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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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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五十六  宋 卫湜 撰

乡饮酒义第四十五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乡饮酒义者以其记乡大夫饮宾於序之礼尊贤养老之义此於别録属吉事仪礼有其事此记释其义也但此篇有四事一则三年宾兴贤能二则郷大夫饮国中贤者三则州长习射饮酒四则党正蜡祭饮酒緫而言之皆谓之乡饮酒知此篇有此四事者以郑注下郷人为郷大夫士为州长党正又云饮国中贤者亦用此礼故也郷则三年一饮州则一年再饮党则一年一饮也所以然者天子六郷诸侯三郷卿二郷大夫一郷各有郷大夫而郷有郷学取致仕在郷之大夫为父师致仕之士为少师在学中名为乡先生使之敎郷中之人每年入学三年业成必升於君若天子之郷则升於天子诸侯之郷则升於诸侯凡升之必用正月将升之时先为郷饮酒之礼郷大夫与郷先生谋择学士之最贤者为宾次则为介又次者为衆宾此郷大夫为主人与之饮酒而後升之故周礼郷大夫职云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郷老及郷大夫帅其吏与其衆寡以礼礼宾之若州一年再饮者是春秋习射因而饮之此则州长为主人若党一年一饮者是岁十二月国於大蜡祭而党中於学饮酒子贡观蜡是也此则党正为主人此郷饮酒义说仪礼乡饮酒也郑注仪礼郷饮酒目録云诸侯之郷大夫三年将献贤者於君以礼宾兴之饮酒是也郑必知诸侯之郷大夫者以郷饮酒礼云磬阶闲缩溜注云大夫特县方宾郷人之贤者从士礼也若天子之大夫特悬则钟磬皆有今惟云磬故知诸侯之郷大夫也若诸侯之州长则士也故仪礼郷射是诸侯州长故经称鹿中记云士则鹿中也

长乐刘氏曰昔者周公辅佐文武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先尽其性於上以为礼乐政刑之大本也四者有本莫不源源而流於其民於是采其贤能豪杰可以表民者列为百辟侯於六服俾行其礼乐政刑以制其民之过不及者咸用中於五品焉是以君臣尽其义父子尽其仁兄弟尽其道夫妇尽其德朋友尽其忠信溥天之民莫不尽其性以致中和也恺悌之风浃於四方而万物由之得以尽其性矣此灵台之诗所以乐其有灵德及於鸟兽昆虫而行苇之诗以嘉其忠厚仁及草木也然而究赜其本莫不首善於六郷以笃其风化之所自也故周官大司徒之职曰以郷三物敎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知仁圣义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以郷八刑纠万民所以束之入乎三物也以五礼防民之伪而敎之中以六乐防民之情而敎之和凡万民之不服敎而狱讼者听而断之其附於刑者归於士然则六服五等诸侯之封为国者千有七百九十三自三郷三遂而降莫不放此授敎於大司徒而摹范其民俾建其中焉然此溥天之民一有弗尽其性以充中和而任乎情伪过与不及者无所以自容也故其敎官五家为比则长之以下士五比为闾则胥之以中士四闾为族则师之以上士五族为党则正之以下大夫五党为州则长之以中大夫五州为郷则以卿为之大夫以纲其郷之敎典而纪之以州党族闾比之官莫非三物之为职也大司徒则掌王之敎典而天下郷遂都鄙主其民者必授敎法如六乡之纲纪焉故族则有里校党则有序州则有庠郷则有学司徒则有大学所以萃其英才而敎之三物也而郷饮酒之礼岁则一行於党再行於州三年一行於郷所以行其三物充乎五品以砺其德行也以观其贤能也以采其髦俊也又设司谏之官以纠其德行司救之官以禁其奇衺调人之官以平其讐难媒氏之官以合其昏姻则风移俗易以不尽性於中和为愧为耻为邦闾之指笑也此郷饮酒之礼所以为王道之范围为风俗之砥砺也故孔子曰吾观於乡而知王道之易易者其谓此乎

