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中心银行大厦,1973年3月16日。
黑手党委员会召开了一届有史以来最紧迫的大会,会议是卡洛·甘比诺提议的。
那天他身一体欠佳,时时突发的心脏绞痛可能扰乱他的思维,再加上刚刚办完莱昂里诺的葬礼,他就要和所有的凶手讲和,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
巴拉佐在长岛的别墅里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甘比诺,他很虚弱,身上盖了一床很柔软的被,脸上似乎流露出对莱昂里诺死的悲伤。卡尔和约瑟夫兄弟坐在椅子上吃着新鲜的干酪,喝着葡萄酒,他们则显得平静,他们的表兄一直瞧不起唐的这两个儿子。
他摘下帽子,挂在衣架上,上前吻唐的手,这只手颤一抖但很有力量,他仍相信唐能控制大局,唐拥有人类最坚强的意志。
“地点是卢克彻斯家族选定的。卡罗尔一直听从您的吩咐,在他们地盘上,我通知了托尼·卡西诺。他说会议前的1小时之内赶到,他只一个人到场,表示对您的敬意。”
“巴拉佐,我的朋友。”唐喘了一口气,“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虚弱,我侄子莱昂里诺已经化成一摊血水流走了,所有家庭因此很蔑视我,萨莱诺会反对我当主席,这是尊严的需要,我已经变成一抽一抽一答答的老妇人了吗,托尼·卡西诺某些做法很像言生,让我们暂忘记他的兽一性一吧,他在西西里竟然杀了唐·克罗斯,我年轻时也如他一般的凶残,你一直认为我对此事的处理是一个错误……”巴拉佐示意他休息一会儿,卡尔兄弟关切地望着他们的父亲,并不敢插言,这是甘比诺的规矩。
唐静静地躺着,眼角竟溢出泪水,这是从来不曾有的。
“他竟杀死了我姐姐惟一的儿子,他是家庭最优秀的成员,而我又要再一次原谅他,给他戴上桂冠,他几乎变成一个魔鬼。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杀了他,只有他自己杀了他自己,我两个儿子已经不愿服从我了,巴拉佐,这算是我个人的一个请求,别让悲伤和屈辱蒙蔽他们的双眼。”
一会儿,唐安然地睡着了,睡眼将有助于他的治疗。
卡尔兄弟很尊敬地把巴拉佐送出门口,门外是卡尔兄弟调派来的50多人一精一悍的人马,唐可不愿意看到这种阵势。
“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动唐的,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没有人想冒犯神的。”
巴拉佐流露出微微的责备,相反,托尼·卡西诺却时时显示出从容不迫的气魄。一陽一光洒向他的肩头,他显得高大魁梧,唐的所作所为使他更加坚定。
一辆漂亮罗尔斯——罗伊斯轿车行驶在西23条街上,纽约街上喧闹的景象吸引着托尼。他透过车窗去看那些忙碌人们的面孔,猜测他们的烦恼和急躁,他简直显得很好奇,而布茨则在那里拼命地按着喇叭。
“你会让我们吃罚单的,”托尼说,“你应该赶马车逛纽约,马说不定比你要着急呢。”
五大家庭将一起确认他的地位,虽然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势力留在纽约,他也许会选择芝加哥或洛杉矶,或者可以在华盛顿再建一个白宫,他为自己随时冒出的野心吃惊。
车平缓地停在银行大厦门前,已是夜晚7点钟,还有车陆续地开来,卡罗尔的保卫认识托尼,他们对他简朴的举动表示不解。他甚至没带像样的保镖,布茨表现得像一个沉默的农夫,他也许忘了带槍。车倒进停车场里,托尼随着一个保卫走上了大厦的台阶。
托尼被带进一个小型的会客室,屋子布置得很典雅,窗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托尼·卡罗尔背对着那些可一爱一的植物,一抽一着一根细长的雪茄,这和他的身一体很相称,他站起身和托尼拥抱,然后他们坐在长沙发上,一名侍者为他们斟了两杯酒。
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他们之间将进行一次重要的会谈。
