃于禁内 [674] 射兔,其功曹 [675] 张京诣 [676] 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 [677] 龟付狱。柔表请告者名,大怒曰:“刘龟当死,乃敢猎吾禁地。送龟廷尉,廷尉便当考掠 [678] ,何复请告者主名 [679] ,吾岂妄收龟邪?”柔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 [680] 喜怒而毁法乎?”重复为奏,辞指深切 [681] 。帝意寤 [682] ,乃下京名。即还讯,各当其罪。
译文
高柔,字文慧,陈留郡(圉县)人。任丞相府理曹掾。当时设置了校事官,由卢洪、赵达等人担任,让他们鉴察群臣的过失。高柔进谏说:“设立官职、分配任务,官员们都有各自的职责。如今设置校事,既不符合上司信任下属的宗旨,且赵达等人多次凭着个人的憎爱作威作福,应当审查惩治他们。”太祖说:“您对赵达等人的了解,恐怕不如我。要能够打探检举官员的情况并辨别众多事务,这些事情让贤人君子去做,是不能做成的。过去叔孙通举荐许多盗贼(而不举荐儒生),确实是有原因的。”后来赵达等人非法谋利的事情败露,太祖便杀了他们向高柔致歉。魏文帝曹丕登基后,高柔转任治书执法。当时,民间常有诽谤朝廷的坏话,文帝对此很痛恨,一旦发现有散布邪说的人,就将其处死并赏赐告发的人。高柔上疏说:“如今对散布坏话的人必定要杀死,对告发的人就给予赏赐,这样就会使犯过错的人失去回心向善的机会,又将开凶残狡诈之徒诬陷他人的先河,实在不是消除奸伪、减少诉讼,正大光明的治国之道啊。从前周公撰写诰书《无逸》,称颂殷商的祖先能够不计较平民百姓的怨言;在汉文帝时,也废除了追查诽谤妖言的法令。臣愚钝,以为应该废除奖赏告发诽谤妖言者的法令,来兴盛天子养育万物的仁德。”文帝没有马上接受,而相互诬告的人越来越多,文帝于是下诏说:“胆敢借诽谤罪而诬告别人的,就以所告发的罪名来惩治他。”于是诬告之风便断绝了。后来高柔升为廷尉。魏明帝即位,当时关于狩猎的法令非常严厉。(宜阳县的)典农都尉刘龟私自在禁猎区内射兔,他的功曹张京到校事官那告发了此事。魏明帝隐瞒了张京的名字,将刘龟逮捕入狱。高柔上奏请求知道告发者 的名字,明帝大怒说:“刘龟应该处死,竟敢在我的禁地打猎!把刘龟交付廷尉,廷尉就应该立即拷问他,为什么还要请求知道告发者的名字?我难道是随便逮捕刘龟的吗?”高柔说:“廷尉,是天下公平执法的象征,怎么能够因为皇上的喜怒而破坏法律的程序呢?”于是再次上奏,言辞深刻恳切。明帝有所醒悟,便告诉了张京的名字。高柔立即回去审问,使刘龟、张京都受到应有的惩处。
辛毘 [683] ,字佐治,颍川人也。文帝践祚,迁侍中。帝欲徙冀州 [684] 士家 [685] 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 [686] 民饥,群司 [687] 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毘与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皆莫敢言。毘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毘曰:“诚以为非。”帝曰:“吾不与卿共议。”毘曰:“陛下不以臣不肖 [688] 。置之左右 [689] ,厕 [690] 之谋议 [691] 之官,安得不与臣议也?臣所云非私也,乃社稷之虑,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
译文
辛毘,字佐治,颍川郡(阳翟县)人。文帝曹丕登基,辛毘升 任侍中。文帝打算把冀州十万户世代当兵的家庭迁徙到河南。当时接连发生蝗灾,人民饥饿,群臣都认为不可以这样做,而文帝移民的想法很坚决。辛毘与朝廷大臣一同求见,文帝知道他们想劝谏此事,就表情严肃的接见了他们,众人吓得都不敢说话。辛毘说:“陛下想迁徙世代当兵的家庭,是怎么考虑的呢?”文帝说:“您认为我的迁徙计画不对吗?”辛毘回答说:“确实认为不对。”文帝说:“那我就不和你商议此事了!”辛毘说:“陛下不认为臣不贤,把我安排在您的身边,置身于谋划政事的官员之列,怎么能不和臣商议呢?臣所说的不是私事,而是对国家社稷的考虑,陛下怎么能对臣发怒呢?”文帝不回答,起身朝内室走去。
毘随而引其裾 [692] ,帝遂奋衣 [693] 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毘曰:“今徙,既失人心,又无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 [694] ,帝曰:“射雉乐哉!”毘曰:“于陛下甚乐,于群下甚苦。”帝默然 [695] ,后遂为之希 [696] 出。明帝即位,时中书鉴刘放 [697] ,令孙资 [698] 见信于主,制断 [699] 时政,大臣莫不交好 [700] ,而毘不与往来。毘子敞谏曰:“今刘、孙用事 [701] ,众皆影附 [702] ,大人 [703] 宜小降意 [704] ,和光同尘 [705] ,不然,必有谤言 [706] 。”毘正色 [707] 曰:“主上虽未称聪明,不为暗劣 [708] 。吾之立身 [709] ,自有本末。就 [710] 刘、孙不平,不过令吾不作三公而已,何危害之有?焉有大丈夫欲为公,而毁其高节 [711] 者耶?”冗从仆射 [712] 毕轨 [713] 表言:“尚书仆射王思,精勤 [714] 旧吏,忠亮计略 [715] ,不如辛毘,毘宜代思。”帝以访 [716] 放、资,放、资对曰:“陛下用思者,诚欲取其效力 [717] ,不贵虚名也。毘实亮直 [718] ,然性刚而专,圣虑 [719] 所当深察也。”遂不用,出为卫尉 [720] 。
译文
辛毘跟上去拉住文帝的衣襟,文帝便拂袖离开走进内室,过了很久才出来,说道:“佐治,你是不是把朕逼得太急了?”辛毘说:“现今迁徙士家,既丧失民心,又没有粮食给他们吃。”文帝就只迁徙了原计划的一半人口。辛毘曾经跟随文帝去射野鸡,文帝说:“射雉真是快乐啊!”辛毘却说:“这对陛下是很快乐,而对您的臣下们就很辛苦了。”文帝默不作声,后来便为此很少外出射雉了。魏明帝即位,当时中书鉴刘放、中书令孙资受到明帝的宠信,专断朝政,大臣们没有不和他们结交的,而辛毘却不与他们往来。辛毘的儿子辛敞劝他说:“现今刘放、孙资掌权,众人都像影子一样依附他们,父亲大人您应该稍微的屈意委从,随顺流俗而与之相处,不然必定会出现诽谤您的言论。”辛毘态度严肃的说:“当今皇上即使称不上聪明,也绝不是昏庸无能的君主。我立身处事自有主次的原则,纵然刘、孙二人不满,也不过使我当不上三公而已,又有什么危害呢?哪有大丈夫因为想当三公就毁弃自己高尚节操的呢!”冗从仆射毕轨上奏说:“尚书仆射王思是认真勤勉的旧臣,但论忠诚坚贞、计策谋略却不如辛毘,辛毘应当代替王思。”明帝以此事谘询刘放、孙资,两人回答说:“陛下任用王思的原因,实在是想得到他实干的功效,而不是重视虚名。辛毘确实忠诚正直,但是性情刚烈而专断,圣上应当深思熟虑。”明帝就没有任用辛毘。后来辛毘出任为卫尉。
杨阜 [721] ,字义山,天水 [722] 人也。为将作大匠 [723] 。时初治宫室,发美女充后庭 [724] ,数出入弋猎 [725] 。阜上疏曰:“陛下奉武皇帝开拓 [726] 之大业,守文皇帝克终之元绪 [727] ,诚宜思齐往古圣贤之善治 [728] ,总观季世 [729] 放荡之恶政。所谓善治者,务俭约、重民力也;所谓恶政者,从心 [730] 恣欲 [731] 、触情而发也。惟陛下稽古 [732] ,世代之初所以明赫 [733] ,及季世所以 衰弱,至于泯灭 [734] ,近览汉末之变,足以动心诫惧矣。曩使桓、灵 [735] 不废高祖之法、文景之恭俭,太祖 [736] 虽有神武,于何所施其能耶?而陛下何由 [737] 处斯尊哉?今吴、蜀未定,军旅在外,愿陛下动则三思,虑而后行,重慎出入,以往鉴来,言之若轻,成败甚重。”诏报曰:“间 [738] 得密表,先陈往古明王圣主,以讽暗政 [739] ,切至 [740] 之辞,款诚笃实 [741] ,将顺匡救 [742] ,备悉 [743] 矣。览思苦言 [744] ,吾甚嘉之。”迁少府 [745] 。
译文
杨阜,字义山,天水郡(冀县)人。明帝时任将作大匠。当时明帝开始修建宫殿,征发民间美女来充实后宫,多次出入射猎。杨阜上疏说:“陛下继承武皇帝开创的大业,守护着文皇帝能够完成太祖之 志而成就的帝业,实在应当思考向古代圣贤君主的善政看齐,从整体上观察各个朝代末世放荡的恶政。所谓清明的政治,就是务求节约,重视民力;所谓恶劣的政治,就是随心所欲,因情绪和欲望而产生。希望陛下考察古代历朝开国之初所以会清明兴盛,到末期所以会衰弱以至于灭亡的原因,考察近代汉朝末年的变化,就足以触动内心而产生警惕和畏惧了。之前,假如桓帝、灵帝不废弃高祖创立的法度,不抛弃文帝、景帝谦恭节俭的作风,太祖虽然英明神武,将在何处施展他的才能呢?而陛下又怎能居于这至尊的位置呢?如今吴、蜀两国尚未平定,军队征战在外,希望陛下一举一动都要反复思考,然后再行动,慎重出入,用过去的历史教训作为将来的借鉴。这些话说起来好像很轻松,但对于事业成败影响却很重大。”明帝下诏回答说:“最近看到了您的密封奏表,先陈述了古代的圣明君主,以此来讽刺昏暗的政治,恳切精到的言辞,忠诚而实在,顺应善举,匡救时弊的意思也表达得很详尽。观看、思考您劝谏的忠言,朕非常赞许。”后来杨阜升任少府。
后诏大议 [746] 政治之不便于民者,阜议以为:“致治 [747] 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所私 [748] ,此忘治之甚者 [749] 也;广开宫馆 [750] ,高为台榭 [751] ,以妨民务 [752] ,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 [753] 不敦 [754] 其器,而竞作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于猛虎 [755] 。’今守功文俗 [756] 之吏,为政不通治体 [757] ,苟好烦苛 [758] ,此乱民 [759] 之甚者也。当今之急,宜去四甚。”
译文
后来明帝下诏集中商议当前的政策中对人民不利的地方,杨阜的议论认为:“使政治清明在于任用贤才,振兴国家在于致力于农业生产。如果舍弃贤才而任用自己所宠爱的人,这是忘忽治理最严重的事情;大肆建造离宫别馆,修筑高大的楼台,从而妨碍了百姓承担的事务,这是损害农业最严重的事情;各种工匠不制作朴实耐用的器具,而争着制造新奇、精巧的玩物,以满足上面的欲望,这是伤害国家根本最严重的事情。孔子说:‘繁重的赋税、苛刻的法令,比猛虎还要凶残。’而今守持事业、拘守礼法而安于习俗的官员,为政却不懂得治国的纲领,只是无原则的喜欢烦琐苛细,这是侵害百姓最严重的事情。当前最为紧急的事,就是应当去除上述四个最严重的问题。”
帝既新作许昌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 [760] 。阜上疏曰:“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 [761] ,以彫獘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璇室 [762] 象廊 [763] ,纣为倾宫 [764] 、鹿台 [765] ,以丧其社稷;楚灵 [766] 以筑章华 [767] ,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二世而灭。夫不度万人之力,以从 [768] 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 [769] ,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巍巍 [770] 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 [771] 、允恭 [772] 恤民 [773] 而自逸 [774] ,唯宫室是侈是饰,必有颠覆 [775] 危亡之祸。方今二虏合从 [776] ,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是 [777] 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君作元首 [778] ,臣为股肱 [779] ,存亡一体,得失同之。臣虽驽怯 [780] ,敢忘争臣 [781] 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 [782] 陛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 [783] 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 [784] ,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奏御 [785] ,天子感其忠言 [786] ,手笔 [787] 诏答。
译文
明帝已经新建了许昌的宫殿,又营造洛阳的宫殿楼阁。杨阜上疏说:“古代圣明的帝王,没有为把宫殿修得极为高大华丽,而以此来损耗百姓财力的。夏桀建造璇室、象廊,商纣修建倾宫、鹿台,他们都因此丢掉了天下。楚灵王因为修章华台而自身遭受灾祸,秦始皇建阿房宫而祸殃延及到他的儿子,以致秦朝传到二世就告灭亡。如果不估量众人之力,却来放纵自己耳目的欲望,没有不灭亡的。陛下应当以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为榜样,把夏桀、商纣、楚 灵王、秦始皇作为最深刻的鉴戒。宏伟的帝王大业,唯恐失去。如果不日夜恭敬,诚信恭勤,忧念百姓,反而自图安乐,只想着把宫殿建得奢侈华丽,必定会有颠覆灭亡的祸患。如今吴、蜀两国联合,企图危及国家,我们十万大军,东征西讨,边境上没有一天的安乐日子,农民荒废了本业,百姓面带饥色。陛下不以此为忧患,却营建宫殿,没有休止的时候。君主好比是头颅,臣子好比是四肢,存亡连为一体,得失共同承当。臣虽然才能低劣、性格怯懦,怎么敢忘掉臣子应该直言进谏的责任呢?话说得不恳切直率,就不足以感动陛下,使您有所醒悟。陛下若不体察臣的话,恐怕您先祖、先父开创的基业将会坠落在地了。假使臣死了能够对国家有万分之一的补救,那么臣死之日,则犹如再生之年。”此疏上奏明帝,明帝被他的忠直之言感动,亲笔写下诏书回复。
高堂隆 [788] ,字升平,泰山 [789] 人也。为散骑常侍 [790] 。青龙中,大治殿舍,西取长安大钟。隆上疏曰:“昔周景王 [791] 不仪刑 [792] 文、武之明德,忽公旦之圣制,既铸大钱 [793] ,又作大钟 [794] ,单穆公谏而不听 [795] ,泠州鸠对而不从 [796] ,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 [797] 记焉,以为永鉴 [798] 。然今之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 [799] 圣心,求取亡国不度 [800] 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非所以兴礼乐之和、保神明之休也。”是日,帝幸上方 [801] ,隆与卞兰 [802] 从。帝以隆表授兰,使难 [803] 隆曰:“兴衰在政,乐何为也?化之不明,岂钟之罪?”隆对曰:“夫礼乐者,为治之大本也。故箫韶九成,凤皇来仪 [804] ;雷鼓六变,天神以降 [805] 。政是以平,刑是以错 [806] ,和之至也。新声发响,商辛以殒 [807] ;大钟既铸,周景以獘 [808] 。存亡之机,恒由此作,安在废兴之不阶 [809] 也?君举必书,古之道也。作而不法 [810] ,何以示后?”帝称善。迁侍中,犹领太史令 [811] 。
译文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郡(平阳县)人,明帝时任散骑常侍。青龙年间,明帝大修宫殿,还派人去西面把长安的大钟运来,高堂隆上奏说:“从前周景王不效法文王、武王的美德,忽视周公定下的神圣制度,既铸造大钱,又制作大钟。单穆公劝谏,景王不听;泠州鸠规劝,景王也不从,终于陷入迷途而不知返回,周朝的德治因此衰败。优秀的史官记载了这件事,作为后世永久的鉴戒。然而如今的小人,喜欢鼓吹秦、汉两朝的奢侈靡费之风来动摇圣上的心,去求取那已经灭亡之国的不合法度的大钟,劳民伤财,以至损害德政。这不是为了兴盛礼乐教化的和谐、保持神明美善的做法。”当天,明帝来到尚方署,高堂隆与卞兰陪从。明帝把高堂隆的奏章交给卞兰,让他责问高堂隆,说:“国家的兴衰取决于政治,音乐能起什么作用?教化不昌明,难道是钟的罪过吗?”高堂隆回答道:“礼乐,是治国的根本。因此虞舜制定的音乐《箫韶》,在演奏了九遍后,则有凤凰来应和而舞;祭祀天神的雷鼓,在乐章变化六次后,就有天神降临。政治因此而安定,刑罚因此弃置不用,这是和谐达到了极点。新的靡靡之音一奏响,商纣便因此而灭亡;大钟铸成之后,周景王也因此而败亡。国家存亡的关键,常常是由此产生的。怎么能说它不是国家兴衰的缘由呢?君主的一举一动,都要被记录下来,这是古来就有的规矩,做事不合法度,用什么来让后人效法呢?”明帝称赞他说得好。后升任侍中,仍兼任太史令。
崇华殿灾,诏问隆:“此何咎 [812] ?于礼宁有祈禳 [813] 之义乎?” 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戒也,惟率礼 [814] 修德,可以胜之。《易传》 [815] 曰:‘上不俭,下不节,孽火 [816] 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饰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起也。上天降鉴 [817] ,故谴告 [818] 陛下。陛下宜增崇 [819] 人道,以答天意。”陵霄阙始构 [820] ,有鹊巢其上,帝以问隆,对曰:“诗云:‘惟鹊有巢,惟鸠居之 [821] 。’今兴宫室,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夫天道无亲,唯与善人,不可不深虑。夏、商之季 [822] ,皆继体 [823] 也,不钦承 [824] 上天之明命,惟谗谄 [825] 是从,废德适欲 [826] ,故其亡也忽焉。臣备 [827] 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 [828] ,安存社稷,虽灰身破族 [829] ,犹生之年也,岂惮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 [830] 乎?”于是帝改容动色 [831] 。
译文
崇华殿发生了火灾,明帝下诏问高堂隆:“这是什么灾祸?从礼法上讲,有没有祈祷消灾的仪式呢?”高堂隆回答说:“灾害的发生,都是上天用来显明教导和告诫的,只有遵循礼法、修养德行,才能够制止灾祸。《易传》上说:‘上面的君主不俭朴,下面的臣民不节约,就 会有灾害之火烧毁他们的房屋。’又说:‘君主高筑楼台,天火就会造成灾害。’这就是说君主如果只知道修饰宫殿,不知道百姓已经穷困贫乏,那么就会感应上天降下旱灾,大火就会从高大的殿堂烧起来。上天进行俯察,因此谴责警告陛下,陛下应更加注重人伦道德,来回覆上天的意愿。”陵霄阙刚开始修建时,有喜鹊在上面筑巢,明帝以此事问高堂隆,他回答说:“《诗经·鹊巢》中说:‘喜鹊筑好了窝,斑鸠却来霸占。’如今刚开始兴建宫殿,就有喜鹊在上面筑窝,这是宫殿尚未修成,就已经失去了居住机会的征兆。天道公正无私,只帮助善良的人,陛下不能不深思啊!夏朝、商朝的末期,都是继承先祖基业的君主,他们不能恭敬地承受上天明确的意旨,只听从好谄谀谗毁之人的话,废弃道德,随顺私欲,所以他们的灭亡是很迅速的。臣作为陛下的心腹大臣,只要能造福圣上,安定保全国家社稷,即使是粉身碎骨、灭族亡家,也如同活着的时候一样,怎么会害怕忤逆君主带来的灾祸,而使陛下听不到真实之言呢?”明帝听后不禁神色大变。
帝愈增崇宫殿,雕饰 [832] 观阁,凿太行(行作山)之石英 [833] ,采谷城之文石 [834] ,起景阳山于芳林之园 [835] ,建昭阳殿于太极之北,铸作黄龙凤乌奇伟 [836] 之兽,饰陵云台、陵霄阙。百役 [837] 繁兴,作者万数,公卿以下至于学生 [838] ,莫不展力 [839] ,帝乃躬自掘土以率之。而辽东不朝 [840] ,悼皇后崩 [841] ,天作淫雨 [842] ,冀州水出,漂没 [843] 民物。
译文
此后明帝更加扩建增高宫殿,装饰楼阁。开凿太行山的石英,开采毂城带有有花纹的石头;在芳林园中堆起景阳山,在太极殿的北面建造昭阳殿;铸造黄龙、凤凰等奇异高大的兽像,装饰了陵云台、陵霄阙等。各种劳役兴起了很多,参与劳作的人数以万计,公卿以下的百官以至于在读的学生,没有不出力的,明帝竟亲自挖土以作表率。而当时,辽东的公孙渊反叛,毛皇后去世。天降大雨不停,冀州发生洪水,冲没了百姓的财物。
