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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神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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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神翁

佚名

徐神翁,名守信,海陵人也。生六七岁始能言。父隶衙籍。少孤,无以自给,年十九岁,役于天庆观。常持一帚供洒扫,尽力烦辱之事。嘉祐四年,天台道士余元吉来游,示恶疾,过者恶之,公独事之无倦。忽于溺器得丹沙,饵之。元吉委化,公丧之以师礼,丐敛具于海安徐氏。葬之日,徐见公来谢,甫出户,取金赠之,相望数步而追莫及,实未尝出也。自是常放言啸歌,默诵道书,绝饮食至数日。然供役未始乏事。茹蔬,取黄叶者自食,曰:“此先生莱也。”春白粲奉众,别贮秕稗与丐士同食。

治平中,有客自蜀来,号”黑道人”。每至观,独与公语。既去,谓逆旅人曰:“吾无以谢尔,令尔邸暑无蚊耳。”已而信然。

会粮竭,道正唐日严晨命公督租于远郊。既往矣,晡时,见三清殿后枕帚卧者,公也,怪而问之,公曰:“来早米自至。”诘旦果然。唐谓田丁:“尔自运至,甚善。”皆笑曰:“徐二翁终日程督不少休,何谓自运至也?”

日严大惊,始命名,置弟子籍。熙宁九年,以守金宝牌恩,度为道士。公笑曰:”我只解扫地,不事冠擎。”短褐力役如故。

素不娴书,忽作楷字,假度人经语,为人言祸福。有谒而不见者,有自往神遇者,有不施而求音,有施而不受者。若怒骂戏笑,无非休咎所寓。或薄暮敛殿堂籍香纸,肆笔书置几间,明日来音取而授之。一不经意,悉酬所问,纸尽而人亦绝。

元丰中,徐州获妖人,辞连淮上。发运使蒋颖叔疑于公,就见曰:“尔徐二翁邪?”曰:“然。”“知道乎?”“不知。”“解何事?”“解吃饭。”

“日可几米?"“饱便住.“茹荤乎?”“茹荤。”由此不疑,公素蔬析,半岁前忽嗜鲜肥,亦劝道流食,至是乃省。额叔问:“我何如人也?”对曰:“宜省刑。”艴然而怒。公自扪背曰:“瘤痛不能语。”颖叔再拜曰:“经云:“神公受命,普扫不祥。’其公之谓矣!”因呼“神公”,故神公之名布天下。颍叔背有疣,盛怒则裂,而内楚至不能言,他人奠知也。

寝室附厨侧,因辟为堂,榜之曰“守雌”。他日独坐,有忧愤之色。俄颍叔来,不得见。竟日不出户,左右问之,公曰:“药又罗刹五百人生于世间,乱且至矣。”宪使范镗问:“公有梦否?”曰:“自不受道正庸钱,不复作梦。”

江阴刘谷,与公语于灶下,藉苇而寝。未旦,光辉如日。谷惊跃而起,见公坐,哆口瞠目,闻空中语曰:“徐禧入蕃,直立死!吕惠卿食拘杞夹子。”是时禧图西边,吕持母服,皆谷所善者。五年,禧有永乐之败。吕常修敬,端朝冠以拜,公平视自若,顾曰:“善守,善守!”果黜知单州。相继窜责,至绍圣甲戌而还,始梧枸杞之谶,且以善守为戒也。

七年,郡贡士谒行,示字皆从火,果贡院火。王介甫居金陵求书,示“敕舒王”三字,而“敕”字不全,且曰:“敕不须用人也。”未几薨。政和中,追封王爵。

八年,东坡先生起知登州,来谒,书“来王守”三字。同学道之要,曰:“毋作官即好。”东坡颔之。至登召还。泊守扬州,驰书问方来,公不书。

至南迁,遣子过来,亦不见。继徙惠,过海矣。子由谓:“吾兄信其言而不能用也。”