唐在三辆车的护卫下到达了大厦,他不许他两个儿子参加。他们将毫不犹豫拔槍杀托尼的,另外两辆车也是他们安排的。车里载满了炸药,这种安排很可笑,唐不再责备他们了。巴拉佐替他开着车,一路上,他们小声地交谈,唐在谈话过程中努力改变自己的情绪,服了两粒药丸。
开会前的15分钟他们到达了大厦,甘比诺推开了搀扶他的人,而且表现出步履稳健,呼吸平稳。
停车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所有保镖都安静地呆在车里。大门外停着两辆警车,卢克彻斯家庭和警局相处得很好,他们几乎收卖了纽约每一条街的警察,如果可能,他们很乐意选卡罗尔做警察总监。
所有黑手党的头目从东海岸、南方、西部赶来,他们对这次会议就像鲨鱼嗅到鲜血一样充满兴奋,因为从衰弱的甘比诺家族身上能捞到更多的利益,一个衰劳的心脏一病人将不可能再成为世界的轴心。
宾客都聚集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室里,卢克彻斯家族为他们准备了上等的香槟、雪茄和新鲜的水果。这里防卫森严,有200多个黑手党党徒为他们站岗,任何一个妄想进入会场的人将格杀勿论,如同中国的皇宫。
会议室里充满喜庆,这里聚集着全美国最成功的一陰一谋家。甘比诺在巴拉佐陪同下走进来时,人们停止交头接耳,所有目光聚集在唐的身上,唐仍如从前一样不以为然。他和每一个人握手,并偶尔开着粗野的玩笑,他的身一体如机器般的坚一硬平稳,爆发出的笑声震撼着每一个人,他脸上的病态奇迹般地消失了。
唐握着每一只卡断过敌人喉咙的手,这些手传递来不同的信息,他相信自己对每一个人的判断,他们和他一样,仍希望有一个安全的秩序。
唐相信他们所经营事业的伟大,槍支、毒品、女人、赌博这是人类自我摧毁中最必要的东西。只要他们愿意,不同肤色的种族将欣喜若狂接过他们愉运来的导弹、坦克、冲锋槍。
而他们则搂着身边的美女、喝着美酒,看着罗马竞技场里血淋淋的搏杀;他们贿赂了美国一半以上的参议员、州长、法官、百分之三十的检查官和秘密警察,掌握着百分之四十的工会组织,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将可以听见总统和他的情妇在密室里一性一交的呻一吟声,国防部将给他们提供武器清单;只要他们愿意,好莱坞最妩媚的明星将在他们面前脱一光衣服,教堂里,红衣教主都将给他们颁发勋章,称赞他们为人类的拯救者……而面前的这些人对这些恩宠不思畏惧,他们将受到上帝公平的惩罚。
人群闪开一条道,甘比诺首先进入会议大厅,大厅里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灯下是一张圆形的桌子,象征着黑手党的民一主和团结,五大家族的首领站起来等唐坐下,唐很谦逊地和他们一同落座。
最后一个进入会场的是托尼·卡西诺,圆桌旁留着一张和唐相对的椅子,是特意安排的,会议最主要的内容在他们之间,托尼几乎和唐同一种神态进入会场,他自然而轻松,脸上挂着不可捉摸的微笑。很礼貌地走到唐的身边,握着唐的手,然后回来坐到唐的对面。
唐站起来,他开始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讲话。
“我的姐姐仍在我的楼上哭泣,表达着一个母亲的悲哀,我和托尼·卡西诺椅子的之间流淌着我侄子莱昂里诺的鲜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十年前,我就有权威保证家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过分地依赖这种权威,当然,是我安排起的战争,我用断断续续的心跳去思考这场失败的战争。”
会场上很肃静,托尼用手支着下巴,他喜欢这个老人的风度,仔细琢磨着他的言词。
“托尼·卡西诺将有权组织自己的家族,这就是我对这次事件的回答,只是我有一个计划,我在工会运输业、烟酒业、毒品业的股权,全部还给你们几家,在法律界的特权也可供他人享用。我只要求你们让我来掌握你们的收益,也只是暂时的保管,仍供你们使用的,你们不用担心政一府会查获这些资金,为此我只要求5%的回扣。”
这是所有在场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使目前的状况,甘比诺家族仍有力量摧毁任何一个家族,包括托尼在内,谁都相信这是一个事实。