隆上疏切谏曰:“昔在伊唐 [844] ,洪水滔天 [845] 。灾眚 [846] 之甚,莫过于彼;力役 [847] 之兴,莫久于此。尧、舜君臣,南面 [848] 而已。禹敷 [849] 九州,庶士庸勋 [850] ,各有等差;君子 [851] 小人,物有服章 [852] 。今无若时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与厮徒 [853] ,共供事役,闻之四夷 [854] ,非嘉声 [855] 也;垂之竹帛 [856] ,非令名 [857] 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矜矜业业 [858] ,惟恐有违。灾异既发,惧而修政 [859] ,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叶 [860] ,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轨 [861] ,不纳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 [862] 忽变戒,未有不至于颠覆者也。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筑阿房之宫;不忧萧墙 [863] 之变,而修长城之役。当其君臣为此计也,亦欲立万世之业,使子孙长有天下,岂意 [864] 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倾覆哉?故臣以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将至于败,则弗为之矣。是以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于亡;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汉文帝称为贤主,躬行约俭,惠下养民,而贾谊方 [865] 之,以为天下倒县 [866] ,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叹息者三。况今天下彫獘 [867] ,民无儋石 [868] 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 [869] 暴边,内兴土功 [870] ,州郡骚动,若有寇警 [871] ,则臣惧板筑 [872] 之士,不能投命 [873] 虏庭 [874] 矣。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分居一。夫禄赐 [875] 谷帛,人主之所以惠养吏民,而为之司命 [876] 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今陛下所与共坐廊庙 [877] 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 [878] ,则台阁 [879] 近臣,皆腹心造膝 [880] ,宜在无讳。若见丰省而不敢以告,从命奔走,唯恐不胜,是则具臣 [881] ,非鲠辅 [882] 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为人主而不恣睢 [883] ,命之曰天下桎梏 [884] 。’二世用之,秦国以覆,斯亦灭族。是以史迁 [885] 议其不正谏,而为世诫。”
译文
高堂隆上疏直言极谏,说:“从前在唐尧的时候,洪水滔天。灾祸的严重,没有超过那时候的;劳役的征用,没有比这更久的。而尧、舜君臣,只是面向南面安坐本位而已。禹把天下分为九州,众多参加治水的士民的功劳,大小各有差别;官员和百姓,各有不同的服饰。现今没有那时候的紧急情况,却让公卿大夫与做杂务的奴隶一同供给劳役。让四方的少数民族听到了,不是好的声誉;若是记载在史册上流传后世,也不是好的名声。因此古代贤明的君主,畏惧上天明确的意旨,谨慎戒惧,生怕有所违背;灾害和反常的现象出现了,就会感到畏惧而修明政教,这样做则没有不使王朝寿命增长、国统得以延续的。等到了末代,昏庸荒淫的君主不尊崇先王良好的法度,不采纳正直人士的直言,随顺自己的情绪和欲望,毫不在意上天以异常变化发出的告诫,这样做则没有不走向灭亡的。秦始皇不建立道德的基础,而去筑造阿房宫;不担心内部的变乱,而去做修筑长城之事。当他们君臣为此谋划时,也是想建立万代永存的基业,使其子孙长久的享有天下,怎会料到有一天一个平民(陈胜)高呼一声,而秦朝的天下就随之覆灭了呢?所以臣认为,假使前代的君主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将导致败亡,就不会那样做了。因此,亡国的君主自以为不会灭亡,然后才会导致灭亡;圣贤的君主自以为将会灭亡,然后才不会导致灭亡。从前汉文帝被称为贤明的君主,亲自实行节俭,施惠于下,养育万民,而贾谊比喻当时的形势,认为天下如同一个倒挂着的人(处境危急),可为之痛哭的问题有一个,可为之流泪的问题有两个,可为之深深叹息的问题有三个。 又何况如今天下穷困,百姓连很少米粮的存储也没有,国家也没有够用一年的粮食储备。外面有强大的敌人,军队驻扎在边境上;而国内却大兴土木,州郡受到骚扰,一旦有敌人入侵的警报,臣担心这些从事宫殿修筑的人们是不能为抗击敌人而舍命的。另外,目前将领官员的俸禄,逐渐被减少,与从前相比,只有过去的五分之一。俸禄赏赐和谷物布帛,是君主用来加恩抚养官吏百姓、作为维持他们生命的东西。如果像现在这样克扣减发,就等于是剥夺他们的生命。他们曾经得到的现在又失去了,这就是产生怨恨的根源。现在与陛下一起坐在朝廷上治理天下的人,不是三公九卿,就是尚书台的亲近大臣,都是关系亲密的心腹之臣,应当没有顾忌。如果看到官员俸禄丰厚或减少而不敢报告陛下,只知道服从命令而奔走效劳,唯恐不称陛下心意,这只能算是充数之臣,而不是刚直有力的辅佐之臣。从前李斯告诉秦二世说:‘当了君主若不能放任自己、无拘无束,这就叫做把天下变成束缚自己的脚镣手铐’。秦二世采用了他的话,秦国因此而灭亡,李斯也被灭族。所以司马迁评论李斯时说他不能正言进谏,以此作为对后世的告诫。”
书奏,帝览焉,谓中书鉴、令曰 [886] :“观隆此奏,使朕惧哉!”隆疾笃 [887] ,口占 [888] 上疏曰:“臣常疾世主,莫不思绍 [889] 尧、舜、汤、武之治,而蹈踵 [890] 桀、纣、幽、厉之迹;莫不蚩笑 [891] 季世惑乱亡国之主,而不登践虞、夏、殷、周之轨。悲夫!寻观三代之有天下,圣贤相承,历载数百,尺土 [892] 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癸、辛 [893] 之徒,恃其旅力 [894] ,知 [895] 足以拒谏,才足以饰非 [896] ,谄谀是尚,台观是崇,淫乐是好,倡优 [897] 是悦,上天不蠲 [898] ,眷然 [899] 回顾,宗国 [900] 为墟。天子之尊,汤、武有之,岂伊异人 [901] ,皆明王之胄 [902] 也。且当六国之时,天下殷炽 [903] ,秦既兼之,不修圣道,乃构阿房之宫,筑长城之守,矜夸 [904] 中国,威服百蛮 [905] ,天下震竦 [906] ,道路以目,自谓本枝百世 [907] ,永垂洪晖 [908] ,岂悟二世而灭,社稷崩圮 [909] 哉?臣观黄初之际,异类之鸟,育长燕巢,口爪胸赤,此魏 室之大异也。宜防鹰扬之臣 [910] 于萧墙之内,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 [911] ,往往棊跱 [912] ,镇抚皇畿 [913] ,翼亮 [914] 帝室。昔周之东迁,晋郑是依 [915] ,汉吕之乱,实赖朱虚 [916] ,盖前代之明鉴也。夫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 [917] ;下有怨叹,则掇录授能 [918] 。由此观之,则天下之天下也,非独陛下之天下也(旧无非独至下也八字。补之)。臣百疾所钟 [919] ,气力稍微,辄自舆出还舍,若遂沉沦 [920] ,魂而有知,结草 [921] 以报。”
译文
高堂隆的奏疏呈上,明帝看了之后,对中书鉴和中书令说:“看了高堂隆这封奏疏,使朕感到畏惧啊!”后来高堂隆病势严重,便口述(由别人记录)上疏说:“臣常常痛恨世上君主没有不想着承继尧、舜、汤、周武王的清明之治的,但实际上却重走了夏桀、商纣、周幽王、周厉王的道路;他们没有不耻笑末代迷乱亡国之君的,但却不遵循虞舜、夏禹、商汤、周武王的制度。可悲啊!回头看看夏、商、周三代拥有天下之时,圣贤君主一个接着一个,每个王朝都历时数百年,没有一尺土地不是归他们所有,没有一个百姓不是他们的臣民。夏桀、商纣之辈,依仗自己的力量,其智慧足以拒绝别人的劝谏,才能足以掩饰自己的过错。他们喜欢阿谀奉承,崇尚楼台亭观,喜好荒淫嬉乐,宠爱乐舞艺人。上天不能免除其罪过,等他们回头来看,国家已变成废墟,天子的尊严,被商汤、周武王所拥有。难道说夏桀、商纣是王族之外的人吗?他们都是圣明君主的后代啊!在六国(与秦国相互分争)之时,天下繁荣兴盛,秦朝兼并六国之后,不实行圣人之道,却构筑阿房宫,修建长城来守边,在国内耀武扬威,以威力慑服周边的少数民族。天下人民震惊恐惧,人们在路上相见,只是以目示意,不敢交谈。而秦始皇却自以为会子孙昌盛,百代不衰,永远留下光辉,怎会想到第二代就灭亡,国家也覆灭了啊!臣看到黄初年间,有一只与燕子不同类的鸟,生长在燕子窝中,喙、爪和胸口都是红色的,这预示着魏朝的大灾异啊!应防备朝廷内部出现位高权重、难以驾驭的大臣,可选择藩王,让他们有统治封国的实权并统领军队,散布在各地形成力量,安抚京城地区,辅佐皇室。从前周朝东迁,依靠的是晋、郑二国;汉朝的诸吕之乱,实在是依赖于朱虚侯刘章才得以平定。这些都是前朝明显的鉴戒。上天 没有偏爱,只是辅助有德之君。老百姓歌颂德政,上天就让他享国的时间延长超过预定期限;如果人民怨恨悲叹,上天就会选取任用贤能的人来治理天下。由此看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仅是陛下一人的天下啊!臣百病缠身,精神体力逐渐衰微,便准备自行乘车离开官府,返回家中,假如就此死去,若魂灵有知,也要在冥冥之中报答陛下。”
田豫 [922] ,字国让,渔阳 [923] 人也。为护乌丸校尉 [924] 。《魏略》曰:“鲜卑 [925] 、素利 [926] 等,数来客见,多以牛马遗 [927] 豫,豫转送官 [928] 。胡乃密怀金 [929] 三十斤,谓豫曰:‘我见公贫,故前后遗公牛马,公辄送官,今密以此上,公可以为家资 [930] 。’豫张袖受之,答 [931] 其厚意。胡去之后,皆悉付外。于是诏褒之曰:‘昔魏绛开怀以纳戎 [932] ,今卿举袖以受狄 [933] 金,朕甚嘉焉。’乃赐青缣 [934] 五百匹也。”
译文
田豫,字国让,渔阳郡(雍奴县)人。文帝时任护乌丸校尉。〔《魏略》说:鲜卑的素利等人,多次派人来拜见田豫,常赠送牛马给田豫,田豫随即转送官府。胡人秘密携带了三十斤黄金,对田豫说:“我看您贫困,所以前后多次送给您牛马,而您却都送交官府了。今天秘密地送上这些金子,您可以把它作为自家的财产。”田豫便张开袍袖收下了,并谢过胡人的深情厚意。胡人走后,田豫便把这些金子都交给了官府。于是皇帝下诏称赞他说:“从前魏绛能敞开胸怀来包容戎狄,现在您张开袍袖接受胡人送上的金子,朕十分赞许。”于是赐给田豫青绢五百匹。〕
徐邈 [935] ,字景山,燕国 [936] 人也。为凉州 [937] 刺史 [938] 。西域 [939] 流通,荒戎 [940] 入贡 [941] ,皆邈勋也。赏赐皆散与将士,无入家者,妻子衣食不充 [942] 。天子闻而嘉之,随时供给其家。弹邪绳枉 [943] ,州界肃清 [944] 。嘉平六年 [945] ,朝廷追思清节 [946] 之士,诏曰:“夫显贤表德,圣王所重;举善而教,仲尼所美 [947] 。故司空 [948] 徐邈、征东将军胡质 [949] 、卫尉田豫 [950] ,皆服职 [951] 前朝,历事四世 [952] ,出统戎马 [953] ,入赞 [954] 庶政 [955] ,忠清 [956] 在公,忧国忘私,不营产业 [957] ,身没 [958] 之后,家无余财,朕甚嘉之。其赐邈等家,谷二千斛 [959] ,钱三十万,布告天下。”
译文
徐邈,字景山,燕国(蓟县)人。明帝时任凉州刺史。(魏国)与西域交往通好,远方少数民族前来进贡,这些都是徐邈的功劳。凡是得到的赏赐,他都分给将士,没有拿回家的,而自己的妻子儿女却常常衣食不足。天子听说后很赞许他,便随时供给他家衣食物资。他弹劾、惩处邪曲之人,凉州境内秩序井然。嘉平六年,朝廷追念清高有节操的官员,诏书说:“显扬贤良之才,表彰有德之人,是圣王所重视的事情;推举贤善之人以教育大家,也是孔子所赞美的行为。已故的司空徐邈、征东将军胡质、卫尉田豫,都曾在前朝任职,侍奉过我魏朝四代君主,出外则统领军队,入朝则辅佐政事,忠诚清廉一心为公,忧劳国事 忘记自我,不置办家产,去世之后,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朕十分赞赏他们,现赐给徐邈等人的家中粮食二千斛、钱三十万,以此公告天下。”
王昶 [960] ,字文舒,太原 [961] 人也。迁兖州 [962] 刺史。为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谦实,以见 [963] 其意。故兄子默字处静,沈字处道;其子浑字玄冲,深字道冲。遂书戒之曰:“夫人为子之道,莫大于宝身 [964] 全行 [965] ,以显父母。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 [966] 破家、陷于灭亡之祸者,何也?由所祖习 [967] 非其道也。夫孝敬仁义,百行 [968] 之首,而立身 [969] 之本也。孝敬则宗族 [970] 安之,仁义则乡党 [971] 重之,此行成于内、名著 [972] 于外者矣。若不笃 [973] 于至行 [974] ,而背本逐末 [975] ,以陷浮华 [976] 焉,以成朋党 [977] 焉。浮华则有虚伪之累,朋党则有彼此之患。此二者之戒,照然著明 [978] ,而循覆车 [979] 滋众,逐末弥甚,皆由惑当时之誉,昧 [980] 目前之利故也。夫富贵声名,人情所乐,而君子或得而不处 [981] ,何也?恶不由其道耳。患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 [982] 之累,悔吝 [983] 之咎。语曰:‘不知足则失所欲。’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览往事之成败,察将来之吉凶,未有干名 [984] 要 [985] 利,欲而不厌 [986] ,而能保世持家 [987] 、永全福禄者也。欲使汝曹 [988] 立身行己 [989] ,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故以玄默 [990] 冲虚 [991] 为名,欲使汝曹顾名思义 [992] ,不敢违越也。古者盘杅 [993] 有铭 [994] ,几杖有诫 [995] ,俯仰 [996] 察焉,用无过行 [997] ,况在己名,可不戒之哉!夫物速成则疾 [998] 亡,晚就 [999] 则善终 [1000] 。朝华 [1001] 之草,夕而零落 [1002] 。松栢之茂,隆寒 [1003] 不衰。是以大雅 [1004] 君子,恶速成、戒阙党 [1005] 也。
译文
王昶,字文舒,太原郡(晋阳县)人。文帝时升任兖州刺史。他为哥哥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取名时,都依照谦虚和诚实的意思, 以此来体现他的意愿。所以他哥哥的儿子,一个叫王默,字处静;一个叫王沈,字处道。他自己的儿子,一个叫王浑,字玄冲;一个叫王深,字道冲。他又告诫他们说:“为人子之道,没有比爱惜自己的身体,保持良好的品行,从而使父母名声显扬更重要的了。这三件事,人们都知道好,而有的人却危害自身、破坏家庭,陷入灭亡的灾祸之中,这是为什么呢?是由于他们尊崇学习的不是正道。孝敬、仁义,是各种品行当中最重要的,也是为人处世的根本。能孝敬,则家族内部就会安定;有仁义,则会受到乡亲们的尊重。这就是德行养成于自身,好的名声就会显扬在外了。人如果不专注于培养卓越的品行,而背离根本,追逐末节,就会陷入华而不实之中,就会因此结成帮派。华而不实就会有虚伪的毛病,拉帮结派则会有彼此牵累的祸患。这两方面的鉴戒,是非常明显的,然而重蹈覆辙的人愈来愈多,舍本逐末的现象更加严重,这都是因为迷惑于当时的声誉,贪图眼前利益的缘故。富贵和名声,是人人心中都喜欢的,而君子有时得到了却不要,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厌恶它们不是从正道得来的。最怕的就是人们知进而不知退,知道贪求而不知道满足,所以才会有困窘侮辱的牵累,才会有令人悔恨的过错。俗话说:‘如果不知足,就会失去想要的东西。’所以知足的满足是长久的满足。观察往事的成败,考察将来的吉凶,还没有追名逐利,贪婪而不知满足,却能保持家道世代相传并长久享有福禄的人。我希望让你们立身处世,遵从儒家的教诲,奉行道家的学说,所以用玄默冲虚这样的字来作为你们的名字,想让你们看到名字就想到其含义,不敢有所违背。在古代,盘盂上铸有铭文,几杖上刻有训诫,低头抬头都能看见,因此才不会有错误的行为。何况如今这些告诫就在自己的名字中,能不警惕吗?大凡事物成就得快而灭亡得也快;成就得慢,结果就会善终。早晨开花的草,到晚上就会凋谢;而松柏的茂盛,在严冬也不会衰败。因此高尚雅正的君子,不喜欢速成,以孔子对阙党童子的评价作为借鉴。
若范丐对秦客 [1006] ,至武子 [1007] 击之,折其委笄 [1008] ,恶其掩人 [1009] 也,夫人有善鲜不自伐 [1010] ,有能者寡不自矜 [1011] 。伐则掩人,矜则陵人 [1012] 。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故三郄为戮于晋 [1013] ,王叔负罪于周 [1014] ,不唯矜善 [1015] 自伐好争之咎乎?故君子不自称 [1016] ,非以让人,恶其盖人也。夫能屈以为伸,让以为得,弱以为强,鲜不遂 [1017] 矣。夫毁誉,爱恶之原 [1018] ,而祸福之机也,是以圣人慎之。孔子曰:‘吾之于人,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 [1019] 。’以圣人之德,犹尚如此,况庸庸 [1020] 之徒而轻毁誉哉?昔伏波将军马援 [1021] 戒其兄子,言:‘闻人之恶,当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道也。’斯戒至矣。人或毁己,当退而求 [1022] 之于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己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怨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 [1023] 焉?且闻人毁己而忿者,恶丑声之加人也,人报者滋甚,不如默而自修 [1024] 也。谚曰:‘救寒莫如重裘 [1025] ,止谤莫如自修。’斯言信矣。
译文
像晋国的范燮在秦国客人面前显示才能,以致被范武子打得折断了发簪,这是因为范武子厌恶他掩盖了别人的才能。人有优点,很少有不自夸的;人有才能,很少有不自负的。自夸就会掩盖别人,自负就会压低别人。掩盖别人的人,别人也会掩盖他;以势压人的人,别人也会压低他。所以晋国的郄錡、郄犨、郄至三人被杀;王叔(与人争权夺利)最后成为周朝的罪人。这不正是自夸自傲、争强好胜惹来的灾祸吗?所以,君子不称赞自己,不是为了谦让他人,而是厌恶这样做会掩盖别人。人如果能够以屈为伸,以让为得,以弱为强,就很少会有不顺利的。诋毁和赞誉,是喜好和厌恶产生的根源,也是决定祸福的关键,所以圣人对此特别谨慎。孔子说:‘我对于他人,诽谤过谁?又赞誉过谁呢?如果有所赞誉,一定是经过试验的。’以圣人那样的德行,还尚且如此,何况平庸之辈反而能轻意诋毁或赞誉别人吗?从前伏波将军马援告诫他的侄儿说:‘听到别人的过失,应当像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耳朵可以听到,嘴里却不能说出来。’这样的告诫真是太对了。别人如果诋毁我,应当退一步反省自己。如果自己有可以被人 诋毁的行为,那么他所说的就是恰当的;如果自己没有可被诋毁的行为,那么他的话就是虚妄的。若所言恰当,就不能怨恨别人;若所言不实,对自己也没有损害,何必要报复怨恨呢?再说,听见别人诋毁自己便发怒的人,便会用恶言恶语对待别人,这样别人对你的报复就会更加厉害,不如默不作声而去修养自己的德行。谚语说:‘要防止寒冷,没有比穿上厚皮衣更有效的了;要止息谤言,没有比修养自己的德行更好的了。’这话真是不虚啊!
