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太公曰:“富之而观其无犯,贵之而观其无骄,付之而观其无转,使之而观其无隐,危之而观其无恐,事之而观其无穷。”太公又曰:“一曰问之以言,以观其辞;二日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三日与之以间谍,以观其诚;四曰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五曰使之以财,以观其廉;六曰试之以色,以观其正;七曰告之以难,以观其勇;八曰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八徵备,则不肖别矣。”《周书》云:成王访周公以民事,周公陈六事,以观察之作官人,曰:“富贵者,观其礼施;贫贱者,观其德守;嬖宠者,观其不骄奢;隐约者,观其不慑惧;少者,观其恭敬;好学而能弟壮者,观其洁廉;务行而胜私老者,观其意虑,慎强其所不足而不逾。父子之间,观其孝慈;兄弟之间,观其和友;君臣之间,观其忠惠;乡党之间,观其诚信。省其居处,观其义方;省其丧哀,观其真良;省其出入,观其交友;省其□□,观其任廉。设之谋以观其智;示之难以观其勇;烦之事以观其治;临之利以观其不贪;滥之乐以观其不荒;喜之以观其轻;怒之以观其重;醉之酒以观其恭;纵之色以观其常;远之以观其不狎;迩之以观其不倦。复徵其言以观其精曲,省其行以观其备。”《庄子?列御寇篇》引孔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智,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则,杂之以处而观其色。九徵至,不肖之人得矣。”此太公、周公、孔子观人之法,最为详密。蒙庄澹然,若无意于世者,亦诵斯言。乃知蒙庄一书,不皆寓言也。
庄子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邓析子曰:原道语皆本此。
诸孙当联在字为名,余取在字,自长孙在学外,止有在德、在熔、在甄、在冶甚佳。阅王佩解篇,在字甚多,尽可命名,因录识之。王者所佩在德,德在利民,民在顺上,合为在因时,谋成在周长,有功在力多,昌大在自克,不困在豫慎,除害在能断,得民在知过,用兵在知时,胜大患在合人心,化行在知和,施舍在平心,不幸在不闻其过,福在受谏,基在爱民,固在亲贤,祸福在所密,利害在所近,存亡在所用,离合在出命,尊在慎威,安在恭己。
老子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冠子》与贾谊《赋》同,作赋者,必蹈袭。而柳河东云:《冠子》用《赋》,未知孰是,韩退之却取其文。
郄俭、梁鹄各受丰爵,不次之除,鹄得法于师宜官,皆号善书者也。魏晋以来,楷书日盛,皆鸿都门学之余,习正书,遂为后世不刊之法,与李斯之篆、程邈之隶同科。
梁武教诸壬书,令殷铁石于大王书中,撮一千字不重者,每字一片纸,杂碎无序。召周兴嗣,谓曰:“卿有才思,为我韵之。”兴嗣编次之,一夕而成,须发皆白。
《西都赋》云:“清凉宣温,乃四室名。”宣,义当作喧暖之暄。故《集韵》中以宣宇见二十元。字韵下注云:天子室名也。高炳如说:宣室如字读,乃武王伐纣而归于此室。