“我们不能放弃这个机构,谁脱离它将视为叛徒,,这仍是铁的原则,我遵守这一诺言。否则,我们将很轻易被华府击溃,不要过分地依赖美国人的迁就,除非我们还生产原子弹。”
他的话引起哄堂大笑,会议气氛变得友好而轻松,有人开始一抽一雪茄。
托尼站起来开始发言,唐坐下来休息。他又吃了两粒药丸,那些话使他感到很疲倦。
“亲一爱一的唐,我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尊严,可是在一场战争中,谁能停止使用冲锋槍呢,我要补偿您侄子的损失。我决定仍然成为您家族的一员,接受您合理的调遣,并且把毒品生意一半的收益分给家族。我将支持您成为黑手党委员会终身的主席,任何人的反对我将视为对家族的挑战。”
所有的黑手党头目都起立,向唐鼓掌示意,唐忍着胸口的巨痛,“微笑地接收他们的致敬。
“您怎么看托尼?”巴拉佐在途中问唐,唐摇下车窗,吸进一些清凉的空气。
“几年后,他将毫不留情地取代我,但愿我活不到那个时候,请记住,巴拉佐,我的儿子要移居欧洲,放弃抵抗,而你,我会送你回巴勒莫,你将过着优裕而平静的生活。黑手党会因为他而没落,托尼有着惊人破坏力。”
车在夜色和灯光下安全地行进。
而此刻的托尼·卡西诺感到了寂寞,唐并不在意他任何的举动,他放弃了和托尼之间智力游戏,其他家族知道了退却,包括安东尼·卡罗尔,他们知道托尼是依靠战争来赢取地位的。简特的死给了他巨大的刺痛,一个一爱一尔兰的流一浪一者在他面前杀死了他最心一爱一的人。而且当面羞辱他。因为得不到他的保护,简特最圣洁的身一体为几百美元奉献给所有想得到她身一体的人,供他们凌一辱,生命只不过是一架轮盘机,你所有的筹码在你的欲一望中消失。
托尼仍然下榻在“金棕榈”旅馆,他喜欢这里,他买下旅馆的股权,五大家族让出了几条大街给他,在纽约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在最顶层的豪华套房里,他居高临下,整个商业街尽收眼底,拉·法伊手下的人开始在街道旁边的店铺里收取保护费,两旁豪华的酒店鳞次栉比,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这一切让他想起令人感伤的拉斯维加斯。
他忽然想起米歇尔,那个让他想起简的美人。她住在纽约,他有她留下的电话,这个夜晚他需要用一性一来消磨。找到电话号码,托尼心头一阵狂喜,米歇尔代替简成为一种寄托,他恨不得马上见到她,向她吐露衷肠。
米歇尔正为一件案子大伤脑筋,她调查一桩利用“电话派对”杀人的案子,死者的喉咙被剃刀割开,赤身一裸一体躺在一处草地上的景象令她不寒而栗,她的上司沃兹正利用这件案子打她的主意。
她通知助手马登去电话公司查电话记录,她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烦闷地一抽一着香烟,门被沃兹敲开了,他是一个有着栗色头发,眼睛一陰一沉,健壮的中年人。米歇尔的同事告诉她:“沃兹干起那件事来,像马一样的棒,他一爱一干你的后门,用牙咬你的屁一股,留下他的烙印,这样你就不会从他的身边溜走了。”
“米歇尔,你还不能独立接手一件案子。这一次我把你估计过高了,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功劳算在你头上。”
米歇尔嘴里喷着烟,透过镜片仔细观察着他脸上涌起的、欲一火,一想起他的粗俗就感到恶心。
“沃兹,我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在案子侦破之前,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想我能行的。”
“你已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我有权停止你的工作,当然,我非常讨厌向你不停地暗示。而你却像三岁的幼童,对一个·男人一性一的要求装做一无所知。”
沃兹有些怒气冲冲了,调查小组所有的女一性一都和他有一腿,并且留下了他的烙印,他们赤身一裸一体躺在床上,喝着咖啡谈案件,他是她们的头,甚至在沃兹的办公室里,她们坐在沃兹两一腿之间接受他交待的任务。