若与是非之士、凶险 [1026] 之人,近犹不可,况与对校乎?其害深矣。可不慎与!吾与时人从事,虽出处 [1027] 不同,然各有所取。颍川郭伯益 [1028] ,好尚通达,敏而有知。其为人弘旷 [1029] 不足,轻贵有余。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知 [1030] 亲之昵之,不愿儿子为之。北海徐伟长 [1031] ,不治名高 [1032] ,不求苟得 [1033] ,澹然自守 [1034] ,唯道是务。其有所是非 [1035] ,则托古人以见其意,当时无所褒贬。吾敬之重之,愿儿子师 [1036] 之。乐安任昭先,淳粹履道 [1037] ,内敏外恕,处不避洿 [1038] ,怯而义勇 [1039] 。吾友之善之,愿儿子遵之。若引而申之,触类而长 [1040] 之,汝其庶几 [1041] 举一隅 [1042] 耳。及其用财先九族 [1043] ,其施舍务周急 [1044] ,其出入存故老,其议论贵无贬 [1045] ,其进仕 [1046] 尚忠节,其取人 [1047] 务道实,其处世 [1048] 戒骄淫 [1049] ,其贫贱慎 [1050] 无戚,其进退念合宜 [1051] ,其行事加九思,如此而已,吾复何忧哉?”
译文
如果遇上那些搬弄是非,狠毒奸险的人,接近他们尚且不可以,更何况与他们面对面的计较争论呢!这样做的危害很深啊!能不谨慎吗?我和世人交往共事,虽然有的出仕、有的隐退,情况有所不同,但各有其可取的长处。颖川的郭伯益,喜好洞达事理,聪敏而有智慧。可是他的为人心胸不够宽阔,对待人轻视尊重的分别有些过分。碰到他中意的人,就会敬重如山;碰到不中意的人,就会轻视如草芥。我因为和他相识,所以和他亲近,但不希望儿子们像他一样。北海的徐伟长,不求取显赫的名声,不谋求不当得到的利益,淡泊无求、坚守节操,一心追求道义。他要是有所褒贬评论,就会依托古人(言行)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不直接对人进行褒贬。我很敬重他,希望儿子们向他学习。乐安国的任昭先,为人淳厚精粹、躬行正道,内心聪敏而对人宽和,居处不避卑下的环境,看似怯弱却见义勇为。我和他友好亲善,希望儿子们以他为榜样。如果能从这些道理中加以引申,触类旁通,你们大概就能举一反三了。在使用钱财时要先考虑到家族其他成员,施舍时要着重周济那些急需的人,出外返回时要问候尊长,议论时注意不要贬低别人,做官时要崇尚忠贞的节操,选择朋友要注重道义和诚实,处世为人要戒除骄纵淫逸,贫贱时切勿忧愁,进与退要想到是否恰当。做事时要考虑到这九条,能这样做就行了,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钟会 [1052] ,字士季,颍川人也。司马文王 [1053] 欲图蜀,以会为镇西将军 [1054] ,从骆谷入 [1055] 。姜维 [1056] 等悉降会。诏以会为司徒 [1057] 。会内有异志 [1058] ,因邓艾 [1059] 承制 [1060] 专事,密白 [1061] 艾有反状 [1062] 。《世语》 [1063] 曰:“会善效人书,于剑阁 [1064] ,要艾章表白事 [1065] ,皆易其言,令辞指 [1066] 悖傲 [1067] ,多自矜伐 [1068] 也。”于是槛车 [1069] 征 [1070] 艾。艾既禽,而会独统大众,威震西土 [1071] 。自谓功名盖世 [1072] ,不可复为人下,遂谋反,诸军兵杀会。《汉晋春秋》 [1073] 曰:“文王闻钟会功曹向雄 [1074] 之收葬 [1075] 会也,召而责之曰:‘往王经 [1076] 之死,卿哭于东市 [1077] 而我不问也,今钟会躬为叛逆而又辄 [1078] 收葬,若复相容,其如王法何!”雄曰:“昔先王掩骸埋胔 [1079] ,仁流朽骨 [1080] ,当时岂先卜其功罪而后收葬哉?今王诛既加,于法已备,雄感义收葬,教亦无阙。法立于上,教弘于下,以此训物 [1081] ,雄曰可矣!何必使雄背死违生,以立于时。殿下雠对枯骨,损(损作捐)之中野 [1082] ,百岁 [1083] 之后,为臧获 [1084] 所笑,岂仁贤所掩哉?’王悦之,与宴谈而遣之。习凿齿 [1085] 曰:‘向伯茂可谓勇于蹈义 [1086] 也,哭王经而哀感市人,葬钟会而义动明主,彼皆忠烈 [1087] 奋劲,知死而往,非存生也。’寻其奉死之心,可以见事生之情,览其忠贞之节,足以愧背义之士矣。王加礼 [1088] 而遣,可谓明达 [1089] 矣。”
译文
钟会,字士季,颍川郡(长社县)人。司马文王想大举进攻谋取蜀国,任命钟会为镇西将军,率军从骆谷进入蜀汉境内。姜维等人向钟会投降,朝廷下诏任钟会为司徒。钟会怀有反叛之心,他借邓艾以皇帝的旨意擅自行事之机,秘密上奏邓艾有谋反的迹象。〔《世说新语》说:钟会善于模仿别人的笔迹。在剑阁时,钟会取得了邓艾的奏章和报告,把邓艾的话都改了,使奏章的言辞显得很狂傲,多有自我夸耀的地方。〕于是朝廷下令用囚车将邓艾押解回京。邓艾已经被擒,钟会独自统率大 军,威震蜀地。他自认为功名盖世,不能再屈居人下,于是图谋反叛。后(谋反失败)诸军兵杀死了钟会。〔《汉晋春秋》说:司马文王听说钟会的功曹从事向雄收殓埋葬了钟会的尸体,召见并责备他说:“以前王经死后,你在刑场为他哭泣,我没有追究你的罪过。如今钟会亲自反叛,你却又擅自收葬了他的尸体,倘若再容忍你的话,将把王法放在哪里呢?”向雄说:“从前先王埋葬遗骸死尸,仁爱施及枯骨,当时难道要先占卜死者的功过,然后再收葬吗?如今对钟会的诛杀已经施行,已满足了刑法的要求,向雄有感于道义而收葬他的尸体,对于教化也没有什么损害。法律在上建立,教化在下弘扬,以此来教诲百姓,向雄认为是可以的。何必让向雄违背死生的道义,而立身在世上呢?殿下对死人的骸骨也有仇恨,若把它扔到荒野中,那么百年之后,就会被奴婢所取笑。这难道是陛下的仁爱贤明所能掩盖的吗?”司马文王听后很高兴,与他宴饮交谈后,便让他回去了。习凿齿说:“向伯茂可以说是勇于遵循道义了。哭悼王经,他的哀痛能感动市人;埋葬钟会,其忠义可打动明主。这些都是忠诚壮烈、奋勇刚劲之举,即使知道去死也要前往,不会顾及自己生命的存亡。观察他对待死者的存心,可以知道他侍奉生者的情形;看到他忠诚坚贞的节操,足以使背信弃义之人羞愧。司马文王对他以礼相待,然后放他回去,可以称得上是明达事理了。”〕
注释
[1] 陈思王植:曹植(公元192年-公元232年),字子建,沛国谯(今安徽省亳州市)人。三国时期曹魏诗人、文学家,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他是魏武帝曹操的第三子,魏文帝曹丕之弟。少聪慧,“善属文”,始深得曹操宠爱,几立为太子。后因行为放任,其兄曹丕被立为太子。延康元年(公元220年)曹丕称帝后,曹植从一个过着优游宴乐生活的贵族王子,变成处处受限制和打击的对象,曾两度被贬爵移封。黄初七年(公元226年)曹丕病逝,曹睿继位后,对他仍严加防范和限制,处境并没有根本好转。曹植在文—明二世的十二年中,曾被迁封过多次,最后的封地在陈郡,卒谥“思”,故后人称之为“陈王”或 “陈思王”。
[2] 难问:提出疑问。
[3] 应声:随着声音。形容快速。
[4] 丁仪(?-公元220年):三国魏文学家。字正礼。沛国(治今安徽滩溪西北)人。有文才,擅长政论。建安中,曹操辟为丞相西曹椽。与曹植亲善,曾与弟厚赞立植为太子。曹丕立为太子,他转为右刺奸椽。曹丕继王位,被杀。
[5] 丁廙(?-约公元220年):廙,音亦,字敬礼,沛郡(治今安徽濉溪)人,丁仪弟。少有才姿,博学治问。初辟公府。建安中(约公元207年),为黄门侍郎。与临灾侯曹植善,尝劝太祖立为太子。太祖虽深善其言,卒未纳用。及曹丕即王位,乃假故杀之,并灭其男口。
[6] 杨修(公元175年-公元219年):字德祖,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东)人。东汉末期文学家,太尉杨彪之子,以学识渊博而著称。建安年间被举为孝廉,任郎中,后为汉相曹操主簿。后被曹操杀害,时年四十五岁。
[7] 羽翼:指辅佐的人或力量。
[8] 狐疑:犹豫。
[9] -城:-,音倦,古地名。汉为-城县,三国时属魏国兖州东郡。约在今山东省-城县西北。
[10] 太和元年:公元227年。太和,魏明帝曹睿的第一个年号,共计六年。
[11] 壅丘王:《三国志·陈思王植传》原文作“雍丘王”。雍丘,今河南杞县。
[12] 东阿:县名。约在今山东省阳谷县东阿镇。三国时期属魏国,隶属东郡。
[13] 存问:问候;探望。
[14] “孔子曰”下三句:语出《论语·泰伯》:“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15] 厥:代词,其。
[16] 周公吊管、蔡之不咸:周公,姓姬名旦,亦称叔旦,周文王姬昌第四子,周武王之弟。吊,伤痛。管、蔡,周武王弟管叔鲜与蔡叔度的并称。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摄政,管蔡流言于国,谓“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避居东都,后成王迎周公归,管蔡惧,挟纣子武庚叛,成王命周公讨伐,诛杀武庚与管叔鲜,流放蔡叔度,其乱终平。不咸,不和。
[17] 懿亲:至亲。特指皇室宗亲、外戚。
[18] 藩屏:捍卫。
[19] 同盟:《三国志·陈思王植传》原文作“宗盟”,宗盟,指天子与诸侯的盟会。《左传·隐公十一年》:“周之宗盟,异姓为后。”杨伯峻注:“宗盟者,犹言会盟也。”
[20] 爽:差失。
[21] 亲亲:亲属。
[22] 实在敦固:实,确实,实在。敦固,敦厚坚贞。
[23] 伏惟:亦作“伏维”。下对上的敬词。多用于奏疏或信函。谓念及,想到。
[24] 资:具有,具备。
[25] 帝唐:指唐尧。
[26] 钦明:敬肃明察。
[27] 体:效法。
[28] 翼翼:恭敬、谨慎的样子。
[29] 惠洽椒房:惠,恩惠。洽,浸润(即沾濡,多指恩泽普及)。椒房,后妃的代称。
[30] 九亲:犹九族,指高祖至玄孙的九代直系亲属。
[31] 群后百寮:本指四方诸侯及九州牧伯,此处泛指公卿。百寮,亦作“百僚”,百官。
[32] 番休递上:番休,轮流休息。递,本义为轮流,交替。
[33] 公朝:古代官吏在朝廷的治事之所,借指朝廷。
[34] 展:申述;陈述。
[35] 亲理:亲属邻里。
[36] 庆吊:庆贺与吊慰。亦指喜事与丧事。
[37] 恕己:谓扩充自己的仁爱之心。
[38] 媾:有婚姻关系的亲戚。
[39] 乖绝绝:分离;隔绝。
[40] 恩纪:犹恩情。
[41] 隔阂:情意不相通,彼此思想有距离。
[42] 胡越:胡地在北,越在南,比喻疏远隔绝。
[43] 一切:权宜。
[44] 朝觐:谓臣子朝见君主。
[45] 注心皇极:注心,集中心意,专心;关心。皇极,指皇帝。
[46] 紫闼:指宫廷。闼,宫中小门。
[47] 庆问:庆贺聘问。
[48] 欢恩:欢乐的恩情。
[49] 怡怡:形容喜悦欢乐的样子,特指兄弟和睦的样子。
[50] 笃义:谓深厚的恩义。
[51] 膏沐:古代妇女润发的油脂。
[52] 贵宗:犹贵族。
[53] 等惠:恩惠等同。
[54] 百司:即百官,古指公卿以下的众官。
[55] 风雅:指《诗经》中的《国风》和《大雅》《小雅》。亦用以指代《诗经》。
[56] 锥刀:小刀,喻微薄,微细。
[57] 戒授:《三国志·陈思王植传》原文作“拔授”。拔授,选拔任用。
[58] 料度:料想揣度。
[59] 朝士:朝廷之士。泛称中央官员。
[60] 远游:即远游冠。古代冠名。秦汉以后历代沿用,至元代始废。
[61] 武弁:武冠。弁,音辨。
[62] 解朱组,佩青绂:朱组,红色丝带。古代达官贵人用以系冠、佩玉、佩印之用,亦借指高官。青绂,绂,音福,青绶。佩系官印的青色丝带。
[63] 驸马、奉车:驸马,驸马都尉的简称(驸,即副。驸马都尉,汉武帝时 始置,掌副车之马)。奉车,即奉车都尉,官名,汉武帝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置,秩比二千石,掌御乘舆车。东汉属光禄勋,奉朝请(奉朝会请召),无员额。
[64] 趣得一号:卢弼注引济注:“趣,疾也。言将立功绩,疾取一勋号也。”一号,一种勋号或名号。
[65] 安宅京室:安宅,犹安居、安所。京室,谓王室。
[66] 执鞭珥笔:执鞭,持鞭驾车。多借以表示卑贱的差役。珥笔,古代史官、谏官上朝,常插笔冠侧,以便记录,谓之“珥笔”。
[67] 华盖:帝王车驾的伞形顶盖。泛指高贵者所乘之车。
[68] 辇毂:皇帝的车舆,代指皇帝。毂,音古。
[69] 拾遗:补正别人的缺点过失。
[70] 丹诚:赤诚的心。
[71] 鹿鸣:古代宴群臣嘉宾所用的乐歌。源于《诗·小雅·鹿鸣》。
[72] 常棣:木名。《诗·小雅·常棣》:“常棣之花,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诗序:“常棣,燕兄弟也。”后因以常棣喻兄弟。
[73] 匪他:《诗·小雅·頍弁》:“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谓都是兄弟而非他人。
[74] 伐木:《诗·小雅》篇名。其诗云:“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后因以“伐木”为表达朋友间深情厚谊的典故。
[75] 友生:指朋友。
[76] 蓼莪罔极之哀:卢弼注引何焯曰:“此谓太皇太后四年崩也。”蓼莪,音路额,《诗·小雅》篇名。此诗表达了子女追慕双亲抚养之德的情思。后因以“蓼莪”指对亡亲的悼念。罔极,《诗·小雅·蓼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朱熹集传:“言父母之恩,如天无穷,不知所以为报也。”后因以“罔极”指父母恩德无穷。
[77] 四节:指四时的节日。
[78] 块然:孤独貌;独处貌。
[79] 仆隶:奴仆。
[80] 发义:阐发义理。
[81] 拊心:拍胸。表示哀痛。拊,音府。
[82] 临觞:犹言面对着酒。觞,音商,酒杯。
[83] 崩城陨霜:崩城,城墙倒塌。语出汉刘向《列女传·齐杞梁妻》:“庄公袭莒,殖(杞梁殖)战而死……杞梁之妻无子,内外皆无五属之亲,既无所归,乃枕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内诚动人,道路过者莫不为之挥涕。十日,而城为之崩。”陨霜,降霜。卢弼注引胡三省曰:“邹衍尽忠于君,燕惠王信谗而系之。邹子仰天而哭,正夏而天降霜。”汉王充《论衡·感虚》:“邹衍无罪,见拘于燕,当夏五月,仰天而叹,天为陨霜。”
[84] 况:比。比较。
[85] 葵藿:指葵与藿,均为菜名。葵性向日。古人多用以比喻下对上赤心趋向。藿,音或。
[86] 三光:日、月、星。
[87] 否隔:亦作“否鬲”。隔绝不通。
[88] 友于:借指 兄弟。
[89] 倡言:首先陈述某种意见;提倡。
[90] 惨毒:悲痛怨愤。
[91] 柏舟有天只之怨:柏舟,《诗·鄘风》篇名。只,语气词。表终结或感叹。
[92] 谷风有弃予之叹:谷风,《诗·小雅》篇名,《小雅·谷风序》:“《谷风》,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绝焉。”弃予,抛弃我。谓弃恩忘旧。
[93] 愚蔽:愚钝,不通事理。
[94] 时雍:亦作“时邕”、“时雝”或“时廱”。犹和熙。
[95] 慺慺:音楼楼,勤恳貌;恭谨貌。
[96] 行苇:路旁的芦苇。《诗·大雅·行苇》:“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按,古文毛序以为泛言周王朝先世之忠厚,今文三家遗说则以为专写公刘的仁德。后遂用为仁慈的典实。
[97] 九属:九代直系亲属。
[98] 角弓:以兽角为饰的硬弓。《诗·小雅·角弓》:“駮騂角弓,翩其反矣。”是用角弓不可松弛暗喻兄弟之间不可疏远。
[99] 简怠:怠慢。
[100] 敦:指使敦厚笃实。
[101] 明:分辨区分。
[102] 亲亲:亲属;亲戚。
[103] 顺:谓使之依循次序。
[104] 纲纪:纲要;提纲;要点。
[105] 通问:相互问候;互通音信。
[106] 矫枉过正:指纠正偏差而超过应有的限度。
[107] 敕:告诫。古时自上告下之词。汉时凡尊长告诫后辈或下属皆称敕。南北朝以后特指皇帝的诏书。
[108] 庶政:各种政务。
[109] 五帝:上古传说中的五位帝王,说法不一。一说为:黄帝(轩辕)、颛顼(高阳)、帝喾(高辛)、唐尧、虞舜。
[110] 三季:指夏、商、周三代的末期。
[111] 不世:非一世所能有,罕有。多谓非凡。