蓝田吕氏曰乡饮酒者乡人以时会聚饮酒之礼也因饮酒而射焉则谓之郷射郑氏谓三年大比兴贤者能者郷老及郷大夫帅其吏与其衆以礼宾之则是礼也三年乃一行诸侯之郷大夫贡士於其君盖亦如此党正每岁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於序以正齿位然正礼无正齿位之事而此篇有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乃所以正齿位也但此礼略而不载则党正因蜡饮酒亦此礼也先儒谓郷饮酒凡有四事唯饮国中贤者於经无文但此篇云郷人士君子郷人则郷大夫士则州长党正君子谓卿大夫士则饮国中贤者义或然也然郷人凡有会聚当行此礼恐不必四而已论语郷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亦偕郷人而言之也此篇凡五章初言尊让絜敬所以免人祸也次言学术道者将以得身次言先礼後财则民敬让次言尊长敬老而孝弟之行立次言五行者足以正身安国次言古之制礼法象天地皆所以推明圣人制作之意也

长乐陈氏曰酒者人之所以养阳也而人情无节则乱故先王有礼以制之焉书曰有正有事无彛酒则非时而饮者皆禁也又曰羣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於周则不特非时而羣饮者又戒也盖酒之为物易荒者也而其於人始乎治常卒乎乱始乎安常卒乎危故不能节之则其所以养之者适所以害之故古人之在上者乐至於无厌犹足以速其亡而况於民乎是故节之以其时节之以其礼而郷饮之所由作矣

严陵方氏曰孟子曰郷党莫如齿故古者於郷必饮酒以序齿言且饮酒者人之所乐序齿者人之所难因其所乐而寓之以所难故孔子曰吾观於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清江刘氏曰或问郷饮酒之礼刘子曰所尚三德也年也爵也俎豆之事则人知之矣敢问三者兼乎曰然如何曰谋宾介於先生尚德也旅酬以齿老者异秩尚年也大夫为僎坐于宾东尚爵也三者天下之达尊也夫如是故观於郷者其一曰彼壮也而先老何也曰惟其德也然後民退而崇德其二曰彼羸也而先富何也曰惟其长也然後民退而事长其三曰彼後入也而异席何也曰唯其贵也然後民退而贵贵故先王不赏而民劝不令而民从一事而三美备焉其惟乡饮酒乎

董氏曰古者圣王之制礼乐也旣治其大者不忽其小者天子之都庙朝之上旣已焕乎其有文章矣而诸侯之国卿大夫之家州闾乡党之闲冠昏丧祭飨燕饮射莫不有礼莫不有乐文理备具所以与天下之民共由之使人日从事乎其间故其教化之成也?弟忠信仁义之美达乎州闾而行乎道路後世之制礼乐也事其大者不事其小者致详於天子之所独行而灭裂於衆人之所常用朝廷之声名文物则粲然莫不有制郷党敎化之具则往往缺然不讲故虽有礼乐而卒不足以美敎化移风俗何者天子之所独行不接於下民之耳目也夫民目常见之耳常听之身常从事乎其间然後靡然不觉大化之陶已也目不常见之耳不常听之身不常从事乎其闲欲使之化不可得也孔子曰吾观於郷知王道之易易也郷饮酒之礼在先王礼乐之中最其小小者也而孔子於以知王道之易易然则礼乐之为用惟其小而近於民者最为王敎之本也

郷饮酒之义主人拜迎宾于庠门之外入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盥洗扬觯所以致絜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旣所以致敬也尊让絜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君子尊让则不争絜敬则不慢不慢不争则远於鬬辩矣不鬬辩则无暴乱之祸矣斯君子所以免於人祸也故圣人制之以道

郑氏曰庠郷学也州党曰序扬觯扬举也今礼皆作腾拜至谓始升时拜宾至道谓此礼

孔氏曰此一节明郷饮酒礼拜迎至拜洗相尊敬之事故圣人制之以道也此郷大夫迎宾故於庠门外主人将献宾时以水盥手洗爵及旣献之後举觯酬宾之时亦盥洗也必盥洗者所以致其絜敬之意也宾与主人升堂之後主人於阼阶上北面再拜是拜宾之至也拜至讫洗爵而升宾於西阶上北面再拜拜主人洗也拜受者宾於西阶上拜受爵也拜送者主人於阼阶上拜送爵也拜旣者旣尽也宾饮酒旣尽而拜也宾主相拜致其恭敬之心也案州长职云春秋射於州序党正云属民饮酒於序是州党曰序也学记云党有庠者谓郷人在州党但於郷之庠学不别立也

