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一百九
洪武元年闰九月壬午朔,有星自天船东北行,约流丈余,光芒焕发,入紫微,至四辅没。
乙酉,以两浙盐运使夏礼、山东盐运使司同知秦祯为四川布政使司参政。
庚寅,以灾异,诏求直言。诏曰:“朕本布衣,因元多故,遂与群雄并驱,险阻艰难,更历备至,方得偃兵息民,称尊海内,纪年洪武,已九春秋矣。迩来钦天监报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于是静居,日省古今,乾道变化,殃咎在乎人君,思之至此,皇皇无措,惟冀臣民许言朕过。於戏!于斯之道,惟忠且仁者能鉴之,若假公济私,乖贤人君子之操,非所望焉。”
癸巳,诏定中书省左、右丞相、大都督府左、右都督为正一品,大都督府同知、御史台左、右御史大夫为从一品,中书省左、右丞、王相府左、右相、袭封衍圣公、真人、布政使司布政使、都司都指挥使为正二品,大都督府佥都督、王相府左、右傅、布政使司左、右参政为从二品,翰林院承旨、六部尚书、各卫指挥使、太常寺卿、各道按察使、应天府尹为正三品,翰林院学士、光禄司卿、各卫指挥同知为从三品,翰林院侍讲学士、六部侍郎、国子祭酒、各府知府、各卫指挥佥事为正四品,州俱为从五品,各府经历司及县俱为正七品。汰中书省平章、参知政事、御史台侍御史、治书殿中侍御史等官,惟李伯昇、王溥等以平章政事奉朝请者仍其旧。
甲午,广西宾州迁江县、象州武仙县古逢等洞蛮獠作乱,诏发柳州、南宁、桂林等卫兵讨平之。
戊戌,以前山西行省员外郎谢达为楚府长史。
辛丑,改各王相府所属奉祠、典宝、典膳、良医、工正所并纪善俱为正八品,所正正八品,副从八品,孳生所大使正九品,副使从九品。
甲辰,诏诸王国山川社稷坛俱建于端礼门外之西南。
以温祥等七人为各王府长史。
乙巳,礼部尚书张筹奏:“使者视历代帝王陵寝,还言各陵有素无祠宇者,有岁久不堪修葺者,有间可修葺者。按唐开元间先代帝王有庙者祭于庙,无庙祭于坛。祠宇之坏者请勿葺。”上曰:“然其庙之可葺者葺之,不可葺者令有司次第修之,勿亟劳民也。”
丙午,淮安府海州儒学正曾秉正上疏曰:“近者,钦奉明诏,以五星紊度,日月相刑,圣心戒谨,诏臣民言过。臣闻《易经》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又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盖天为万物之祖,王为万邦之君,天之生物不能自治,故生圣人代天工,以君治之而成其能,是以人君为天之子,天子有过中之政则不言,而垂象以代其言,犹父之教子也。天子知天之示教而改行修省,求贤于下,下之人言得以达,则是天使之言也,人君于是而听纳之,则天嘉其不违教命,虽怒亦转而喜矣,天嘉而喜,则祚胤久长,社稷永固矣,又何灾异之有?汉董仲舒曰:‘国家将有失道败德,天乃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抑古之圣贤不以天无灾异为可喜,惟以祗惧天谴而致隆。楚庄王,小国之君耳,见天地无妖孽之戒,则祷于山川曰:‘天其忘余欤?’此能求过于天也,天示之过则必思其失道而脩治之,又安有殆危之理哉?是以洪水九年而尧政治,大旱七年而汤德脩,桑榖生朝,雉雊鼎耳而太戊、武丁竟致中兴,是皆能责己以自脩,求贤以自辅也。汉文帝时,二十九山同日崩,大水溃出,一月间两见日食,长星出,地震,桃李冬华;景帝时,荧惑、岁星皆逆行,月犯北辰,贯天庭,地一日三动,可谓异矣;而治道之盛独称文景。光武十五年,星孛于昴,又孛紫宫,可谓异矣,而东汉方隆。