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霞儿早睡了,他们怕嘈醒了她,在一间小房子里挤了一会挤得不耐烦就回去了。但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刘宗金还是用侦察的态度对克欧和苔莉。
“你这次回国淳那边去么?不再出来t市了么?”刘宗金看见了她就很关心的先问了这一句。他是全知道国淳在n县已经有一妻一妾的了,他曾向她示意过三两次,不过都给她拒绝了。他知道她的心完全趋向克欧方面去了,所以对克欧怀了一种嫉妒。他很想发见克欧和她的秘密,并且将这种秘密的证据提给社会。
克欧很担心苔莉说话之间不留神的露出破绽来,他只能像囚徒般默默地坐一隅待刑的宣告。
“我?我回n县做女傧相去。”苔莉哈哈的笑起来。
“谁结婚么?”
“还有谁?是他请求我回去看他们成婚的。”苔莉指着克欧对他们说。“他不管人喜欢听不喜欢听,他只管向着我说了许多新婚的梦话。他真是个利己主义者。”
刘宗金听见苔莉知道克欧和刘小姐的婚约,很失望的不能再说什么话了。
“你要留神些。恐怕是国淳托他把你骗回n县去的吧。”石仲兰再添上了这一句,在座的几个来客都大大的失望,态度也比来的时候庄重了许多。因为他们知道了他们预先默认的完全和事实相反了。他们觉得不单对不起苔莉,也觉得对不起克欧了。
第二天的十点钟他们所搭乘的轮船f号由s港展轮驶向k埠去。
在海上,他们又恢复了埃田乐园中的欢娱状态了,由s港至k埠的轮船须在海上走三昼夜。他们在轮船的二等客室中共占了一个舱房。他们在船上和在t市k街的家里时一样的自由了,他们在轮船里对搭客们都自认为夫妇,因为不自认为夫妇反会引起他们多方的注视与怀疑。
苔莉抱着霞儿走出甲板上来望海,克欧和苔莉并肩的凭着船栏眺望。他比苔莉对海的经验深些,关于海的智识也博些,他指着海面的现象——为她说明。这时候在舱面的搭客们都很艳羡这一对年轻的夫妻,视线也齐集到他俩身上,苔莉不时翻过脸来看他们。她觉着他们的注视时也有点难为情,但同时又感着一种矜高——她在这轮船里算是个女王了,除了一等客室里的一个金发蓝睛的西方美人比她年轻之外。
克欧像预知道距n县愈近,他接近苔莉的时间也愈短缩。对她的爱恋陡然的增加了起来。除了到餐房里吃饭和饭后出甲板上眺望外,其余的时间都相拥着守在舱房里。他们俩唯恐这样短缩的宝贵的时间空过了,他们的欢会的时间也就无节制起来。
幸得这几天来海风不大,海面没有意外的波动。
第二天的晚上,苔莉看着霞儿睡下去了后循例的走到克欧坐着的沙发椅上来和他并坐下去。
她每次受克欧的无节制的要求,就感着肉的痛苦。但她又不能一刻离开他,也不敢对他有一次的拒绝;这许是她的偏见,她以为不抱持这样的忍从主义就不能维系他的心。
“我想睡了,你怎么样?”苔莉打了一个呵欠,把头枕到他的肩上来。但克欧只顾翻读旧报纸,并不理她。
“今晚上算了吧。可以?我先睡了。”苔莉微笑着站起来解衣裙。克欧此刻仰起头来痴望她了。
“不要望着我,请你背过脸去。”她斜睨着克欧作媚笑。
“……”他只微笑着看她,不说话。
“你这个人总是这样讨厌的!”她自己背向那边去了。
轮船轻轻地在荡动,她只手攀着榻沿,只手把黑文华绉裙解下来了。湖水色的长丝袜套上至膝部了,桃色的短裤遮不住腿的整部。白质蓝花条的竹布衬衣也短得掩不住裤腰。跟着轮机的震动,衬衣的衣角不住地在电光中颤动。克欧看得出神了。他再细望她的脸部,薄薄地给一重白粉笼着的脸儿在电光下反映出一种红晕。
“令人真个销魂!”克欧从沙发椅上跳起来。
“讨厌的!不怕吓死人的!”她一面翻过脸来笑骂他,一面在除袜子。“你说什么?”
“我唱赞美歌,赞美你的美!”
“赶不上刘小姐吧。”她失笑了。
“几点钟了?”他听见她提及刘小姐便左顾而言它的。
“不早了吧。船钟才响了五响,几点?”
“那么十点半了。睡吧!”他凑近她。
“睡吧!”她低下头去,但只手加在他的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