蓝田吕氏曰郷饮之礼以谨逊之道尊宾始见於拜迎庠门之外三揖三让而後升以絜清之道接宾则见於盥洗扬觯之际盥手洗爵始献宾之节也旣献之後举觯酬宾亦盥洗而扬觯不敢慢也极其所以宾主之敬则见於拜洗拜受拜送拜旣之节也宾拜主人洗主人受拜宾洗是也拜受拜送者宾受献主人受酢宾受酬献酢酬者拜送受者拜受也拜旣者宾主献酬卒爵皆拜也君子之相接尊让絜敬如此其至虽有争慢之心无从生矣尊让絜敬之礼行则尊让絜敬之俗成礼行而至於成俗则天下之人皆将远於鬬辩而免於人祸则先王制礼也有道非苟为繁文饰貌升降之末者也

长乐陈氏曰因宾贤而为饮则不失於养人而所饮者备礼则人不至於乱然所谓礼者岂一端而已哉礼见於交际行之於学所以尊重事也进而礼之以致其尊退而礼之以致其让而三揖至於阶三辞以升堂则进退之节也盥洗则在人者絜也扬觯则在器者絜也夫是之谓致絜也拜至而後拜送此主也拜洗而後拜受此宾也至於受而饮饮而尽则为拜旣而其礼盖亦宾而已盖拜者屈之而使卑之在我者卑则於人为尊而无侮矣夫是之谓致敬也夫有所尊有所让则相从以义而不敢争有所絜有所敬则相推以诚而不敢慢粲然而文以之接懽然而恩以之爱不期於鬬而已无暴不期於辩而已无乱小人由之而不能知君子知之而不能名此圣人制之以道者也杨子曰行礼於此而民得於彼矣其制岂非以道乎

严陵方氏曰学所以明人伦而人伦之序成於相齿故郷饮酒之礼必行之於学行之於学而此止言庠门者以养贤养老为主故也王制言耆老皆朝於庠非谓是乎礼莫重於拜拜则敬之至矣故曰所以致敬表记曰无辞不相接也欲民之无相亵也尊让絜敬则不亵矣故曰君子之所以相接也鬭者力相攻之谓辩者言相敌之谓不鬭则无暴之祸不辩则无乱之祸且暴人者人斯暴之乱人者人斯乱之唯君子无暴乱之行所以免於人祸也

马氏曰主人者或以郷大夫或以州长或以党正随其行礼之时也入三揖而後至阶者主所以致尊於宾也三让而後升宾所以致让於主也觯爵容三升者也传曰粲然有文以相接尊让絜敬者文也故君子用之以相接也圣人制之以道者制之於暴乱之前也圣人用道而制礼者也贤人知道而由礼者也衆人无知而制於礼者也

石林叶氏曰道者义之所自出言郷饮酒之礼则所贵者义也言郷饮酒之义则所出者道也

乡人士君子尊於房户之闲宾主共之也尊有玄酒贵其质也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也洗当东荣主人之所以自絜而以事宾也

郑氏曰郷人郷大夫也士州长党正也君子谓卿大夫也卿大夫士饮国中贤者亦用此礼也共尊者人臣卑不敢专大惠羞燕私可以自专也絜犹清也孔氏曰此一节明设尊及玄酒又羞出自东房及东荣设洗主人事宾之义以乡大夫等唯有东房故设酒尊於东房之西室户之东在宾主闲示宾主共有此酒也酒虽主人所设宾亦以酢主人故云宾主共之北面设尊玄酒在左谓在酒尊之西地道尊右贵其质素故也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者谓供於宾也荣屋翼也设洗於庭当屋之东翼示主人自絜以事宾从冠义以来记者皆举仪礼经文於上陈其义於下以释之

蓝田吕氏曰酒主人之物而曰宾主共之者宾主皆酌此尊且明君子之财当与人共不自有也玄酒水也饮之始也饮始於水极味於酒凡酒之设皆尚玄酒质之为贵不忘本也羞出自东房主人致味以养宾故曰主人共之而不以与宾共也洗当东荣主人自絜以事宾宾虽亦就此洗不曰宾主共之者明所以敬人者各自尽也

长乐陈氏曰夫礼见於物则其致饮有尊其致食有羞其致絜有器宾主共之者言其饮也羞出自东房者言其食也洗当东荣者言其器也尽於郷人言士君子所以别遂人之为氓以夫郷主敎遂主耕故也房在东则户在西也东者主人位而主所献者为主共西者宾之位而宾所酬者为宾共唯夫宾与主和献酬而皆有共也此尊所以闲於房户之中以见意欤且有尊则有酒矣而酒以玄者玄为北方之天道而用之所以贵其质乂将以教民不忘本也

