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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画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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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马太受难曲》

巴赫在莱比锡创作的宗教音乐作品中,当数《马太受难曲》成就最高,它被西方音乐界公认为结构宏大、境界崇高、震撼人心的杰作,尽管它是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完成的,当时巴赫缺少使用的乐器、缺少合用的歌手、而且创作期限又十分紧迫。这部长达三小时的旷世巨作取材于《圣经·马太福音》的26章和27章,巴赫把它分成8个插曲,最后,又在这部作品中安排了12首圣咏,突显了整部作品的悲剧气氛。整部作品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讲述耶稣由于叛徒犹大的出卖而被大祭司抓到,总督彼拉多判处耶稣死刑,耶稣至死不改初衷;第二部分则表现耶稣被钉十字架上到生命结束的情景,以及众人对他的怀念之情。由于对耶稣受难的深刻描绘,以及对于门徒心态的精细刻画,《马太受难曲》成为同类题材作品中的登峰造极之作。

在1729年的4月15日——耶稣受难日那一天,经过紧张的排练,巴赫的呕心沥血之作《马太受难曲》在托马斯教堂上演。音乐一开始,它那宏大空旷的音响效果,就使教堂墙壁上的油漆龟裂!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惊人效果,都是巴赫别出心裁的结果,他受教堂内部结构和形状的启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巧妙利用教堂里的两个廊台,让两支乐队、两个合唱队、两台管风琴交相演奏及歌唱,产生一种“立体声”效果,使耶稣受难的过程显得更加真实感人。德国哲学家尼采曾经这样评价《马太受难曲》:“要是谁忘记了基督教义,那他在这里确实可以像听一部福音书一样听到它。”

《马太受难曲》在莱比锡市民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震动,可惜它只是昙花一现之后就消失了。主要原因是虔敬派中一些实权人物不喜欢它,他们认为该作品过于戏剧化,会导致信徒们分心。《马太受难曲》上演之后,他们对巴赫的反对更加激烈和尖锐。他们不仅公开批评,还暗中拆台。

每年春季,托马斯学校都要招收一批新生。可是当巴赫提交了一份推荐名单后,市议会的主管人员对此却视而不见,他们只接受了巴赫推荐的其中五个学生,倒是巴赫拒收的四个学生被他们录取了。其他一些事情也让巴赫无法忍受,有人抱怨巴赫没有亲自给学生教拉丁文,顶头上司批评他无所事事、无可救药。他们对他严厉处分,甚至扣除他本来不多的薪水。

虽然身处逆境,巴赫仍然顽强坚持。他满腔热情地对待自己的工作,他相信自己,只要工作条件得到改善,工作待遇得到提高,他所领导的学校唱诗班会取得更好的成绩。他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写了一封长信,递给市议会。巴赫字斟句酌,情真意切。然而那些官僚大人们根本没心理会巴赫说些什么,巴赫的一片热忱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反感。

至于伟大的杰作《马太受难曲》,更是被彻底埋没,此后将近一个世纪再也没有人提起它,更别提上演了。然而,埋没又能把它怎么样呢?既然耶稣能死后复活,歌颂耶稣的作品也能死后“复活”,人们需要的,只是一点耐心而已。

26. 格斯纳校长

在过去的年月里,每当遇到不满意的环境,巴赫都会本能地产生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现在,他又一次想离开莱比锡。他写信给他的老友、俄国驻但泽大使艾德曼,希望艾德曼为他推荐一个好的工作。可惜的是,艾德曼爱莫能助,巴赫不得不继续留在莱比锡。

幸好,在这个时候,形势变得对巴赫有利了。1730年6月8日,托马斯学校来了一位新校长,他就是巴赫在魏玛时结识的故交格斯纳。

格斯纳一来,就实施了一连串的改革措施。他又是扩大校舍,又是修缮房屋,他还减少巴赫的工作,把巴赫从繁忙的事务中解放出来,并为提高巴赫的收入、调和巴赫与市议会的矛盾而多方奔走。格斯纳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为巴赫创造最好的工作环境。

