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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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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崇古文诀巻三十一    宋 楼昉 编宋文

书王知载朐山杂咏后    黄庭坚深于诗人之防

诗者人之情性也非强谏诤于庭怨忿诟于道怒邻骂坐之为也其人忠信笃敬抱道而居与时乖逢遇物悲喜同牀而不察并世而不闻情之所不能堪因发于呻吟调笑之声胷次释然而闻者亦有所劝勉比律吕而可歌列干羽而可舞是诗之美也其发为讪谤侵陵引颈以承戈披襟而受矢以快一朝之忿者人皆以为诗之祸是失诗之防非诗之过也故世相后或千嵗地相去或万里诵其诗而想见其人所居所养如旦暮与之期邻里与之游也营丘王知载仕宦在予前予在江湖浮沉而知载已没于河外不及相识也而得其人于其诗仕不遇而不怒人不知而独乐博物多闻之君子有文正公家风者邪惜乎不幸短命不得发于事业使予言信于流俗也虽然不期于流俗此所以为君子者邪

苦笋赋          黄庭坚文字简严微有讥讽

僰道苦笋冠冕两川甘脆惬当小苦而反成味温润缜宻多啖而不疾人盖苦而有味如忠谏之可以活国多而不害如举士而皆得贤是其钟江山之秀气故能深雨露而饱风烟食肴以之啓道酒客为之流涎彼桂班之与梦求又安得与之同年蜀人曰苦笋不可食食之动痼疾令人萎而瘠予亦未尝与之言盖上士不谈而喻中士进则若信退若焉下士信耳不信目其顽不可镌李太白曰但得酒中趣勿为酲者传

晁错论          秦 观措词雅健议论不蹈常习故

臣闻世之论者皆以为汉用袁盎之谋斩晁错以谢天下为非是以臣观之汉斩错七国之兵所以破也何则胜败之机系于理之曲直理直则师壮师壮胜之机也理曲则师老师老败之机也故善战者战理昔晋欲报楚之惠退师三舎军吏以为师老子犯曰师直为壮曲为老岂在乆乎若子犯可为善战理矣盖不退师则背惠食言而曲在晋师退而楚不还则曲在楚我直彼曲所以胜也汉斩晁错之事何以异此夫汉之诸侯连城数十地方千里虽号强大然皆高帝之封也一旦用错计擿其罪过而削夺之则天下忿然皆有不直汉之心当此之时诸侯直而汉曲故呉王得以借口反也然呉王即山铸钱煑海为盐以其子故招致天下亡命欲为反者三十余年其称兵也发愤削地以诛错为名耳汉斩错而兵不罢则逆节暴露天下亦忿然有不直七国之心当此之时诸侯曲而汉直故太尉得以破其兵也虽然汉之斩错也其谋发于袁盎盎与错有隙故世之论者以错死为寃此正楼缓所谓以母言之则为是以妻言之则为妬夫言之者异而其言同也就使盎与错素无眦睚之嫌其为汉计亦当出此然则汉不斩错奈何即七国之兵未易破也何以知之以唐安禄山之事可知也方明皇之时奸臣杨国忠用事天下皆切齿不平故禄山以诛国忠为名而反是时唐若斩国忠以谢天下则禄山安得而至长安乎惜其不知此至贼入潼闗人神共怒然后为陈元礼之所杀也由是观之汉不斩错则七国之兵岂易破哉或曰王思礼之徒尝以此劝哥舒翰用其计留卒三万守闗悉精鋭渡浐水以诛君侧禄山可遂破乎曰不然汉斩晁错事出景帝袁盎发其端而已故足以激忠义之气而折奸雄之心使翰虽斩国忠事不出人主亦不能感动天下秪足以危身矣尚能为禄山之成败哉故斩国忠以破禄山事非明皇不可为也

上林秀州书        陈师道必是读仪礼熟故其区别精非特议论好读其文气正词严凛然有自重难进不可回挠之势此后山所以为后山而曽子固诸公欲罗致而不可得也

宗周之制士见于大夫卿公介以厚其别词以正其名贽以効其情仪以致其敬四者备矣谓之礼成士之相见如女之从人有愿见之心而无自行之义必有绍介为之前焉所以别嫌而慎微也故曰介以厚其别名以举事词以导名名者先王所以定民分也名正则词不悖分定则民不犯故曰词以正其名言不足以尽意名不可以过情又为之贽以成其终故授受焉介以通名傧以将命勤亦至矣然因人而后逹也礼莫重于自尽故祭主于盥婚主于迎賔主于贽故曰贽以效其情诚发于心而谕于身逹于容色故又有仪焉词以三请贽以三献三揖而升三拜而出礼烦则泰简则野三者礼之中也故曰仪以致其敬是以贵不陵贱下不援上谨其分守顺于时命志不屈而身不辱以成其善当是之世岂特士之自贤盖亦有礼为之节也夫周之制礼其所为防至矣及其晚世礼存而俗变犹自市而失身况于礼之亡乎自周之礼亡士知免者寡矣世无君子明礼以正之即相循以为常而史官失载其事故其弊习而不自知也师道鄙人也然有闻于南丰先生不敢不勉也先生谓师道曰子见林秀州乎曰未也先生曰行矣师道承命以来谨因先生而请焉

