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的夜晚慢吞吞地到了。
“坐这里,挨着我坐。”
玛吉这样说道,她一本正经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两条腿交叉,双手抱着膝盖,头顶灯光通明,她的堂弟要给我们演示他的魔术是怎么变的。这是照着本子演示的欺骗小孩子的把戏,我没有一点兴趣(就像看电视一样),可是玛吉却十分认真,用怀疑的眼光注视着堂弟汤米的每一个动作,因为她说过,“他是个机灵鬼,你得留心他,他会玩弄非常见不得人的手法来捉弄你,他差不多可以说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汤米是卡西迪家的姑娘们都爱慕、仰慕、人人喜爱的一个漂亮堂兄弟,他表演的时候,他生龙活虎倒立的时候,无论是在客厅里还是在厨房里,姑娘们都会笑声不断,他是个英俊的孩子,两眼炯炯有神,头发披下来遮住了眼睛,整天乐呵呵的,那些已经打发到床上去睡的小小孩们,在夜明灯照得墙纸像一朵淡淡的玫瑰的楼梯顶悄悄窥探——就这样玛吉注视着汤米、我则注视着玛吉——从我的眼角去注视她。今天晚上她比平时还要漂亮,她头发左侧插了一小朵白玫瑰,或者是别的什么花儿,而她的头发在额头两边落下,几乎遮住了她的眼角,嘴唇噘起(嚼着口香糖),聚精会神,满腹狐疑。她穿着花边领子,非常整洁,那天下午她到教堂祈祷去了,然后又到切尔姆斯福德路奥加拉太太那里去取蛋糕配料,准备晚上的聚会。她裙子的胸口位置别着一个十字架;中长的袖子袖口镶着花边;两个手腕上都戴着小手镯;两手交叉,白皙可爱的指头,那是我两眼注视、永久渴望紧紧握住的,但是我要等待——我非常熟悉的指头,略微显得凉,笑起来的时候,指头微微颤动,但是依旧规规矩矩地在手中握着——她两腿交叉,露出可爱的膝头,她没有穿长统袜,显出匀称的小腿肚,露出雪白的双腿,小巧的衣裙淋漓尽致地衬托了她这淑女般的身材。长发披在背后,又黑又密,柔软,光滑,卷曲——白皙的皮肤和阴沉怀疑、水汪汪的眼睛,比米高梅影片、斯堪的纳维亚和西方国家的金发女郎所有明亮的眼睛更漂亮——乳白的额头,梨子形的脸,年轻姑娘坚定、柔滑、自豪、挺拔的脖子——我仔细地观察这一切,这在那天晚上已经是第一百遍了。
“哦,汤米——别再玩花样了,把你的窍门告诉大家吧!”她大声道,非常生气地转过身去。
“就是!”贝茜·琼斯也大声嚷道,一旁看着的还有小詹妮和跟我们坐在一起、一边看报纸的卡西迪妈妈,玛吉·卡西迪的哥哥、跟父亲一样是铁路制动工的洛伊,则站在门口,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满不在乎地笑着,他的双手上还留着干活时沾的污垢,他的牙齿珍珠似的洁白,乌黑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爱尔兰人对戏法与花招的不屑一顾,但是又表现出对这些招数的同样浓厚的兴趣——因此这个时候也大声嚷道,“哎,汤米,你这个斗牛士把红手帕再耍一遍——这个是公牛,我看你是这样——”
我的微笑是要表示我对一切都感兴趣,但是在这糊了褐色墙纸,充满真爱的客厅里,我的心只为离我一步之遥、如此可爱的她而跳动,她,我的生命。
“喂,”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在令人惊讶的雪白浮雕宝石般的皮肤衬托下,乌溜溜又欢乐又阴沉的眼睛看着我,目光淹没了一切,吞噬了一切,审视着一切,“他变魔术的时候你没有看,你眼睛看着地板。”
“看着地板哪?”喜剧魔术师大笑道,“我所有的戏法都是骗人的!看好了洛伊!”