子由绩溪寓讯求字,书曰:“运当灭度,身经太阴。”及历侍从,至门下侍郎,实佐佑垂帘政。元祐末,出知袁州,遣使问之,书曰:“十遍转经,福德立降。”告其使曰:“过去十,见在十。”子由闻之曰:“日者谓予戌运多福,西运多厄,岂谓是乎?”未至袁,迁岭表,几十年而复。

驸马都尉张敦礼图公像以进奏,赐紫衣,号园通大师,公不受。

公书字示人,来者日众。主观者因为修造计,置棱以受金钱,月吉起钥,间有端匹,非函隙可投者,知出神所得也。江都姚叟见持帚扣门者,曰:“我徐二翁也,有帚在汝园中。”随指见丛竹如帚状,往视已失其人。因率众来访三清殿。他郡助役者,皆曰:“见先生行化吾里。”

九年四月,公在寝旬日,或问之,曰:“改元则出。”是月改绍圣。

郡人问乡举,曰:“陆侍郎至,满城著绿。”陆农师来守郡次,举何昌言榜,登科者甚众。

三年郡大疫,公扃户六日。郡人数百请之,出曰:“作缘事故尔。”疫者饮咒水皆愈。

居数月,淮阳人献紫花石柱四。初,淮阳有山,而石顽不适用。有老父谓常姓者曰:“山有紫锦石,可取为柱,施泰州天庆观。”言讫不见。试凿之,果紫锦文也。柱成,道海来,值大风雨,舟师拱而慄。雾电中,有物挐舟,行甚快,一宿达海门。洎至,公迎劳曰:“惊怖不易。不然,不如此速也。”山阳杨生家闻异香,见老父持帚入门,傍有识者揖之,遂隐,遗椽于其庭。生携以至,视三百殿柱抄,亡一椽,即所遗者。公曰:“欲新此殿。”乃施钱数十万。陆农师除海州,告别。公曰:“菜又贵也。”自海移蔡,召入为右丞。无为汤氏绘公像供奉,公见梦,乞其孙女出家。觉,语其妻秦,秦恶之。

他日女死,秦投像于江。会疫,废其左臂。汤请见,公数之曰:“尔弃我江,至长芦乃济。”汤惭负请死。继潭商至,公笑曰:“谢汝相救。”商袖出像云:“得之长芦江中。”

哲宗未立元子,中宫遣寺人致礼以问。书:“今日吉人。”盖徽庙讳也。

元符中,盐城时叟有请。告曰:“尔亟归。九月中有道者来,宜善待,仍布施。”至期,暴客夜集其门。时悟,出迎,设酒肴金帛慰遣,遂免陵暴。

三年,上元张灯,前二日,公以杖击之尽。数日,哲庙遗诏至。

崇宁二年八月,忽于殴墀望闷致敬,壬申,诏曰:“朕闻皇帝问道于广成,放勋往见乎姑射。盖惟有道之主,能遵全德之人。以尔体性抱神,深不可测,心通夙慧,淡泊无为,不出户庭,四方宗仰,宜隆褒命,益显真风。亟其来思,毋执谦退。可特赐号虚静冲和先生。”令运使许彦致礼敦遣赴阙。

至京师,馆于上清储祥宫之道院。屡召入,常服白纻元都衫、华阳中、麻鞋大绦,与上从容言,不替俚语,每有忠规,语秘弗传也。许肩舆,历嫔御阁,投金珠盈其怀。公解带委于地而不受。尝小遗殿上,人止之,公弗顾。三年乞归。会二月二十六日公诞日,降香,设千道斋,赐五岳金冠、象简、密云销金上清服。诏画像二,命亲书生身受度等语。

四年八月,赐敕书,令发运使胡师文礼遣赴阙。既至,会解他水溢,诏问之,对曰:“业龙为害,惟天师可治。”召张继先至,投以铁符,龙震死而盐复。五年告归。

大观元年,许大方摄郡事,写公真求赞。书目:“身色不自在,犹如脆瓦坯。色尽还归土,移神别受胎。籍如空里月,轮转几千回。掉头不识面,元作阿谁来?”公诗颂不常作,而授笔立就,略无停思。

二月甲子,出门望西北稽首。大方问之,公曰:“我欲去矣。”大方曰:“欲觐邪?”遂以闻。是日诏建仙源万寿富,及有召命,外庭未知也。行日过闤闠,谓观者曰:“二翁不来矣!”