严陵方氏曰乡人士君子则举四例之礼皆同固兼言之也玄酒者以黑黍和於水而为之其为色则幽其为味则淡贵其质也东房者主人所在故曰主人共之洗者承盥洗之器东荣亦主人所在故曰主人所以自絜

马氏曰东主位也郷人士君子者言其行礼之人也尊於房户之闲至自絜以事宾言其行礼之事山阴陆氏曰乡人士君子乡人之中有士君子之行者也周官所谓贤能是欤

贾氏曰荣即今之抟风疏云屋翼荣者与屋为荣饰翼者与屋为翅翼也

宾主象天地也介僎象隂阳也三宾象三光也让之三也象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四面之坐象四时也天地严凝之气始於西南而盛於西北此天地之尊严气也此天地之义气也天地温厚之气始於东北而盛於东南此天地之盛德气也此天地之仁气也主人者尊宾故坐宾於西北而坐介於西南以辅宾宾者接人以义者也故坐於西北主人者接人以仁以德厚者也故坐於东南而坐僎於东北以辅主人也仁义接宾主有事俎豆有数曰圣圣立而将之以敬曰礼礼以体长幼曰德德也者得於身也故曰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是故圣人务焉

郑氏曰阴阳助天地养成万物之气也三宾象天三光者系於天也古文礼僎皆作遵凝犹成也宾者接人以义言宾来以成主人之德圣通也所以通宾主之意也将犹奉也术犹艺也得身者谓成已令名免於刑罚也言学术道则此说宾贤能之礼

孔氏曰此一节明宾主介僎坐位之义故宾在西北天地严凝之气着主在东南天地温厚之气着介在西南象阴之微气僎在东北象阳之微气三宾谓衆宾也四面之坐即是宾主介僎之所象也主象夏始宾象冬始僎象春始介象秋始

蓝田吕氏曰三宾者衆宾之长者也其所以辅宾犹三光之辅於天也三光盖星之大者有三也其名不可得而考也先儒谓三大辰心为大辰代为大辰北辰亦为大辰亦莫知其所稽也月晦三日而後明生於魄故曰成魄让之三者取象成魄於三日也东北至於东南生气也生气温厚而主人故自孟春至於孟夏生气之所行万物之所发生天之盛德气也主坐於东南僎坐於东北仁之序也西南至於西北杀气也杀气严凝而主义故自孟秋至於孟冬杀气之所行万物之所以收敛天之尊严气也宾坐於西北介坐於西南义之序也饮酒之义所以致主之养而尊宾故宾主以仁义接宾主有事俎豆有数天下之理义存焉天下之理义无所不通圣之谓也无所不通无所不敬礼之所由制也礼之行也不在乎他在长幼之分而已性之德也礼得於身之谓德由学然後得於身得於身则与先得人心之所同然者同之故诚之而至诚乃天之道是亦圣人也

严陵方氏曰天地者阴阳之体阴阳者天地之用故宾主象天地介僎象阴阳也三宾又衆宾之所观法而瞻仰者故象三光日月星也後言介僎象日月则此言阴阳盖主日月耳旣象日月又象三光者盖介僎两而三宾三固以象三两之数介僎之辅宾主犹日月之运阴阳以成天地之光也故取象於日月阴阳之义三让而後成礼犹月三日而後成魄也夫魄阴也而礼由阴作故以况之且阳道饶而主进阴道乏而主退则让亦阴事也四面之坐则宾主介僎各坐於一方之面也夫有天地以为之体必资阴阳以为之用有阴阳以为之用然後三光之象垂三光之象垂然後有盈亏之理月有盈亏之理然後四时之序成故取象之序如此二气运於五行而五行以水为本水以阴而凝凝则为严以阳而温温则为厚则严凝者阴之气也阴生於午而终於子故严凝之气始於西南而盛於西北温厚者阳之气也阳生於子而终於午故温厚之气始於东北而盛於东南秋歛冬藏义也故严凝为义春作夏长仁也故温厚为仁介僎者所以辅宾主而接人者也接人则为宾主之先故坐於阴阳所始之地宾主则坐於阴阳之盛地焉坐宾党於阴之地以宾者接人以义故也坐主党於阳之地以主人者接人以仁故也主人必三揖仁之至也宾必三让义之尽也旣曰接人以仁又曰以德厚者盖谓盛德温厚也以接人以仁为盛德温厚则接人以义为严凝尊严可知矣宾主之际其精至於仁义相接其粗至於俎豆有数非夫知礼之情者莫之能兴故曰圣也圣之事旣立然非将之以敬则亦怠而废礼矣故圣立而将之以敬曰礼礼者天地之序长幼有序然後各得其体故曰礼以体长幼曰德各得其体岂他求哉故曰德也者得於身也然礼之所体固不止乎长幼而此止以是为言者以郷饮酒之礼主於序齿故也道在於我故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以郷饮酒制之以道故必以道言之也