宋仁宗时,土星留参,太白昼见,或星奔于斗,或星见如杯,或星数百而流,地裂泉涌,雨雹、大旱不一而见,可谓异矣,而仁宗享国最久,治近三代,其故何哉?诚以数君者能祇惧天威,纳用方正之士,听受忠直之言,以改其政也,故天虽有异而不为殃。其有移过于下,若汉成帝以星变罪其丞相翟方进,唐太宗以‘女主将昌’妄杀疑似李君羡,若此之类皆不能免后世之议,而徒为盛德之累耳。臣博考古今灾异,皆以人君脩德则昌,或信移禳之说者终无所益,盖天可以诚感,而不可以自诬也。宋景公一有君人之言,荧惑犹为之退舍,况古今大统之君哉?天人感应之理,其效甚速。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书曰:‘惟天无亲,克敬惟亲,民罔常怀,怀于有仁。’则弭天之变惟在脩德而已。洪惟陛下神圣文武,功德巍巍,超今冠古,自混一以来,四夷无侵,豪强慑伏,百榖顺成,民康物阜,天之付与可谓盛矣。兵动二十余年,始得休息,天之有心于太平亦久矣,民之思治亦切矣,陛下励精图治亦勤矣,惜乎下之人未能知应天之心,慰民之望,以成陛下大有为之志也。盖创业与守成之政大抵不同,创业之初则行富国强兵之术,用趋事赴功、敢于有为之人,大统既立,邦势已固,则普天之下,土之所生、水之所餋、人力所成之物皆邦家仓库之积,乳哺之孩、垂白之老皆邦家所餋之人,不患用度不周,惟患所以保守已成之业于永久者为难耳。于此之时,当思所以尽革向之所为,何者为应天心之道,何者为慰民望之政,则陛下大有为之圣治日隆,而已成之业垂亿万年矣,天亦不烦垂示日月五星之变以儆告矣。天既有儆,则变不虗生,此天意欲扶持陛下之大统,欲陛下更新其政,思有以固结人心也。宸居静念,嘅然出于至诚,下求言之诏,则在下者,岂无以至诚之心上答明诏哉?犹望陛下以诚心听纳而容贷之,则上下之诚孚感五行,必顺序日月,必贞明天心,必嘉喜诸福之物毕至而帝道昭明矣。且夫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历家日食有常度可筭,而前知孔子作《春秋》,凡食必书之,以为人君之戒,其有珥蜺、黑子之类,皆为邪气所干,变出不测,比之日食尤甚,大抵阴侵由小人蔽君子,夷狄陵中夏,妻妾乘其夫,臣下罔君上之应也。天之示象,使人君有其事则思去之,无其事则思防之,恐其乘间隙而生也。月者,太阴之精,女主、大臣之象,日掩之而食,传记不书者,圣贤扶阳抑阴之道也。臣闻易之为书也,贵阳贱阴,春秋之法,内中国而外夷狄,盖中国者,阳也,夷狄者,阴也。臣窃观近来蒙古、色目之人多改为汉姓,与华人无异,有求仕入官者,有登显要者,有为富商大贾者。古人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得无隐伏之邪心,怀腹诽之怨?咨宜令复姓,绝其番语,庶得办认,可以斟量处其典兵,及居近列之人许其避退。又臣前过江浦,见迁塞外之俘累累而有他,思此系辇毂近甸,岂可容此?恐数年之后,与之玩熟相忘,生育繁盛中间,岂无强诈之徒?其或鸟惊兽骇,犯属车之清尘,则为阴长抗阳矣。晋人不听江统徙戎之论,后悔无及,此实中华阴类幸处之,不失其所。至于五星紊度,各有所自。伏愿陛下推类而求之,脩己之德,弭天之变,则灾异可消,天心可回而国祚永昌矣。”疏奏,上嘉之,遂召赴京师,擢为思文监丞。秉正,南昌人也。
丁未,永顺宣慰使彭添保遣其弟义保等贡马及方物,诏赐添保绮帛,义保等衣服有差。
戊申,迁河南都指挥使郭英为北平都指挥使。
命北平、山西都指挥使司悉送属卫总旗从军岁久者赴京录用,于是得鲁福等一百八十五人,以为金吾等卫所百户镇抚。
己酉,以故广东指挥同知范仲等男范仁等六十人袭职。
庚戌,更大都督府参议为掌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