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义成召集八犬士和四家老〔辰相、清澄、直元、贞住〕 对他们说:“这次跟随柳丸前来谒见的真里谷的老臣,对我的近侍提了一件事,说柳丸有个姐姐,名叫葛罗小姐,年方二八,想为其找个女婿,但尚无合适之人,就想在安房、上总的众城主之子中选一位佳偶,如能请我为之做媒则至感幸甚。真里谷是我的外戚,他们之请求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我想起一事,比他之所求还急。汝等知道我有八个女儿,其中虽然不少是庶出的,但其母不是产后身亡,便是寿短,皆由吾嬬抚养,因此她们都无异于嫡出。现已到了该出阁之年,可是一人也尚未婚配,这也许反而是她们之幸,我想将这八个女儿许配给八犬士为妻。犬士们之贤才和其忠其功就不必说了,如能有此八人做我的女婿,于愿足矣。汝等要善体我意才是。”八犬士等听了只应声说:“是。”但一时很难回答。辰相和清澄回禀道:“臣明白了您的心意。八犬士前世是伏姬公主之子,您的圣见谁敢不从,这也是臣等之所愿。”道节忙拦住他的话说:“家老,请恕我冒昧,这并非臣等之所想。臣等兄弟八人即使与本家有宿缘,但只以一战之微功,便各为城主,已深感不安。更何况又要将公主许配,盈则自溢,太过分了。此事不仅忠与个人推辞不敢领受,恐怕也是异体同心的盟兄弟们的共同心意。”他说罢向左右看看,戍孝、胤智等其他兄弟也点头说:“犬山说得极是,这样说虽然似乎有些冒犯,但以国主如今之威德,即使将公主许配给近国的大诸侯,他们也会很高兴的。为何定要许配给臣等呢?臣等八人由于伏姬神女之故,虽然早受国主之厚爱,但毕竟是新来的,侍奉您不久便忝居上大夫之座,做了万贯采邑之城主,已实属君恩过加,深恐他人忌妒。今又要将公主匹配,实在太不敢当了。凡为人臣者,如富贵压君,则几乎无不灭亡的。恳请家老转奏主君,收回匹配公主之成命,则至感幸甚。
拜托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如同出自一人之口,不住地推辞。义成拦阻道:“犬士们,不要这样说,即使有连城之诸侯,我也不想让女儿远贤才而靠富贵。忠臣即使官高任重,掌握了军权,也不会不忠而忘君。蜀汉之诸葛武侯,我国南朝的北准后不就是如此吗?
更何况我得了八位贤臣,正好有八个女儿未嫁,这不是天赐良缘吗?我意已决,无须再推辞。”君命难违,八犬士诚惶诚恐地表示遵命。辰相和清澄听了很高兴,直元和贞住也一同祝贺欢呼千岁。
当下义成又说:“伐柯者必用斧,娶妻者必用媒。此语载之于周人《诗经》三百篇之中。我想以六郎和兵库助做此婚姻之媒,武者助和杂鱼太郎协助办理此事,并吩咐有司进行必要的准备。我的八个女儿年纪有大有小,但与犬士们之年龄相似,除犬阪和犬江外,比其他六个犬士年轻。因此以谁给谁为妻,实难决定。诚如和汉之俗语所说,男婚女娶由神掌管。我国世俗说,每年十月,众神聚集在出云大社,为世间男女进行匹配。唐人之所云也与此相似。或曰有个月下老翁手中有本册子,对世间贵贱男女的姓名、年龄无不知晓。
因此他用赤绳系之于男女脚下时,即使是仇家,也不得不为夫妻。