“唔。”
“来呀!”玛吉尖声说道。
“玛吉!”——妈妈说道——“别这样大声嚷嚷!邻居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是要把猫儿淹死呢,路克·麦克加里迪手里握着拿倒了的黏土烟斗定会这么想,要是我真在这本杂志上,在这张照片上看到他的话!”笑起来的时候她那发胖的高大身体一上一下地抖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甚至觉得,将来有一天玛吉的模样也会像她的母亲一样,高大而肥胖。
“喂,杰克!你这一回又没有注意看!我把去年变给贝茜的舅舅看的戏法再变给你看看,那天晚上他走出去的时候踩着了牛奶罐,还被老妈漆好了放在门口的椅子绊了一跤,摔在上面把它压坏了——当心!”说着便从原本坐姿优美的状态下一跃而起,满屋子去追她的堂弟,这时候她就像一个焦急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胸前别着一个十字架,而她一忽儿前还俨然是浮雕戒指上的淑女肖像。
后来——我们俩站在阳台上——她还没有进屋之前——发狂似的亲吻,因为贝茜还在屋子里与吉米·迈克菲嘻嘻哈哈——“哦回去吧!回家!回家!”我抱着她在我怀里大笑的时候,她气愤地揪我,我说了让她生气的话——她一阵阵地愤慨,一次次地噘嘴,两颊天生的红晕,可爱的皱眉和预先警示以及报以诚挚的微笑——
“好吧我走了,”——可是我又回来,开始和她嬉闹又吻她,不闹则已一闹就过头,她又生气了,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这样一来我难受极了,我们都噘起嘴巴谁也不看着谁——“我礼拜一下午来看你,啊?”
“唔——”(她是要我礼拜六晚上来看她,可是礼拜六晚上我要参加田径训练,结束之后到半夜里,还要跟老爸到市区一家冷饮店,跟大伙聊聊比赛,评评谁得分最高——都是些名气很大胃口很大的人,夹着报纸夜里进出自助餐馆的人,这都是洛厄尔的风气,城虽小但是自助餐馆之大,对冷饮之热衷,却是很出名的,这是本埠报纸可以证明并且大肆宣传的,这是詹姆斯·g·桑托斯写的一个专栏,他跟我老爸在一家小报曾经一起共事过,而且还是g.j.的一个远房表哥)——玛吉那天晚上必定会说服我不要去参加一个莱克斯大舞厅的舞会,不是因为我田径训练跑累了,并且过多地与我的父亲待在一起,而是因为参加舞会到得太迟,花这个钱买入场券不值得——因为不想让玛吉觉得我是一个吝啬鬼,所以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一点——她觉得实际上我是想偷偷地跟波琳·科尔溜出去,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城大亨一样,说不定半夜一点钟开着飞快的车子,到望湖城兜风,酿成黑夜悲剧——“那就不要来了。”
“那样更好——我还没有洗完淋浴就已经十一点半了,”我说道。
“布拉德华斯将会到莱克斯舞厅来。”
“查理?”我很觉得意外;查理是我过去在橄榄球队的朋友,有一个晚上在舞会上我偶然碰上他,他这才偶然遇见了玛吉——他对玛吉公开表示关注,我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她从来就比较随便——实际上他倒是跟我很认真地谈论起她来。
“m.c.,”说到她的时候,他用她名字的首字母来称呼,“小子,老m.c.她会很恼火的,假如她知道那天你没有去参加田径训练,比尔——”(他有时候还叫我比尔,即魔鬼比尔)——“我们这些魔男和她们那些魔女,必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谈了不少从本埠报纸洛厄尔《太阳报》每晚刊登的一组大力水手波派卡通连环画上找来的话题,“所以我们魔男们得小心提防那些魔女,m.c.二号,”(他对我的事情那样感兴趣,把波琳·“莫伊”·科尔叫作m.c.二号,她的名字首字母也正相合——这些都是在我们中学生活愉快的早晨的事,下面说的就是发生的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我们脑子都装得满满的)——
“行啊查理——你就接收m.c.二号吧,我会到天堂来找你的。”我们说起笑话来;有一回他带我到他家里去,拿出他的剪贴簿来给我看,上面贴的都是二三十年代的棒球明星的照片,都是些非常了不起的老明星,他们的骸骨早就埋葬在破损的档案卷宗里,记载了红日西沉、不留一个人的第九局——尽管对于岁月造成的惊人的破坏,以及岁月给包括棒球明星在内的男人的皮肤和下颌骨带来的死相,他怀着年轻人的漠然无知,但是他在他的一九三九年棒球明星照片中,非常认真地收集了经济大萧条时期辛辛那提左守场员苍白的老面孔,当时他们从一个未成年人刚出道(约翰尼·迪林什么名气还没有呢),还有老球员的名字,达斯迪·库克、怀迪·莫尔——基基·奎勒——约翰尼·库内——海恩尼·曼奴希——右中场站着一动不动的形象永久消失了,一张被太阳晒黑的表情紧张的脸,坚定的腿,随着一记尖声细长的哨声划破体育场气氛的寂静,等待着球棒啪的一声响,球在接手手套里深不可测而沉闷的噗的一声,以及随后裁判的叫声呜——哟!