梁昭明序陶集云:“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至传方发明其意,以为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自宋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故寄迹于酒。《闲情赋》末章云:“坦万虑以存诚,憩遥情于八遐。”可谓发乎情性,止乎礼义,复何议焉。余每诵其“总角闻道,白首无成,先师遗训,予岂坠之”等语,颇有洙泗气象。
范云为齐竟陵王府主簿。王守会稽,登秦望山,云以为山上秦始皇石刻文三句一韵,人多作二句读之,便不叶韵。云尝读《史记》,诵之如流。颂》亦三句一韵,同。
齐名之人与警策诗句,其实有优劣。天生奇材,天然奇句,皆无对,如钟王、羲、献、欧、虞、李、杜、韩、柳、颜、柳,优劣自显,然故梁武帝萧子云评书,皆云:“子敬不及逸少,逸少不及元常。”杜诗、韩笔、颜书规摹大、气韵高古,余则失于华巧有余,如“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红药当阶翻,苍苔缘砌上”、“天际识归舟,云中辨烟树”之类,则第二句便不及。“竹送清溪月,苔移玉座春”之类,上一句便不及。当以是推之。
苏颍滨言:春秋时,先王之泽未远,士君子重义理、持节操,其处死生之际,卓然凛然,非后世之士所及,盖三代之遗民也。当时达者语三代遗事甚多,今舍是无以考证。吕东莱推广此意,考究左氏著书,源流本于此。又曰:初学记言前代人物,醇疵自不逃正论,但本朝儒先文献相接,未易以爱惜口舌轻议,呵祖骂佛,岂名教事。要是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尔。
《子华子》:今世之人,其平居,把握附耳,占占相为,然约而自保,曾胶漆之不如也。及势利之一接,未有毫发之差,蹴然而变乎色。又从而随之兵,甚矣!心术之善移也。韩文用其意。今夫子居,里巷相慕悦,至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反目若不相识,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
张说燕公,文属思精壮,长于碑志,诗得江山助,释学亦诣理超绝。本朝苏、黄出入释老、唐人诸集,盖鲜兼之。燕公躬临行阵,制敌克胜,本朝诸文儒又鲜兼之矣。
《龟策传》曰:神能见梦于元王,而不能自出于渔者之笼;身能十言尽当,而不能通使于河、还报于江。贤能令人战胜攻取,不能自解于刀锋、免剥刺之患;圣能先知亟见,而不能令卫平无言、庄子称。仲尼曰:语意同。苏文云:公之精神能开衡山之云,而不能回宪宗之惑;能驯鳄鱼之暴,而不能弭皇甫、李逢吉之谤;能信于南海之民,庙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句法同。
“杯盘狼藉”出《滑稽传》,“正襟危坐”出《日者传》,“举网得鱼”出《龟策传》,只改龟字。
余与客论文曰:“今人文不及古人藻绘处。”客问曰:“如何是藻绘处?”答曰:“古人文纯是骨,而后藻生焉;今人文尚无骨,安敢望其藻绘处。”客又问曰:“如何是骨?”答曰:“立意是也。字古不如语古,语古不如意古。”史月湖自言其作文法,传于昙橘州。
果斋先生云:“作诗写字都先要有骨,则其进未易量。”
郄昂《岐郇泾宁八坊马记》为李作,云:开元初二十四万匹,至十九年四十四万匹。与张燕公为王毛仲作《陇右监碑》略同。然燕公记其政有八,而郄昂止述马名,燕公文尤奇丽。以《陇右监》石刻并观,优劣可见。
或曰:西汉之末,王褒文类俳。今观邹枚文,已近此体。大率古赋之流,如荀子诸赋,岂非先秦古书,但自王褒以后,至晋唐,文多类俳,皆源流古赋。亦如今时有一项古文,又有一项四六。