以蔡京素敬事公,因设食。公取菜复于地。问终身,曰:“东明”。及将死于潭之境,趣就僧舍,问其处,曰:“东明寺也。”

是岁令侍童理发,或旬日不止。问其故,笑而不言。二年正月,默坐不饮食至六旬,时云:“世上悠悠,不如归休!”三茅刘混康亦召至,公曰:“刘先生去,我亦去矣。”四月丁酉,刘先生解化,二十日庚子,上清知宫晨梦人叱云:“起,起,天帝召神公!”亟起问讯,无恙也。日暮,公擎手叩齿,四顾长揖已,曲左肱而卧,白气自顶出,西北去,空中闻鹤唳,公逝矣。寿七十有六。值岁早热,气已蕴隆七日而敛,四体可屈伸如生,异香达于宫外。上闻,骇叹久之,赠大中大夫。委内侍刘爱等视丧,归本部给葬,用四品礼。九月庚申,葬城东响林原。宣和中,建升真观以奉祀。初,老农钱甲每见公呼邻舍,洎卜葬惟响林兆吉,而未合制度,东畛即钱氏也。钱悟,举地以献。

公三召至阙;以恩度弟子三十八人;赐紫及师名甚众;官亲族二人;再赐父颍宣教郎,母张蓬菜郡君,所生李永嘉郡君。奏建妙真观,度刘崇仙、张贫女为女冠,二人昔,常至观献果实,公取二果嘘而与食,遂辟谷,容色如少女也。

公初修观,每日有大施主至。崇宁末,以片纸授张崇真,书“仙源万寿”。

逾年改建是宫,公每行廊庑间。必击柱叹息,如有所恨者。洎仙去,上敕有司促成新宫。至绍兴辛亥,火于兵,无孑遗矣。

公再召后,年七十余,洒扫净秽,无一日废。郡人家有图像事之,事无细大,咨而后行,向化迁行,不敢萌非心,有过必惮见。每戒人曰:“修福不如避罪,广求不如俭用。”若服饵求神仙不死术者,尤不取。所阅人不可备举,至验于数十年后。非特知来而已,皆随根器以示诲诱。大要使人知赋分有定,而乘除得以避就,善恶可以消长。一见即书,或示以言,隐而显,简而尽。其以字假借离合增损,及摘经中语首尾以告,虽巧者注思不能到也。

其徒之四方者,预求公字置像前,俾来者射取,无异亲见。

凡有隐恶者,见之必摘发使悔。宿州陈生致礼虔甚,公酌水使饮,至于三。辞曰:“不可强矣。”叱之曰:“汝不能此,河中人奈何!”陈泚颡错愕不能对,遂入道。盖尝利人之财,溺而不救也。或欲诘盗,问所亡几何,曰:“三十千。”公怒骂曰:“窃三十千,汝以为盗乎?三十年后有朝服为盗者矣!”其因事警世,类如此。

小校濮真病痿,数人掖而前。公杖掖者走,又杖真,真不觉投杖而逃。

钱媪至,公劳苦之。媪曰:“发白奈何?”公手拂其鬓,皆变髯黑。陈护女疾,公公两啮其颈,复欲啮,女啼而走。公曰:“冤不可解也。”是夜缢死,视之,其绳三股断其二,而一存焉。

在观应酬无虚时,而神游万里之外,无所不至,有同日见者。或非雅素,梦授药愈其疾,他时望见叙旧,其人所梦乃公也。

遇斋帑空无时,携数百钱界主首市蔬。厮辈意积镪,瞰亡入户,忽有碗水在地,践之而仆,亟起振袂,公严然坐榻上。

形解后,刻檀像于虚静庵。政和八年九月辛卯。目有神光,仍堕泪,食顷乃止,识者喻焉。今祷于祠者,探筹以代公语,无不契合。祈旸雨若响答,虽亡犹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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