整个下午都在三垒区叫喊的那个人现在又用双手罩住嘴巴,朝着紧张地举着球棒的击球手发出奇怪、绝望、小声的叫喊“呀——呀!”一架飞机嗡嗡地飞过——这都是我听见和看见的,这些照片全都模样悲惨地,用白面制成的糨糊粘在他最宝贵的本子里,摊开在他家的客厅地毯上。然后我们又赶到蒂米·克兰西家去听贝尼·古德曼[1]和阿提·肖的爵士乐唱片,克兰西将担当春季洛厄尔中学棒球队的接手,从他在学校、市里进行竞选演说,曾经当过一日洛厄尔市少年市长,桌子上放着一张他的大照片等情况来看,他最终还将当选美国总统,他的名字我在前一年洛厄尔中学棒球总分表上,怀着敬畏之情看到过——这些情况都是在午后放唱片的时候高声讨论的,是不可避免的美国中学之春的新鲜人生激情。我很喜欢布拉德华斯,到春季我们将代表洛厄尔一起担当外场手,他的名字(布拉德华斯)是许多年来我在洛厄尔中学和黄昏棒球联赛的总分表上,看见就叫人目瞪口呆的那一类——我很敬佩他,当最初的绿色床垫弹簧似的草皮,开始在洛厄尔高地区草坪(在橄榄球场地划线依稀可见的左侧)褐色瘦细草茎中显露的时候,他将教我怎样击曲线球——我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啊,这个人会把他们打出一英里,去年有十七个三垒打,比尔!你等着看泰菲·特鲁曼今年的投球吧,他投球一直非常棒,而今年就是他的黄金时代!”一切都展现在眼前,泰菲·特鲁曼是个时髦的左撇子,门牙露出一个大缺口,举手投足显出惊人的懒懒散散的样子,正是一个投手该有的模样,十足的穿宽大衣服的左撇子投手格罗夫的模样——他的表现是出色的,波士顿在全国联赛中排在他的后面——布拉德华斯对玛吉的关注似乎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觉得事情并不严重,因为我不会去注意他们,我相信她只爱我一个人。所以星期六我参加田径训练,而她要去与他会面。
“我会把m.c.一号领回家,好好照看她,”查理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他的鼻子略微呈钩状,下巴尖得很滑稽,加上门牙上的缺口和富有魅力的松垮样子,他非常夸张地像一个中外场守场员,即守场员布拉德华斯,第一击球手——他的左撇子球棒划出一道弧线,迅速向右外场击出一个令人吃惊的一垒打……他的球棒涂成比别人更淡的灰色。淡灰色还是他头发的颜色。
“那好比尔,我把m.c.一号带回家,保证后面没有人开着车子要把她抢走,”说完他转过身去,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表面上他真是在开玩笑,存心捉弄,或者是跟通常一样随便说说,但是他又装得非常严肃认真,因此我相信了他,非常善良温顺地看着他——恨比爱更古老[2]。我不反对表现得善良温顺,因为我母亲跟我讲过很多关于我的小哥哥的故事,他九岁的时候去世,吉拉德是一个非常善良温顺的人,他会把捕鼠夹上的老鼠放生,放在纸板箱子里救活,这纸板箱既是医院又是顶礼膜拜的教堂,他的可爱的小脸会对着这纸板箱,忧郁的头发轻轻地落下,遮住了忧郁的双眼,依旧抱着无法实现的希望——他死的时候大家都痛哭了,发自肺腑的痛哭。啊,俄罗斯!还有美国的圣徒!
“那你就回家去吧,”玛吉说道,“星期天之前我见得到你还是见不到你,我都无所谓。”
“星期天我会很早——”
“啊——”她非常不满地将手一挥,然后又猛然变得莫明其妙地温柔和伤心。“啊杰克——有时候我觉得很烦……”
“烦什么?——”
“啊没什么。”她转过脸去,她那随意迟钝的微笑充满了浓重的女人味,而在这微笑的角落流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太浓重让她承受不起……她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要厌烦地点头表示理解,这种态度带来她承受不起的重负——一个女人带着莫名的表情,望着流淌的河水。她的波动而不可思议的情绪,冷静,深沉,略显残忍,就像对猫儿的头颅和胸口实施暴行那样,就像把白痴淹死那样,这些都是我们对现在的春天所预期的,两手松开,心中狐疑,撑着两腰摇着脑袋,只有长了黑睫毛的眼睛里不屑一顾的一点儿怀疑,不仅如此,随意而丑陋、充满了洋洋自得的女人气的愚蠢人性、一丝模仿的残酷的咧嘴一笑,我很想扯下她的嘴巴杀了她,蓦地内心深沉温情的盈溢,痛苦、阴郁,额头呈现乳白的皱纹,变魔术的手指头让井底的月亮升起,其实井底就是母腹,是天性,是黑色的草皮,是时光,是死,是生。“啊回家去吧——杰克——让我睡觉。今晚我要睡觉。”
“不行,玛吉,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一走了之——”
“你还是走吧——我没有怎么样。”
“不对,你就是有事——”
“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因为不舒服有点烦——烦这——烦那——我知道是什么烦——你知道是什么烦——我就是想离开,要回家去——”
“你就在家里。那就是你家的门。”
她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说道,“是啊。家。行。睡觉。”
“难道你不在家吗?”