[112] 乐毅奔赵,心不忘燕:乐毅,子姓,乐氏,名毅,生卒年不详,中山灵寿(今河北灵寿西北)人,魏将乐羊之后。战国时名将。乐毅由魏至燕,昭王以之为亚卿。齐国曾在燕国子之之乱时大败燕国,燕昭王二十八年(公元前284年),燕昭王拜乐毅为上将军,联合并率领燕、赵、楚、魏、韩五国联军攻打齐国,济西一战,大破齐军。乐毅遣还诸国军队,独率燕军乘胜深入,攻下齐都临淄(今山东淄博东北)。燕昭王亲至济上劳军,封乐毅于昌国(今山东淄博东南),号昌国君。除莒(今山东莒县)、即墨(今山东平度东南)外,齐七十余城先后被乐毅攻下。公元前279年,燕昭王去世,继位的惠王与乐毅有旧隙,齐将田单便乘机纵反 间于燕。燕惠王误使骑劫代将而召还乐毅,乐毅畏诛,遂西奔赵,被封于观津(今河北武邑东南),号望诸君。乐毅去后,燕破军亡将,齐乘势复国。燕惠王悔惧,使人谢于乐毅,乐毅则报书于燕惠王以自明心志。此后乐毅则兼为燕、赵出力,两国皆任之为客卿。后乐毅卒于赵。
[113] 廉颇在楚,思为赵将:廉颇,战国后期赵国杰出的军事家,生卒年不详。他与白起、王翦、李牧并称“战国四大名将”。廉颇为将刚勇,用兵持重,多次率军击败齐、魏等国。周赧王五十五年,秦、赵长平之战,廉颇为赵军主将,阻止了秦军进攻。后赵孝成王中秦离间计,以赵括代廉颇为主将,改变廉颇战法,终致赵军惨败。赵孝成王十五年(公元前251年),廉颇率军击败攻赵的燕军,受封信平君,摄行相国职。赵悼襄王时,廉颇不得志,出奔魏都大梁(今开封)。后赵国屡遭秦军攻击,拟再用廉颇为将抗秦。廉颇亦急欲归国效力,因权臣作梗,未能遂愿。后居楚,忧虑而亡。
[114] 孙吴:春秋时孙武和战国时吴起的并称。皆古代兵家。
[115] 揆:度,揣测。
[116] 金门:指金马门,汉代宫门名。学士待诏之处。
[117] 玉陛:帝王宫殿的台阶。
[118] 摅:音书,抒发;表达。
[119] 天高听远:指处于远离君王或中央政权的地方,下情无径上达,上面也无从听得下面的呼声。
[120] 屈平:即屈原。
[121] 骥:骏马。
[122] 遑遑:惊恐匆忙,心神不定。
[123] 管蔡放诛,周邵作弼:周邵,亦作“周召”。周成王时共同辅政的周公旦和召公奭的并称。两人分陕而治,皆有美政。弼,指辅佐天子的大臣。
[124] 叔鱼陷刑,叔向匡国:叔鱼,羊舌鲋(公元前580年-公元前531年),一名叔鲋,字叔鱼。春秋时期晋国贵族,叔向之弟。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以“墨”(贪污)罪论处、杀头示众的人。叔向,姬姓,羊舌氏,名肸,字叔向。春秋后期晋国贤臣,公族大夫。历晋悼公、平公和昭公。以正直和才识见称于世。匡国,匡正国家。
[125] 三鉴之舋:三鉴,周武王灭商后,以商旧都封给纣子武庚,并以殷都以东为卫,由武王弟管叔鉴之;殷都以西为鄘,由武王弟蔡叔鉴之;殷都以北为邶,由武王霍叔鉴之;总称三鉴。舋,音信,《三国志·陈思王植传》原文作“衅”,祸患;祸乱。
[126] 二南:指周公和邵公。
[127] 华宗:犹贵族。
[128] 飨食祖祭:飨食,举行飨食之礼。祖祭。奉祖的祭祀。
[129] 树国:谓建立藩国。
[130] 五等:五个等级。《礼记·王制》:“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五等。”
[131] 品制:等级规定。
[132] 扶苏之谏始皇:扶苏,秦始皇长子。嬴姓,名扶苏,素有贤名。秦始皇统一全国后,他多次议政,对于治国、安定天下颇有见地。曾劝谏秦始皇不要实行“焚书坑儒”“重法绳之”等政策,因而触怒始皇,被贬到上郡鉴蒙恬军。秦始皇死后,赵高等人害怕扶苏即位执政,对己不利,便伪造诏书,指责扶苏在边疆和蒙恬屯兵期间,“为人不孝”“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上书直言诽谤”,逼其自杀。
[133] 淳于越难周青臣:淳于越,战国时齐国博士,秦朝时曾任仆射。周青臣,秦朝人,曾任仆射。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在咸阳宫设宴,仆射周青臣颂扬始皇“威德”,特别提到,秦始皇改分封诸侯为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是自古以来的帝王所不及。博士淳于越当即指责周青臣阿谀逢迎,并反驳说,帝王分封子弟功臣为诸侯,这是古代的传统制度,“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134] 时变:时世的变化。亦指时世变化的规律。
[135] 倾耳注目:倾耳,谓侧着耳朵静听。注目,注视。集中目光看。
[136] 当权:掌握大权。
[137] 慴:音设,威慑。
[138] 豪右:封建社会的富豪家族、世家大户。汉以“右”为上,故称“豪右”。
[139] 田族:指齐国田氏。周初,齐国原为姜姓。春秋末,田氏夺得政权,世称田齐。其先人陈完为陈国厉公之子,因陈国发生变乱投奔齐国,改姓田。后田氏子孙世代为齐卿,逐渐夺得齐国政权。周安王时列为诸侯。
[140] 吕宗:指齐国吕氏。齐国本为周太公望吕尚所传姜姓吕氏。太公佐武王灭商,封于齐,传至康公,为田氏所代。
[141] 赵魏:晋国本为周之宗裔,故为姬姓。周成王封弟叔虞于尧之故墟唐,南有晋水,至叔虞子燮父改国号晋。后为晋国赵、魏、韩三家大夫所分。
[142] 公族:诸侯或君王的同族。
[143] 践冰:犹履冰。比喻处于险境。履炭:比喻经历艰难。
[144] 愤懑:亦作“愤满”“愤闷”。抑郁烦闷。懑,音闷。
[145] 拜表陈情:拜表,上奏章。陈情,陈诉衷情。
[146] 书府:收藏 文书图籍的府库。
[147] 魏略:记载三国时魏国历史的史书,共五十卷,为魏郎中鱼豢私撰。原书已亡佚。
[148] 士息:魏晋时指士兵之子。
[149] 遗孤:死者遗留下来的孤儿。
[150] 构会:谓设计陷害。
[151] 泊然:恬淡无欲貌。
[152] 策书:指古代书写帝王任免官员等命令的简策。
[153] 青社:祀东方土神处。借指东方之地。
[154] 藩辅:喻指藩国、藩镇。
[155] 耳顺:六十岁的代称。《论语·为政》:“六十而耳顺。”
[156] 不逾矩:指七十岁。《论语·为政》:“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157] 虎贲:勇士之称。贲,音奔,通“奔”。
[158] 官骑:王室的骑兵。
[159] 不虞:指意料不到的事。
[160] 检校:查核察 看。
[161] 乘城:守城。
[162] 耄耋:音茂蝶,犹高龄,高寿。
[163] 罢曳:罢,弱;无能。曳,困顿。
[164] 士子:将士家的子弟。
[165] 三军:指军队的通称。
[166] 方外:边远地区。
[167] 办:治理。
[168] 部曲:部属;部下。亦指私人军队。
[169] 倍道:兼程。
[170] 负襁:背负婴儿。
[171] 徇:通“殉”。谓有所求而不惜身。
[172] 习业:攻习学业,钻研学问。
[173] 挥涕:挥洒涕泪。
[174] 鼷鼠:鼠类最小的一种。古人以为有毒,啮人畜至死不觉痛,故又称甘口鼠。鼷,音西。
[175] 年耆:年老。古代年六十曰耆。
[176] 糜:粥。
[177] 裁属:谓呼吸勉强接上。形容气息极其微弱。裁,通“才”。
[178] 疲瘵:患病;疾病。瘵,音债。
[179] 疣:音由,皮肤病名。
[180] 聋瞶:耳聋眼瞎。
[181] 须:等待。
[182] 御寇:谓防御贼寇。
[183] 秽草:杂草;恶草。
[184] 候人:古代掌管整治道路稽查奸盗,或迎送宾客的官员。
[185] 皦日:明亮的太阳。多用于誓辞。皦,音脚。
[186] 金石:常用以比喻不朽。
[187] 晻若昼晦:晻,昏暗。昼晦,白日光线昏暗。
[188] 怅然失图:怅然,失意不乐貌。失图,失去主意。
[189] 右:古代崇右,故以右为上,为贵,为高。
[190] 卿士:指卿、大夫。后用以泛指官吏。
[191] 冢:坟墓。
[192] 凡庶:平民;平常人。
[193] 省鉴官:省,减少;削减。鉴官,鉴察或管理地方事务的官吏。
[194] 解玺释绂:解玺,解下印玺。此指解下官印。玺,音洗。释绂,让出官职;辞去官职。绂,音福,系印的丝带。
[195] 柏成:即“柏成子高”,亦作“柏成子皋”。传说为尧时高士。
[196] 子仲:指于陵子仲,战国时隐逸之士,或谓即陈仲子。
[197] 颜渊:曹姓,颜氏,名回,字子渊,亦颜渊。为孔子最得意弟子。
[198] 原宪:孔子弟子,为古之清高贫寒之士。他出身贫寒,个性狷介,一生安贫乐道,不肯与世俗合流。
[199] 子臧:曹公子喜时,字子臧,春秋时曹宣公之子。曾让国于公子负刍。
[200] 延陵:指延陵季子,指春秋时吴公子季札。相传吴王寿梦有四子:诸樊(或称谒)、余祭、余眛(一作夷昧)、季札。季札贤,寿梦欲废长立少。季札让不可。寿梦卒,诸樊立,与余祭、余眛相约,传弟而不传子,弟兄迭为君,欲终致国于季札。季札离国赴延陵(一说封于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故世称延陵季子。
[201] 松乔:神话传说中仙人赤松子与王子乔的并称。泛指隐士或仙人。
[202] 羁绊:犹言束缚牵制。
[203] 维系:亦作“维系”。牵绊。
[204] 屑屑:琐屑;猥琐。
[205] 六年:魏明帝太和六年,即公元232年。
[206] 峻迫:形容严厉无情。
[207] 寮属:僚属;属官。
[208] 贾竖:旧时对商人的贱称。
[209] 大数:约计之数。
[210] 汲汲:忧惶不安貌。
[211] 薨:死的别称。自周代始,人之死亡,有尊卑之分,“薨”以称诸侯之死。
[212] 孙盛:东晋著名史学家。著有《魏氏春秋》二十卷,《晋阳秋》三十二卷,原书皆已亡佚。
[213] 封建:封邦建国。古代帝王把爵位、土地分赐亲戚 或功臣,使之在各该区域内建立邦国。相传黄帝为封建之始,至周制度始备。秦统一中国,废封建立郡县。汉自景帝平七国之乱后,虽行封王侯建邦国之制,但集权于中央。
[214] 敦穆:亦作“敦睦”。亲厚和睦。
[215] 维城:本意指连城以卫国。借指皇子或皇室宗族。
[216] 侔:齐等;相当。
[217] 惩:鉴戒。
[218] 矫枉:比喻纠正偏斜。
[219] 风泽:德泽。
[220] 六合:天下。
[221] 彫翦:摧折,剪除。彫,音刁。
[222] 委权:授以权柄。
[223] 瘣木:有病瘿肿,枝叶不荣的树木。瘣,音会。
[224] 巢幕:筑巢于帷幕之上。喻处境危险。
[225] 不嗣:谓不足以继承前人之位。
[226] 忽诸:指忽然而亡。
[227] 六代:指夏、殷、周、秦、汉、魏。
[228] 曹囧论之详矣:曹囧,音炯,字元首,沛国谯县(安徽亳州)人,曹魏宗室。曹操从子,魏少帝曹芳族祖。曹囧之父是曹操从祖兄弟,曹囧曾祖父曹叔兴是曹腾(曹操祖父)之兄。有文才,曾有感于曹魏政权不重用宗室,将会有大权旁落于外姓的危险,著有《六代论》,论夏、商、周、秦、汉、魏六代兴衰之由,建议分封宗室子弟,授以军政实权,以抑制异姓权臣,强干弱枝,巩固曹魏统治。
[229] 中山恭王衮:曹衮,曹操与杜夫人之子,谦逊谨慎,质朴好学,有谦谦君子之风。曾封北海王,后改封赞王,徙封濮阳。太和六年(公元232年),改封中山。
[230] 谭思:深加探究。
[231] 文学:官名。汉代于州郡及王国置文学,或称文学掾,或称文学史,为后世教官所由来。三国魏武帝置太子文学,魏晋以后有文学从事。
[232] 防辅:三国魏官名。设于诸王之国中,以鉴察诸王之行动。
[233] 表:启奏,上奏章给皇帝。
[234] 称陈:犹称述。
[235] 责让:斥责;谴责。
[236] 上闻:向朝廷呈报。
[237] 负累:负担;包袱。
[238] 遽:仓猝;匆忙。
[239] 纺绩织絍:纺绩,把丝麻等纤维纺成纱或线。古代纺指纺丝,绩指缉麻。织絍,絍,同“纴”,指织作布帛之事。
[240] 家人:指妇女。
[241] 义方:行事应该遵守的规范和道理。
[242] 答拜:回拜。
[243] 造膝:犹促膝。
[244] 喻:晓谕;开导。
[245] 白:禀报。
[246] 奏闻:臣下将情事向帝王报告。
[247] 国土:封国的领地。
[248] 愆:罪过,过失。
[249] 奄:通“掩”。掩藏。
[250] 小子:儿子。
[251] 忠贞:忠诚坚贞。
[252] 太妃:三国魏以来尊称诸王之母为太妃。此指曹衮生母杜夫人。
[253] 闺闱:内室。亦特指妇女居住的地方。
[254] 阃阈:谓妇女所居内宅的门户。
[255] 沛王:即曹林,曹操之子,与曹衮同为杜夫人之子,太和六年,徙封沛王。青龙三年,曹衮有疾,明帝遣太妃、沛王曹林同来省疾。
[256] 大鸿胪:官职名。《周礼》官名有大行人之职,秦及汉初称典客,景帝六年,更名大行令,武帝太初元年,改称大鸿胪,主掌接待宾客之事。东汉以后,鸿胪主要职掌为朝祭礼仪之赞导。
[257] 典护:鉴领,督察。
[258] 赠赗:赠送车马等以助人送葬。
[259] 拥隔:阻隔。
[260] 囹圄:音玲语,鉴狱。
[261] 位号:爵位与名号。
[262] 易:改变,更改。
[263] 乖:背离;违背。
[264] 棠棣:《诗·小雅·常棣》篇,是一首申述兄弟应该互相友爱的诗。“常棣”也作“棠棣”。后常用以指兄弟。
[265] 一至于此:竟到如此地步。
[266] 魏氏春秋:东晋孙盛撰,共二十卷,原书已亡佚。
[267] 庸勋亲亲,昵近尊贤:庸勋,酬赏有功的人。昵近,接近近臣。
[268]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克明,能明,后亦用作歇后语,谓任用贤能之士。
[269] 怀德惟宁,宗子维城:语出《诗·大雅·板》:“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怀德,怀有德行。宗子,古代宗法制度称大宗的嫡长子。维城,连城以卫国。
[270] 兴功:建立功业。
[271] 辅治:辅佐治理政事。
[272] 獘:通“弊”。
[273] 劫夺:卢弼注引胡三省曰:“谓威权陵逼,劫其君而夺之也。”
[274] 宗盟藩卫:宗盟,同宗;同姓。藩卫,捍卫。
[275] 本支百世:谓子孙昌盛,百代不衰。
[276] 鶺鴒在原,兄弟急难:语出《诗经·小雅·常棣》:“鶺鴒在原,兄弟急难。”鶺鴒,音急零,鸟类的一属。比喻兄弟。鶺鴒在原,比喻兄弟友 爱之情。
[277] 阋墙:语本《诗·小雅·常棣》:“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谓兄弟相争于内。后用以指内部相争。阋,音细。
[278] 御侮:谓抵御外侮。
[279] 何则:为什么。多用于自问自答。
[280] 称警:有战事警报。
[281] 股肱:比喻左右辅佐之臣。
[282] 胸心:借喻要害之地。
[283] 撰:述也。
[284] 论:即曹囧之《六代论》。
[285] 三代之君,与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忧也:卢弼注引吕延济曰:“与天下共其民,谓建立诸侯,与之共理,共有其利也。故天下有难,则诸侯同忧。”
[286] 倾危:倾覆;倾侧危险。
[287] 镇:安抚;安定。
[288] 并兼路塞:李周翰注:“并兼路塞,谓不相侵劫也。”路塞,道路阻塞。
[289] 逆节:犹叛逆。
[290] 桓、文帅礼:桓、文,春秋五霸中齐桓公与晋文公的并称。帅,遵循。
[291] 王纲:天子的纲纪。
[292] 肃:恭敬。
[293] 陵迟:败坏;衰败。
[294] 江汉:古荆楚之地,在今湖北省境内。
[295] 负固方城:负固,依恃险阻。方城,春秋时楚北的长城。
[296] 心希九鼎:相传夏禹铸九鼎,象征九州,夏商周三代奉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战国时,秦楚皆有兴师到周求鼎之事。周显王时,九鼎没于泗水彭城下。禹铸九鼎,三代视之为国宝。楚庄王问鼎,有取而代周之意。
[297] 畏迫宗姬:畏迫,畏惧。宗姬,指周王室。因其姬姓,故称“宗姬”。
[298] 奸情:犹奸心。指做坏事的念头。
[299] 匈怀:《魏氏春秋》载《六代论》原文作“胸怀”。
[300] 唇吻:亦作“唇呡”。嘴唇;口,嘴。
[301] 暨:至;到。
[302] 王赧:即周赧王东周的第二十五位天子,也是最后一位天子。
[303] 形胜:谓地理位置优越,地势险要。
[304] 骋谲诈之术:骋,施展。谲诈,狡诈;奸诈。
[305] 天位:天子之位,帝位。
[306] 旷日:耗费时日。
[307] 獘:弊病。
[308] 五等之爵: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
[309] 郡县:郡和县的并称。郡县之名,初见于周。秦始皇统一中国,分国内为三十六郡,为郡县政治之始,汉初封建制与郡县制并行,其后郡县遂成常制。
[310] 立锥之土:极言地方之小。
[311] 毘辅:毘同“毗”。辅助。
[312] 枝叶:喻同宗的 旁支。
[313] 芟刈:割。引申为杀戮。
[314] 胸腹:胸部与腹部。亦以指心腹。
[315] 楫櫂:船桨。短桨称楫,长桨称櫂。
[316] 晏然:安宁;安定。
[317] 金城千里:谓辽阔的国土坚城环绕,险固可靠。
[318] 悖:谬误,荒谬。
[319] 寄付:委托;托付。
[320] 诛锄:除灭;诛杀。