又有的说,在冰下有两位老人,相对商议,冰上之人听了便将世间的男女匹配成夫妻。因此媒人即曰月下老儿,又曰冰人。据说在唐山之妓院供白眉大仙,它与我国世俗所说的报信神 (1) 相似,而与月下老儿或冰人不同。这且不说,在匹配我女儿时她们各持一条红线,让犬士们拉。在每根红线的头上系一个名牌,他们拉的是哪一个就可以知道了。犬士们就根据所拉之绳儿决定与哪个女儿结为夫妻,这不可以说是天缘吗?即使有某些不尽满意之处,谁还会抱怨呢,看此议如何?”辰相、清澄和直元、贞住听了义成的详细解释,都钦佩不已,八犬士等至此也就没有异议,称赞主公想的主意妙而表示赞同。义成含笑道:“那么我也就高兴了。虽然好似太性急,今天就是黄道吉日,先举行牵红绳儿之事。女子以晚间为宜,故婚姻之婚字,既从女又从昏。犬士等在张灯时一同穿好朝服,由六郎和兵库助等领着,到后堂的客厅来。我的女儿早已知道,大概都做了准备。八士八女把姻缘定了,即使订了婚,婚礼也要到桃花夭夭的明年二月下旬才能举行。因为犬士的领地无城者,要给予修建费金三千两,然后迅速动工修建城郭,到来春结婚时,房子才可能大体上落成。这一点须要知道。”他这样地亲切示谕,犬士们一同叩头谢恩,述说了感谢之意。
稍过片刻,亲兵卫对辰相和清澄道:“请恕我冒昧,《礼记》说男子三十而有室。后世和汉不受此限制,都在十七八岁娶亲。然而臣尚不足十五岁,当然在幼年男女可以订婚,在唐山谓之结发夫妻;我国俗称之为未婚妻或未婚夫,但多在成年后才举办婚礼。没听说男子尚不足十六岁就结婚的。因此臣同意订婚,但请推迟合卺之大礼。”义成听了说:“亲兵卫,你说得虽然似乎有理,我却不那样认为。你虽年方二五,但身高无异于十七八岁的少年,膂力万夫不挡,心术也为白发之儒者所不及。为何一定要因岁数而推迟婚期呢?同时别人明春完婚,若将你一人漏掉,做你之妻的一定抱怨。先娶了过去,至十七岁前你们合不合房,我就不管了。只是无须按一般人那样,因年龄而予以推辞。”义成这样据理说服,辰相和清澄忙趋膝向前补充道:“主君说得十分有理,亲兵卫你虽有奇才,但对此事尚不大懂,太拘泥年岁了。”七犬士等以犬田丰后为首,代替阿仁表示感谢主君的示教,亲兵卫不得已向四位家老承认一时唐突,表示已无异议。
于是八犬士和四家老为了今宵之事,急忙告辞退下去做准备。
秋天黑得快,到了点灯之时,犬冢信浓、犬川庄助、犬山道节、犬饲现八兵卫、犬田丰后、犬村大学、犬阪下野、犬江亲兵卫,都身着上下身礼服,在东辰相和荒川清澄的带领下,来到后堂与前厅之间的山鸡间 (2) 依次列座伺候。左右摆了不少银烛台,犹如白昼一般明亮。好似夜樱的树枝一般,犬士的身材长相虽不一样,但都是二十岁左右,威风凛凛,却十分和蔼可亲,笑时有如三岁儿童,怒时就是盖世勇士也得生畏。他们有的面白,有的稍黑;身材有高也有矮,竖鼻横唇,人面相似,却各有不同。他们都各有一颗仁义八行的宝珠,皆是好男儿,难分孰优孰劣。这时在对面房间,垂下一面镶着锦缎边儿的翠帘,里面坐着公主们。那里也有许多银烛,灯光从翠帘之间射出来,随风送香,好似春日之黄昏,又有如满山红叶映着斜阳。