王平甫文集后序      陈师道此篇岂特文字之妙其发明平甫生平所以自守与其所以可传者可以励后之人后山亦因以自见也

欧阳永叔谓梅圣俞曰世谓诗能穷人非诗之穷穷则工也圣俞以诗名家仕不前人年不后人可谓穷矣其同时有王平甫临川人也年过四十始名荐书羣下仕歴年未几复解章绶归田里其穷甚矣而文义蔚然又能于诗惟其穷愈甚故其得愈多信所谓穷而后工也虽然天之命物用之不全实者不华渊者不陆物之不全物之理也尽天下之美则于贵富不得兼而有也诗之穷人又可信矣方平甫之时其志抑而不伸其才积而不发其号位势力不足动人而人闻其声家有其书旁行于一时而下逹于千世虽其怨敌不敢议也则诗能逹人矣未见其穷也夫士之行世穷逹不足论论其所传而已平甫孝弟于家信于友勇于义而好仁不特文之可传也向使平甫用力于世荐声诗于郊庙施典防于朝廷而事负其言后戾其前则并其可传而弃之平生之学可谓勤矣天下之誉可谓盛矣一朝而失之岂不哀哉南丰先生既叙其文以诏学者先生之役彭城陈师道因而伸之以通于世诚愚不敏其能使人后其所利而隆其所弃者邪因先生之言以致其志又以自励云尔

秦少游叙         陈师道有意气而不越绳尺守防矩而不失窘步可谓兼之矣

熈宁元丰之间眉苏公之守徐予以民事太守间见如客及秦子过焉置醴备乐如师弟子其时予病卧里中闻其行道雍容逆者旋目论説伟辩坐者属耳世以此竒之而亦以此疑之惟公以为杰士是后数嵗从呉归见于广陵逆旅之家夜半语未卒别去予亦以谓当建侯万里外也元丰之末予客东都秦子从东来别数嵗矣其容充然其口隠然予惊焉以问秦子曰往吾少时如杜牧之强志盛气好大而见竒读兵家书乃与意合谓功誉可力致而天下无难事顾今二边有可胜之势愿効至计以行天诛回幽夏之故吊唐晋之遗人流声无穷为计不朽岂不伟哉于是字以太虚以导吾志今吾年至而虑易不待蹈险而悔及之愿还四方之事归老邑里如马少游于是字以少游以识吾过尝试以语公又以为可于子何如予以谓取善于人以成其身君子伟之且夫二子或进以经世或退以存身可与为仁矣然行者难工处者易持牧之之智得不若少游之拙失也子以倍人之材学益明矣犹屈意于少游岂过直以矫曲邪子年益髙徳益大予将屡惊焉不一再而已也虽然以子之才虽不効于世世不子弃予意子终有万里行也如余之愚莫宜于世乃当守丘墓保田里力农以奉公上谨身以训闾巷生称善人死表于道曰处士陈君之墓或者天祚以年见子功遂名成奉身以还王侯将相髙车大马祖行帐饮于是乘庳御驽候子上东门外举酒相属成公知人之名以为子贺盖自此始

思亭记          陈师道节奏相生血脉相续无穷之意见于言外

甄故徐富家至甄君始以明经教授乡称善人而家益贫更数十嵗不克葬乞贷邑里葬其父母昆弟凡几防邑人怜之多助之者既葬益树以木作室其旁而问名于余余以自谓目之所视而思从之视干戈则思鬬视刀锯则思惧视庙社则思敬视第家则思安夫人存好恶喜惧之心物至而思固其理也今夫升髙以望松梓下丘陇而行墓之间棘荆莽然狐兎之迹交道其有不思其亲者乎请名之曰思亭亲者人所不忘也而君子慎之故为墓于郊而封沟之为庙于家而尝禘之为衰为忌而悲哀之所以存其思也其可忘乎虽然自亲而下至于服尽服尽则情尽情尽则忘之矣夫自吾之亲而至于忘之者逺故也此亭之所以作也凡君之子孙豋斯亭者其有忘乎因其亲以广其思其有不兴乎君曰博哉子之言也吾其庶乎曰未也贤不肖异思后岂不有望其木思以为材视其榛棘思以为薪登其丘墓思发其所藏者乎于是遽然流涕以泣曰未也吾为子记之使君之子孙诵斯文者视其美以为劝视其恶以为戒其可免乎君揽涕而谢曰免矣遂为之记

送参寥序         陈师道僧道潜自号参寥子与东坡游最宻此文首尾仅二百余字而抑扬开阖变态不一最可贵也

妙总师参寥大觉老之嗣眉山公之客而少游氏之友也释门之表士林之秀而诗苑之英也游卿大夫之间名于四海三十年余矣其议古今张弛情貌肖否言之从违诗之精粗若水赴壑阪走丸倒囊出物鸷鸟举而风迫之也若升髙视下痒而鉴貌也元符之冬去鲁还呉道徐而来见余与之别余二十年复见于此爱其诗读不舍手属其谈挽不聴去夜相语及唐诗僧参寥子曰贯休齐已世薄其语然以旷荡逸羣之气髙世之志天下之誉王侯将相之奉而为石霜老师之役终其身不去此岂用意于诗者工拙不足病也由是而知余之所贵乃其弃余所谓浅之为丈夫者乎于其行叙以谢之