[321] 遭:《魏氏春秋》引《六代论》原文作“遵”。
[322] 申、商:战国时申不害与商鞅的并称。两人均为法家的重要人物。
[323] 谘谋:商议谋划。
[324] 身残望夷,求为黔首,岂可得哉:望夷,秦代宫名。故址在今陕西省泾阳县东南,因东北临泾水以望北夷,故名。秦末,赵高迫杀秦二世于此。黔首,古代称平民;老百姓。
[325] 众庶溃叛:众庶,众民;百姓。溃叛,亦作“溃畔”。叛乱离散。
[326] 胜广:秦末农民起义首领陈胜、吴广的并称。
[327] 淳于之策:淳于即淳于越,原为齐国博士,入秦后曾任仆射。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淳于越向秦始皇提出了分封子弟功臣为支辅的建议。
[328] 李斯之论:此指李斯提出的以郡县制取代分封制的建议。李斯,秦朝大臣,始皇时曾任丞相。
[329] 常君:固定的君主。
[330] 陈项:指陈胜和项羽。
[331] 措:安放。
[332] 三尺之剑:古剑长凡三尺,故称。
[333] 乌集之众:犹言乌合之众。
[334] 开辟:亦作“开辟”。指宇宙的开始。古代神话,谓盘古氏开天辟地。
[335] 枯朽:枯槁腐朽。
[336] 为力:成功;奏效。
[337] 理势:事理的发展趋势;情势。
[338] 鉴:借鉴;参考。
[339] 封殖:亦作“封埴”。亦作“封植”。本指壅土培育。引申为扶植势力;培养人才。
[340] 诸吕擅权:诸吕,指汉代吕后的亲信吕产、吕禄等。擅权,专权,揽权。
[341] 盘石胶固:盘石,指封藩宗室。胶固,牢固。
[342] 东牟、朱虚:东牟,指东牟侯刘兴居,齐悼惠王子,刘邦之孙。公元前182年,封东牟侯,吕后召之宿卫长安。吕后死,他与其兄朱虚侯刘章合谋,请其兄齐王举兵入京诛诸吕夺帝位。文帝即位后益封二千户,文帝二年割齐济北郡封为济北王。朱虚,即朱虚侯刘章,齐悼惠王刘肥的次子,早年入卫京师长安,被吕太后封为朱虚侯。高祖死后,吕后专政,重用吕氏,危及刘氏天下,刘章与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合谋,诛灭吕氏,拥立文帝。因其首先亲斩丞相吕产而立功,被汉文帝加封二千户俸禄。文帝二年(公元前178年),刘章晋封为城阳王。
[343] 齐、代、吴、楚:当时四国之主为齐哀王刘襄、代王刘恒、吴王刘濞、楚元王刘交,此四王皆为刘氏宗亲。
[344] 踵:继承;因袭。
[345] 京室:王室。
[346] 吴楚七国之 患:指发生在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的一次诸侯王国的叛乱。参与叛乱的七国国王是吴王濞、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淄川王贤、胶西王卬、胶东王雄渠。吴王刘濞为这次叛乱的主谋。诸侯国势力过于强大,是造成叛乱的根本原因,而晁错的削藩建议,则直接导致了叛乱的爆发。叛军最终被汉军击败,刘濞逃至东瓯,被杀;其余诸王或自杀或伏诛。
[347] 猥:谬;错误地。
[348] 削黜:亦作“削绌”。削减封地,贬降官爵。
[349] 吴越:《魏氏春秋》引《六代论》原文作“吴楚”。
[350] 舋钟:舋,《魏氏春秋》引《六代论》原文作“衅”,祸患;祸乱。卢弼注引胡三省曰:“钟,聚也。”
[351] 渐:缓进;逐步。
[352] 末大必折:谓树木枝端粗大,必折其干。喻下属权重,危及上级。
[353] 尾大难掉:犹言尾大不掉。比喻属下势强,不听从调度指挥。
[354] 武帝从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主父偃针对当时诸侯国势力强大,威胁中央集权的现象,在向武帝的上书中提出了新的建议。汉初,诸侯王的爵位是由嫡子继承的,庶出的子孙没有继嗣的资格。主父偃认为,诸侯骨肉子弟无尺地之封,仁孝之道就得不到播扬。因此建议令诸侯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这样,即可以广施德惠,又能剖分其国以削弱诸侯王的势力。这一建议既符合当时巩固中央集权的需要,又避免激起诸侯王武装反抗的可能,因此立即为武帝所采纳。同年春正月,武帝制诏御史:“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子弟邑者,令各条上,朕且临定其号名”,是为“推恩令”。
[355] 齐分为七:卢弼注引郝经曰:“谓齐、城阳、济北、济南、淄川、胶西、胶东也。”
[356] 赵分为六:卢弼注引郝经曰:“谓赵、平原、真定、中山、广川、河间也。”
[357] 淮南三割:卢弼注引郝经曰:“谓淮南、衡山、庐江也。”
[358] 梁代五分:卢弼注引郝经曰:“谓梁、济川、济东、山阳、济阴也。代未尝分,此言五分,未详。”
[359] 酎金:汉代诸侯献给朝廷供祭祀之用的贡金。酎,音宙。
[360] 称引:援引,称述。
[361] 哀平:指汉哀帝和汉平帝。
[362] 田常:春秋时齐国大臣。妫姓,田(陈)氏,名恒,后人因避汉文帝刘恒讳称他为田常,亦称田成子。公元前481年,田成子弑齐简公,立简公弟骜为平公,自任相国,扩大封地,尽诛公族中强者,自此田氏专国政。三传至太公田和时,正式代齐。
[363] 高拱:两手相抱,高抬于胸前。安坐时的姿势。
[364] 释绶:犹让位。
[365] 符命:上天预示帝王受命的符兆。
[366] 绍:承继。
[367] 桓灵:东汉末世桓帝与灵帝的并称。
[368] 阉竖执衡:阉竖,对宦官的蔑称。衡,喻指权力中枢;权柄。
[369] 死难:为国家的危难或正义事业而付出生命。
[370] 鼎沸:比喻形势纷扰动乱。
[371] 榛薮:音真叟,山林,丛林。
[372] 不使:不顺从。
[373] 闾阎:音吕言,泛指民间。
[374] 方伯:殷周时代一方诸侯之长。后泛称地方长官。汉以来之刺史,唐之采访使、观察使,明清之布政使均称“方伯”。
[375] 军武:军事武备。
[376] 间厕:夹杂,参杂。
[377] 虞:忧患。
[378] 名都:著名的城市。
[379] 偏师:指主力军以外的部分军队。
[380] 廉高:谓志行高洁。
[381] 衡轭:亦作“衡扼”。比喻控制;束缚。轭,音厄。
[382] 王粲(公元177年-公元217年):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三国时曹魏名臣,著名文学家。与鲁国孔融、北海徐干、广陵陈琳、陈留阮瑀、汝南应瑒、东平刘桢,合称“建安七子”。
[383] 山阳:古代郡、国名。即山阳郡,或为山阳国、昌邑国,西汉置。
[384] 五官将:指五官中郎将。此指曹丕,曹丕于建安年间曾任五官中郎将。
[385] 平原侯植:即曹植。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曹植被封为平原侯。
[386] 徐干:字伟长,北海郡(今山东昌乐附近)人。汉魏间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
[387] 陈琳:字孔璋,广陵射阳(今江苏淮安东南)人。东汉末年著名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
[388] 阮瑀:字元瑜,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阮籍之父,建安七子之一。
[389] 应瑒:字德琏,东汉南顿县(今项城)人。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
[390] 刘祯:字公干,东汉末宁阳(今宁阳县泗店镇古城村)人,著名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
[391] 典:掌管;主持。
[392] 檄文:古代文书、文告的一种,即古时官府用以征召、晓喻、声讨的文书。
[393] 司空曹操: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汉献帝拜曹操为司空。
[394] 祖父腾故中常侍:曹操祖父曹腾,字季兴,沛国谯人,东汉宦 官。汉顺帝即位后,升任中常侍。后因策划迎立桓帝有功,被封为费亭侯。中常侍,始于西汉,为皇帝近臣,给事左右,职掌顾问应对。
[395] 左悺徐璜:左悺(?-公元165年),悺,音贯,东汉宦官。河南平阴(今河南孟津东)人。桓帝时为小黄门使,因与单超、具瑗、徐璜、唐衡合谋诛灭外戚梁氏,封上蔡侯,为“五侯”之一。他和具瑗等骄横贪暴,兄弟亲戚都为州郡刺史、太守。后被司隶校尉韩演劾奏,自杀。徐璜(?—公元164年),下邳良城人。桓帝初年为中常侍。因诛灭外戚梁冀有功,被桓帝封为武原侯,食邑一万五千户,为“五侯”之一,擅权专横。
[396] 妖孽:比喻邪恶的事物。
[397] 饕餮:音掏帖(去声),传说中的一种贪残的怪物。比喻贪婪;贪残。
[398] 父嵩乞丐携养:父嵩,曹操之父曹嵩,字巨高,沛国谯县人,宦官曹腾的养子。性情敦厚,为人忠孝,始为司隶校尉,汉灵帝时,曾任大司农、大鸿胪,又代崔烈为太尉,位列三公。乞丐,乞求;请求。携养,指古代宦官无子,收养他人为子。
[399] 赃:指行贿。
[400] 舆金辇璧:用车载运金玉宝货。
[401] 权门:权贵,豪门。
[402] 鼎司:指重臣之职位。
[403] 重器:比喻天下,政权。
[404] 赘阉遗丑:对曹操的詈语。曹操父嵩,本夏侯氏,为中常侍(宦官)曹腾养子,冒姓曹,故以此诋操。遗丑,残余的丑类。
[405] 令德:美德。
[406] 僄狡锋侠:僄狡,音票脚,敏捷勇猛。锋侠,谓仗势凌人。
[407] 幕府:本指将帅在外的营帐,借指将帅。此指袁绍。
[408] 罗:罗致;招请。
[409] 弃瑕录用:谓不计较缺点、过失而录用人才。
[410] 鹰犬:打猎时追捕禽兽的鹰和狗。比喻受驱使而奔走效劳的人。
[411] 割剥元元:割剥,侵夺,残害。元元,百姓;庶民。
[412] 威劫省禁:威劫,威逼,胁迫。省禁,宫中。
[413] 三台:汉因秦制,以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合称三台。
[414] 五宗:犹言五世。谓高祖、曾祖、祖、父、己身五代。
[415] 三族:有几种说法一谓父、子、孙。二谓父族、母族、妻族。三谓父母、兄弟、妻子。
[416] 显诛:公开诛戮。
[417] 腹议:犹腹诽。
[418] 隐戮:谓借故杀戮。
[419] 道路以目:路上相见,以目示意,不敢交谈。多表示政治黑暗暴虐。
[420] 钳口:闭口。
[421] 梁孝王先帝母弟:梁孝王刘武,西汉文帝次子,与兄长汉景帝同为窦太后所生。公元前168年,梁怀王刘揖夭折,刘武又被封改梁王,谥号“孝”,故号梁孝王。
[422] 发掘:开掘,把埋藏的东西挖掘出来。
[423] 裸尸:谓使尸骨暴露于野外。
[424] 又署发丘中郎将、模金校 尉:署,委任,任命。发丘中郎将,古代军职名,专司发掘坟墓盗取财物以充军饷。模金校尉,曹操所设官职,专司掘坟挖金。
[425] 堕突:毁坏,破坏。
[426] 桀虏:凶恶的人。
[427] 细政:苛细烦杂的法令。
[428] 科防:用禁令刑律加以防范。
[429] 缯缴充蹊:缯缴,即矰缴。猎取飞鸟的射具。缴为系在短箭上的丝绳。缯,通“矰”。蹊,小路。亦泛指道路。
[430] 坑阱:犹陷阱。
[431] 虐烈:残暴酷烈。
[432] 移书:发送公文;布告。
[433] 罪状:宣布他人罪行。
[434] 恶恶:憎恨邪恶。
[435] 蒯通进策于韩信:蒯通,秦末汉初之人,楚汉战争时,曾为韩信帐下谋士。韩信平定齐国后,蒯通曾向韩信提出与刘邦、项羽三分天下的建议,但未被韩信采纳。
[436] 干时之战:周庄王十一年冬,齐公孙无知杀襄公启立为君。齐大夫管仲等奉公子纠奔鲁;大夫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十二年春,公孙无知被齐大夫雍廪所杀。后公子小白即位,即齐桓公。同年秋,鲁庄公为助公子纠争位,再度领兵攻齐。齐、鲁两军在齐都临淄以西的干时(时水支流,经山东桓台西北注入古济水,旱则干涸)相遇。齐军以逸待劳,大败鲁军。
[437] 肆力:尽力。
[438] 跖:同“跖”。古人名。即盗跖,相传为古时民众起义的领袖。
[439] 由:许由,亦作“许繇”。传说中的隐士。相传尧让以天下,不受,遁居于颍水之阳箕山之下。尧又召为九州长,由不愿闻,洗耳于颍水之滨。
[440] 桀之犬可使吠尧:桀相传是夏代的暴君,尧是传说中的远古时代的圣君。“桀犬吠尧”谓桀的狗向着尧乱叫。比喻坏人的爪牙攻击好人。也谓各为其主。
[441] 革命:谓实施变革以应天命。古代认为王者受命于天,改朝换代是天命变更,因称“革命”。
[442] 托心:犹委心。谓将心交托他人。
[443] 裁:裁断;裁决。
[444] 咎:责怪;追究罪责。
[445] 军谋祭酒:官职名称,高级军事参谋,由曹操在东汉建安三年设立。后因避司马师讳,也称为军祭酒或军谋祭酒。
[446] 记室:官名。东汉置,掌章表书记文檄。后世因 之,或称记室督、记室参军等。
[447] 卫觊(公元155年—公元229年):字伯儒,河东安邑(今山西运城市)人。三国时期文学家。卫觊少年早成,很早就以才学著称,曹操为司空时,任他为属吏。先后任过县令、治书侍御史等职。曾镇守关中,颇有政治见识。魏国建立后,他与王象共同主持制定典礼制度,官至尚书。卫即卫。
[448] 河东:郡名。约在今山西省境内黄河以东地区。
[449] 凋匮:困苦匮乏。
[450] 役务方殷:役务,劳役之事。方殷,谓正当剧盛之时。
[451] 顺指:亦作“顺旨”。谓曲意逢迎。
[452] 逆意:违背尊长的心意。
[453] 颜色:指尊严。
[454] 建:提出。
[455] 情:实情,情况。
[456] 悦耳:动听,好听。
[457] 比:比拟;比喻。
[458] 狸:同“貍”。豹猫。也叫狸猫、狸子、山猫等。
[459] 不然:不如此,不是这样。
[460] 累息:长叹。
[461] 陈力:贡献、施展才力。
[462] 千里无烟:谓广大地区粮尽炊断。
[463] 遗民:本指前朝留下的老百姓。亦泛指老百姓。
[464] 八珍:本指古代八种烹饪法。泛指珍馐美味。
[465] 凶荒:荒灾。
[466] 彻膳降服:彻膳,古代遇有灾患变异时,帝王撤减膳食,以示自责。降服,犹降物。古代遇有灾患病故或天象变异时,帝王及大臣皆脱下盛装换上素服,谓之“降物”。
[467] 武帝:即魏武帝曹操。
[468] 锦绣:花纹色彩精美鲜艳的丝织品。
[469] 茵蓐不缘饰:茵蓐,床垫子。缘饰,镶边加饰;绘饰。
[470] 丹漆:朱红色的漆。
[471] 用:连词。因而;因此。
[472] 量入为出:根据国家收入数额来确定支出数额的财政原则。始于周朝,历代因之。
[473] 句践滋民之术:卢弼注引《国语》:“句践命壮者无取老妇,老者无取壮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辠;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辠。”
[474] 尚方:古代制造帝王所用器物的官署。
[475] 崇:助长;增高。
[476] 帑藏:国库。
[477] 云表:云外。
[478] 以飡玉屑:飡,同“餐”,指喝,饮。玉屑,玉 的碎末。
[479] 仙掌:汉武帝为求仙,在建章宫神明台上造铜仙人,舒掌捧铜盘玉杯,以承接天上的仙露,后称承露金人为仙掌。
[480] 至通:《三国志·卫觊传》原文作:“通明”,指开通而贤明。
[481] 非笑:讥笑。
[482] 非:责备;反对。
[483] 糜费:浪费。
[484] 裁制:制止;抑止。
[485] 刘廙(公元180年-公元221年):字恭嗣,南阳安众人。生于汉灵帝光和三年,卒于魏文帝黄初二年,年四十二岁。初廙与兄同居荆州。后其兄为刘表所杀,廙遂奔扬州,归曹操,辟为丞相掾属,转五官将文学。曹丕即位,以刘廙为侍中,赐爵关内侯。
[486] 南阳:郡名。秦置,包有河南省旧南阳府和湖北省旧襄阳府。三国时,南阳为魏国所有,隶属荆州。
[487] 魏讽:字子京,沛人(一说为济阴人),有口才,整个邺城为之倾动。钟繇因此举荐他。曹操与刘备相持于汉中的时候,魏讽暗自结党营私,又与长乐卫尉陈祎谋袭取邺城。后因陈祎心中畏惧,向曹丕告密,曹丕诛杀魏讽,受牵连者数十人。
[488] 引:株连。
[489] 相坐:谓一人有罪,连坐他人。
[490] 叔向不坐弟虎,古之制也:叔向,春秋晋大夫羊舌肸,字叔向,历事晋悼公、平公和昭公,为晋国贤大夫。坐,连坐(旧时一人犯法,其家属亲友邻里等连带受处罚)。弟虎,即羊舌虎,叔向之弟,曾因贪污而被暴尸示众。
[491] 原:宽恕;原谅。
[492] 不问:不依法处分;不追究刑事责任。
[493] 别传:史部分类之一,属于杂史。“别传”一般记载一人的遗闻逸事,可补本传之不足。
[494] 治道: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措施等。