沃兹喜欢罪犯,挖掘他们肮脏的动机,戳一穿他们的把戏,他感到灵魂的净化,消除他脑子里犯罪的念头。那些罪犯替他去干了不少坏事,最后还是战战兢兢接受他的揭露,这可是一项十分有趣的心理游戏。
“不要让我以贬低的眼光看待您不知廉耻的一性一要求,我办案子并不想得到你一性一的恫吓,我看,你有必要参加“电话派对”,说不定对侦破此案有重要的发现呢。”
米歇尔毫不客气地打消了他的念头。
“等着瞧吧,我会记住你不友好的态度的。”沃兹狠狠地关上了门。
一间宽敞明亮的居室里,米歇尔脱一下所有的衣服,她很迷恋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线条,肌肤放射着柔和的光。
她想起经历过的男人,他们有技师、警察、画家,她曾经与一个驯马师在草地上做一爱一,小草刺得她的皮肤痒痒的,驯马师黄色的头发在一陽一光下闪耀。她闭上眼睛呼吸着湿润的空气,然而那瞬间的感觉那么短暂,那个男子太显得斯文了。
6个月前,她和同伴上拉斯维加斯度假,她在找什么,难道是一种特殊的一性一欲吗,她甚至想装扮成一妓一女,她确实装过,而且装得很像,这样就可以品味到不同的一性一给她带来不同的快一感。
米歇尔躺在浴池里,她开始想念那个叫托尼的男人,他似乎是一个为一爱一失魂落魄的富家子弟,和她一样在拉斯维加斯的大街上游荡,寻找着什么,然后他们相遇,感到两颗孤独的心之间的慰藉,这很容易产生一种不确定的一爱一。
而且他做一爱一显得虔诚而耐心,关心她身一体的感应,他几乎像是在和自己狂恋的一爱一人做一爱一,在她的身上寻找她的影子,所发生的一切使她感到很满足,她和同伴分享了这一切。
自此以后,她开始厌烦一性一之间简单的磨一擦,只能使她感觉到更加孤单。
电话接通了,托尼压抑住狂喜,他心里在想着对她的措辞。也许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此时正和丈夫坐在沙发上看肥皂剧呢,旁边的婴儿床上躺她吃一奶一的女儿。
他实在很想了解她,了解她的职业,了解她的一切。
“米歇尔,我是托尼。”
米歇尔讨厌该死的电话铃声打断她连续的回忆。说不定是沃兹打来的,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当她听见是托尼的呼唤时,不敢相信这是现实,她已经感到身一体下部因为激动而潮润了,真好像是一场奇妙的幻觉。
“托尼?!你难道在纽约?”
“真是个鬼一精一灵,”托尼轻柔地说,“我可把你逮住了,来之前,我还想,是不是在纽约再建一个赌场,这样就能看见你了。”
“看来我不得不搬家了,听到你的声音,我的确很高兴。”
“我想,你一定是自己住,你没有因为可怕的婚姻一浪一费你的青春吧?”
“男人总是喜欢婚姻,却都不喜欢有婚姻的女人。”
“我要马上见到你,否则,我会急得选择跳楼的,你成为我在拉斯维加斯期间得到的一件最珍贵的礼物,我个人并不把和你的相遇当做一次成功的艳遇。”托尼真诚地说。
“上次你忘了付小费了,我这次一定会得到双倍的收入。”
托尼立刻打电话找到旅馆经理尼,他要了200支玫瑰花,表达6个月里所有的思念。他要亲自捧着那些花一瓣,把花放在米歇尔的卧床上,在一夜之间建立起一种一爱一情,这种事已经从简特的身上发生了,米歇尔又将帮他重新找到。
布茨满嘴嘟哝地把一大捆花放在车的后座上,托尼满面春风地拍着他的肩头说:“布茨,我恋一爱一了。那个可一爱一的女人真要了我的命,甘比诺真该今天下手,这种疏忽他不会再在我身上找到了。”
“托尼,意大利人只相信他的妻子和孩子,美国女人只想和你做一爱一,一爱一是需要贞一操一的,你难道指望她能你生儿育女吗?”布茨有他的见解。
车行驶了20多分钟,布茨感到托尼过于唐突,他在道边停下了车,走进一家店铺里打电话,托尼很赞赏地望着他宽厚的肩。
布茨在店铺里看见一张似乎很熟悉的脸,他顿时警觉起来,他突然想起来他是卡尔手下的人时,立刻惊得一身冷汗。他一向对家族中成员有特殊的记忆力,他眼见那个杀手掏出手槍,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他转身,撞碎店铺的玻璃门,以便使托尼知道他的处境,槍声在他身后响起,5发子弹使他扑倒在街道上。他高喊着:“托尼,托尼。”然后,他扭过头望着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说道:“你这该死的甘比诺家族的狗杂种。”接着,一粒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布茨在死的一瞬间闻到身上仍散发的玫瑰花香的味道。