与秦少游书        陈师道委曲而不失正严厉而不伤和深得不恶而严之道可谓善处矣

辱书喻以章公降屈年徳以礼见招不佞何以得此岂侯尝欺之邪公卿不下士尚矣乃特见于今而亲于其身幸孰大焉愚虽不足以齿士犹当从侯之后顺下风以成公之名然先王之制士不传贽为臣则不见于王公夫相见所以成礼而其弊必至于自鬻故先王谨其始以为之防而为士者世守焉师道于公前有贵贱之嫌后无平生之旧公虽可见礼可去乎且公之见招公岂以能守区区之礼乎若昧冐法义闻命走门则失其所以见招公又何取焉虽然有一于此幸公之他日成功谢事幅巾东归师道当御欵段乘下泽候公于上东门外尚未晚也拳拳之懐愿侯以闻焉

上苏公书         陈师道读此书则知前辈师友间相切磋正救如此自是一等忠厚气象

师道奉亲如昨惟方托庇赖复尔违阔不能不动念耳盖士方相从时莫知其乐及相别亦不为难至其离居穷独黙黙自守然后知相从之乐相别之难也士方少时未来之日长视天下事意颇轻之亦易为别至其晚莫数更离合又以为难此盖志与年衰顾影惜日畏死而然耳谢太传常谓中年以来一与亲友别数日作恶谢公江海之士违世絶俗乃其常耳顾以别为难者岂酣于富贵而习于违顺也邪由是观之以别为难皆非士之正也士亦安能免此当以老为戒以富贵为畏耳承谕人须乆而后知诚如来示知人固未易未易之中又有甚难范文正谓王荆公长于知君子短于知小人由今观之岂特所短正以反置之耳古之所谓腹心之臣者以其同徳也故武王曰余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徳而荆公以巧智之士为腹心故王氏之得祸大也闻狙诈咸作使矣未闻托之腹心也夫君子无弃人巧智之士亦非可弃以为手足可也耳目且不可况腹心乎盖势在则欺之以为功势同则夺之以为利势去则背之以违害使之且难况同之乎无徳而智以智营身而不及事智之所后不得不欺以卫身也天下之事又岂巧者之所能乎士终始不相负非由义则畏义耳势在而不负岂真不负邪末疾偏废不害为生膏肓之溃吊之可也常切悲之故谓知士当如范公用士当以王公为戒也不审阁下以为何如近见赵承议説得阁下书欲复伸理前所举剥文广狱事闻之未以为然切谓阁下必不出此而愚虑所及亦不能忍也君子之于事以位为限居位不言则不可去位而言则又不可其言之者义也其不言者亦义也阁下前为頴州言之可也今为掦守而与頴事其亦可乎岂以昔尝言之而不置邪此取胜之道也近嵗士大夫类皆如此以为成言而非阁下之所当为也苟不公言而私请之又不如已也天下之事行之不中理使人不平者岂此一事阁下岂能尽争之邪争之岂能尽如人意邪徒使呫呫者以为多事耳尝谓士大夫视天下不平之事不当懐不平之意平居愤愤切齿扼腕诚非为巳一旦当事而发之如决江河其可御邪必有过甚覆溺之忧前日王荆公司马温公是也夫言之以行义耳岂如冯妇攘臂下车取众人之一快邪窃谓阁下必不出此而宁一陈之以効其愚耳

袁州学记         李 觏议论闗渉笔力老健

皇帝二十有三年制诏州县立学惟时守令有哲有愚有屈力殚虑只顺徳音有假宫僣师苟具文书或连数城亡诵声倡而不和教尼不行三十有二年范阳祖君无择知袁州始至进诸生知学宫阙状大惧人材放失儒效阔疎无以称上意防通判颍州陈君侁闻而是之议以克合相旧夫子庙陿隘不足改为乃营治之东北隅厥土燥刚厥位面阳厥材孔良瓦甓黝垩丹漆举以法故殿堂室房庑门各得其度生徒有舎庖廪有次百尔器备并手偕作工善吏勤晨夜展力越明年成舎菜且有日旴江李观谂于众曰惟四代之学攷诸经可见已秦以山西鏖六国欲帝万世刘氏一呼而闗门不守武夫健将卖降恐后何邪诗书之道废人唯见利而不闻义焉耳孝武乘丰富世祖出戎行皆孳孳学术俗化之厚延于灵献草茅危言者折首而不悔功烈震主者闻命而释兵羣雄相视不敢去臣位尚数十年教道之结人心如此今代遭圣神尔袁得贤君俾尔由庠序践古人之迹天下治则谭礼乐以陶吾民一有不幸犹当仗大节为臣死忠为子死孝使人有所赖且有所法是惟朝家教学之意若其弄笔以徼利逹而已岂徒二三子之羞抑为国者之忧

崇古文诀巻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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