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比:我跟你说过她随叫随到!
比夫:(颓丧得出奇)别说了,行不?我有话要跟你说。
哈比:你见到奥利弗了吗?
比夫:见倒是见到了。听我说,我要跟爸说几件事情,我要你帮帮腔。
哈比:什么?他打算资助你吗?
比夫:你疯啦?要知道,你大概昏了头吧。
哈比: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比夫:(气急败坏)我今天干了一件糟心的事,哈普。我从没碰到过这么邪门儿的日子。哎呀,我真蠢透了。
哈比:你是说他不肯见你?
比夫:唉,你瞧,我等了六小时想见他。整整一天,不断递进名片。甚至还打算约他的秘书出来玩,好让她给我引见,可是没个屁用。
哈比:因为你过去的胆量没显露出来,比夫。他还记得你吗?
比夫:(用手势止住哈比说话)临了,到五点钟光景,他出来了。记不得我是什么人,也记不得什么事。我觉得自己活象个白痴,哈普。
哈比:你有没有把我那个佛罗里达的计划告诉他?
比夫:他走开了。我只见到他一会儿。我气坏了,简直想把墙都拆掉!我到底怎么啦,竟然会想到自己是那里的一个推销员?我甚至还认为自己是为他工作过的一个推销员呢!后来他朝我看了一眼——我才明白自己整个一生是个多荒唐的错觉。我们在梦里谈了十五年话。原来我是个运务员呀。
哈比:后来你怎么办?
比夫:(大为紧张和惊讶)唉,,你瞧,他就此走了。秘书也出去了。候客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哈普。我不知什么鬼迷住我的心窍,哈普。不知不觉我已经在他办公室里了——格子板壁啊什么都有,我也说不清。我——哈普,我拿了他的自来水笔。
哈比:哎呀,他没抓你吗?
比夫:我跑出来了。我一口气跑了十一段楼梯。我跑啊跑啊跑。
哈比:真是个大笨蛋——你何苦干这个呀?
比夫:(痛苦万分)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拿点什么,我不知道。你得帮助我,哈普,我打算告诉爸。
哈比:你疯了?干吗要这样?
比夫:哈普,他得明白我这号人人家是不肯借给钱的。他寻思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怄他生气,这点他很恼火。
哈比:就是呀。所以你给他说些好听的嘛。
比夫:我不能。
哈比:说你跟奥利弗约好明天去吃饭。
比夫:那我明天怎么办?
哈比:明天你出去,到晚上才回来,就说奥利弗在考虑。他一考虑就是两个星期,这件事也就渐渐淡薄了,大家都没什么不好。
比夫:可这件事没个完啊!
哈比:爹碰到有什么事情可指望的,甭提有多高兴了!
[威利上。
哈比:啊哟,好家伙!
威利:嘿,我多年不上这儿来啦:
[斯坦利随着威利进来,替他摆了把椅子。斯坦利正想走,哈比叫住他。
哈比:斯坦利!
[斯坦利站在一边,听候吩咐。
比夫:(内疚地走向威利,象对待一个病人)坐啊,爹!您来杯酒?
威利:好,我无所谓。
比夫:咱们喝个醉吧。 ^
威利:看上去你有心事吧。
比夫:没——没有。(对斯坦利)都来苏格兰威士忌。来个双份。
斯坦利:双份,好咧。(他下)
威利:你们已经喝过两杯了,是吗?
比夫:嗯,就两杯。
威利:咦,怎么回事呀,孩子?(眉开眼笑,赞许地点点头)一切都顺利吗?
比夫:(歇了口气,接着伸出手,握紧威利的手)爸……(他壮着胆笑笑,威利也笑笑)我今天碰到一件事。
哈比:神了,爸。
威利:是吗?什么事?
比夫:(醉意朦胧,飘飘欲仙)我打算从头到尾说给您听听。今天真是希奇。(沉默。他四下看看,尽量镇静一下,可是上气不接下气,说说停停,停停说说)我要见他,不得不等上老半天,而——
威利:奥立弗?
比夫:嗯,奥立弗。谁知事实上竟让我足足等了一整天。于是我一生中一连串——碰到的事——事实,爸,都又涌上心头。到底是什么人呀,爸?什么人说过我是奥利弗的推销员?
威利:咦,明明你是的嘛。
比夫:不是,爹,我是个运务员。
威利:可你实际上是的——
比夫:(毅然决然)爹,我不知道开头谁说的,可我根本不是奥利弗的推销员。
威利:你在说什么呀?
比夫:爸,咱们今晚索一性一实话实说吧。要是净绕圈儿说话可说不到点子上。我是个运务员。
威利:(怒)得啦,听我说——
比夫: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威利:我对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或者这一类鬼话都不感兴趣,因为火烧眉毛了,孩子啊,你们明白吗?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今天给解雇了。
比夫:(大吃一惊)您怎么会给解雇的?
威利:我给解雇了,正指望着有点好消息告诉你一妈一,因为你一妈一等苦了,她受够了罪,我脑子里根本连半套哄她的话都编不出,比夫。所以别来给我讲一套实话啊,情况啊。我不感兴趣。好,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斯坦利端着三杯酒上。他们等待他出去。
威利:你见到奥利弗没有?
比夫:天啊,爸!
威利:你是说你没有上去?
哈比:他当然上去过。
比夫:我上去过。我——见到他。人家怎么能解雇您呢?
威利:(坐在椅子边上)他怎么欢迎你来着?
比夫:他居然不肯让您拿佣金工作?
威利:我给撵了!(追问)快告诉我,他热情欢迎你了?
哈比:那还用说,爸,那还用说!
比夫:(无可奈何)哎呀,真是有点——
威利: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你。(对哈比)你想想看,相隔十一二年没看到他,竟对他那么欢迎!
哈比:对极了!
比夫:(尽力想转守为攻)爸,您瞧——
威利:你知道他为什么还记得你吗?因为当年你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比夫:咱们悄悄谈谈吧,干脆还是实话实说,怎么样?
威利:(好象比夫一直在打断他的话似的)得啦,怎么回事?是好消息吧,比夫。他把你请到自己办公室里去,还是就在候客室里谈?
比夫:哦,他进来了,您瞧,后来
威利:(笑容可掬)他说什么来着?他准是张开双臂搂住你了。
比夫:哦,他有点——
威利:他是个好人。(对哈比)不瞒你说,这人很难见到。
哈比:(同意)噢,我知道。
威利:(对比夫)你就是在他那儿喝的酒吗?
比夫:是啊,他请我喝了两杯——不,不!
哈比:(插嘴)他把我那佛罗里达的计划告诉奥利弗了。
威利:别打岔。(对比夫)他对佛罗里达计划有什么反应?
比夫:爸,您能容我说说清楚吗?
威利:我一坐到这儿来就一直等着你来说说清楚了。怎么回事?他把你请到自己办公室里去又怎么啦?
比夫:哦——我就谈了。您瞧,他嘛——就听着。
威利:不瞒你说,他倒是以耐心听人家说话出名的。他怎么答复来着?
比夫:他的答复是——(他突然打住,一下子火了)爸,您就不让人家把要告诉您的话说出来!
威利:(发火,抢白)你没见到他,是不是?
比夫:我见到他了!
威利:你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还是怎么的?你得罪了他,是不是?
比夫:听着,请您饶了我吧,就请您饶了我,行了吧!
哈比:活见鬼!
威利: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比夫:(对哈比)我没法告诉他。
[一支小号的音调震耳欲聋。绿叶婆娑,光影晃映着屋子,屋子一片夜色和梦境,小伯纳德上,叩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