自格斯纳上任以后,托马斯学校的气氛彻底改变了,巴赫再也不必教授拉丁文,或者把大量时间用在监督学生上面。由于环境变得十分顺心,他离开莱比锡的念头彻底烟消云散了。

1731年,巴赫以《键盘乐器练习曲》为名发表六首新的组曲,实际上他第一次发表组曲是在1726年。巴赫那时已41岁,这是第一部他自认为相当完美、可以发表的作品。《键盘乐器练习曲》的最后部分只有一首《曲调及其变奏曲》,发表于1742年,命名为《歌德堡变奏曲》。关于《歌德堡变奏曲》,有这样一个传说,1728年,俄国公使凯塞林伯爵找到巴赫,向巴赫倾诉了他的苦恼,他说他患了严重的失眠症,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请巴赫写一首催眠曲。凯塞林伯爵是一位酷爱音乐的贵族,巴赫欣然应允。这首催眠曲创作完成后,巴赫让他最喜爱的弟子、羽管键琴演奏家歌德堡担任演奏,这组乐曲因此被称之为《歌德堡变奏曲》。《歌德堡变奏曲》安详、宁静,那种安详与宁静,绝对是这个人声嘈杂的世界上所没有的,它只能来自那个上面的世界。相信听着《歌德堡变奏曲》,凯塞林伯爵一定不再失眠。

18世纪30年代,巴赫的状况渐渐得到改善,一度阴郁压抑的心情现在豁然开朗。他还主持了莱比锡音乐学社的工作。莱比锡音乐学社是音乐家泰勒曼创办的一个大学生音乐社团。巴赫接手后,经常带领音乐学社在莱比锡的各大公共场所演出,深受观众欢迎。在这演出的队伍中,经常可以看到巴赫几个儿子的身影。看到他们不断得到好评,这对巴赫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这阶段,巴赫写了很多轻松诙谐的世俗清唱剧,如《农夫清唱剧》和《咖啡清唱剧》。

1733年2月1日,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二世谢世,他的儿子即位,并于次年的1月27日加冕为波兰王。由于波兰信奉天主教,为了政治统治的需要,奥古斯特三世也改奉天主教。为了庆祝新王登基,巴赫写了不少作品,其中就有长达三小时的《b小调弥撒曲》即《大弥撒曲》。

巴赫虽然是一名虔诚的路德派基督徒,可是写起天主教弥撒曲来,仍然这样轻车熟路、这样出类拔萃,这实在出人意料。不过,假如深入到作品内部,我们不难发现,《大弥撒曲》虽然有一个天主教的标题,但实际上它是一部有着双重功用的作品。如果把它的每个乐章分开,既可以用于天主教的弥撒,又可以用于路德派的礼拜。因为路德派的礼仪是根据天主教的礼仪制定出来的,它采纳了天主教的主要礼拜仪式。

1733年7月,巴赫把《大弥撒曲》的“求主怜悯颂”和“荣耀归主颂”寄给奥古斯特三世,他还特地附了一封信,请求选帝侯任命他为“萨克森宫廷作曲家”。可惜的是,他的这一愿望未能实现。

27. 磨难重重

在托马斯学校,格斯纳当了4年校长之后就离开了,因为他高升了,他被任命为格丁根大学校长。格斯纳一走,上面肯定会派一名新的校长来,巴赫希望新校长也能像格斯纳那样思想开明、为人宽厚。

出乎巴赫预料的是,上面没有派新校长来,而是直接把原来的副校长约翰·奥古斯特·埃内斯蒂提拔为校长。约翰·奥古斯特·埃内斯蒂是托马斯学校原校长约翰·海因里希·埃内斯蒂的儿子,这一年他才27岁。

埃内斯蒂虽然是一位杰出的语言学家、神学家和作家,但他在信仰、思想和为人处世各方面都和他父亲不同。对于音乐,他持一种极端鄙视的态度,他认为学校的职能应该是传播文化知识,而不是从事音乐活动,搞音乐,那纯粹是浪费时间。正是出于这一系列的原因,他把巴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为了刺激巴赫,他甚至经常嘲笑那些热爱音乐的学生,问他们将来是不是想在小旅店里当个末流琴师。

有一次,巴赫的一位学监因体罚学生过重,埃内斯蒂勃然大怒,把他开除了,他选了一个蹩脚的音乐教师来代替这位学监。失去了左膀右臂,巴赫的工作无法往下进行,他十分生气,也如法炮制地把这名音乐老师赶出了课堂。

