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你不让他待在那儿呢?这正是他需要的啊。”
“当然,”母亲大声说,“你倒挺明白他需要什么!”
她收拾好,赶乘最早的一班车去德比郡了。在那儿。她见到了儿子和军营负责人。然而,毫无用处。
晚上莫瑞尔吃饭时,她突然说:“我今天去了德比郡一趟。”
矿工抬起眼睛,黑脸上只能看得见眼白。
“是吗,宝贝,你去那儿干吗?”
“为了那个亚瑟!”
“哦——这回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入伍。”
莫瑞尔放下餐刀,仰靠在椅背上。
“不,”他说,“他决不会那么干的。”
“明天他就要去奥尔德肖村了。”
“啊!”莫瑞尔叫道:“真出乎意料,”他考虑的一会儿,说了声:“呣!”
又接着吃起饭来。突然,他的脸变得怒气冲冲,“我希望他永远别再进我的门。”
他说。
“想得真美!”莫瑞尔太太叫道:“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就这么说,”莫瑞尔重复着:“只有傻瓜才去当兵呢。让他自己照顾自己吧,我不再为他操心了。”
“你要是为他操过心才怪呢。”她说:那天晚上,莫瑞尔感到都不好意思去酒馆了。
“怎么,你去过了吗?”保罗回到家后问母亲。
“去过了。”
“可以让你见他吗?”
“可以。”
“他说了些什么?”
“我走的时候,他又哭又闹。”
“哼!”
“我也哭了,你用不着‘哼’!”
莫瑞尔太太为儿子苦恼不堪,她知道他不会喜欢军队的。他确实不喜欢,纪律就叫他受不了。
“不过,那个医生,”她有点得意她对保罗说:“他说他长的匀称极了——几乎挑不出毛病。所有的测量都合格。你知道,他长得很漂亮。”
“他长得好看极了,但他却不像威廉那样会吸引女孩子,对不对?”
“是这样,因为他俩性格不一样。他很像他爸爸,不负责任。”
为了安慰母亲,保罗这一段时间不大会威利农场了。在城堡举行的秋季学生作品展览会上,有他的两幅作品,一幅是水彩风景画,另一幅是静物油画,这两幅画都得了一等奖。他兴奋极了。
一天傍晚,他回家后问:“你知道我的画得了什么吗?妈妈?”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很兴高采烈。她的脸也因此兴奋得通红。
“哦,我怎么会知道呢,孩子!”
“那张画着玻璃瓶子的得了一等奖……。”
“唔!”
“还有威利农场的那幅素描,也得了一等奖。”
“两个一等奖?”
“是的!”
“唔!”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脸上却像玫瑰花一样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很好,”他说,“是不是?”
“是的。”
“那为什么你不把我捧上天呢?”
她笑了起来。
“那我把你拽不到地上可就麻烦了。”她说。
不过,她还是满怀喜悦。威廉曾经把参加体育比赛的奖带给她,她一直保存着这些东西,她还不能对他的死释然于怀。亚瑟很英俊——至少,外表不错——而旦热情大方,将来也许会干出些名堂来。不过,保罗会出人头地,她对他最有信心,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能力。他的潜力大着呢。生活对她来说充满了希望,她会看到自己称心如意的一天,她所有奋斗不是徒劳无益的。
展览会期间,莫瑞尔太太瞒着保罗到城堡去了好几次。她沿着那间长长的画廊漫步走着,欣赏其它展品。是的,这些作品都不错。但这里面没有一件作品让她称心如意。有些作品让她感到妒嫉,那些画得太好了。她长久地盯着那些作品,极力想挑些毛病。突然间,她受到震动,心也狂跳起来。那儿就挂着保罗的画!她熟悉这幅画,就好象这幅画刻在她心上一样。
姓名——保罗。莫瑞尔——一等奖。
一生中,她曾在城堡画廊里看到过无数张画,现在这幅画当众挂在画廊墙上,这让她看来觉得奇怪。她四下望着,看是否有人注意她又站在这幅素描前了。
不过,她感到自己是个值得自豪的女人。当她回家经过斯宾尼公园时,碰到那些妆扮入时的太太们,她心里这样想:“是的,你们看上去挺神气的——但我想你们的儿子不见得也在城堡得过两个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