托尼有着野兽般的预感,他已经从对米歇尔一爱一的睡梦中惊醒了。
有两辆车突然向他的座车冲过来,他很庆幸自己坐在驾驶座上,引擎还发动着呢。
后面一辆追踪的车上跳下了两个人,他们开始用机槍向托尼的车扫射,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肩头,托尼并不焦急。他等前面两辆车的人跳下来射击时,他猛地把车开上了人行道。
托尼对纽约的每一条大街都了如指掌,每一条街道的出路,旁边店铺的主人,每一截狭窄的楼梯通道,连同地下管道都在他心里,这些知识救了他多次的一性一命。
他知道穿过人行道,过了面前的十字路口,就到了鲁阿诺的意大利馅饼店。
子弹不停地从他头上飞过,碎玻璃洒了他一身,肩头中弹使左手抬不起来,他经历多次类似的经历,他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三辆车似乎知道他的意图,急速向他的车挤过来,透过车窗的机槍不停地向托尼射击。不少人行道上的行人被流弹击中,倒在血泊之中。
米歇尔从浴一室中出来,披着浴巾,吹干头发,她挑了一件中国绸的睡衣,也许该穿上鲜艳但不一性一感的内衣,有一段时间要用来谈情说一爱一呢,她有一瓶上好的香槟。
米歇尔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她需要仔细地清理一下对托尼特殊的情感。
她打开梳妆台的一抽一屉,拿出那条镶有钻石的项链,戴在纤细的脖子上,脖子的肌肤很细腻,显得很高贵。那条项链是她23岁订婚的信物,一个名叫赛纽尔·桑切斯的男人送给她的,他也许算得上是个花花公子,但对她确很痴情,然而在他们准备结婚的头一周,他又回到了俄亥俄州,放弃他认为“似乎很正经”的婚姻,留下一条项链和几个缠一绵的夜晚。
米歇尔戴上这条项链时,心中充满了伤感,自己真实的情感无意之中叫一个无赖给欺骗了,让谁又敢真的相信甜言蜜语呢,也许托尼不同,他对逝去女友的痴情很容易叫一个女人心动。
楼下传出来激烈的槍击声使米歇尔感到好像她时常看到的警匪片的一幕,竟然发生她家下面热闹的街道上,更是不可思议,谁会在警察密布的大街搞屠杀表演,肯定是一个对人类仇视的疯子。米歇尔出于职业习惯,她打电话找马登。
“这些警察好像睡着了,所有人以为是好莱坞在拍一部实弹的电影呢,我看不见,但能听见,已经持续十五分钟了,就在我的楼下。”米歇尔挂上电话时,开始为托尼担心起来,他也许正经过这条槍林弹雨的街道,她开始穿上牛仔裤,把子弹压上膛。
又有两颗子弹射击进了托尼的身一体,他感到自己身上的血像水龙头一样哗哗地几乎淌干了,玫瑰花散得到处都是,溅上了他的血,这的确很一浪一漫,米歇尔在接受这些花时,一定会热泪盈眶的。
他把车开到鲁阿诺店的门前时,很熟练地用右手打开车门,然后翻滚着钻进店里,他不只一次这么做,到纽约后,他想到过去鲁阿诺的店里喝一杯啤酒,他很后悔自己没那么做,鲁阿诺一定知道他回到纽约的消息。
八条街道上的警车一齐惊醒般向鲁阿诺店铺前那条街道赶来,如果没有米歇尔的电话,他们也许会充耳不闻的,即使甘比诺匪徒在这里开着坦克搞军事演习,他们也会无动于衷的。卡尔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对警察局局长汤姆·华德说:“我要纽约1个小时之内处于休眠状态,槍声就是信号。”
汤姆·华德一直对唐的这个儿子感到头痛,他会因为这件事而被联邦调查局追查的,卡尔总是忘了其中的规则。
“卡尔,我为你父亲——尊敬的唐只给你20分钟,我相信他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收起你狂妄的腔调,谁会为你愚蠢的想法负责呢。”
五个无辜的路人被甘比诺匪徒游戏般地击毙,有人托着他们的尸体在哭泣。
最早到达现场的是《纽约日报》的记者萨拉·梅特兰。她如获至宝,用长镜头去捕捉那四辆仍然在厮杀的车子。
