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机谋费尽心,这般城府太深沉。眼钉拔去酬君愿,从此无人占绣衾。
却说章伯回得家来,范发早依着宋钟的话,走避开了。章伯便在签押房吃饭。饭后叫春菲到来审问范发的事,春菲道:“我那里知道甚么犯法犯罪的,就连你回来我也不知。既是如此,他只怕是进来偷东西的,待我去查点查点就知道。”章伯道:“你休得油嘴巧辩。这家中上下,那个不知,只瞒了我。”春菲听了,掩面哭道:“这是那个嚼的舌根,平白地含血喷人!可有甚么凭据,造我这等谣言,只怕死去要割舌头的呀。”一面哭,一面说,就倒在章伯怀里道:“你还我一个凭据来,是那个说的,告诉我,我去撕他。”宋钟在外间听得,急走到房门口,垂手禀道:“范发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章伯原是宠爱春菲的,今看见他哭得泪人一般,不觉心软起来。又听得宋钟说范发走了,遂叹了一口气,立起来踱到外面客堂里,宋钟仍跟在旁边。章伯道:“他既走了,你交代门上的,从此不准他进来就是了。”宋钟应诺出来。
到得自己房间,写了一张字条揣在怀里来寻范发。寻着了,拉到一家僻静的茶馆里坐下。范发便问道:“事情回转了?”宋钟摇头道:“不消说起,春菲也打了一百多藤条儿,弄得身无完肤了。”范发惊道:“我呢?”宋钟道:“你我情同手足,我不能不告诉你,有个招帖在此,你去看吗。”说毕,在怀里取出那纸交给范发,接来一看,上写道:
金宅长随范发于某月日背主潜逃,被卷各赃甚巨,尚未查知细数,如有人将其扭交本宅者,除原赃不追外,赏给京钱二百串。知风报信因而缉获者,赏京钱一百串。决不食言。
范发看了大惊道:“这是决无挽回的了,如何是好?而且帖子贴了出来,走还走不动呢。不知可曾贴来?”宋钟道:“若是交代别人,早贴出来,恰好交代给我。你想我二人交情,那里肯不来关照一声就贴出去呢?”范发道:“为今之计,只得躲着不出来的了。”宋钟道:“这个如何使得?若是躲得过的,我也不来关照你了。他如今还要写信去叫各坊官缉拿呢!”范发着急道:“这等说,我是不能在京居住了。”宋钟道:“依我主见,你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范发道:“只是我赤手空拳,如何走得动?”宋钟道:“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我今夜回去,将你的铺盖、行李打点齐备,你明日一早雇了车子到门口来接取罢。”范发道:“铺着行李虽有了,只是盘费如何筹办呢?箱子里虽是有几两银子,怎够得一路上使费呢?”宋钟道:“你我交情也深了,今日你有事的时节,我只得尽些棉力。明日你来接行李的时候,我再送你二十两银子罢。”范发连忙拱手称谢,又叮嘱道:“那帖子你索性等我走了再贴出来罢。”宋钟道:“这个自然,如今已是酉牌时分了,你早点去叫定了车,明日开了城门就走罢。我也有事,不能多陪你了。”说毕,两下分手而别。
到了次日一早,范发果然雇了车,先来到金宅门首,果见宋钟在那里等着。将行李送到车上,又递给他一包沉沉重重的东西道:“这是我的微敬,你收了罢。”范发拱拱手,点点头,也不敢多言,就长行去了。正是:
安排妙策驱他去,艳福而今独自销。
不知范发去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