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吾意而言者,小了也,争急远之。
有了告我曰:“某谤汝”,此假我以泄其所愤,勿听也。若良友借人言以想惕,意在规正,其词气不同,要视其人何如耳。
远方来历不明,假托为术士、山人辈,往往大奸窜伏其中,勿与交往。即穷人欲投靠为仆婢者,亦不可收。
朋友即甚相得,未有事事如意者,一言一事之不合且自含妒忌,少迟则冰消雾释,过而一留。不得遂轻嗤骂,亦不必逢人诉说,恐他友闻之,各自寒心耳。
好说人陰事及闺门丑恶者,必遭奇祸。
凡事只是古本正传,一好奇便处处不妥。
先人著述,必确乎可传者,始付剞劂,不然藏之于家,以存手泽可也。可传者不得异费,致令湮没。
亲交中有显贵者,对人频言,必遭鄙诮。
我有冤苦事,他人问及,始陈颠末。若胸自不平,逢人絮絮不已,听者虽貌咨嗟,其实未尝入耳,言之何益。
借人书画,不可损污遗失,阅过即还。
借书中有讹字,随以别纸记出,署本条下。
冠履服饰,不必为崖异,长短宽狭适中者可久。
名胜之地,勿轻题咏,一有不当,远近为笑端,如昔人所记“飞阁流丹”之类,可鉴也。
子弟少年时,勿令事事自如。
宴饮招妓,岂以娱客,醉后潦倒,更致参差,总不如雅集为善。
责人无己,而每事自宽,是以圣贤望人而愚不肖自待也,不思而已。
从之性情,各有所偏,如躁急、迟缓、豪华、鄙吝之类。吾知而早避之,可以终身无忤。孔子不假盖于子夏,固是大圣人作用。
高年而无德,极贫而无所顾惜,两种不可与交。
亲友见访,忽有欲言不言之意,此必不得已事欲求我而难于启齿者,我便当虚心先问之。力之所能,不可推诿。
揖让周旋,虽是仪文,正以观人之敬忽。宋儒云:“未有箕踞而一放肆者”。其在少年,尤当斤斤守礼,不得一味真率。
纵与人相争,只可就事论事,断不可揭其祖父之短,扬其闺门之恶,此祸关杀身,非只有长厚已也。
本富而对人说贫,本秽而对人说清,以人为可欺耶?方唯唯时,其人已匿笑之矣,谁迫之而必为此自欺语?
驰马思坠,挞人思毙,妄费思穷,滥交思累,先事预防之道也。
有聪明而不读书,有权力而不济人利物,辜负上天笃厚之意矣。既过而悔,何及耶?
优娼辈好嗤笑人,而敢为无礼,此自下贱本色,其趋奉不足喜,怠慢不足怒也。
有必不可行之事,不必妄作经营;有必不可劝之人,真理学从五伦作起,大文章自六经分来。
自谦则人愈服,自夸则人必疑我。恭可以平人之怒气,我贪必至启人之争端,是皆存乎我者也。
幼时见先辈作生辰,多在壮年以后,今童稚而称觞矣。魏环溪曰:“是乃母之难日,宜斋心以报亲”,其说虽是,愚谓亲在宜贺,即如我初生时,亲喜而贺客满堂也。父母既殁以后,是日愈增悲恸,何贺之有。
人于平旦不寐时,能不作一毫妄想,可谓智矣。
嗜欲正浓时,能斩断;怒气正盛时,能按纳;此皆学问得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