[495] 周有乱臣十人,有妇人焉。孔子称才难,不其然乎:语出《论语·泰伯》:“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乱臣,善于治国的臣子。妇人,马融以为是文母,但文母又未详。古注或以为武王之母太姒,或以为武王之妻邑姜。才难,谓人才难得。
[496] 乱獘:犹丧乱。獘,音必。
[497] 彫:通“凋”。凋敝。
[498] 长吏:指州县长官的辅佐。
[499] 小任:犹言小吏。
[500] 简练:精明干练。
[501] 不尔:不如此;不然。
[502] 奸巧:犹奸诈。
[503] 惠益:谓惠世济民。
[504] 恤:忧念;悯惜。
[505] 黜陟:指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
[506] 近:副词。殆,大概。
[507] 浮言:无根据的话。
[508] 课其能否:课,考核;考查。能否,有才能与否。
[509] 奉法:奉行或遵守法令。
[510] 公:朝廷;国家;公家。
[511] 得计:计策得当。
[512] 失计:谋划错误。
[513] 少久:稍微长久。
[514] 岁课:一年的劳绩。
[515] 户口:指人口。
[516] 率:计算。
[517] 垦田:已开垦的田地。
[518] 发兴:发生。
[519] 亡叛:叛逃。
[520] 得负:犹 得失。指优劣。
[521] 行:实施。
[522] 鉴:督察。
[523] 陈群(?—公元237年):字长文,颍川许昌(今河南许昌东)人。早年被刘备辟为别驾。曹操入主徐州后,辟为司空西曹掾属,后又任转参丞相军事。曹操封魏公,陈群为御史中丞,后又封昌武亭侯。曹丕代汉,陈群为尚书令,晋爵颍乡侯。公元225年,陈群为镇军大将军,领中护军,并录尚书事,总揽朝政。次年,曹丕崩,陈群受遗诏辅政。魏明帝即位,晋封陈群颍阴侯,增邑五百。公元237年病逝,谥号“靖侯”。
[524] 颍川:郡名。秦始置,以颍水得名, 大致包括今河南省许昌市、平顶山市、漯河市、禹州市、登封市、长葛市等地,治所在阳翟(今河南禹州),两汉沿置。三国时属魏国,治许昌。
[525] 司空:官名。相传少昊时所置,周为六卿之一,即冬官大司空,掌管工程。汉改御史大夫为大司空,与大司马、大司徒并列为三公,后去大字为司空,历代因之,明废。清时别称工部尚书为大司空,侍郎为少司空。
[526] 录:统领;管领。
[527] 青龙:魏明帝曹睿的第二个年号,公元233年至公元237年,共计五年。
[528] 营治:修建;建造。
[529] 农时:适宜于从事耕种、收获的时节。
[530] 卑宫室:使宫室简陋。卑,使卑下。
[531] 恶:粗劣;不好。
[532] 机:事物的关键;枢纽。
[533] 王者:《资治通鉴》中“王者”作“王业”。
[534] 是故君之职,萧何之大略也:卢弼注引胡三省曰:“此指萧何治未央宫事而言。”弼按:群为司空,故云。
[535] 武库、太仓:武库,古代储藏器物的仓库。太仓,古代京师储谷的大仓。
[536] 辞:借口。
[537] 置:建立、建造。
[538] 卓然:突然。
[539] 汉明帝:刘庄,字子丽,东汉第二位皇帝。
[540] 钟离意:字子阿,东汉初年会稽山阴人。明帝时任尚书,以清廉著称。
[541] 惮:畏惧。
[542] 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卢弼注引胡三省曰:“凝,定也,停也。言帝不能为之留听也。”
[543] 陈矫:字季弼,生年不详,卒于景初元年(公元237年)。广陵郡东阳县(安徽天长)人。本姓刘氏,因过继于母族而改姓陈,三国时曹魏名臣。
[544] 广陵:郡名。秦置县,西汉设广陵国,东汉为广陵郡,以广陵县为治所,故址在今淮安市。曹魏设郡,移治淮阴。
[545] 迁尚书令:陈矫于文帝时迁尚书令。迁,晋升。尚书令,尚书台主官。
[546] 卒:突然。后多作“猝”。
[547] 案行:巡视。
[548] 职分:职务上应尽的本分。
[549] 临:鉴视,鉴临。亦引申为治理。
[550] 黜退:贬黜;斥退。
[551] 惭:羞愧。
[552] 回车:回转其车。
[553] 亮直:诚实正直。
[554] 卢毓(公元183年—公元257年):字子家,涿郡涿人,卢植之子。文帝即位,徙黄门侍郎,出为济阴相,梁、谯二郡太守。明帝时,入为侍中,后任吏部尚书。高贵乡公即位后,官至司空,封容城侯。
[555] 涿郡:郡名。汉高帝置。治所在涿县(今河北涿州)。
[556] 侍中:古代职官名。秦始置,两汉沿置,为正规官职外的加官之一。因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逐渐变为亲信贵重之职。
[557]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今三东新泰)人。三国时魏官吏。青龙年间,明帝大治宫殿,隆曾上疏切谏,详见本卷《高堂隆传》。
[558] 切谏:直言极谏。
[559] 敢谏之鼓:即登闻鼓。进谏者所击之鼓。
[560] 尽规:指竭力谏诤。
[561] 诸生:众有知识学问之士;众儒生。
[562] 狂直:疏狂率直。
[563] 吏部尚书:吏部主官。汉尚书有常侍曹,主管丞相御史公卿之事。东汉改为吏曹,主选举祠祀,后又改为选部。魏、晋以后称吏部,置尚书等官,主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
[564] 诸葛诞(?-公元258年):字公休,琅邪阳都(今山东沂南)人。三国时期魏将,初以尚书郎为荥阳令,累迁御史中丞尚书,魏明帝恶其浮华虚荣,免官、废 锢。明帝崩,复为御史中丞尚书。后任扬州刺史,加昭武将军。官至征东大将军。曾与司马师一同平定毌丘俭、文钦的叛乱。之后因与被诛的夏侯玄、邓颺交厚,且见到王凌、毌丘俭等人被诛而心不自安,于甘露二年(公元257年)起兵造反,次年反叛被镇压,诸葛诞被大将军司马胡奋所斩,夷三族。
[565] 有四窗八达之诮:四窗,疑作“四聪”,指魏国的夏侯玄、诸葛诞、邓颺、田畴。八达,称三国魏诸葛诞等八位闻达之士。
[566] 中书郎:官名。三国魏始置,属中书省,为编修国史之任。
[567] 啖:吃。
[568] 异人;不寻常的人;有异才的人。
[569] 主者:主管人。
[570] 案:通“按”。依据,按照。
[571] 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敷奏,陈奏,向君上报告。明试,明白考验。
[572] 和洽:生卒年不详,字阳士,汝南西平(今河南舞阳东南)人。三国时期曹魏大臣。初投刘表,后曹操取荆州,拜和洽为丞相掾属。曹操被封为魏王,拜和洽为侍中,力谏曹操免毛玠罪。曹丕代汉为魏文帝,拜和洽为光禄勋,封安成亭侯;明帝时,进封为西城乡侯,转官为太常。为官清贫俭约,以至卖田宅以自给,谥号“简侯”。
[573] 汝南:郡名。西汉初年置。故治上蔡,即今河南 上蔡西南。成帝时,汝南郡领三十七县,郡治平舆,即今河南平舆北。
[574] 掾属:佐治的官吏。
[575] 毛玠:字孝先,陈留平丘(今河南封丘)人,三国时魏官吏。曹操辟为治中从事。曾任东曹掾,与崔琰共同掌理官吏选举之事。魏国建立后,为尚书仆射,仍掌选举之事。后被人以不满时政罪诬告,桓阶、和洽进言相救,遂免官,卒于家。毛玠官居显位,常布衣蔬食,以俭著称。
[576] 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今河北武城东北)人。袁绍据河北,辟以为骑都尉。曹操破袁氏,辟琰为别驾从事。曹操征并州,令其驻留邺城辅佐曹丕。后任丞相东曹掾属征事。魏国初建,拜尚书。虽曹植为其兄女婿,仍力主立曹丕为太子。曹操贵其公,迁中尉。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曹操为魏王,以为崔琰与人书中意指不逊,遂赐崔琰死。
[577] 忠清干事:忠清,忠诚廉正。干事,办事。
[578] 大器:喻重要的事物。
[579] 过中:超过适当的限度。
[580] 处身:立身处世;对待自身。
[581] 格物:犹正人。纠正人的行为。
[582] 议:谓议论政事。
[583] 形容:外貌。
[584] 衣裘獘坏:衣裘,夏衣冬裘,或泛指衣服。獘,通“弊”。残破,破旧。
[585] 污辱:玷辱;玷污。
[586] 舆服:车舆冠服与各种仪仗。古代车舆与冠服都有定式,以表尊卑等级。
[587] 壶餐:用壶盛的汤饭或其他熟食。
[588] 官寺:官署;衙门。
[589] 立教观俗:立教,树立教化;进行教导。观俗,观察风俗。
[590] 中庸:儒家的政治、哲学思想。主张待人、处事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
[591] 以检殊涂:检,约束,限制。殊涂,亦作“殊途”。异途,不同途径。
[592] 疲瘁:弊病。
[593] 激诡:矫情立异。
[594] 隐伪:不为人知的奸伪之事。
[595] 陶化:陶冶化育。
[596] 闲邪存诚:指防止邪恶,保持诚敬笃实。《易·乾》:“闲邪存其诚。”孔颖达疏:“言防闲邪恶,当自存其诚实也。”
[597] 允:公平得当。
[598] 白:上告;弹劾。
[599] 素行:平素之品行。
[600] 案:通“按”。查办;审理。
[601] 觖望:不满;怨望。觖,音决。
[602] 比:副词。近日,近来。
[603] 参:弹劾。
[604] 理:申诉;辩白。
[605] 大伦:指基本的伦理道德。《孟子·公孙丑下》:“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
[606] 拔擢:选拔提升。
[607] 首职:犹要职。
[608] 历年荷宠:历年,过去多年。荷宠,蒙受恩宠。
[609] 考覈:考查核实。覈,音和。
[610] 含垢:包容污垢;容忍耻辱。
[611] 理:掌刑狱的官署。
[612] 肆之市朝:肆,古代谓处死刑后陈尸示众。
[613] 加诬:虚构诬陷。
[614] 检覈:检查核实。
[615] 太常:官名。秦置奉常,汉景帝六年更名 太常,掌宗庙礼仪,兼掌选试博士。历代因之,则为专掌祭祀礼乐之官。北魏称太常卿,北齐称太常寺卿,北周称大宗伯,隋至清皆称太常寺卿。
[616] 守约:保持俭朴的品德。
[617] 自给:依靠自己生产,满足自己需要。
[618] 杜袭:字子绪,颍川郡定陵县(今河南省叶县)人。杜袭在曹操手下历任西鄂县令、议郎、丞相府军祭酒、侍中、丞相府长史、驸马都尉。魏文帝时期出任督军粮御史、尚书,晋封关内侯、武平亭侯。明帝即位,晋封平阳乡侯,后出任曹真和司马懿的军师,任太中大夫。谥号“定候”。
[619] 为侍中:魏国 初建,杜袭为侍中。
[620] 许攸:有别于自袁绍军中前来投奔曹操的许攸,为另外一人。
[621] 拥部曲:拥,聚,聚集。部曲,借指军队。
[622] 慢言:谓口出放肆之言。
[623] 招怀:招抚,怀柔。
[624] 横刀:横陈佩刀。
[625] 作色:脸上变色。指神情变严肃或发怒。
[626] 逆:拒绝。
[627] 殿下:因卑达尊之称,汉魏以后对诸侯王、太子、诸王的尊称。此指曹操。
[628] 阐:阐明。
[629] 置:搁置;放下。
[630] 何如:如何,怎么样。用于询问。
[631] 狐狸:兽名。狐和狸本为两种动物。后合指狐。常喻奸佞狡猾的坏人。
[632] 避强攻弱:卢弼注:“谓弃巴、蜀也。”
[633] 不为:不算,不是。
[634] 千石:《三国志·杜袭传》原文作“千钧”,三十斤为一钧,千钧即三万斤。常用来形容器物之重或力量之大。
[635] 鼷鼠:鼠类最小的一种。古人以为有毒,啮人畜至死不觉痛,故又称甘口鼠。
[636] 发机:拨动弩弓的发矢机。
[637] 莛:草茎。
[638] 起音:发出声音。
[639] 神武:原谓以吉凶祸福威服天下而不用刑杀。后沿用为英明威武之意,多用以称颂帝王将相。
[640] 抚:安抚。
[641] 归服:归顺。
[642] 高柔(公元174年-公元263年):字文惠,陈留圉(今河南杞县南)人,三国时期曹魏大臣。其族兄高干是袁绍的外甥。高柔最初被曹操辟为丞相仓曹属。魏国初建,为尚书郎,转拜丞相理曹掾,后迁为颍川太守。文帝称帝,以柔为治书侍御史,赐爵关内侯,转加治书执法;文帝四年,迁为廷尉。明帝即位,封为延寿亭侯,在官二十三年,转为太常,不久迁司空,后徙司徒。 曹爽被诛后,进封万岁乡侯。高贵乡公即位,进封安国侯,转为太尉。谥号“元侯”。
[643] 陈留:郡名。汉武帝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置陈留郡,属兖州。
[644] 理曹掾:古司法官名。即法曹。古代司法官署。亦指掌司法的官吏。
[645] 校事:三国时魏、吴所置掌侦察刺探官民情事的官名。是皇帝或执政的耳目。吴也称校官。
[646] 群下:泛指僚属或群臣。
[647] 设官:谓设立官府,设置治理政事的机构。
[648] 分职:各司其职;各授其职。
[649] 所司:犹职责。
[650] 威福:原指统治者的赏罚之权,后多谓当权者妄自尊大,恃势弄权。
[651] 检治:查办。
[652] 刺举:检举。
[653] 叔孙通用群盗:叔孙通,又名叔孙和,薛(治今山东滕州东南)人,西汉初期儒家学者。初为秦二卢弼注引《史记·叔孙通传》:“通之降汉,从儒生弟子百余人。然通无所言进,专言诸故群盗壮士进之。弟子皆窃骂曰:事先生数岁,幸得从降汉,今不能进臣等,专言大猾何也?通闻之,乃谓曰:汉王方蒙矢石争天下,诸生宁能斗乎?故先言斩将搴旗之士,诸生且待我,我不忘矣。”
[654] 良有以也:指某种事情的产生是很有些原因的。良,很;甚。以,所以,原因。
[655] 奸利:指非法谋取的利益。
[656] 践祚:亦作“践胙”“践阼”。即位;登基。
[657] 治书执法:卢弼注引《晋书·职官志》云:“魏置治书执法,掌奏劾;治书侍御史,掌律令。二官俱置。及晋,唯置治书侍御史,员四人。”
[658] 妖言:怪诞不经的邪说。
[659] 过误:过失;错误。
[660] 凶狡:凶顽狡诈。
[661] 诬罔:诬陷毁谤。
[662] 渐:开端,起始。
[663] 缉熙:指光明,又引申为光辉。
[664] 诰:《书》六体之一。用于告戒或勉励。此指《尚书·无逸》。
[665] 称:称道;称扬。
[666] 不顾:卢弼注引赵一清曰:“不顾,不与计较也。非不顾恤之谓。”
[667] 太宗:即汉文帝刘恒(公元前202年-公元前157年),刘邦之子,公元前180年至公元前157年在位。谥号“孝文皇帝”,庙号“太宗”。
[668] 天父:谓天子。
[669] 滋:愈益;更加。
[670] 罪:惩罚;治罪。
[671] 廷尉:官名。秦始置,九卿之一,掌刑狱。汉初因之,秩中二千石。景帝时改称大理,武帝时复称廷尉。东汉以后,或称廷尉,或称大理,又称廷尉卿。北齐至明清皆称大理寺卿。
[672] 峻:严酷;严厉。
[673] 典农:即典农都尉。官名,三国魏置。掌管屯田区的生产、民政和田租,即为该区的行政长官。
[674] 禁内:即禁中。禁令所及范围之内。
[675] 功曹:官名。亦称功曹史。西汉始置,为郡守、县令的主要佐吏。主管选署功劳。 东汉各州亦有功曹,而名称略有变更。
[676] 诣:前往;到。
[677] 收:拘捕。
[678] 掠:拷问。
[679] 主名:当事者或为首者的姓名。
[680] 至尊:用为皇帝的代称。
[681] 辞指深切:辞指,亦作“辞旨”,指文辞或话语所表达出的含义、感情色彩和风格。深切,真挚,恳切。
[682] 寤:醒悟;觉醒。
[683] 辛毘:字佐治,颍川阳翟人。起初,辛毘曾跟随其兄事袁绍。官渡战后,辛毘事袁绍之子袁谭。公元204年,曹操攻下邺城,上表推荐辛毘任议郎,后为丞相长史。公元220年,曹丕即皇帝位,以辛毘为侍中,赐爵关内侯,后赐广平亭侯。魏明帝即位,封辛毘颖乡侯,食邑三百户,后为卫尉。公元234年,诸葛亮屯兵渭南,魏明帝任辛毘为大将军军师,加使持节号。诸葛亮病逝后,辛毘返回,仍任卫尉。不久,逝世,谥号“肃侯”。
[684] 冀州:行政区划名。汉武帝时为十三刺史部之一。辖境大致为河北省中南部,山东省西端和河南省北端。后代辖境渐小,治所亦迁移不一。
[685] 士家:魏晋时,职业士兵的家庭称为士家。士家子弟世代为兵。
[686] 蝗:蝗灾。
[687] 群司:百官。
[688] 不肖:自谦之称。
[689] 左右:身边。
[690] 厕:杂置;参与。
[691] 谋议:谋划,计议。
[692] 引其裾:拉住文帝的衣襟。引,牵引;拉。裾,衣服的前后襟。
[693] 奋衣:犹拂袖。表示气愤。
[694] 射雉:射猎野鸡。古代的一种田猎活动。
[695] 默然:沉默不语貌。
[696] 希:少。
[697] 中书鉴刘放:中书鉴,三国魏始置。魏文帝改秘 书令为中书鉴和中书令,中书鉴与中书令职务相等,但位次略高,魏文帝以刘放为中书鉴、孙资为中书令,同堂机密,诏命多出自刘放。至明帝时,中书鉴、中书令已成为实质上的宰相。刘放,三国时魏大臣,字子弃,涿郡(今河北涿县)人。东汉末年举孝廉。后投奔曹操,历任参司空军事、主薄记室等职。魏国初建,为秘书郎,旋改中书鉴,加给事中,赐爵关内侯,职掌中枢机密。明帝即位,愈加宠任,加散骑常侍,进爵西乡侯。朝廷诏令密命,多由其所为。司马懿平定辽东,刘放以参谋之功,进爵方城侯。明帝临终,皇储幼弱,刘放力主召曹爽、司马懿辅政。齐王曹芳即位,再加奖拔,增邑至一千一百户,并加左光禄大夫。后又任骠骑将军,仍领中书鉴。谥号“敬候”。