义成主君八位公主,大小姐名叫静峰公主,年方十九岁;二小姐名叫城之户公主;三小姐叫鄙木公主,二人同庚,都是十八岁。四小姐竹野公主和五小姐滨路公主也是十七八岁。六小姐刊公主和七小姐小波公主,同是十六岁。八小姐弟公主虽然年方三五,但发育得快,身材和大人一般,好似超过她的姐姐们。大小姐反而显得身材瘦小,好似能做掌上舞的赵飞燕。但都是稀世美人,肌肤洁白如玉,长长的秀发站立起来可垂至裙边。如把她们比做花儿,则尚含苞待放,若比做月亮则是十三日的月光。她们都很聪明,写字、刺绣自不待言,对管弦之乐也不生疏,经常以《宇津保物语》和《源氏物语》为枕边之友,甚至能咏歌,或爱好读小说,颇有文采,若赋辞章,必将使世人感到惊奇。
闲话少叙,这八位公主皆头上戴着镶金嵌玉的花钗,身上穿着用金丝银丝绣的五光十色的华丽衣裳,坐在设好的席位上。伺候的侍女们,今晚也打扮得特别漂亮,侍坐左右,如同锦上添花。这温柔妖艳之妙皆在珠帘之内,犬士们看不见,也一定深感遗憾。稍过片刻,侍女长走出来对二位家老和八位犬士道喜祝贺,然后与辰相和清澄商议如何进行。谈完后退了回去,从翠帘内送出八条染成红色的粗绳子。辰相见了站起来拿着绳头儿,慢慢往外拉,长约一丈二尺许,拉出来以后,将八条绳子都放在席上,八犬士明白,一同慢慢上前,都拿起一根绳头,将其系在左手上,拉一拉略有反应,彼此拉拉,然后放下,各自再急忙将绳子捯过来,果然在那头都系了个名牌。辰相立即趋膝向前,把名牌逐一拿起来看看,然后高声念名字,内外都一齐听着:“大小姐静峰公主拉的是犬江亲兵卫仁;二小姐城之户公主拉的是犬川长狭庄助义任;三小姐鄙木公主拉的是犬村大学礼仪;四小姐竹野公主拉的是犬山道节带刀忠与;五小姐滨路公主拉的是犬冢信浓戍孝;六小姐刊公主拉的是犬饲现八兵卫信道;七小姐小波公主拉的是犬阪下野胤智;八小姐弟公主拉的是犬田丰后悌顺。天缘所致,匹配已定,千秋千秋万万春。”辰相祝贺后,在翠帘内侍女们也齐声答道:“万福,万福。”当下荒川清澄拿过准备好的纸笔墨砚,写了男女十六人的名单。这时侍女长又走出来,对二家老和八犬士表示祝贺。清澄把匹配的名单给了她一份作为证据。侍女长接过去退了下去。
于是八犬士便退席一同回到寓所。另外辰相和清澄立即去后堂参见义成,禀奏了牵线匹配的情况,并将名单呈上。义成含笑仔细看过后说:“六郎和兵库,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女儿的婚姻似乎早就定了。因为都是名诠自性。譬如静峰做了阿仁之妻,《论语》云:仁者静,仁者乐山。然而静峰十九岁,较阿仁大九岁,为何以这年长者配最年幼者,以后可能会知道。城之户配了义任,是根据古语守义如城之意。还有鄙木配了礼仪,是因与其故妻雏衣虽文字不同但读音相似 (3) ;同时鄙与犬村之村字含意相同。竹野配了忠与,忠表现在守节之中,节即道节之节,即竹节也;野与犬山之山其意相似。
另外滨路在甲斐曾得到戍孝之助,同时也被道节搭救过。戍孝原来的未婚妻听说名叫滨路,在守节中丧生,如今在此又有个滨路,不是她的再生而可以说是代替。刊归了信道,也是有道理的。信道可理解为信步走路,为行路者引路的路标便是刊,无刊则会迷路。小波归胤智,也是《论语》云:智者动,智者乐水。水动时不会无波,波乃水之表皮,因此波字既从水又从皮。智如不动则无用,是以智者才乐水。弟归悌顺,悌乃侍兄之道。同时悌顺虽是阿仁之舅父,却反得了悌字之珠,如按八行,不得不为仁义之弟,故以弟公主为妻。