山阴陆氏曰成魄为望後三日且月以生明为进生魄为退退让之事也主人坐东南象夏犹火室在巽也宾在西北象冬犹水室在乾也他仿此俎豆有数曰圣尔雅所谓献圣也此欤言以体长幼为郷饮酒礼言之杨子曰人而无礼焉以为德德也者得也得之身而足德得於身还以得身圣人务德大人务业马氏曰主人者尊宾而宾接以义故宾位西北天地之生盛於东南天地之成盛於西北主以生而接宾宾以成而报主可谓仁之至义之尽也宾主有事事皆有意俎豆有数数皆有义推意於事推义於数非圣人不能故曰圣圣有所立而行之者又将以敬则谓之礼长幼出乎性用礼以体别之则谓之德盖因事以见圣即圣以行礼因礼以成德此始终之序学术道者所以穷理得身者所以尽性礼足以穷理尽性故圣人务焉

石林叶氏曰主人致敬於宾其尊之象天主人以物养宾其亲之象地介则居乎两间以象阳之助天者也僎以卑巽接人而辅主则象阴之助地者也宾以义成人故坐於阴之盛地而介则坐於西南以始成乎宾道也主人以仁为德故坐於阳之盛地而僎则坐於东北以始成乎主道也盖天地之大德曰生人之大德曰仁主人以仁接宾而在东南则生气之盛位故亦曰天地盛德气也宾者主人所尊其位则主人择而居也故先言坐宾於西北而後言接人以义也若夫介僎所以辅宾主而必居阴阳始生之地者何也盖辅之者所以成之也介先宾以通其意於主僎先主人以通其意於宾道也阴阳以辅天地而天地以成功介僎以辅宾主而宾主以成礼其居始生之地不亦宜乎主以仁接人宾以义接人皆有事者也长者俎豆多幼者俎豆少皆有数者也宾主有事俎豆有数乡饮酒之义也义则礼之情而已知礼之情者能作故曰圣有其情则必有其文文在外者也不敬以直内则所谓乡饮酒者亦文而已故将之以敬曰礼必曰圣人务焉何也盖莫不有事而当务之为急所贵乎圣人者以其知务也三代之王敎其民以?弟者常先於乡饮则亦急於当务而已又曰四面之坐象四时者以东南西北为位则设席当射角占两面盖各本其气自始至於盛也古为位未有射角者故近岁行此礼多不能晓蔽於主居东方之言往往以东西相向若然是两面而已且言宾必南乡又曰介必东乡介宾主也宾主皆在西而宾言南乡可见其位连於北介东乡其位连於西矣古书多互见言宾如此则主之东南亦可以类推大抵读书不可执一须前後参见其义未尝不显但学者卤莽耳庐陵胡氏曰四面之坐必取四时之始者春秋谨始之义制敌度宜曰义宾与主敌不失其宜是接以义周官行人掌客司仪掌讶凡四职皆宾客之事而列於秋取天地之义气也君子以友辅仁僎者主人之友睿曰圣克念曰圣生知曰圣大而化之曰圣事无不通曰圣仁且知曰圣仁义又近圣焉圣之取名多矣此言仁义接而继之曰圣则圣者指仁义言也大司徒之职以仁义圣为六德故此谓之德也德也者得於身谓仁义礼躬行自得而非伪为也古之学术道者谓宾贤之人学道艺也

祭荐祭酒敬礼也哜肺尝礼也啐酒成礼也於席末言是席之正非专为饮食也为行礼也此所以贵礼而贱财也卒觯致实於西阶上言是席之上非专为饮食也此先礼而後财之义也先礼而後财则民作敬让而不争矣