看到巴赫如此倔强,埃内斯蒂恼羞成怒,他又去把那个音乐教师找了回来,并且悍然宣布,不准学生在其他人的指挥下唱歌。就这样,两个人展开了一场“学监之战”。

最后,巴赫离开了托马斯学校,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教堂音乐创作工作遭到了彻底摧毁。耐人寻味的是,埃内斯蒂虽然能把巴赫赶走,却无法把学校里众多的音乐爱好者赶走,为了安抚他们,他不得不再另聘一位音乐教员。

为了讨回公道,巴赫写信向上投诉,令人失望的是,他一直等了两年,市议会都迟迟不肯表态。

巴赫并没有无所事事。前来请教学习的人们络绎不绝,巴赫忙于接待,根本无法闲下来。至于城市中的各项活动,他仍然没有放弃,他像以往那样,每当哪里死了人,他就带着他的唱诗班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列。

1736年9月,巴赫再次上书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三世,请求委任他为宫廷乐队乐长。也许是巴赫献上的康塔塔作品打动了奥古斯特三世,这一次奥古斯特三世答应了他的请求。11月19日,巴赫被正式任命为波兰国王和萨克森选帝侯宫廷作曲家——虽然这只是一个挂名的头衔。这一任命使巴赫和校长的矛盾终于告一段落。不过埃内斯蒂反对音乐的观点一直不肯改变。

在工作频频受挫的同时,巴赫的家庭生活也遭受了一连串沉重打击。他的第三个儿子伯恩哈特死了,另一个儿子海因里希又因病而成了白痴。

在这极端的苦难中,不离不弃每天深夜陪伴巴赫的是他1733年买的一套《圣经》,这套《圣经》是马丁·路德翻译、亚伯拉罕·卡洛夫注释的,分为厚厚的三大本。在书页上,巴赫密密麻麻地加满了批注。这些批注,是巴赫用另一种语言写成的音乐,所有音乐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 “s.g.d ”。

在巴赫所有的重要乐谱里,都可以看到“s.g.d ”三个字,这三个字母是“荣耀独归上帝”一语的缩写。

28. 从未成为时尚的巴赫过时了?

“s.g.d ”(荣耀独归上帝)不仅写在了巴赫的乐谱中,也写在了他的心坎上。在巴赫看来,上帝不是一种宗教,一种传统,一种文化,一种观念,一种情绪,而是一种不可离弃的、活生生的事实。上帝创造一切环境,上帝又超越一切环境。天地万物和整个人类都是上帝创造的,一切都在上帝的光辉沐浴之下。而音乐则是“天堂的奇迹”,它是通向天国、与上帝对话的通道。作为音乐家,他的使命不应该只是抒发人的情感,更应该是通过“椅的理性的方式”让人认识上帝的存在,歌颂上帝永恒的创造、和谐的秩序和伟大的救赎。虽然巴赫不同阶段的创作侧重点有所不同,不同时代甚至具有某种矛盾性,但是总的看来,即使写最世俗化作品时,他也不曾完全放弃这一原则。

随着时代的变迁,巴赫的这一系列创作理念和实践受到音乐界一些新派人物的批评和嘲笑,他们开始把他当成迂腐和保守的代表进行抨击。汉堡出版了一份名叫《音乐批评》的新杂志,专门刊出一篇文章,对巴赫的音乐提出了批评。这篇文章认为巴赫的乐曲太复杂、太难演奏了。这篇文章的作者沙伊伯曾经师从巴赫学习音乐。沙伊伯的说法代表了许多新派人物的观点,在这些新派人物看来,音乐的首要目的是感官的享受和朴实的表达,而不是其他。为了虚张声势,哗众取宠,他们用夸张的口吻宣布巴赫的音乐已经过时。

从未成为时尚的作品过时了,这种说法本身就包含着极大的逻辑错误。对于这样的说法,巴赫没有亲自回应,他心里清楚,那位创造时间并超越时间的上帝,是不会受到“时尚”与“过时”制约的。作为上帝的代言人,他也不会受制于“时尚”与“过时”,他能够站在一切时间和空间之外。

倒是一些亲友参加了这次论战,其中包括巴赫的表兄瓦尔特,以及著名音乐评论家马提松。由于他们的加入,这场旷日持久的笔墨官司直到19世纪中叶才算平息,它至少有个好处,那便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确立了巴赫作为一位作曲家的地位。而在此之前,人们只是把他当成一名才华卓绝的演奏家。