此皆名诠自性,实在是不可思议。”听了义成的推衍阐释,辰相和清澄十分信服地说:“经您抉发隐微之妙解,臣等才领悟了语义,足可知此乃天缘难移的自然妙契。”他们如此称赞并表示祝贺。义成吩咐道:“姻缘既已确定,赶快举行纳彩之礼。然而犬士们尚未移住所辖之城池,办此事有所不便。六郎和兵库助要予以帮助,准备聘礼可从简。”义成吩咐得很仔细,辰相和清澄领命立即退了下去。辰相和清澄于次日犬士们前来时,便将义成所解释的名诠暗合之妙契和纳彩之事详细告知他们。大家都很受启发,其中胤智说:“名诠暗合之事,臣等昨晚回至寓所,也忽然想到,但无国主想得这么深入,实是国主之宏才,臣等万分钦佩。”然后他解释了其中之一二,戍孝也说:“已故的滨路只是个未婚妻,便因守节而丧生,为歹人左母二郎所杀,留下了烈女之名,所以我想不再娶其他女子,不料公主却与她同名,又有在甲斐的奇事,终于与我婚配,这实是造化小儿的巧妙安排,真是一大奇事。”礼仪也说:“臣因为雏衣剖腹飞出宝珠击倒了杀害父亲的那个妖怪,念她之功便不想再娶。可是诚如国主之解释,雏衣与鄙木的称呼相似,所以断弦重续。”大家都同意他们的说法,与辰相和清澄一起,去至主君义成身边,叩谢许婚的恩遇。
义成笑着说:“你们的天缘成熟,我的女儿也都得到婚配,实乃无上欣慰。前次曾经说过真里谷柳丸之姊葛罗小姐的婚姻之事,我想将她许给政木大全为妻,他们的才貌和门第都很合适。此事于明春由下野和长狭为媒,妥善办理才是。”犬士们听了高兴地说:“孝嗣也新来不久,未立什么功,便又得到这个恩命,他知道了一定欢喜感恩不迭。”辰相和清澄也一同表示祝贺。
稍过片刻道节奏道:“君恩浩荡,四境已经平定,只有厅南的一条还没有领到新的旨意,此事该如何是好?”义成听了点头道:“是啊!那件事六郎和兵库最清楚,先从头说说吧。”辰相和清澄应声对忠与等说道:“如各位所知,降人武田左京亮信隆,于去年十二月初,派保质一条丹四郎信有前来请求,想带领水军倒戈反击,以赎旧罪。国主允其所请,给了他一份照会说,如你当日有功,可如你之所请,将厅南之城地交还给你。此事是由犬阪和犬山办理的,不说也一定知道,开头就是这样。然而信隆于十二月初八之战中,虽跟着定正进军,但没去洲崎,他直接横着去了上总海滨,悄悄去到厅南城,告诉守城头领江田九一郎宗盈说:‘我与里见将军有约,故欺骗敌军脱身回到这里。此城是我的旧城,里见将军已归还给我,还不赶快开城。’宗盈不听,说:‘你即使有国主的照会,但我没接到旨意,不能将城交给你。如有此事,可暂且退去听候旨意。’信隆哪里肯听,他说:‘已有照会的公文在此,还等待什么?你如有怀疑,就赶快派人去稻村询问。今如不速交还此城,我就进驻外城。’他说着便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命令三百四五十名士兵进了外城,将在那里把守的老兵都轰出来,紧闭城门不与之合作。江田宗盈大怒,想立即下令士兵进攻。但是守城的二头领畑夏作急忙劝阻道:‘信隆虽然旁若无人很傲慢,但他有国主的照会做证据,此事如不禀奏国主,便自相交手,将会后悔。请你三思才是。’宗盈听了无法争辩,便忙派使者,向国主禀奏了信隆的无礼无法,请求旨意。国主不慌不忙地对那个使者说:‘武田信隆虽然似乎颇有智谋,但其性奸诈,有想独立之意,所以不来此城谢恩,却直接去其旧城想取代宗盈。他虽然不讲理,但如立即攻击,似乎是效仿他人之不仁。他即使待在厅南旧城的外城内,仅有三四百士兵,何足为虑。厅南之民不感其旧恩,反愿做我义成之民,信隆总有一天难以置身,而前来谢罪的。待他自取失败之前,且置之不理。’给宗盈等下了这个旨意,让使者回去了。自此以后信隆任意动用存放在外城的军粮,江田宗盈非常愤怒,屡次派人来请求消灭信隆,而国主不许,只是下令且置之不理。