郑氏曰非专为饮食言主於相敬以礼也致实谓尽酒也酒为觞实祭荐祭酒哜肺於席中唯啐酒於席末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饮酒之礼祭荐祭酒相尊敬之心贵礼贱财之义祭荐者主人献宾宾即席祭所荐脯醢也祭酒者旣祭荐又祭酒也此是宾敬重主人之礼也哜肺者祭酒後兴取俎上之肺哜齿之所以尝主人之礼也啐酒者啐谓饮主人酒而入口成主人之礼也席末谓席西头也案郷饮酒礼祭荐祭酒哜肺皆在席之中唯啐酒在席末又郷饮酒礼云祭脯醢奠爵右取肺却左手右絶末以祭尚左手哜之兴加於俎坐涗手遂祭酒哜肺在前祭酒在後此先云祭酒者哜是尝哜之名祭酒是未饮之称故祭酒与祭荐相连表其敬礼之事以言此席之设本不为饮食盖主人敬重於宾故设席耳祭荐祭酒哜肺敬主人之物故在席中啐酒则入於已故在席末於席上祭荐祭酒是贵礼席末啐酒是贱财也致实谓致尽其所实之酒於西阶上不就席卒觯者言此席之上非专为饮也啐才始入口故犹在席末卒觯则尽爵故远在西阶上前文方论设席之礼故言是席之正此覆说前席故变文言上上亦正也先礼则贵後财则贱亦互相通也

蓝田吕氏曰孔子曰吾食於少施氏而饱少施氏食我以礼吾祭作而辞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飱作而辞曰疏食也不敢以劳吾子然则君子之於饮食饱於敬而不饱於味也主人献宾宾受爵荐脯醢宾升席设折俎宾祭脯醢奠爵取肺哜之坐祭酒兴席末啐酒主人之礼宾不敢不答故祭荐祭酒敬主人之行此礼也宾敬主人在礼而不在食哜以尝之啐以成之也啐於席之末不於席之正者明是席之正在於行礼不可以饮食渎也此贵敬而贱食也宾卒爵於西阶之上不於席之上者明是席之上可以成饮食之礼不可卒饮食之事是先敬而後食也敬礼也食财也人之所以争者无礼而志於财也如知乎贵礼而贱财先礼而後财之义则敬让行之矣一饮食之闲可以化民成俗则升降之文不为末节也

严陵方氏曰祭荐祭酒必祭其先而後饮食之也肺者据周人之所贵也祭荐祭酒则神之也故曰敬礼哜肺则味之矣故曰尝礼啐酒则饮之矣故曰成礼啐酒则献宾之觞也卒觯则酬宾之时也主献宾宾酢主主酬宾三事旣备则饮酒之礼毕矣故曰卒觯西阶则宾所有事之阶也席之正则有别於席之末席之上则有别於席之下西阶上即席之下也先礼则敬让後财不争者饮食之所用故以财言之石林叶氏曰啐酒於席末旣为贱财则祭脯醢以敬礼哜肺以尝礼皆居席之正是为贵礼也宾辞於西阶上旣为後财则羞出东房洗出东荣虽非席之上犹为先礼也盖郷饮酒之礼非专为饮食而已其啐爵也其卒觯也皆避其席亦所以防酒祸也贵礼而先之则民敬顺贱财而後之则无酒祸而民不争圣人所务盖如此也

乡饮酒之礼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听政役所以明尊长也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所以明养老也民知尊长养老而后乃能入孝弟民入孝弟出尊长养老而后成敎成敎而后国可安也君子之所谓孝者非家至而日见之也合诸郷射敎之郷饮酒之礼而?弟之行立矣

郑氏曰此说郷饮酒谓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於序以正齿位之礼也其郷射则州长春秋以礼会民而射於州序之礼也谓之郷者州党郷之属也或则乡之所居州党郷大夫亲为主人焉如今郡国下令长於郷射饮酒从太守相临之礼也

