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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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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场

时:早晨。

景:韶华房间。

人:月凤、韶华。

月凤散发睡在沙发上,手臂伸出来,放在一条灰蓝加红条格子的毛毯上。

月凤太累了,睡得沉。韶华轻轻下床,轻轻拉了小皮夹。惟恐惊醒月凤。轻轻穿鞋。

第二十六场

时:早晨。

景:弄堂外公用电话。

人:韶华、青年乞丐三五人、小健、小健怀孕的妻子。

韶 华:讲电话喂,请接章部长。等能才口气亲爱,没事,不要急,没事,你别急嘛,我只是想跟你说,我那个最要好的月凤回来了。对,你还是可以来,我们的事此时 小健的身影已然进入镜头,有乞丐正向韶华讨钱,韶华把身体转开背住乞丐我不预备瞒她的——喂,等等,是我那个初恋的人正在走过,坏蛋?不是说你。还带了一 个太太一样的人,当年我还为他自杀呢——

韶华和小健、小健太太在镜头下一同出现,韶华挂了电话冲出去,拍了一下小健,两个人又推了一下,老朋友重逢似的——笑。

沧桑的音乐在小健与韶华重逢的时候流过,当年的小健身边已有了妻子,岁月的变化都很明显了

第二十七场

时:日。

景:理发店美容院。

人:韶华、月凤、两位理发师、顾客七八个。

小小的烫发店,已经坐满了那三五张椅子。韶华和月凤坐在椅子烫发椅后面靠墙的进口处等着。

收 音机里正放着周璇的歌,那首《忆良人》在大气中喜气洋洋地飘着。三号理发师在吹一个女人的头发,手势顺着旋律一上一下的。另外两个美容椅上的女人,一个在 被师傅梳头,她的手一直往后面夹住的“爱司头”那一团摸来摸去。另一个师傅梳得起劲,看见顾客的手去摸他的“工程”,很被侵略了似的用上海话在说——

师傅:弗要动?弗——要动……

韶华静静低头打一件暗枣红色的毛衣,方才打了一个手指那么宽的下褴。月凤在膝盖上平放了三小纸口袋的“糖炒栗子”用报纸糊的口袋,月凤把那三个口袋的栗子,一包,一包,一包,全都倒进她右边外套口袋里去。把空纸口袋往韶华一送,说——

月凤:上面有字呀,看不看——咦——这件——

韶华不理会她,同时把那件毛衣,朝理发店门外逆光的方向比了一下尺寸。月凤那句“看不看”接下了韶华这个动作。她自己嘛,吃一颗糖炒栗子,把壳,当心地不丢到地上去,顺手放进了左边的口袋。

月凤:我那个死要救国的,我还是想他。没心没肺的革命分子,嗳,还是爱他。啵一下,又剥出一颗糖炒栗子来。自己看了一看,往口里一丢,又有了男友的联想呸?心给狗吃了。

韶华:打毛衣月凤,是不是女人的身体都跟着心走?平静,若有所思的

月凤:你什么意思?

韶华:我是说,你跟你那个小勇,有——没有?平静的,思索的

月凤:嗳默认了。你呢?你跟那个大拖鞋?

韶华:仍在认真思索我在想,到底女人的心是不是总是跟着身体走?

月凤:我是这样的,可是男人绝对不是。好大声哦?

三号刚刚吹好一个下了美容椅子的顾客,这边师傅就喊了——那周璇的嗓子仍在空气中飘。

师傅:三号,这位小姐烫头发,侬照顾照顾了下巴往月凤方向指,他的手不闲。快一点了。

三 号是个深具喜感的师傅,他向月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手中毛巾往自己肩上一甩,好似表明了他的技术和自信。那长长辫子的月凤,天不怕地不怕的月凤,看 看韶华,一只手拉住韶华,好像叫韶华陪死一样,上了“烫发椅子”,一手抓住扶手,一手抓住韶华。这些动作都是在大镜子里看见的

下一个镜头那月凤的满头头发,已被数十根由天花板上接下来的电线,吊了起来,吊在空中好像一把大扇子一样全部张开。哦——

月凤:喔叹息,要是现在炸弹掉下来,也逃不掉了。

韶华变成十分稚气,她看见月凤——被吊起长发来的样子,自己耸耸肩膀,摸摸短发,庆幸自己不必被吊上去。

三号:坐好,坐好,要烫了,坐好。

月凤:好。我们这种“爱情指韶华又指自己,只用手指动了动,因她不能移动——动物”——即使要见的,是又指你——的——嗯——又想用词了——爱人——我男朋友用语——也要紧张得起化学变化的——看——我——要——变——啦?

嘭?月凤心里紧张,那“电头发”配音就炸开啦?

此时镜头是月凤正面

月凤主观镜头中,韶华连人带毛线针,毛线衣,毛线团,笑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去。)韶华初见能才时,就是镜中看见。月凤此时镜中初见能才

聪明的月凤一看那情形,当然知道来者是谁了,这一狼狈,一把抓起肩上的毛巾,窘得——尖——叫。

月凤:呀——

第二十八场

时:早晨接近中午。

景:韶华半开的门中。

人:韶华、月凤、余老板出场。

余老板听见他隔邻房间里有两个女人清脆又紧张的声音。他背了布包正要走进他的房间。

月凤:你当心——当心——呀——紧张地喊。

韶华用一只“烫斗”,把月凤的头发平铺在桌子上来回烫直。当然,月凤此时是,半蹲着,不舒服

月凤:快举起来——要焦了——。快呀——

韶华又自己烫手,又放手,又去烫,格格地笑。

余老板看见这一幕,呆了半秒,哦——这两个女人?

月凤:那个看我的人是谁?韶华抬头看,放了烫斗你当心呀——门外余老板已经走了

余老板接近半跑地又出现在韶华房间口,手里举着一个夹子。

余老板:喊的,好亲切的沈小姐,我有一个好货色,用这个。烫斗危险了——这个东西——夹,头发就卷起来了——

月凤:惨叫好不容易快烫平了,他又要来夹。呀——韶华——你拿起来呀——韶华手又停了

两女格格地笑。余老板不太明白,手里一只“烫发夹子”握着,也傻笑——看韶华,脸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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