《神女赋》云:“愿假须臾,神女称遽。暗然而冥,不知其处。”若韩文云:“行李称遽。”坡赋云:“开户视之,不见其处。”是四句之内,两钜公皆用其字,韩隐坡显,优劣自分。
《食货志》云:“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后汉刘陶铸大钱,议亦然。《喜雨亭记》即是用此语。但结尾活泼泼地把捉不得,为不可及。时东坡年二十三。
醉乡王绩,字无功,《祭禹文》云:“潦水降而寒潭清,山光沈而白云晚。”王勃云:“潦水净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归田录》载德州长寿寺舍利碑云:“浮云共岭松长盖,明月与严桂分丛。”亦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同。
权德舆文,史臣赞云:“雅正赡缛。”余以富贵人为文词,自然温润,欧阳公其俦也。
刘歆云:“孔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风俗通义》应劭序云:“仲尼没而微言阙,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唐明皇《孝经序》同。
杜子美《说旱》上严武,尤为伟论。孟郊上卢使君《养生书》,李义山作《李贺小传》,白乐天墓碑《刘义传》,文体奇逸,不应止取其诗。
应劭曰:昔客为齐王画者,王问:“画孰最难,孰最易?”曰:“犬马最难,鬼魅最易。犬马旦暮在人目前,不类不可,类之故难。鬼魅无形者,不见不见,故易。”东坡《净因院画记》“常形常理”用此意。
节孝先生曰:“文字要多作,多作方思熟。余无日不为文,无时不吟哦。”欧阳公谓为文有三多:看多、做多、商量多。苏文定公云:前辈文但看做多。
刘禹锡《自传》叙王叔文事,云:“某官职出于叔文,又复坐累。”不以为讳。
杜牧之自撰《墓志铭》言:“注《孙子》,推五星说相法。”文学之士多能如此。甥裴延翰为集序:“文似李翱,唐之文风大振。于贞元、元和之时,韩、柳倡其端,刘、白继其轨,当时学者涵泳揽其英华,洗濯磨淬,辉光日新,苟有作者,皆足以拔于流俗,自成一家之语。延翰是已。”牛僧孺镇维扬,牧之为书记,召为侍御史,僧孺以小箧逻卒报状示之,感泣大惭。后为公墓志,极称其美,报所知也。牧之名闻一时,累中科目,意气扬扬。入一寺,有僧静坐者见之不顾,旁人为言:“此先辈,近日甚有名誉。”僧亦不答,牧之茫然自失,以是知外名利者之高如此,彼方以趋名利者为可鄙,宜其视之邈如也。
丁翁弱冠苦羸疾,因过汴河上,遇道人,云:“他日声名满天下。”又谓公曰:“曾读《左氏》否?左氏诸大战反覆熟读,有快意处,便是得药。”公如其言,诵之旬日间,气体顿壮。读檄愈头风,诵诗已┲疾,亦自古有之。
朱文公为南丰作年谱,云:“自孟、韩予以来,作者之盛,未有至于斯,何世之知公浅也?”至语录云:“坡、谷只是饮酒赋诗快活,后学未喻其去取之由,会当有解其意者。”
李贺云:“天若有情天亦老。”少游词:“天还知道,和天也瘦。”朱文公以为亵渎天帝,乃是过用长吉语。
李方叔赠汝州太守诗云:“安得吾皇四百州,皆如此邦二千石。”
王梅溪《西施舌诗》云:“吴王无处可招魂,惟有西施舌尚存。曾共君王醉长夜,至今犹得奉芳尊。”有戒淫杀之意。偶与寮友言之,答云:便可入《清源续诗话》。
熊克进《九朝要略》,转一官,李龟朋以诗贺之,云:“翰苑前资汉硕儒,苦心何翅十年余。修成当代将来法,读尽生平未见书。黄巴奏篇登御府,紫纶加秩下宸除。近臣已是闻天语,鸾鹊催归定不虚。”