[698] 令孙资:中书令孙资,字彦龙,太原郡中都(今平遥)人,三国时魏大臣。于曹操帐下,先为功曹,后任计吏,参丞相军事。魏国初建,与刘放共为秘书郎。后任中书令,赐爵关内侯。明帝时,加散骑常侍,进爵乐阳亭侯。司马懿平定辽东,孙资以参谋之功,进爵中都侯。明帝病危,孙资、刘放二人力主以曹爽、司马懿二人辅政。齐王芳即位,增邑至千户。后加右光禄大夫。又任卫将军。曹爽被诛,孙资复为侍中,领中书令,拜骠骑将军。谥号“贞侯”。
[699] 制断:专断;裁决。
[700] 交好:结交。
[701] 用事:执政;当权。
[702] 影附:谓如影附形。比喻依附,附随。
[703] 大人:对父母叔伯等长辈的敬称。
[704] 降意:降心相从,屈意。
[705] 和光同尘:指随俗而处,不露锋芒。
[706] 谤言:造谣中伤的话。
[707] 正色:谓神色庄重、态度严肃。
[708] 暗劣:愚昧无能。
[709] 立身:处世、为人。
[710] 就:即使;纵然。
[711] 高节:高尚的节操。
[712] 冗从仆射:洪饴孙《三国职官表》:“魏冗从仆射一人,第五品。汉有中黄门冗从仆射,非其职也。魏因其名,置是官(《宋志》)。掌散从师射事。
[713] 毕轨(?—公元249年):字昭先,东平(今山东泰安东平县东)人。三国时期曹魏大臣。曾为并州刺史,骄矜放纵。明帝禁浮华,被免官禁锢。正始中,为中护军,转侍中尚书,迁司隶校尉。平素与曹爽善,每言于爽,多见从之。后与丁谧等蛊惑,劝曹爽集权,并宣导浮华奢侈。后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他与曹爽等皆夷三族。
[714] 精勤:专心勤勉。
[715] 忠亮计略:忠亮,忠诚坚贞。计略,谋略。
[716] 访:咨询。
[717] 效力:功效;效验。
[718] 亮直:诚实正直。
[719] 圣虑:帝王的思虑或忧念。
[720] 卫尉:官名。始于秦,为九 卿之一,汉朝沿袭,为统率卫士守卫宫禁之官,隋以后改掌军器、仪仗等事。
[721] 杨阜:字义山,天水冀县(今甘肃甘谷东南)人,三国时期曹魏名臣。早年以对抗马超而出名。曾任益州刺史、武都太守。魏文帝曹丕、明帝曹睿时,在宫中任职。为官刚正不阿,对朝廷弊政多有争谏,曾六次进言进谏明帝勤政爱民。后担任少府之职,专管宝器、珍膳、衣物等,死后家无余财。
[722] 天水:郡名。今甘肃天水市及所辖地区。
[723] 将作大匠:官名。职掌宫室、宗庙、陵寝及其他土木营建。
[724] 后庭:犹后宫。
[725] 弋猎:射猎;狩猎。
[726] 开拓:开创。
[727] 文皇帝克终之元绪:卢弼注引胡三省曰:“元,始也;绪,丝端也。言文帝克终武帝之志,受禅易制,此丝端所从始也。”元绪,大业。
[728] 善治:犹善政。
[729] 季世:末代;衰败时期。
[730] 从心:随自己心意,想怎样就怎样。
[731] 恣欲:纵欲。
[732] 稽古:考察古事。
[733] 赫:盛大;兴盛。
[734] 泯灭:灭绝;消失。
[735] 桓灵:东汉末世桓帝与灵帝的并称。
[736] 太祖:指曹操。
[737] 何由:怎能。
[738] 间:近来。
[739] 暗政:昏暗的政治。
[740] 切至:恳切周至。
[741] 款诚笃实:款诚,真诚厚道。笃实,纯厚朴实;忠诚老实。
[742] 将顺匡救:顺应好事,匡正挽救失误。将顺,顺势促成。匡救,匡正补救。
[743] 备悉:详尽。
[744] 苦言:诤言,逆耳之言。
[745] 少府:官名,掌山海地泽收入和皇室手工业制造,为皇帝的私府。西汉时诸侯王也设有少府,郡守亦设有少府。东汉仍为九卿之一,掌宫中御衣、宝货、珍膳等。魏晋以后沿置。
[746] 大议:朝廷集议国家大事。
[747] 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
[748] 私:偏爱;宠爱。
[749] 甚者:指情况比较严重或突出的事。
[750] 宫馆:离宫别馆。供皇帝游息的地方。
[751] 台榭:台和榭。亦泛指楼台等建筑物。
[752] 民务:民众承担的事务。
[753] 百工:各种工匠。
[754] 敦:厚实。
[755] 苛政甚于猛虎:语出《礼记·檀弓下》:“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谓繁重的赋税、苛刻的法令, 比猛虎还要凶残。
[756] 文俗:谓拘守礼法而安于习俗。
[757] 治体:治国的纲领、要旨。
[758] 烦苛:繁杂苛细。多指法令。
[759] 乱民:侵害人民。
[760] 观阁:楼阁。
[761] 高丽:高超华美。
[762] 璇室:玉饰的宫室。一说能旋转的宫室。相传为夏桀、商纣所建。
[763] 象廊:亦作“象郎”。用象牙装饰的廊殿。
[764] 倾宫:巍峨的宫殿。望之似欲倾坠,故称。
[765] 鹿台:古台名。别称南单之台。殷纣王贮藏珠玉钱帛之地。故址在今河南省汤阴县朝歌镇南。
[766] 楚灵:即楚灵王,春秋时楚国国君。楚共王次子,楚康王之弟。初名围,后杀侄儿楚郏敖自立,即位后改名熊虔。灵王穷奢极欲,即位第六年,建章华宫,宫中建高台,高三十仞,即“章华台”,加之对外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尽失人心。灵王十二年,楚国讨伐徐国,灵王居干溪,此时公子弃疾(灵王之弟)等在国内发动政变,另立新君,楚军班师回国。灵王孤立无援,终自缢而死。
[767] 章华:即章华台。楚离宫名,楚灵王所建。故址说法不一,一说在今湖北省鉴利县西北,晋杜预以为春秋时楚灵王所建者即此。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称“华容之章华”。
[768] 从:放纵。
[769] 法则:榜样,表率。
[770] 巍巍:崇高伟大。
[771] 止:语气助词。用于句末,表确定语气。
[772] 允恭:信实而恭勤。
[773] 恤民:谓忧虑人民的疾苦。
[774] 自逸:身心安适。
[775] 颠覆:颠坠覆败;灭亡。
[776] 合从:泛指联合。
[777] 不是:《三国志·杨阜传》原文作“不以是”。
[778] 元首:头。
[779] 股肱:大腿和胳膊。
[780] 驽怯:驽下怯弱。
[781] 争臣:能直言诤谏的大臣。争,通“诤”。
[782] 感寤:感动之使醒悟。
[783] 皇祖烈考:皇祖,君主的祖父或远祖。烈考,显赫的亡父。多用为对亡父的美称。
[784] 万一:万分之一。表示极少的一部分。
[785] 奏御:上奏帝王。
[786] 忠言:忠直之言。
[787] 手笔:谓执笔写作。
[788]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今三东新泰)人。三国时魏官吏。初任泰山守薛悌督邮。黄初中为堂阳县长。明帝即位,任陈留太守、散骑常侍, 赐爵关内侯。青龙中,帝大治宫殿,隆上疏切谏。后迁侍中、太史令、光禄勋。死时犹遗令薄葬。
[789] 泰山:郡名。汉置博阳郡,后改泰山郡。治博,在今山东泰安东南十五公里。后治奉高,在今泰安东二十五公里。三国魏同。
[790] 散骑常侍:官名。秦汉设散骑(皇帝的骑从)和中常侍,三国魏时将其并为一官,称“散骑常侍”。在皇帝左右规谏过失,以备顾问。晋以后,增加员额,称员外散骑常侍,或通直散骑常侍,往往预闻要政。
[791] 周景王:姬贵(?-公元前520年),周灵王第二子,在位二十五年,死于心疾。
[792] 仪刑:效法。
[793] 铸大钱:周景王二十一年(公元前524年),景王铸大钱。
[794] 作大钟:周景王二十三年(公元前522年),景王始铸大钟,一名大林,一名无射,景王二十四年,无射钟成。大钟,即编钟。
[795] 单穆公谏而不听:单穆公,春秋时期单国国君,名旗,伯爵。卢弼注引《国语》:“王将铸大钱。单穆公谏曰:不可。绝民用以实王府,犹塞川原为潢污也,其竭无日矣。王不听,卒铸大钱。”
[796] 泠州鸠对而不从:泠州鸠,周景王时乐官,又称伶州鸠。卢弼注引《左传》:“天王将铸无射,泠州鸠曰:王其以心疾死乎!”杜预注:“无射,钟名。律中无射。泠,乐官;州鸠其名也。”州鸠对景王问,亦见《国语》。
[797] 良史:优秀的史官。指能秉笔直书、记事信而有征者。
[798] 永鉴:长久鉴戒。
[799] 荡:摇动。引申为动摇。
[800] 不度:不合法度;不遵礼度。
[801] 上方:同“尚方”。汉代官署名,主管制造、储藏、供应帝王及皇宫中所用刀剑、衣食及日用玩好器物。
[802] 卞兰:魏武帝曹操卞皇后弟卞秉子。少有才学,为奉车都尉、游击将军,加散骑常侍,袭父爵为开阳侯。
[803] 难:责难;诘问。
[804] 箫韶九成,凤皇来仪:箫韶,舜乐名。九成,犹九阕。乐曲终止叫成。凤皇,亦作“凤凰”,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雄的叫凤,雌的叫凰。通称为凤或凤凰。羽毛五色,声如箫乐。常用来象征瑞应。来仪,谓凤凰来舞而有容仪,古人以为瑞应。
[805] 雷鼓六变,天神以降:雷鼓,八面鼓。古代祭祀天神时所用。六变,谓乐章改变六次。古代祭百神,乐章变六次祭典始成。卢弼注引《周礼·地官·鼓人》:“以雷鼓鼓神祀。”郑注:“雷鼓,八面鼓也;神祀,祀天神也。”
[806] 错:通“措”。舍弃;置而不用。
[807] 新声发响,商辛以殒:商辛,即商纣王,号帝辛。殒,死亡。卢弼注引《史记·殷本纪》:“纣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 之舞,靡靡之乐。”
[808] 大钟既铸,周景以獘:獘,死亡;灭亡。周景王二十四年,无射钟成,次年景王病死。
[809] 阶:缘由,途径。
[810] 不法:不合法度。
[811] 太史令:官名。西周、春秋时太史掌记载史事、编写史书、起草文书,兼管国家典籍和天文历法等。秦汉曰太史令,汉属太常,掌天时星历。魏晋以后,修史之职归著作郎,太史专掌历法。
[812] 咎:灾祸。
[813] 祈禳:祈祷以求福除灾。禳,音瓤。
[814] 率礼:遵循礼法。
[815] 易传:《周易》的组成部分。对《经》而言,故曰《传》。亦称《十翼》。
[816] 孽火:灾害之火。
[817] 降鉴:犹俯察。
[818] 谴告:谴责警告。
[819] 崇:尊崇,推重。
[820] 构:架屋;营造。
[821] 惟鹊有巢,惟鸠居之:《诗·召南·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朱熹集传:“鹊善为巢,其巢最为完固。鸠性拙不能为巢,或有居鹊之成巢者。”
[822] 季:末,指一个时期的末了。
[823] 继体:嫡子继承帝位。
[824] 钦承:恭敬的继承或承受。
[825] 谗谄:好谗谮谄谀之人。
[826] 适欲:顺遂其欲望。
[827] 备:充任;充当。常用作谦词。
[828] 繁祉圣躬:繁祉,多福。圣躬,犹圣体。臣下称皇帝的身体。亦代指皇帝。
[829] 灰身破族:灰身,犹言粉身碎骨。破族,犹灭族。
[830] 至言:直言;真实的话。
[831] 改容动色:改容,改变仪容;动容。动色,谓脸上显出受感动的表情。
[832] 雕饰:雕琢文饰,使器物华美。
[833] 石英:矿物名。质地坚硬而脆,透明晶体称“水晶”。
[834] 文石:有纹理的石头。
[835] 起景阳山于芳林之园:芳林之园,亦省称“芳林”。园名。建于东汉,三国魏避齐王芳讳,改名华林园。故址在今河南故洛阳城中。
[836] 奇伟:奇特壮美;奇异不凡。
[837] 百役:指各种劳役。
[838] 学生:在校学习的人。
[839] 展力:犹效力,效劳。
[840] 辽东不朝:卢弼注:“公孙渊发兵反。”
[841] 悼皇后崩:悼皇后,又称明悼皇后,毛氏,魏明帝第一任皇后, 河内人。太和元年(公元227年)被立为皇后。后因明帝宠爱郭夫人,毛氏心怀不满,百般干涉。景初元年十月,明帝将毛氏赐死,谥号“悼皇后”。
[842] 淫雨:久雨。
[843] 漂没:冲没。
[844] 伊唐:伊,语助词。用于句中,无义。唐,朝代名。传说尧所建。即陶唐。
[845] 滔天:瀰漫天际。形容水势极大。
[846] 灾眚:灾殃,祸患。
[847] 力役:劳役。
[848] 南面:古代以坐北朝南为尊位,故帝王诸侯见群臣,或卿大夫见僚属,皆面向南而坐,因用以指居帝王或诸侯、卿大夫之位。
[849] 敷:分别;区分。
[850] 庶士庸勋:庶士,众士。庸勋,功勋。
[851] 君子:对统治者和贵族男子的通称。常与“小人”或“野人”对举。
[852] 服章:古代表示官阶身分的服饰。
[853] 厮徒:《三国志·高堂隆传》原文作“厮徒”,犹厮役(旧称干杂事劳役的奴隶)。
[854] 四夷:古代华夏族对四方少数民族的统称。
[855] 嘉声:美好的声誉。
[856] 竹帛:竹简和白绢。引申指书籍、史乘。
[857] 令名:美好的声誉。
[858] 矜矜业业:谨慎戒惧貌。
[859] 修政:修明政教。
[860] 末叶:犹末世。指王朝末期。
[861] 令轨:良好的法度、制度。
[862] 恬:满不在乎。
[863] 萧墙:萧,通“肃”。古代宫室内作为屏障的矮墙。比喻内部。
[864] 意:意料。
[865] 方:比拟;比喻。
[866] 倒悬:此以人之倒挂比喻处境极其困苦或危急。
[867] 彫獘:衰败;困苦。獘,通“弊”。
[868] 儋石:儋受一石,故称儋石。用以计量谷物。儋,石罂。一说一石为石,二石为儋,谓一人所担。借指少量米粟。
[869] 六军:天子所统领的军队。
[870] 土功:此指建造宫殿的工程。
[871] 寇警:敌军入侵的警报。
[872] 板筑:泛指土木建筑。
[873] 投命:舍命;拼命。
[874] 虏庭:亦作“虏廷”。古时对少数民族所建政权的贬称。
[875] 禄赐:禄赏(俸给和奖赏)。
[876] 司命:掌握命运。亦指关系命运者。
[877] 廊庙:殿下屋和太庙。指朝廷。
[878] 三司九列:三司,指三公。 九列,九卿的职位。
[879] 台阁:汉时指尚书台。后亦泛指中央政府机构。
[880] 腹心造膝:腹心,肚腹与心脏,皆人体重要器官。亦比喻贤智策谋之臣。造膝,犹促膝。
[881] 具臣:备位充数之臣。
[882] 鲠辅:谓刚直有力的辅佐者。
[883] 恣睢:放纵暴戾。
[884] 桎梏:刑具。脚镣手铐。
[885] 史迁:汉司马迁的别称。司马迁为太史令、掌修史,故称。
[886] 谓中书鉴令曰:卢弼注引胡三省曰:“中书鉴、令,典奏事。观隆奏,遂以语之。”
[887] 疾笃:病势沉重。
[888] 口占:谓口授其辞。
[889] 绍:承继。
[890] 蹈踵:犹沿袭。
[891] 蚩笑:讥笑;嘲笑。蚩,通“嗤”。
[892] 尺土:犹尺地。即一尺之地,极言其小。
[893] 癸、辛:指夏桀和商纣,二人均为末代君主,著名暴君。
[894] 旅力:膂力,体力。
[895] 知:聪明;智慧。
[896] 饰非:粉饰掩盖错误。
[897] 倡优:古代称以音乐歌舞或杂技戏谑娱人的艺人。
[898] 蠲:音捐,除去;减免。
[899] 眷然:亦作“睠然”。回视貌。
[900] 宗国:犹祖国。亦兼称国家,朝廷。
[901] 异人:别人,外人。
[902] 胄:音宙,古代帝王或贵族的后嗣。
[903] 殷炽:繁盛。
[904] 矜夸:同“矜侉”。夸耀。
[905] 威服百蛮:威服,以威力慑服。百蛮,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的总称。后也泛称其他少数民族。
[906] 震竦:震惊,惊惧。
[907] 本枝百世:即“本支百世”,谓子孙昌盛,百代不衰。
[908] 晖:同“辉”。光辉;日光。
[909] 崩圮:塌毁。圮,音匹。
[910] 鹰扬之臣:此指司马懿。鹰扬,逞威;大展雄才。
[911] 君国典兵:君国,谓居君位而御其国。典兵,统领军队;掌管军事。
[912] 棊跱:同“棋峙”,谓处相持之势,如弈棋之交互对峙。
[913] 皇畿:旧指京城管辖的地区。
[914] 翼亮:辅佐。
[915] 周之东迁,晋郑是依:卢弼注引《左传·隐公六年》:“周桓公曰: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杜注:“平王东徙,晋文侯、郑武公左右王室。”
[916] 汉吕之乱,实赖朱虚:卢弼注:“朱虚侯刘章平诸吕之乱。”
[917] 过历:谓超过预计的享国年数。
[918] 掇录授能:掇录,选取记录在案的有功之人。掇,音夺。授能,任用有才能的人。
[919] 钟:汇聚;集中。
[920] 沉沦:指死。
