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2]。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3]。漢下白登道[4]，胡窺青海灣[5]。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色[6]，思歸多苦顔。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閑[7]。

【注釋】

[1]關山月：樂府舊題。《樂府詩集》卷二三收此詩，列於《横吹曲辭》，並引《樂府解題》曰：“《關山月》，傷離别也。古《木蘭詩》曰：‘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梁元帝、陳後主、陸瓊、張正見、徐陵等人諸作皆寫征人遠戍、離别相思之苦。此篇意同。

[2]“明月”二句：天山，即今甘肅青海間的祁連山。匈奴人稱天為祁連，又祁連山與今新疆境内的天山相連，故稱。

[3]玉門關：見前《奔亡道中五首》其四注。

[4]白登：山名，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山上有白登臺。據《漢書·匈奴傳》載，匈奴冒頓曾圍困漢高祖於白登，七日乃解。即此處。

[5]“胡窺”句：窺，窺探。青海，湖名。在今青海省東北部。隋時屬吐谷渾，唐高宗龍朔三年（六六三），吐蕃滅吐谷渾。儀鳳年間李敬玄，玄宗開元年間王君、張景順、皇甫惟明、王忠嗣皆先後與吐蕃攻戰，即在青海附近。

[6]邊色：色，蕭本、郭本、胡本作“邑”。

[7]“高樓”二句：徐陵《關山月》：“思婦高樓上，當窗未應眠。”此即用其意。閑，宋本校：“一作還。”

【評箋】

舊題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卷三：天山亦若雲海，皆虚境。若以某處山名實之，謂與玉門關不遠，即曲為解，亦相去萬里矣。又評“由來”二句：極慘極曠。又評“高樓”二句：似近體，入古不礙，真仙才也。

蕭士贇《分類補注李太白詩》引楊齊賢注引《吴氏語録》：太白詩如“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皆氣蓋一世，學者能熟味之，自不褊淺矣。天山在唐西州交河郡天山縣，天山至玉門關不為太遠，而曰幾萬里者，以月如出於天山耳，非以天山為度也。

《唐詩品彙》卷四引劉辰翁評曰：偶然玉門關一語，以白登、青海，跋涉甚長。

胡應麟《詩藪·内編》卷六：青蓮“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渾雄之中，多少閒雅！

應時《李詩緯》卷一引丁谷雲評曰：無承接照應，自耐人思想，真樂府之神。

《唐宋詩醇》卷三：朗如行玉山，可作白自道語。格高氣渾，雙關作收，彌有逸致。

按：唐崔融有《關山月》：“月生西海上，氣逐邊風壯。萬里度關山，蒼茫非一狀。漢兵開郡國，胡馬窺亭障。夜夜聞悲笳，征人起南望。”對李白此詩顯然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