孔氏曰此明党正饮酒正齿位之事案郷饮酒礼宾贤能则用处士为宾其次为介其次为衆宾皆以年少者为之此正齿位之礼其宾介等皆用年老者为之其余为衆宾宾内年六十以上於堂上宾席之西南面坐若不尽则於介席之北东面北上坐其五十者则立於西阶下东面北上示有倍侍之义非即在六十者旁同南面立所以立於阶下示其听受六十以上政事役使以明尊敬长老也六十者三豆九十者六豆者以其十年加一豆非正礼故不得为笾豆偶也其五十者二豆而已故郷饮酒礼衆宾立於堂下者皆二豆其宾介之豆无正文当依衆宾之年而加之也豆是供养之物故云明养老立侍是倍侍之仪故云明尊长也入孝弟谓入门而能行孝弟出尊长养老者谓出门而能尊长养老也郷射谓春秋二时州长聚合其民为射礼郷饮酒之礼谓十月党正饮酒孝弟之行以此而成立也仪礼无正齿位之礼今此云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故郑知是党正正齿位之礼此谓初饮酒时正齿位及其末皆以醉为度杂记曰一国之人皆若狂是也郑云州党郷之属者言旣是州长党正射饮而并谓之郷者以州党属郷也云或则郷之所居州党者此郑别解州党而谓之郷也郷之所居州党行饮酒射之礼郷大夫则代此州长党正为主人故得称郷射郷饮酒也若郷之州党郷所不居则郷大夫不得为主人亦不得称郷射郷饮酒但谓之州射党正饮酒可也云如今郡国下令长於郷射饮酒者谓郡治之下及侯国之下满万户以上之令不满万户之长於已县或射或饮酒则从郡之太守及主国之相来自行礼相监临之仪不用令长礼也令长射而饮酒似州长党正也太守与相来监临似郷大夫监临故引以相证也

蓝田吕氏曰古之贵老也其政则导其妻子使养其老家植之桑畜之鸡豚狗彘则老者衣帛食肉矣其敎则食三老五更於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冕而揔干四代之养皆於庠序更用飨燕食之礼皆所以使民不遗老穷知贵老之义故饮酒之礼老者加豆有至於六也尊长近乎事兄弟也养老近乎养亲孝也入则顺乎父兄出则顺乎长老则民德归厚矣强不犯弱衆不暴寡人伦旣正敎行俗美薰沐涵濡迁善而不自知故曰非家至而日见之也春秋合诸州长而射冬行党正之正齿位郷党习见仪容之盛渐乎礼义之俗孝弟之行不肃而成行礼之效也

长乐陈氏曰六十者坐而役使人者也五十者立则若役於人者也而长者於是乎尊矣民之尊长有从兄之仪而後能为人弟也六十则三豆七十则四豆八十则五豆九十则六豆年愈多者豆愈加而老者於是乎养矣民知养老则有事亲之仁而後乃能入孝也笾桃梅之属地产也豆麋鹿之属天产也地产所以养其阳则天产所以养其阴而老者阴也养阴必以阳故言豆而不及笾夫人入能孝而出以之养老入能弟而出以之尊长而敎不成国不安者未之有也然所谓敎者亦何尝家使之至而日使之见哉合之郷射因之郷饮而为之敎则不期於化而自化矣盖射所以观德也饮所以尚齿也王制曰耆老皆朝於庠元日习射尚功习郷尚齿言庠而继之以射是郷之有习射尚齿矣而郑氏以为党主饮州主射而郷大夫亲为主者不已误邪盖莫非饮也有饮於郷而正齿位有饮於党而正齿位者莫非射也有射於郷以观德有射於党以观德者以夫党不若州之衆故虽有饮而无射州不若郷之大故虽有射而无饮而有齿者亦未必有其德也此党正言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而州长言春秋以礼会民射于序是也贾公彦以为射之有饮酒误矣夫惟党积而为州州积而为郷故郷则有射有饮而两全焉而记之所言者皆郷而已乃其意也

