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澄清以上描述的观点,我们将提出一些反对意见,这些意见似乎说明上述观点与亚里士多德及其追随者的解释是不相容的。
(1) 首先,亚里士多德在《范畴篇》中说的似乎是对立的,他在那里说,一大片白只是偶然地是一个实量。然而,如果量与质没有什么不同,那么这片白就本质上是一个实量。确实,它本质上就会是量。
(2) 此外,在《形而上学》第五卷中亚里士多德说:“在被说成偶然是实量的东西中,有的被以某种方式说成偶然是实量,如同这个爱好音乐的和这个白的被说成是实量——由于在是一个实量的东西中。”但是既然这个白的是一个量仅仅是由于它在一个本质上是实量的东西中,白就不是量。
(3) 此外,在相同的地方亚里士多德说:“有的东西被说成本质上是实量,而另一些东西只是偶然地是实量。这样,这条线本质上是一个实量;而这个爱好音乐的偶然地是一个实量。”
(4) 此外,在《范畴篇》中亚里士多德认为一些量是这样的,它们的部分在一些共同的边界相联系。例如,线的部分在点上相联系,面的部分在线上相联系,立体的部分在面上相联系。既然一个事物的部分不在相同整体的某个不同部分相联系,所以,点应该与线相区别,线应该与面相区别,而面应该与立体相区别。
(5) 此外,在《后分析篇》中他说,点是不可分的,但是这种性质既不在线上,也不在面上。
(6) 此外,他想主张,统一体是不可分的,因而它既不是立体,也不是线,也不是面;它也不是点;所以,它是这些东西之上的某种东西;但是由于统一体不是一个数,因而它是某种在数之上的东西;但是前面表述的观点与这些论述是相悖的。
(7) 在《物理学》第一卷中,他针对巴门尼得和迈里苏证明,通过指出实体和量存在,存在许多东西。显然,如果实体和量不是不同的东西,这个证明就会是无效的。
但是尽管有这些反对意见,我仍认为,我描述的那种观点,无论对错,是从亚里士多德哲学的原理得出来的。
首先应该注意,哲学大师使用“本质的”和“偶然的”这两个词是有歧义的。这里,只要提到一点就足够了:在这些相关的地方,亚里士多德不像他在《后分析篇》第一卷中那样一般地运用“本质的”和“偶然的”这些词。相反,他以某种方式使用“本质的”一词,从而使这样一个命题是本质的,它是真的并且还有一个谓词,这个谓词仅仅表示主词以类似方式所表示的东西。这样,一个这种意义上的本质的命题是假的,而那个肯定相关主词是的命题是真的,这种说法就是肯定一个彻头彻尾的矛盾。换句话说,他是在声称一个命题是本质的,如果这个定义的一部分谓述相关的定义,如果整个定义谓述这个定义,如果一个词项谓述它自身,或者如果一个词项谓述其同义词。他称所有其他命题为偶然的。
回答(1)
这一点使我们能够处理第一种反对意见;因为当哲学大师说一大片白只是偶然地是一个实量时,他的意思是说,“这片白是一个实量”这个命题是偶然的。它是偶然的,因为谓项“实量”意味或意谓一事物的一部分与另一部分是空间上分离的。然而,主项“白”却不意味这样的东西。这样,谓项“实量”不是“白”的定义的一部分,“白”也不是“实量”的定义的一部分。然而,这片白实际上是并且真是一个实量,这是真的,同样,它是一个量也是真的。这样,哲学大师不承认白是一个量,也不承认白是一个实量。正像这片白实际上是并且真是一个实量一样,尽管仅仅偶然地是,根据哲学大师,这片白也实际上是并且真是一个量,但同样仅仅偶然地是。从哲学大师在同一篇论文中前面的论述可以看出,这是他的观点。
这样,在列举量的种并说明它们的种差之后,他说:“只有我们指向的东西才被恰当地称为量;其他东西仅仅偶然是量。正是根据这些东西,我们称其他东西为量。我们说一大片白是一个量,因为它的面很大。”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谓项“量”真适用于与他列举的那些东西不同的东西。例如,这片白可以被称为一个量,尽管不恰当,而仅仅是偶然地。因而他说“正是根据这些东西,我们称其他东西为量”;而且“量”这个名可以谓述这些其他东西,尽管不是本质地,而仅仅是偶然地。对于亚里士多德列举的那些东西,“量”这个词可以恰当地和本质地谓述;这是因为“量”是它们定义的一部分。然而,“量”不是“白的”、“爱好音乐的”、“人”或“石头”的定义的一部分。
在这种条件下,应该注意,哲学大师从来也没有区别“实量”和“量”这两个词的意义力量。它们一个是具体的,另一个是抽象的。他承认一个有什么意义,也就承认另一个有什么意义。他把它们看作相同的。对于他来说,它们是同义词,除非这个抽象的词与某个助范畴词或某个与一个助范畴词意义相等的表达式结合起来。
回答(2)
我们可以以相同的方式处理第二段引文。白的和爱好音乐的东西被说成是偶然的实量,因为“这片白是一个量”和“这个爱好音乐的是一个量”这两个命题和其他相似的命题不是本质的。它们不是这样的命题,即一个定义的一部分谓述其被定义项。当人们说它们是实量,因为它们是在某种东西中时,“是在……中”不是在实际固有性的意义上使用的。例如,“这片白是一个实量”是真的,仅仅因为谓述“白的”的面是一个实量;因为“这个面是一个实量”是真的,但是“白的”谓述“面”并且“面”谓述“白的”;所以,“这片白是一个实量”是真的。
回答(3)
