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來幾春未還家,玉窗五見櫻桃花[2]。況有錦字書,開緘使人嗟[3]。至此腸斷彼心絶[4],雲鬟緑鬢罷攬結,愁如回飈亂白雪[5]。去年寄書報陽臺[6],今年寄書重相催。胡為乎東風[7],為我吹行雲使西來[8]。待來竟不來,落花寂寂委青苔[9]。
【注釋】
[1]久别離:樂府舊題。《樂府詩集》卷七二收此詩,列於《雜曲歌辭》。《古詩》有“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别離”之句。後遂有《長别離》、《生别離》、《古别離》曲。皆寫離别相思之苦。江淹《擬古》始有《古别離》,後乃有《長别離》、《生别離》等名。李白《久别離》及《遠别離》皆自為之名,源出《古别離》。
[2]“别來”二句:上句自述已離家數年,下句想像妻子在家中已五見窗下櫻桃花開。
[3]“況有”二句:《晉書·竇滔妻蘇氏傳》記載:十六國時,前秦秦州刺史竇滔被徙流沙,其妻蘇蕙織錦為迴文璿璣圖詩寄贈,其詩迴旋往還都成義可讀,以示思念之深。緘,封。使,《文苑英華》作“令”。此寫接到妻子書信,為自己不能回家而歎息。
[4]“至此”句:至,宋本闕,據他本補。“此”指自己,“彼”指妻子。
[5]“雲鬟”二句:雲鬟緑鬢,形容女子頭髮濃密如雲,且有光澤。鬟,髮髻。緑,一作“霧”。鬢,兩頰邊的頭髮。攬,一作“梳”。回飈,旋風。二句寫想像中妻子的愁苦情狀。
[6]“去年”句:報,告知。陽臺,山名,在今重慶巫山縣境。一説在今湖北漢川縣南。宋玉《高唐賦》言楚王曾游高唐,夢一女子來會,自云巫山之女,在“陽臺”之下。後因以陽臺代指男女歡會之所。此指妻子所居之地。
[7]“胡為”句:一作“東風兮東風”。
[8]“為我”句:行雲,用宋玉《高唐賦》巫山神女自謂“旦為朝雲,暮為行雨”之典,意謂盼望妻子西來相會。
[9]“落花”句:寂寂,孤獨無聲貌。《文苑英華》作“寂寞”。委,丢棄。
【評箋】
舊題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卷三:評“去年”二句:已絶復催,又是五年後事,時愈久,情愈深。又評“東風兮”四句:意類詞曲。
陸時雍《唐詩鏡》卷一八:幽思飄然,絶去綺羅色相。
《唐宋詩醇》卷三:一往纏綿,所謂緣情之什,却自不涉綺靡。
詹鍈《李白詩文繫年·李白樂府集説》:“按詩云‘别來幾春未還家,玉窗五見櫻桃花’,乃言離家業已五載。‘至此腸斷彼心絶……愁如回飇亂飛雪’,乃想像其婦在家相思之愁苦。‘今年寄信重相催’者,催其婦去家來就,故下文又云‘東風兮東風,為我吹行雲使西來’,蓋家在行人之東,去家來就,正使西來也。孰意‘待來竟不來,惟見落花寂寂委青苔’而已。朱氏(諫)疑為偽作,亦由未得其旨耳。”
按:此詩寫兩地相思之苦。詩自叙離家日久,極寫思婦之焦急,反襯游子思家情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