对你们也没有说,保质一条丹四郎仍旧被留在泷田城。”道节听了说:“这虽然是国主的仁慈,但是信隆奸诈成性,前曾欺骗国主,不但没有反击敌军,反而去厅南想夺回其旧城。其罪不轻,如不诛灭,将会有更多的叛逆者。”胤智拦住他的话说:“犬山此言差矣。信隆虽然奸诈,但他是个豪杰,不是不明理之人。他随便进入厅南可能是有原由的,因此还是听从国主的宽宏大度为宜。”还没待他说完,一个年轻侍卫来到大厅的走廊禀报说:“厅南的江田九一郎宗盈,为武田信隆之事,有所禀奏,其第二头领畑夏作带领信隆前来求见。”义成听了说:“世间常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先把夏作唤来。”年轻侍卫领命,急忙退下。八犬士和二家老端坐等候。这时畑夏作通丰身着行装,由侍卫带路来拜见义成。
义成登时让犬阪和犬山先问其故,夏作禀报道:“武田信隆的无礼无法之事前曾禀报过,想已知道。信隆手下的人马,是甲斐武田的士兵,见他的威势局促,军粮断竭,便不想久留。每天都有一二十人托病回甲斐去,只剩下了信隆原来的五六十名士兵。信隆深感忧虑,想向当地庄客说明旧恩,以便为他充兵役。于是一天他便托词打猎,带领十几名士兵悄悄出城,召集当地的几个村长和乡绅们说:‘你们是我旧领之民,从今日起要服从我的命令,一年两季的贡品自不必言,还要派壮丁到外城去助我守城。’村长们听了一同拒绝说:‘此地自从归了里见将军,俱蒙受他的仁政之恩。没有得到他的旨意,怎能做那样的错事,真是想不到之事。’说罢他们就想走,信隆急忙拦阻,他们也不听,他便勃然大怒,抽出刀来就砍倒了一个。大家既吃惊又生气,喊叫说:‘有人撒野随便杀人,快来救命呀!’附近的庄客们听了手持连枷跑来一百多人,将信隆主仆围住,迎面痛击。信隆和随从们虽用刀抵挡,但他们人多毫不退缩,同时又有许多庄客来助战,猛攻猛打,信隆的随从都被击倒,信隆也抵挡不住。正在十分危急之际,守城的头领江田宗盈飞马跑来,喊着冲了过去让庄客们住手,这时宗盈手下的士兵也从城里赶来,一同救了信隆。
“当下江田宗盈召集村长和乡绅们,询问肇事的原由,他们说信隆蛮不讲理,无故杀伤庄客,年轻人忍无可忍便动起手来。事情既已弄清,宗盈便责备村长们,不该不去报告便与原来的领主发生争斗,然后慰问了伤号儿,被砍倒的庄客幸未伤着要害,不至于死。
另外信隆的随从也都是扑打之伤,只被打折了胳膊腿而倒下,也没有生命危险。宗盈便找来医生为他们医治,据说过五六天就会好的。于是便把庄客们和伤号儿都打发回去,然后扶着信隆主仆进城。信隆痛悔前非,对宗盈赔礼道:‘我未去参加洲崎之海战,而进了此城,是不愿做脚踏两只船之武士。为何这般说呢?因为脱离开定正而不背叛他,这是义。倘若欺之而背叛他,则是恶上加恶,无异于凶贼。虽未背叛,但归顺了本家不能说是无功。