[921] 结草:受厚恩而虽死犹报之典。《左传·宣公十五年》:“魏武子有嬖妾,无子。武子疾,命颗(武子之子)曰:‘必嫁是。’疾病,则曰:‘必以为 殉。’及卒,颗嫁之,曰:‘疾病则乱,吾从其治也。’及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杜回踬而颠,故获之。夜梦之曰:‘余,而所嫁妇人之父也。尔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报。’”
[922] 田豫(公元171年-公元252年):字国让,渔阳雍奴(今天津市武清区东北)人。三国时期曹魏将领。初投公孙瓒,守东州令。后被曹操召为丞相军谋掾,迁弋阳太守、南阳太守。文帝时,为护乌丸校尉,并护鲜卑。为校尉九年,胡人敬畏,威震沙漠。晋封长乐亭侯,转汝南太守,加殄夷将军。齐王芳即位,为护匈奴中郎将,加振威将军,领并州刺史。后征为卫尉,拜太中大夫。终年八十二岁。
[923] 渔阳:郡名。战国燕置渔阳郡。秦汉治所在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
[924] 护乌丸校尉:官名。主要负责管理迁居内地郡县以及塞外归附中原王朝的乌桓、鲜卑部落。
[925] 鲜卑:我国古代少数民族名。游牧部落东胡族的一支。
[926] 素利:三国时东部鲜卑首领之一。曾与小种鲜卑首领轲比能及步度根部互相攻击,为汉乌丸校尉田豫劝和。文帝时封素利为归义王。
[927] 遗:给予;馈赠。
[928] 送官:送交官府。
[929] 怀金:怀带金宝。
[930] 家资:家中的财产。
[931] 答:答谢。
[932] 魏绛开怀以纳戎:魏绛,姬姓,魏氏,名绛,谥号为“庄”,故史称魏庄子,春秋时晋国卿。其先祖为庶人,与周同姓,因伐纣有功被周武王封于毕,于是以毕为姓。到毕万时,事晋献公,伐霍、耿、魏等国有功,封于魏,遂又以魏为姓。他曾向晋悼公提出并实施“和戎”之策,取得了晋国与戎狄和睦相处的局面。开 怀,放宽胸怀,能容人。戎,古族名。支系众多。春秋时有己氏之戎、北戎、允戎、伊洛之戎、犬戎、骊戎、蛮戎七种。多从事游牧,部分从事农耕。
[933] 狄:秦汉以后,对北方各少数民族的泛称。
[934] 青缣:青色的细绢。
[935] 徐邈(公元172年-公元249年):字景山,燕国蓟县人,曹魏官员。曹操召为丞相军谋掾。魏国初建,为尚书郎。文帝时,历任谯相,平阳、安平太守等职,赐爵关内侯,迁抚军大将军军师。明帝时,任凉州刺史,持节领护羌校尉。因讨叛羌柯吾有功,封都亭侯,加建威将军。齐王芳即位,为大司农,迁司隶校尉。后拜司空,固辞不受。谥号“穆侯”。
[936] 燕国:郡、国名。曹魏太和 末,改燕郡为燕国。辖境相当今北京城区、大兴、昌平、安次等县地。
[937] 凉州:州名。又称西凉,因地处中国西部,故称西凉,意为“地处西方,常寒凉也”。
[938] 刺史:古代官名。原为朝廷所派督察地方之官,后沿为地方官职名称。
[939] 西域:汉以来对玉门关、阳关以西地区的总称。
[940] 戎:古代典籍泛指我国西部的少数民族。
[941] 入贡:向朝廷进献财物土产。
[942] 充:足;满。
[943] 绳枉:惩处邪曲之人。
[944] 肃清:犹清平。多指国家、社会安定太平,法纪严明。
[945] 嘉平六年:公元254年。嘉平,齐王芳的第二个年号。
[946] 清节:清操。高洁的节操。
[947] 举善而教,仲尼所美:语出《论语·为政》:“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举善,推荐德才兼优的人。美,称美;赞美。
[948] 司空:官名。汉改御史大夫为大司空,与大司马、大司徒并列为三公,后去大字为司空。
[949] 征东将军胡质:胡质(?—公元250年),字文德,淮南寿春(今安徽寿县)人,三国时魏将领。
[950] 卫尉田豫:齐王曹芳正始初年,征田豫为卫尉。卫尉,卢弼注:《续百官志》:“卫尉卿一人,中二千石,掌宫门卫士、宫中徼循事。”
[951] 服职:犹就业,供职。
[952] 历事四世:即魏武帝曹操、魏文帝曹丕、魏明帝曹睿和齐王曹芳。
[953] 戎马:借指军队。
[954] 赞:佐助。
[955] 庶政:各种政务。
[956] 忠清:忠诚廉正。
[957] 产业:指私人财产,如田地、房屋、作坊等等。
[958] 没:通“殁”。死。
[959] 斛:量词。多用于量粮食。
[960] 王昶(?-公元259年):昶,音场,字文舒,太原郡晋阳县人。少时知名,初为曹丕文学侍从,曹丕继位之后,王昶由散骑侍郎转任洛阳典农、兖州刺史。魏明帝继位,出任扬烈将军、徐州刺史,封关内侯、武观亭侯。伐吴之后,升任征南大将军,晋封京陵侯。因讨伐毌丘俭之乱,拜骠骑将军,又因平定诸葛诞有功而升任司空。王昶著有《治论》《兵书》等数十篇论著。谥 号“穆侯”。
[961] 太原:郡国名。东汉时,太原郡和并州同治晋阳,建安十八年并州划归冀州,太原郡遂属冀州。魏黄初元年(公元220年),文帝曹丕“复置并州,改太原郡为太原国”,旋又废太原国置太原郡,领十二县,治晋阳。
[962] 兖州:州名。三国时,兖州区域。兖,音眼。
[963] 见:“现”的古字。显示;表示。
[964] 宝身:珍惜身躯。
[965] 全行:品行完美无缺。
[966] 危身:谓危及于身。
[967] 祖习:宗奉学习。
[968] 百行:各种品行。
[969] 立身:处世、为人。
[970] 宗族:谓同宗同族之人。
[971] 乡党:同乡;乡亲。
[972] 著:明显;显著。
[973] 笃:纯一;专一。
[974] 至行:卓绝的品行。
[975] 背本逐末:背离根本,追逐末节。
[976] 浮华:讲究表面上的华丽或阔气,不务实际。
[977] 朋党:指同类的人以恶相济而结成的集团。
[978] 昭然著明:昭然,明白貌。著明,显明。
[979] 覆车:翻车。比喻失败的教训。
[980] 昧:贪;贪图。
[981] 不处:不据有;不居。
[982] 困辱:困窘和侮辱。
[983] 悔吝:悔恨。
[984] 干名:求取名位。
[985] 要:求取。
[986] 不厌:不满足。厌,通“餍”。
[987] 保世持家:保世,谓保持爵禄、宗族或王朝的世代相传。持家,保持家业。
[988] 汝曹:你们。
[989] 行己:谓立身行事。
[990] 玄默:谓清静无为。
[991] 冲虚:恬淡虚静。
[992] 顾名思义:看到名称,就想到它的含义。
[993] 盘杅:亦作“盘盂”。圆盘与方盂的并称。用于盛物。古代亦于其上刻文纪功或自励。
[994] 铭:刻写在器物上的文辞。
[995] 几杖有诫:几杖,坐几和手杖、皆老者所用,古常用为敬老者之物。卢弼注引《国语·楚语》曰:“左史倚相曰:倚几有诵训之戒。”诵训,工师所诵之谏,书之于几。《大戴礼》曰:“武王践阼,杖之铭曰:恶乎失道于嗜欲,相忘于富贵。”
[996] 俯仰:低头和抬头。
[997] 过行:错误的行为。
[998] 疾:快速;急速。
[999] 晚就:犹晚成。
[1000] 善终:指好的结果,好的结局。
[1001] 朝华:亦作“朝花”。早晨开的花朵。
[1002] 零落:凋谢。
[1003] 隆寒:严寒。
[1004] 大雅:谓高尚雅正。
[1005] 阙党:指阙里(孔子故里。在今山东曲阜城内阙里街。因有两石阙,故名。孔子曾在此讲学)。卢弼注引《论语》:“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欤?孔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1006] 范丐对秦客:裴松之注:“臣松之案:对秦客者,范燮也。此云范丐,盖误也。”范燮,即范文子,范武子(士会)之子,历任晋国上军佐、上军将、中军佐。范丐,即范宣子,范燮之子。
[1007] 武子:范武子,祁姓,士氏,名会,字季,因封于随,称随会;又封于范,故称范会;以大宗本家氏号,又为士会。于晋成公时任上军将,晋景公时任中军将,又为太傅,执掌国政。
[1008] 折其委笄:委笄,委貌(古冠名,以皂绢为之)冠上的簪子。裴松之注:“国语曰:范文子暮退于朝,武子曰:‘何幕也?’对曰:‘有秦客廋辞于朝,大夫莫之能对也,吾知三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让父兄也;尔童子而三掩人于朝,吾不在晋,国亡无日也。’击之以杖,折其委笄。”
[1009] 掩人:掩盖别人的优点。
[1010] 自伐:自夸;自夸其功。
[1011] 自矜:自负;自夸。
[1012] 陵人:以势压人。
[1013] 三郄为戮于晋:春秋晋大夫郄錡、郄犨、郄至的合称。卢弼注引《左传·成公十七年》:“晋杀其大夫郄錡、郄犨、郄至。民不与郄氏,故书曰晋杀其大夫。”杜注:“厉公以私欲杀三郄,而三郄死,不以无罪书。郄氏失民,宜其为国戮。”
[1014] 王叔负罪于周:卢弼注 引《左传·襄公十年》:“王叔、陈生与伯舆争政,晋侯使士丐平王室,王叔与伯舆讼焉,王叔氏不能举其契。”
[1015] 矜善:夸奖。
[1016] 自称:自我称扬。
[1017] 不遂:不顺利。
[1018] 原:本原;根本。
[1019] “孔子曰”下四句:语出《论语·卫灵公》:“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卢弼注:“所誉者辄试,以事不虚誉也。”
[1020] 庸庸:昏庸;平庸。
[1021] 马援(公元前14年-公元49年):字文渊,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东汉初年名将。少孤而有大志。新莽末依附陇西割据势力隗嚣,为绥德将军。后归刘秀,屡建战功。光武帝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任陇西太守,击破先零羌。十七年又任伏波将军。征交址,平之,立铜柱以表功,封新息侯。后在镇压武陵“五溪蛮”时,病死军中。追谥为“忠成侯”。
[1022] 求:责求。
[1023] 反报:谓报复仇怨。
[1024] 自修:修养自己的德性。
[1025] 重裘:厚毛皮衣。
[1026] 凶险:狠毒奸险。
[1027] 出处:谓出仕和隐退。
[1028] 郭伯益:裴松之注:“伯益名奕,郭嘉之子。”
[1029] 弘旷:谓心胸宽阔。
[1030] 所知:相识的人;要好的人。
[1031] 徐伟长:即徐干,字伟长,北海郡(今山东昌乐附近)人。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
[1032] 不治名高:治,求乞,求取。名高,崇高的声誉;名声显著。
[1033] 苟得:不当得而得。
[1034] 澹然自守:澹然,恬淡貌。自守,自坚其操守。
[1035] 是非:褒贬;评论。
[1036] 师:学习,效法。
[1037] 淳粹履道:淳粹,淳厚精粹。履道,躬行正道。
[1038] 洿:低下;低洼。
[1039] 义勇:见义勇为的精神。
[1040] 触类而长:意谓掌握一类 事物知识或规律,就能据此而增长同类事物知识。语本《易·系辞上》:“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孔颖达疏:“谓触逢事类而增长之。”
[1041] 庶几:差不多;近似。
[1042] 一隅:指一个角落。亦泛指事物的一个方面。
[1043] 九族:以自己为本位,上推至四世之高祖,下推至四世之玄孙为九族。
[1044] 周急:周济困急。
[1045] 贬:给予低的评价。跟“褒”相对。
[1046] 进仕:进身为官。
[1047] 取人:选择人。
[1048] 处世:生活在人世间。
[1049] 骄淫:骄纵放荡。
[1050] 慎:千万,无论如何。与“无”“勿”等连用,表示警戒。
[1051] 合宜:合适,恰当。
[1052] 钟会(公元225年-公元264年):字士季,颍川长社(今河南长葛东)人。三国时期魏将,太傅钟繇之幼子,钟毓之弟。公元263年,他与邓艾分兵攻打蜀汉,导致蜀汉灭亡。此后钟会欲据蜀自立,与蜀汉降将姜维共谋其事,却因部下反叛而失败,自己死于部将兵变。
[1053] 司马文王:即司马昭(公元211年—公元265年),字子上,河内温(今河南温县)人。三国时期曹魏权臣,西晋王朝的奠基人之一。他是司马懿与张春华的次子,司马师之弟,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之父。司马昭继承父兄的权力,弒魏帝曹髦,彻底控制了曹魏政权。掌权期间派钟会、邓艾灭蜀。谥曰“文王”,其子司马炎称帝后,追尊其为“文皇帝”。
[1054] 镇西将军:重要将军名号,为四镇将军之一。统兵将领,位次四征将军,掌征伐背叛、镇戍四方。三国时期始置,以镇西等四镇将军征伐、镇戍四方。为魏四镇将军位第二品,督帅凉雍二州,负责防备蜀国进攻。资深者为大将军。
[1055] 从骆谷入:曹魏景元四年(公元263年),魏国分兵三路伐蜀,其中邓艾统兵三万余人,由狄道出,攻姜维于沓中;诸葛绪统兵三万余人,攻武街,以断姜维归路;钟会统兵十余万众,分从斜谷、骆谷入汉中。骆谷,地名。在今陕西周至西南。谷长二百余公里,为关中与汉中的交通要道。
[1056] 姜维(公元202年-公元264年):字伯约,天水冀县(今甘肃甘谷东)人,蜀汉著名军事家、军事统帅。原为曹魏天水郡的中郎,建兴六年(公元228年)归蜀,诸葛亮以维为奉义将军,封当阳亭侯,后迁中鉴军征西将军。亮死,维为右鉴军辅汉将军,统诸军,进封平襄侯。延熙元年(公元223年)随大将军蒋琬住汉中,为司马。后迁镇西大将军,领凉州刺史。十年(公元274年)迁卫将军,与大将军费祎共录尚书事。祎死,维数次率军伐魏,不胜。时黄皓弄权,危及维。魏遣钟会、邓艾伐蜀,维坚守剑阁。不久,邓艾由阴平道潜入,直逼成都,刘禅出降,并敕令他降于钟会。后钟会谋叛魏,他伪与联结,拟借机恢复蜀汉,但最终钟会反叛失败,姜维被魏兵所杀。
[1057] 司徒:官名。相传少昊始置,唐虞因之。周时为六卿之一,曰地官大司徒。掌管国家的土地和人民的教化。汉哀帝元寿二年,改丞相为大司徒,与大司马、大司空并列三公。东汉时改称司徒。历代因之,明废。后别称户部尚书为大司徒。
[1058] 异志:二心;叛离之心。
[1059] 邓艾(公元197年—公元264年):字士载,义阳棘阳(今河南新野)人。三国时期魏国杰出的军事家、将领。公元263年,他与钟会分别率军攻打蜀汉,最后他率先进入成都,使得蜀汉灭亡。后因遭到钟会的诬陷,被司马昭猜忌而被收押,最后与其子邓忠一起被卫瓘派遣的武将田续杀害。
[1060] 承制:谓秉承皇帝旨意而便宜行事。
[1061] 密白:秘密告诉;秘密禀告。
[1062] 反状:谋反的情况。
[1063] 世语:即《世说新语》。
[1064] 剑阁:地名。古称剑门,剑州。地当秦蜀要冲,位于今四川盆地北缘,地处川、陕、甘三省结合部,守剑门天险。因诸葛亮在剑门关凌空凿石修建飞梁阁道而得名,素有“蜀北屏障、两川咽喉”之称。
[1065] 章表白事:卢弼注引胡三省曰:“章表上之魏朝,白事白之晋公。”章表,奏章,奏表。白事,旧时文书的一种。犹报告。
[1066] 辞指:文辞或话语所表达出的含义、感情色彩和风格。
[1067] 悖傲:狂悖傲慢。
[1068] 矜伐:恃才夸功;夸耀。
[1069] 槛车:用栅栏封闭的车。用于囚禁犯人。
[1070] 征:谓收捕。
[1071] 西土: 指蜀地。
[1072] 盖世:谓才能、功绩等高出当代之上。
[1073] 汉晋春秋:东晋习凿齿撰,共五十四卷(一说四十七卷)。
[1074] 钟会功曹向雄:功曹,官名。西汉始置,为郡守、县令的主要佐吏。主管选署功劳。东汉各州亦有功曹,而名称略有变更。属司隶校尉者称功曹从事,下设门功曹书佐等,协助处理选用人员等事。因钟会曾任司隶校尉,向雄任功曹从事。向雄,字伯茂,一说字茂伯,河内山阳(今河南修武西北)人。初仕魏为郡主薄,侍奉太守王经。及王经获罪处死,他哭丧而哀感市人。后以过失入狱,司隶校尉钟会从狱中辟为都官从事。及钟会以叛逆罪被杀,无人殡殓,他料理丧事事宜。晋太康初为河南尹,赐爵关内侯。后因齐王司马攸归藩事,愤恚而卒。
[1075] 收葬:收殓埋葬。
[1076] 王经:字彦纬,冀州清河(治今河北清河东南)人。历任江夏太守、雍州刺史。后任司隶校尉、尚书。甘露五年(公元260年),高贵乡公曹髦召见王沈、王经、王业,提出进讨司马昭的计画。王经进谏,但曹髦不听。曹髦事败被杀,王经因为没向司马昭告急,而和其母一同被处死。
[1077] 东市:汉代在长安东市处决判死刑的犯人。后以“东市”泛指刑场。
[1078] 辄:擅自;专擅。
[1079] 胔:音自,肉还没有烂尽的骨殖。亦泛指人的尸体。
[1080] 朽骨:谓死者之骨。亦指死者。
[1081] 训物:谓教诲民人。
[1082] 损之中野:裴松之注引《世语》原文作“捐之中野”。中野,原野之中。
[1083] 百岁:百年。指长时间。
[1084] 臧获:古代对奴婢的贱称。
[1085] 习凿齿:字彦威,襄阳(治今湖北襄樊)人,东晋著名文学家、史学家。
[1086] 蹈义:遵循仁义之道。
[1087] 忠烈:忠义壮烈。
[1088] 加礼:以礼相待。
[1089] 明达:对事理有明确透彻的认识;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