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加·克宜碧尔·契诃娃
契诃夫给他妹妹的最后一封信是在1904年6月28日写的。他死于1904年7月15日,在德国的巴登威勒。契诃夫夫人(奥尔加·克宜碧尔,1901年5月25日与契氏结婚),在回忆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文章中,曾写有关于契氏临终情况的材料,摘译如下:
安东平常欢喜一切带有滑稽味的或幽默味的东西。……甚至在他死前的几个钟头内,他还编造了一个故事,使我大笑了一场,那是度过了三天忧郁而焦急的日子以后。近黄昏的时候,他觉得好了一些,怂恿我出去到公园散步,因为这三天来我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当我回来以后,他显得很烦恼,因为我没有去吃晚饭。我解释说,还没有敲锣。结果我们都没有听见敲锣,因为安东开始编造了一个关于一个极阔气的温泉的故事,那里挤满了肥胖的、营养良好的财政家,强健的、满面红光的美国人和英国人,他们都喜欢吃喝……他们在整天游览后不期而遇,而且思想都集中在饭桌上。忽然他们知道厨子跑掉了,晚饭开不成了。安东描述了这个分赃团伙在他们的胃受到这个打击后那副狼狈周章的神气。
在度过那最后的三天不安的日子以后,我那么地大笑着……我并不知道,几个钟头以后,我将站在安东的遗体旁边。
安东是安静地死去的。我在夜里醒来,他生平第一次让我找医生。在一种将要发生什么含有深意的事情的感触下,我有一种奇特的正常而平静的力量,好像有人安全地领着我。我只记得有过一个令人迷惑的可怕的瞬间:在这座熟睡的大旅馆里的密集的人群中,同时使我感到自己的完全孤独和绝望。有两个俄国学生,是兄弟俩,住在旅馆里,我请他们中的一位去请医生,我自己则把冰敲碎放在安东的胸口上。
医生来了,嘱咐给安东吃香槟酒,安东抬起身来,口音清亮地对医生说着德国话(他懂得一点德文)“ich sterbe”。于是,他擎起杯子,把脸转向我,带着他的那种特有的笑容,说:“我好久不喝香槟酒了。”他一饮而尽,安静地向左侧躺着,即刻永远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