我们也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处理第三段引文。有些东西据说本质是实量——线、立体,等等;因为下面的命题是本质的:“这条线是一个量”;“这个立体是一个量”;等等。然而另外一些东西偶然地是实量,因为下面的命题是偶然的:“这片白是一个量”;“这个爱好音乐的是一个量”。
回答(4)
在回答《范畴篇》的另一段时,亚里士多德并不是要说,表示相对位置的量的部分在某个与这些部分完全不同的临界结合起来;因为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任何主体都不能被指定在这样一个临界。此外,它会不得不在某种本质的属中,因为它不能被解释为某种处于一个属中的东西的一部分。因此这个临界一定是一个量或一个实体或一种质或……,但是这些情况均是假的。相反,哲学大师的意思只是说,这样的量的一部分以某种方式延伸到另一部分,从而使任何东西都不在这些部分之间。这确实就是这样的量被称为连续的量的原因;它们的部分以某种方式向对方延伸,以致如果它们不达及对方,一种连续的量就不会由它们形成。
根据亚里士多德,连续的量和分离的量之间的区别在于,以分离的量区别不出使分离的量连续的东西是不是在不同的地点,而且同样区别不出它们之间是不是有其他某种东西。这样,那两个人是二,他们之间是否有东西是不相关的;因为当他们相距百里或近在咫尺时,他们都是二。谓述这两个人的词项“二”也不会由于他们走近些或离开些而变化。确实,如果他们不在相同的地点,他们是二,而如果他们同时在相同的地方,他们同样也会是二。在连续的量的情况下,事情是不同的。量只有在其间没有东西时才能是相互连续的。它们必须在不同的地点,相互延伸,并且使某种数量为一的东西连续。否则它们就不是连续的,因为如果它们不使某种数量为一的东西连续,如果它们不相互向对方延伸,或者如果它们不是场所和位置不同的,那么它们就不是连续的。但是这些特征都不是分离的量的情况所要求的。为此,亚里士多德说:“它们的部分在某个共同的临界结合起来。”也就是说,它们相互向对方延伸并且它们不在相同的地点,因而如果有一个不可分的东西,那么就会限定它们。但是在分离的量的情况下不是这样,因为它的诸部分不必然相互向对方延伸。确实,当它们之间没有东西时,同样,当某种东西在它们之间时,它们都可以使一种量成为连续的。而且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亚里士多德说,一个连续的量的部分有一个相互相对的位置。由于它们是一个连续的量的部分,因而必然是这样的情况:它们空间上是相互分离的,因而可以说一部分在这里,另一部分在那里,而第三部分在那里,等等。正像前面说明的那样,对于分离的量不要求这样的空间分离。这样,质料和形式确实是两种东西,尽管它们不是空间上分离的。
回答(5)
这里的回答是:当哲学大师说点是不可分的时,他只不过是在用术语表达一个著名的观点,或者他是在以虚拟方式说,如果点是某种不同于量的东西,那么它就会是不可分的。或者,他以“点是不可分的”这个命题表达这样一个命题:“一个连续的量的一部分延伸到另一部分,其间没有任何可分的东西。”同样,他以“一条线的部分在某个共同的临界结合起来”这个命题表示:“一条线的部分相互延伸,其间没有任何第三种东西。”
回答(6)
哲学大师在这里并不是说,统一体是某种缺乏部分的东西,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缺乏部分。当他说“统一体是不可分的”时,他的意思是说,“是一的东西不是多”。我在关于《物理学》注释的第二卷中论证了这是他的意思。为了简明,这里将不探讨这个问题。
回答(7)
这里的回答是,当哲学大师说由于实体和量存在,因而有许多东西时,他不是从实体不同于量这一事实在进行论证,而是从下面的事实进行论证:如果某种东西不含有许多部分,那么它就不可能是一个实量。这样,如果有实体和量,那么就必然有许多东西,因为量要求许多部分。哲学大师就需要这些来说明古人是错误的。
因此,我认为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是,也许除了不可分的智慧心灵,这个世界存在的任何东西都不是可分的。他还想说明,每个东西要么是一个实体,要么是一个量。如果说有时候会看到他说实体不是量或质不是量,那么他的意思是说,“实体是量”和“质是量”这些命题不是本质的。它们之所以不是本质的,这是因为“量”这个名如果被看作是“连续的量”,那么就意味一个事物的一部分与另一部分在空间上是分离的。然而,“实体”和“量”这些名不表示这样的东西。所以,我坚持认为,亚里士多德和其他许多作家的观点是,任何量都不是与实体和质以及相似的东西不同的对象,点、线、面和立体不是本质上相互不同的东西。
但是那些持有现代作家中常见的观点的人却会说,点是与线不同的东西,它是连接一条线的部分的东西;线是与面不同的东西,它是连接面的部分的东西;面是与立体不同的东西,它是连接立体的部分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数也是与列举的东西不同的东西。它是在这些东西中存在的偶性。同样,言语是与说出的词和它的量不同的东西。关于地点和时间他们也会提出相同的观点,说它们是相互不同的东西并且是与上述所有东西不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