米歇尔维护了现场,焦急地等待警车,她的火力无法去解决不远处仍然进行的厮杀。
鲁阿诺感到了附近槍声的一逼一近,所有的顾客都战战兢兢呆在座位上不敢动,等子弹击穿了窗户,打得玻璃器皿粉碎四溅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大祸临头,抱着脑袋,钻进了桌子下面。
鲁阿诺从柜台下拿出了他的雷明顿散弹槍,这是托尼送给他的,他再愚蠢也知道这是卡尔在报复托尼。明天,所有的黑帮都将知道这件事,他们将会一逼一使甘比诺驱逐卡尔,他已经违背了3月16日会议的协定。
鲁阿诺隔着玻璃射中了一个手持冲锋槍的歹徒,这比打鸭子容易多了,托尼已经闯进了店里,他浑身是血,仍然对鲁阿诺笑着说:“甘比诺会因此送你一个更大的店铺的。”他极其熟练地打开暗室的门,然后上了铁栓。
暗室里漆黑一片,他摸一摸索索地打开了灯,一切如故,已经有子弹乒乒乓乓地射一向这扇铁门。托尼推开了装满杂物的木架,随手打开了后门,后门紧通着一条满是垃圾筒的街道,这是躺着肮脏的乞丐和无家可归、奄奄一息的老人,他们身上铺满了报纸。
木架后有一条暗道直通地下室,托尼右手用手槍击碎了灯,钻进暗道,把木架搬回,只听“轰”的一声,铁门被炸开,这帮人已经被托尼折磨得发疯了,几支冲锋槍疯狂地扫射着这间暗室。
托尼在地下室里清楚地听见呼啸而来的警笛声,甘比诺家族的匪徒一定会穿过后门,扔下槍狼狈地逃窜。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卡尔会使他父亲更加难堪的,他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一处在左肩,两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肋,鲜血正不停地喷一涌,脖颈被划开一条大口子,子弹几乎击中了他的动脉,他们的运气实在很差,本来可以打得他身上到处是洞。
托尼的意识逐渐感到模糊起来,想起车上滴着鲜血的玫瑰和等待他倾诉的米歇尔,疼痛涌上来,他已觉得灵魂在脱离这具残破的身一体在冉冉地上升,他哺哺地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简特”,然后昏迷过去。
警察局重案组抓住了两个在街上狂奔的嫌疑犯,这使沃兹感到神气十足,汤姆·华德也赶到了现场,他胸中燃起熊熊的怒火,看来只能向上司递交辞呈了。所有的目击证人都对如此行动缓慢的警察队伍感到大惑不解,两条街上的巡警跑到哪里去了?槍声和炸弹声几乎每个纽约人都能听得到,这帮狗杂种竟然用不带消音器的槍。
沃兹向汤姆·华德做了汇报,两个垂头丧气的暴徒被押上警车,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米歇尔已经看见那辆被打得满是弹坑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后座上的玫瑰花,她感到分外的惊奇。难道是情感的厮杀,她想,真是一伙值得敬佩的人。
13辆警车围住了鲁阿诺的馅饼店,鲁阿诺头被打得稀巴烂,他击毙了两名歹徒,至少为托尼赢得10秒钟的时间,店里被吓昏和击伤的食客被警察从地上搀扶起来,他们的脸上还有着肉馅和苹果汁,嘴已失去了语言的功能。
安东尼·卡罗尔正管辖着这片地区,他当然也派了槍手,实际已参预了这次谋杀。托尼将毫不留情向他开战,他已感到后脊梁上架着冷冷的槍口。
战斗结束后的十分钟,卡罗尔接到了卡尔的电话。
“我发誓,托尼被打伤10个小时后准完蛋,他还在鲁阿诺的店里面,幸好警察没有从地窖里把他救出来。”
“我们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卡罗尔强压住怒火,“连唐对这个暴发户也持一种谨慎的态度。他说的话难道是屁话,我已经失去了警局的支持,说不定明天就会被起诉,还有要命的托尼,他正微笑着躺在病床上准备接受唐的道歉呢。”
“他要对莱昂里诺的死负责,这是我对所有人的回答,我是一个战士,名誉将大于利益。”
“去你一妈一的名誉吧,”卡罗尔咆哮起来,“还是想想托尼在哪里吧。一旦他离开纽约,准会要我们的命的。”