严陵方氏曰六十者坐则七十以上亦坐可知五十者立则四十以下亦立可知听政者听上之人有所正也听役者听上之人有所使也必五十以下则立六十以上则坐者盖五十曰艾艾则服官政之时固宜立侍以听政役六十曰耆老则指使之时固宜坐以加政役於人也尊卑在仪养老在物故坐立之不同所以明尊长豆数之不一所以明养老也唯六十非肉不饱故六十以上始有豆数也前言俎豆有数而此不及俎者以俎大而豆小由其礼之小故止举器之小者以明之也民知尊长则能入弟矣知养老则能入孝矣民入而孝弟於其家出而尊长养老於其国则其敎岂有亏乎故曰而后成敎敎旣成矣而国岂有危疑之祸乎故曰而后国可安也之礼也特行之於一学而已固非家至也然敎之所及乃与家至不异特行之於一时而已固非日见也然敎之所形乃与日见不殊亦由制之以道而已射义曰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郷饮酒之礼故言合诸郷射也庐陵胡氏曰合诸郷射敎之郷饮酒谓聚其民於郷射以敎之郑谓此章说郷饮酒是党正正齿位非郷大夫饮酒也其义盖以仪礼乡饮酒无正齿位之礼而此云六十者坐五十者立是党正齿位也案郷党篇云郷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杖者亦谓五十六十者而此经下亦云少长以齿则郷饮岂无正齿位之礼乎窃谓此说郷饮酒是郷大夫非党正也然则郷射亦不得谓之用长射矣若实州党则谓之州射党正饮酒可也何得谓之郷乎

孔子曰吾观於郷而知王道之易易也主人亲速宾及介而衆宾自从之至于门外主人拜宾及介而衆宾自入贵贱之义别矣三揖至于阶三让以宾升拜至献酬辞让之节繁及介省矣至于衆宾升受坐祭立饮不酢而降隆杀之义辨矣

郑氏曰郷郷饮酒也易易谓敎化之本尊贤尚齿而已速宾速谓即家召之别犹明也繁犹盛也小减曰省辨犹别也尊者礼隆卑者礼杀尊卑别也

孔氏曰此引孔子观郷之言以结成郷饮之义并明主人待宾贵贱之别及於宾介礼之隆杀也孔子言观郷饮酒之礼有尊贤尚齿之法则知王者敎化之道其事甚易重言易易取其语顺也主人亲速宾并介而衆宾不须往速自从宾介而来宾介至门主人拜之衆宾不须拜自入门是宾介贵於衆宾贵贱之义别也主人於宾三揖三让拜其来至又酌酒献宾宾酢主人主人又酌而自饮以酬宾是辞让之节其数繁多也案郷饮酒介酢主人则止主人不酬介是及介省矣衆宾不酢而降者案郷饮酒主人献衆宾於西阶上受爵坐祭立饮不酢主人而降西阶东面是也

蓝田吕氏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其文则摈相习之其义则君子知之修其文达其义然後可以化民成俗也贵贱明隆杀辨和乐而不流弟长而无遗安燕而不乱此五者皆见於饮酒之礼而可以化民成俗矣故曰吾观於郷知王道之易易也易谓易行易易者甚言其易也礼主乎别节文虽繁而不可乱也因亲疏长幼贵贱之等差以为屈伸隆杀之节文明辨密察然後尽乎制礼之意矣尊无二上非独为君臣言之国之所尊君也虽诸父不能抗之家之所尊父也虽母不得抗之羣居五人长者必异席则羣居亦有尊也丧祭燕饮皆有宾有衆宾则宾亦有尊也故饮酒之礼宾介与衆宾送迎之节有等此所以别贵贱也宾介与衆宾异矣三揖三让拜至献酬辞让之节则宾与介又有等矣故介之升也不三揖三让不拜洗主人不之阼阶拜送不哜肺不啐酒不告旨不自酌酢授主人爵主人不举酬省於宾可知矣及衆宾则升受坐祭立饮不酢其拜受者衆宾之长三人余则不拜省於介可知矣於一等之中寖有省焉此所以辨隆杀也

严陵方氏曰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亲速者躬至其家而召之也不言衆宾则此止言宾者三宾也三宾贵於衆宾而介则辅三宾者也故主人或亲速之或不亲而使之自从或拜之或不拜而使之自入故曰贵贱之义别矣主酌宾为献宾答主为酢主又荅宾为酬是礼也三宾则备之至於介则省酬焉至於衆宾则又省酢矣升受坐祭立饮者其升而受爵之时惟祭酒得坐及饮酒则立盖饮酒所以养已以其卑不敢生而当其养故也前言贵贱之义此言隆杀之义贵贱指其人隆杀指其礼因其人之贵则礼为之隆因其人之贱则礼为之杀故其序先贵贱而後隆杀也

庐陵胡氏曰观乡饮酒有尊贤尚齿之法知王者敎化之道平易近民也易犹檀弓云易则易

礼记集说卷一百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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