李士美《拜相双亲无恙生日诗》云:“府前拍拍鹤翎开,府里纷纷贺客来。尚书左丞生是日,温诏欲挽阳春回。下堂拜赐上堂去,堂上双亲相顾语。愿身亲见儿长年,万岁千秋佐明主。”生封父敷文阁待制。
杨元素、张子野、陈令举至吴兴,东坡目为三面胡琴。又州妓有姓周、邵者,呼为二南。子野赋《六客词》。后子野、令举、孝叔皆已物故,惟东坡、元素公在尔,元素诗寄东坡云:“仙舟游漾溪风,三奏琵琶一舰红。闻望喜传新政异,梦魂犹忆旧欢同。二南籍里知谁在,六客堂中已半空。细问人间为宰相,争如愿住水晶宫。”
陈公辅诗:“白发{髟曾}未得闲,有时览镜笑衰颜。逢人载酒宁辞醉,寓意题诗不用删。幸有鉴湖堪寄傲,直惭书殿尚通班。豁除簿领尘埃了,却上蓬莱看好山。”《州宅诗》:“万叠湖山烟水滨,朱门画戟间松筠。登临不踏红尘路,燕寝长居紫府春。昼静欲骖风外驾,夜寒疑是月中身。我惭白首方怀绂,犹得蓬莱作主人。”又《蓬莱阁归醉》:“蓬莱阁上醉归时,犹索芳樽步步随。啼鸟似来留翠佩,旁人笑为整花枝。腰间半黄金印,头上斜欹白接罗。拍手向他宾从道,使君未老莫扶持。”
《菊谱》,范石湖略,胡少沦详。辽相李俨作《黄菊赋》献其主耶律弘基,弘基作诗题其后以赐之,云:“昨日得卿黄菊赋,碎翦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香,冷落西风吹不去。”少沦作御制,误。
张都监琳好作词,时芍药盛放,余戏令赋之,云:“持节助调羹。”同寮皆笑其误用梅事,余曰:“韩诗云:五鼎调芍药。”张亦举王维诗“芍药调金鼎。”《子虚赋》曰:“芍药之和具而后御之。”《南都赋》曰:“归雁鸣,香稻鲜鱼,以为芍药。”师古曰:“芍药其根主和五脏,又辟毒,故合之于兰桂五味以助诸食也。”
刘方叔作致语云:东坡道人笔下无一点尘气,小范老子胸中有十万兵机。
骑驴三十载,久旅食于京华;广厦千万间,愿大庇于寒士。倘容尸禄,免令自楚而之滕;庶便奉亲,何异以抑而易播。
杨渊《四六余话》:“国初,处州赴解试止六人,取三人。”士子谢解启云:“类矍圃之观人去者,半留者半;如孔门之取友益者,三损者三。”
秦桧子及第,当时暗号有“赋无天地,诗有龙蛇。”后汪彦章贺启,有“气塞两仪及东阁郎君”之句,以讥之。
“一男子之上书,初亦何罪;诸大夫之曰杀,盖亦无心。”时斩陈东,上时宰启。
江朝宗与李宰启:“月明苑外之村,犬不盼;风暖桑间之瑞,雉乳白驯。”
周洪道作守,谢监司启:“居闲从仕一生,长恨于苦心;多病非才二事,恐烦于并案。”东坡诗云:“多病更非才,二事可并案。”
范文正微时,冒姓朱氏,后归本宗,启:“志在逃秦,入境遂称夫张禄;名非霸越,乘舟偶效夫陶朱。”用范雎、范蠡,是当家本事。
孝宗即位之九年,再上太上尊号,宣郑闻与周必大草诏,云:“未央上号,符汉皇之九年;兴庆推尊,迈唐宗之再请。”太上册夏后,时洪内翰草诏,云:“太姒之事太任,长秋之奉长乐。”
刘赠官之制,岑彭亡而公孙平,诸葛死而仲达走,自古皆有死。嗟,汝志之未伸,与贼不俱生,尚弧忠之可亮。高城才百余里,此去何难哉;寒食止数日间,少住为佳耳。决狱几何钱谷,出入几何请问。其略会计而已,牛羊茁壮而已,愿效其能。
王季海代萧特启答泉守:鲁柝闻邾,虽限封疆之远;楚波及晋,宜修币帛之恭。
王阳为孝子,王尊为忠臣,仰一时之高节;伊尹格皇天,伊陟格上帝,掩异姓之殊勋。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山甫之北伐;衮衣绣裳,赤舄几几,周公之东归。
陈阜卿为教官答职事启:“青衫试吏,患在好为人师;绛帐横经,未必贤于弟子。”贺陈殿院启:“坐崇薄俗,共仰伯夷之风;立辨冤民,屡浃真卿之雨。”