“别的时候去想家,是我的家又怎么样,我不必兴奋过头——”
“我不是——”
“你什么也没有。哦杰克——”(她的声音听得出痛苦)——“回家去——待在家里——做点事——每天到处晃荡,那我是受不了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知道该不该结婚还是——胡扯——什么事也不做——啊我的天哪,你还不走啊!”(这时我正抓住她要吻她)——“你放开我!”
她把我的手推开。
我转身离开,走进黑夜。
我刚走过四间屋子就感觉脖子灼热僵硬,在这寂静冬夜孤独的星光里她在说话,非常清晰,“哈哈,”然后我听见她进屋,啪的一声关上门,这“哈哈”声不是笑出来,而是说出来的,这不仅说明她没有跟我吹,而且说明她做到了今晚把我甩掉。
我不能面对我自己从思索中得出的结论。
我踏着疲惫的脚步,心中是纳闷、憎恨,也感到震惊,然后明白了这并没有什么;我途中经过墓地,心中茫茫然为这些巫术折磨所困扰,不知是这个玛吉还是那个玛吉,我没有去注意鬼魂,没有注意墓碑,现在想起来,那只不过是我关节迫不及待地抽搐的背景而已。
我又走了三英里路回家,而且是在隆冬的午夜,不过这一回走得并不快,心里也不欢乐,而是情绪低落,前面没有目标、后面没有退路——到了一条马路的尽头,夜所能做的也就是延长它的距离——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又想通了,觉得不但她会来说一些表示道歉的话,而且我也应该大笑,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不要再去想她,而她还会继续攀爬。
我的母亲看出了我心里的疙瘩,她劝我——“不要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伤脑筋了——多想想你的田径和功课,别去管古斯·保罗和你那一帮子人,他们只会拿烦不完的事围着你转,跟他们说再见吧,也别去管那个玛吉·卡西迪了——等到春天来了,或者到夏天再说吧——做事不要草率,什么事都不能草草率率,跟谁都不能草草率率——就听你老妈的一句话,好吗?”然后她就朝我眨一下眼睛,拍拍我的脑袋,安慰我。“我没有生气,我。”我的母亲走到厨房中央站定,墨黑的头发上扎了一根带子,两个蓝色大眼睛,两边是红彤彤的面颊,她的两只手握着,扶住腰眼靠在椅背上,轻轻地,一时又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对于重大事情的深刻领会就落实在她的嘴唇上,流露在她眼睛的闪烁里,“妈妈会一如既往告诉你如何处理事情,一切都会妥帖解决的,猜猜看礼拜六晚上我会给你什么?”
“什么?quoi?”
“一双漂亮的新鞋,你去参加田径训练要换运动鞋的时候,人家就不会说你脚上穿的是旧鞋子,tes vieilles son pu bonne,”她会这样说,是截然不同的专断蔑视、深信不疑的语气,她俨然是一个制鞋工在评说一双鞋子的损坏情况——“所以我就在汤姆·麦克安公司给你买了一双漂亮的新鞋,没花多少钱。”
“啊老妈,tu depense tout ton argent!(啊,老妈,把你的钱都用光了!)”
“voyons,ta besoin dune paire de bottine,ton pere itou,fouaire nachetez avant lmoi est funi lui itou——weyondonc——(听着,你要买一双鞋子,你爸爸也要买一双,到这个月底总要买一双给他——听着!)”——很生气,居然这样一件事都办不成,就在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时,她跑到厅里整理了一下沙发扶手上的网眼装饰。
“啊老妈,我爱你,”我心里这样说,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大声对她说出口,不过我知道不管怎么说她都知道我爱她。
“还是mange,吃吧,别管它了——不过一双鞋嘛,又不是去买银餐具逛瓷器店,唔?”又是点头,又是眨眼。我心怀真挚的爱,一动不动在那里坐着。
夜里我跪在床前祈祷,然而我的脑袋却耷拉在毯子上,两只眼睛垂着,只把时光来消磨。我一动也不动,想要在冬夜祈祷。
“把我的头颅,我的鼻子,都化掉、都融化:就把我的身子融化成一个有知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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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enny goodman(1909—1986),美国摇摆乐之王。
[2] 弗洛伊德在1915年写的论文《本能及其变迁》中写道:“恨,就其与对象的关系而言,比爱更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