卡尔和安东尼·卡罗尔没有想到,拉·法伊已经从地下室里救出了托尼·卡西诺,这是托尼和鲁阿诺之间的一个秘密,因为这间地下室通到隔壁的水果店,他们已多次玩过这个游戏,他被当做受槍击的路人送进了救护车。当警察在弹痕累累的暗室里发现了通向地下室的暗道时,只知道这是一个储存水果的地下仓库,这是堆放着一箱一箱的苹果和柑桔,所有托尼滴落的血迹已被巧妙地清除了。
一个头上缠绑带和纱布的患者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正接收着纽约电视记者的采访,一双眼睛因失血过多而失去往日的光彩,他的嘴因被纱布包围而显得含糊不清。
“一个法制健全的国家怎么会产生如此猖狂的暴徒,”他很激动,一只腿被高高地吊着,“我要向警察索赔医疗费,他们没有拦住那些子弹,而且他们打伤了我一只肾,使它像破皮球一样无法过滤有毒的血液,我将要和新婚的妻子进行长达一年的分居。”后来,他还说了很多俏皮的话,显示出美国人高度的幽默感。
拉·法伊和他的同伙面对着电视哈哈大笑,笑得弯着腰,喘不过气来,托尼的表现像一个伟大的演员,比贾莱·古柏、瓦伦蒂诺还要出色得多,他也许也在狂笑,只是他的身一体因失血过多而变成呻一吟。
“6人丧命,12人躺在医院等待手术后取出子弹,据目击者讲述,警察在发生槍战后20分钟才赶到。硝烟已经平息,大部分的暴徒放下武器大摇大摆地穿过闹市,向他们的主子去领赏,而2名遭逮捕的嫌疑犯称他们是受槍击惊吓的观众,只是因为无法回家而受到怀疑,被拘捕。那些匪徒在追杀一名男子,他很机智,躲开这么多的子弹,而且像隐形人一样消失,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大部分过程,他对那个被追杀的男子赞不绝口。”以上是《纽约时报》的报道。
“汤姆·华德递交了辞呈,他对这一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将和另2名涉嫌的警察接受联帮调查局的审查,公众在关注着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是谁在一操一纵着这场文明社会里的战争。”这是《华盛顿邮报》提出的质疑。
纽约五大家族已经感到形势不妙,所有遭受到警察注意的人都乔装打扮,匆匆坐上飞机和火车逃往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佐治亚、阿肯色等各州。每一辆在公路上行驶的汽车里都有可能夹杂着黑手党党徒,他们已经得到了内线的警生唐还躺在纽约的住宅里,他长时间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象,院子里绿草充满生机,蜜蜂在花丛里“嗡嗡”直叫。卡尔正在去意大利的途中呢,他先飞到非洲,然后从摩洛哥坐船到西西里。在那里,他将受到克罗斯家族最严密地保护,在葡萄架下吃着干酪。
巴拉佐两天里一直陪伴着唐,吃着可口的意大利面条。槍杀托尼·卡西诺事件发生后的1小时,他让巴拉佐会见五大家族的首领,传达他的决定,卡尔将在5年之内不准踏进美国的土地,他将利用自己的法律关系尽快平息此事。至于托尼·卡西诺,“我将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在纽约的安全,”然后他3个月后将考虑辞出黑手党委员会主席的职位。
忙碌了整整一夜,米歇尔又回到了家里,现场就在她的楼下,她察看每一具尸体和每一个上救护车的病人,没有发现托尼。这不奇怪,拉·法伊的担架瞒过了她的眼睛,托尼也许来过,他并不知道她是个执法的警察,他也许还会打过来电话,她胡思乱想一会儿,结果电话没来,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医疗室环境很好,有充足的光线,还有甜甜的护士,她们几乎每10分钟就来一次察看病情,拉·法伊和两个保镖在旁边的房间里。托尼醒来时,感到浑身疼痛,他尽量不移动身一体,这样大脑就从身一体中逃离出来,他就用这办法来安慰身上的伤痛,看着身上的管子,能够想象到失去生命的滋味,生命只属于这个大脑,谁会对这个生命负责呢,人只愿为权力和金钱负责。