刘正甫行韩郡王赠官词:“念一代所宗,无如老臣者;使九原可作,岂畏匈奴哉。”又行南班词:“葛ぱ之在河浒,能芘其本根;犬杜之生道周,盖伤于寡特。”盖王室之强大,必公旌之盛蕃。又进《太上皇历日表》云:“虽宸心之运,问朝野而不知;而圣政之乖,系日月而可考。”
萧振侍郎,秦桧当国日自四川谪他州。未几,秦死,再知四川。诰词云:“刻印销印如转圆,朕常虚已;失马得马若反掌,卿勿容心。”赵庄叔行。
江朝宗土留守汤相,关中复留萧相国,人杰已能用之。江右自有管夷,吾国事不足忧矣。“吾宁身蹈东海,独仲连不欲帝秦;至今名重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赵。”醒庵行胡邦衡词。
蒋世修脱身簿尉中,系马庭阶下,以其便做教官故也。又作绍兴蒋相致语:“曲水流觞,将举暮春之禊;西园倾盖,好追清夜之游。甫遂及瓜,敢云张京兆之五日;誓图结草,忽忘苏刺史之二天。”贺汤丞相因进《宗室谱图》并实录转官:“武之穆,文之昭,烂若马图之制;皇之坟,帝之典,迄于麟趾之年。谓老马之智专,尚能识路;若野乌之视眩,难使闻韶。闯门褒博,袖珠玉以见投;隐几侏亻离,褚衣裳而倒著。”
四六本只是便宣读,要使如散文而有属对方善。欧苏只是一篇古文,至汪龙溪而少变。郑侍郎望之云:“四六使重不如使轻,使实不如使虚。”樟溪老人,李龟年乃其侄婿,上巳致语云:“三月三日,水边岂无丽人;一咏一觞,兰亭自有故事。崇山峻岭,修竹茂林,群贤毕集,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
“女子近之则不逊,岂容钻穴以相窥;老夫耄矣无能为,是谓虽邻而不觌。”廉宣仲嘲一老士大夫与娼邻壁。
往时作四六者,多用古人语及广引故事,以炫博学,而不思述事不畅。近时文章变体,如苏氏父子以四六述叙,委曲精尽,不减古人。自学者变格为文,迨今三十年,始得斯人,不惟迟久而后获,实恐此后未有能继者尔。自古异人间出,前后参差不相待。余老矣,乃及见之,岂不为幸哉。
庆元二年丙辰,余丞相拜左相。权直院传舍人伯寿草麻,首联云:“天乙之兴,中[b216]实为左相。”中[b216],乃仲虺也。阁门舍人读麻,既读破句,又不识“[b216]”字。当日,察院入文字罢,读麻舍人得旨:今后宣麻人与学士同锁宿,点句与之,以便宣读。
吕惠卿遭责,谢表云:“虫臂鼠肝,悉冥心于造化。”东坡谓:“福建子亦会做文字。”虫臂鼠肝,盖讥二苏。见东坡《论列子由行词》。
遂宁糖冰,正字刘望之赋以为伞,子山异僧所授其法:榨蔗成浆,贮以瓮缶,列间屋中,阅冬而后,发之成矣。其略曰:“逮白露之既凝,室人告余其亦霜。猎珊瑚于海底,缀珠于枯篁,吸三危之秋气,陋万蕊之蜂房,碎玲珑于齿牙,韵亢爽于壶觞。”米帖云:治咽喉诸疾,广南盛有,不知始于何时。
李泰发题嵊县黄山庵,云:“十载清游得重寻,风门小立契初心。上盘直与云天近,下瞰不知岩壑深。露黄花平衬地,著霜红叶巧依林。他年愿结香灯社,竹杖芒鞋数共临。”先皇考题云:“辽东鹤去几千年,堂上留题有谪仙。十月山行风露冷,黄花红叶两依然。”右二诗得于剡川相士,黄山庵即其家坟。先皇考为尉时曾游。
余主诸暨簿大雄寺行香,见一小石刻中诗,云:“琉璃叶下翦梧桐,绿子青枝埽地空。俗眼如何有青白,好风安得问雌雄。物随尘境工荣悴,人触心兵战异同。只可轻帆理归兴,暮云萧散大江东。”下题奕载,不知何人。时极暑,昼夜鼓风橐,老仆少获更番不辍。余诵好风,安得问雌雄。而不记第三联,因阅旧箧得之,录以备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