另外没有禀奏里见将军而进入此城,是因有将军所赐的照会;同时想此地是我父祖三代的旧领,百姓不会忘了旧恩,必都顺从我信隆。可是没想到庄客们都仰慕里见将军之善政,而不以信隆为有德,竟惹出这等事,实在惭愧,是信隆不知人、不知己之过,悔恨莫及。想去稻村负荆请罪,请为我转致此意。’他嘟哝着这样赔礼,并拿出一份向神冥宣誓的誓文以表诚心。宗盈这才同意,吩咐臣畑道丰带领一百五十名士兵送他前来参见。”他详细地禀报后,义成让道节读诵誓书,分明是一份降书。义成不觉含笑道:“我不是说过吗?信隆终于自取失败,才会真心投降。然而如不赏罚严明,则难惩以后的骄臣。将信隆交印东小六和荒川太郎一郎看管,在城内囚禁五十天,如果心中无恨,我再见他,归还他的旧领。下野和道节将此事传达给小六和太郎一郎。”他传旨后,给江田宗盈一份回文,慰劳了畑夏作,打发他回了厅南。
再说信隆在明相和清英的看管之下,被囚禁了五十天毫无怨言,只请求恩免。义成闻听很怜悯他,便于这年冬十月召武田信隆前来,在正厅与之见面,八犬士、四家老和政木大全、印东小六、荒川太郎一郎等都在座。登时义成说:“武田信隆临时变心,虽有想独立之罪,但终于改过自新,既已真心归顺,则赦免其旧罪,将其旧领厅南的城地归还给他。从今以后则不可变心,要以施行善政为本。
即使变心随意占据城池,百姓不从谁同你把守?要切记此教训。”他这样谆谆告诫,信隆敲着脑袋表示绝对顺服。义成又降旨道:“信隆的士兵减少,手下不过五六十人,将此城的士兵借给他一些,由犬阪下野送他回去上任。”便准许他回去了。
且说犬阪胤智带领三四百名士兵,送信隆回厅南时,义成想让保质一条丹四郎信有跟随信隆回厅南,可是他仰慕里见之德不愿侍奉信隆,便留在泷田城做了蜑崎照文的部下。犬阪胤智同武田信隆来到厅南城,向守城头领江田宗盈、畑道丰等传达了君命,吩咐他们交还城池,他们早已有所准备,立即向信隆交代。另外宗盈和道丰这次处理得很得当,义成下令让他们做了犬江亲兵卫交还的上总国馆山城的守城头领。胤智传达了这个旨意后,宗盈和道丰便带领家眷和四五百士兵去馆山,与那里守城的士兵交接,便终生驻守在该城。犬阪胤智又召集厅南的村长和庄客们,传达了义成的旨意,让他们与城主信隆和睦相处,同时留下二百名士兵便回了稻村。信隆的家眷和残兵在远近躲藏着的,听说其主人又官复了原职,便都兴高采烈地归来,势力稍有壮大,便将里见的士卒退还给稻村。从此以后信隆善理此城,长期领有厅南。
按《房总志料·上总部》,在里见义弘时,厅南城主是武田信荣。他是隶属甲斐武田的庶流。据说这个信荣不服从里见而独立。
信荣乃信隆的二三世孙。有关信荣之事虽不甚详,作者前后借用,希看官知道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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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报信神原文作“通神”,据说妓女在情书的封口上写上这个神的名字,就可保险投到。
(2) 客厅的名字。
(3) 鄙木读做“いねぎ”,而雏衣读做“ひねきぬ”,颇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