一个月后,他将生气勃勃地享受权力和难以想象的金钱,这一切也许会因为一颗子弹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此时托尼万分地想念米歇尔,我会从一爱一中得到更多的生命,他想。睁开眼,眼皮的一阵刺痛又令他闭上,他用右手去按铃。拉·法伊和两个保镖急匆匆地闯进屋,安东尼·卡罗尔不会让托尼离开纽约的,当心他会往病房扔炸弹。
“告诉我有关布茨和鲁阿诺的事。”
“他们都像勇士一样死了,头被子弹炸裂,手都握着槍。”
“半个小时后,赶快离开这里,不要等着他们来杀我。替一我给巴拉佐打个电话,说我要和甘比诺先生见面,我们是一对病友。”托尼嘴隔着纱布轻轻地命令道,他花了很多力气。
在一家工厂后面的池塘里,米歇尔发现了一具赤身一裸一体的女尸,这是一名16岁女孩报的案。死者的脖子被切了两刀,刀口很深,几乎把脖子割断,身一体滴着一精一液,是两次以上的一精一液,可以想象,杀人者在她死后仍然在一奸一污她的身一体,大胆地洒在她身上,和流一出的血合在一起。微风吹动了她的柔发,夕一陽一的余辉映在她几乎发育的身一体上,血液已经凝结了。
沃兹开始为槍杀事件日夜忙碌,这是公众的焦点,越来越多的警察被调查。米歇尔戴着墨镜,尸体被抬走,草地又恢复原样。她感到有点凉,马登脱一下西服,给她披上。
“这个杂种,这只不过是为了他的色情需要,一个变态狂。”
“你也许还记得那个用死人人体做雕塑的画家。他们的灵魂很奇怪,还是一个人类学博士,难道会理智地去杀和他们做一爱一的人吗?”
“马登,我们的工作是扼制人们心中的邪魔。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内心中充满恐惧,杀人会解除他们的焦虑。”
他们缓缓地走下山坡,米歇尔把西服还给马登,她身一体感到了温暖。
“谢谢你,马登,”她说,“布里奇小一姐一定给我们送来了很重要的资料。”
“珍妮,案子一定会有眉目的,我相信你会解决这场智力游戏的。”
谁也不可能穿过这个走廊,接到通知后,巴拉佐在这里安排了最严密的护卫,只有巴拉佐的皮鞋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他看见了拉·法伊,他相信拉·法伊的忠诚。他们相互拥抱,拉·法伊接过他手中的鲜花。
“唐对这个结果很难过,卡尔给大家制造了不少麻烦,他还是一个孩子,很任一性一,谁会在这个时候和托尼成为敌人呢,托尼重新回到了甘比诺家族里,我们应给他提供最安全的保护,这是唐说的。”拉·法伊非常钦佩巴拉佐的为人,他还帮助过托尼呢。
拉·法伊领着巴拉佐进了托尼的病房,托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虽然身上缠着纱布,看起来有点可笑。巴拉佐很熟悉这双锐利的眼睛,在托尼还是12岁的小男孩时,他就会用这双礼貌的眼睛很有尊严地和巴拉佐谈话,那时巴拉佐已经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
“巴拉佐先生,”巴拉佐依然很清晰地听着他隔着纱布的话语,“我像是一个刚学会橄榄球的儿童,并不希望这么一点伤痛会引起大家的不安。”还是那种口吻。
“托尼,”巴拉佐上前握着他的手说,“如果不是唐的建议,我很难做到这一点,我们几乎成为仇敌了,请原谅我的直率。”
“你们的保护让我既耻辱又不安,我不会因为卡尔的犯规而忘记诺言。我会因此对甘比诺先生大发牢一騷一呢?不,这一切都过去了,躺在床上并没有什么不好,我可以继续贩毒,家族应该允许扩大一点业务范围,我想让唐知道这样一条定律,每个人都将被取代,也将被杀死,因为天生的固执。”
巴拉佐脑中盘算着拉斯维加斯的赌业,梅尔已向托尼暗递秋波了。
“唐已经看到这一点,梅尔是很好的经纪人,许多头目都从中获利,唐很愿意把他的那份转让给你,算是歉意吧,可是得征求大多数人的同意。”
“我很不愿意原谅安东尼·卡罗尔,他像个骗子似无耻地欺骗了我,他怎么会向一个没有仇恨的人身开槍呢。”
巴拉佐静静地坐在一边,礼帽放在膝盖上,像一位虔诚的牧师在倾听一个生命垂危者的祷告。拉·法伊立在他的身后,遮拦了射在巴拉佐身上的一陽一光。
“总之,我要做一个懂礼貌的人而不是狂妄的家伙,20年前我就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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