29. 《音乐的奉献》

在巴赫渐渐老去的时候,他的孩子们长大了。最让巴赫欣慰的是他的次子埃马努埃尔,他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到富有的贵族家里去当教师和顾问,1738年,他进入普鲁士王储弗里德里希(未来的弗里德里希二世,即“腓德烈大帝”)的管弦乐队当了一名宫廷乐师。

1740年,弗里德里希一世驾崩,弗里德里希二世继位。这位崇尚法国文化并和哲学家伏尔泰经常通信的君主,既是一位穷兵黩武的铁血国王,同时又是一位音乐爱好者。他的长笛演奏水平甚高,甚至还自己创作了不少作品。最让音乐家们神往的是,弗里德里希二世对赞助音乐事业还非常热心。弗里德里希二世多次希望通过埃马努埃尔跟巴赫建立联系,并希望巴赫能为普鲁士宫廷效力。巴赫却迟迟没有动身,主要原因是他年纪渐老,身体素质不断下降。对于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事情,他的兴趣也越来越小了。事实上,巴赫已经习惯了一种恬淡的隐退生活。他退出了社交圈,过去那些把他和社交生活紧密联系起来的纽带松开了,他更加贴近自己的内心。《卡农变奏曲》、《音乐的奉献》和《赋格的艺术》,这些在巴赫全部音乐创作中最具思辨精神的作品,都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1745年,战火遍及欧洲各国、给人民带来巨大灾难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进入第5年,弗里德里希二世的军队包围了莱比锡。巴赫非常憎恨这场战争,为了表达对和平的向往,他创作了一部新的清唱剧,献给“和平之子”——耶稣基督,这是他最后几部清唱剧中的一部。

经过长达8年血与火的洗礼,“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总算画上了句号。这场战争夺去了无数生命,毁坏了无数村镇,它给巴赫带来的唯一快乐,就是他的次子埃马努埃尔做了父亲。埃马努埃尔给这个孩子取名约翰·奥古斯特。战争一结束,巴赫就马上张罗着去看孙子。

1747年5月7日,62岁的巴赫和长子弗里德曼乘坐马车出发了。经过10多个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到达波茨坦城。那时候弗里德里希新建的逍遥宫还没有完工,他仍旧住在旧城堡里。卫兵把他们父子二人带到国王那里。当时,宫中正在举行晚间音乐会,埃马努埃尔就在现场演奏。听说巴赫来了,弗里德里希二世非常高兴,他命令音乐会立即暂停。

弗里德里希二世兴奋地领着巴赫穿过宫殿,他让巴赫参观了他新购的七架西尔伯曼钢琴,并且请他一部一部挨着试弹鉴定……巴赫请弗里德里希二世出题,他按题创作赋格曲。弗里德里希二世出了一个主题,巴赫即时发挥为三声部,既生动活泼又严密紧凑,令人赞叹不已。弗里德里希二世意犹未尽,他又用长笛吹出一段旋律,让巴赫以此为主题创作一首6声部的赋格。虽然这段旋律并不适合谱成赋格曲,但巴赫还是出色地解决了这一难题,弗里德里希二世听后十分满意,在场的听众们更是深深折罚

回到莱比锡之后,巴赫觉得这次在弗里德里希宫中所谱的赋格曲还不够尽善尽美,于是他又把弗里德里希二世出的这个主题谱写成一组乐曲。这组乐曲中有1首三声部赋格曲、1首六声部赋格曲、1首三重奏奏鸣曲和10首卡农曲,并将这组作品命名为《音乐的奉献》。其中10首卡农曲,是巴赫最精心创作的乐曲,他有意识把曲子写得像谜语,让国王去猜。而谜底,就是其中3首里的拉丁文格言。在经济十分困窘的情况下,巴赫自己出钱请人把此曲刻成铜板,于1747年7月7日寄给弗里德里希二世。

遗憾的是,收到这部作品后,弗里德里希二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为此向巴赫之子埃马努埃尔说一句感谢话。

30. 音乐逻辑的“百科全书”

——《赋格的艺术》

在《音乐的奉献》这部巨著完成之后,巴赫开始着手下一部作品的创作,这就是《赋格的艺术》。

所谓赋格,是复调音乐中一种复杂而又严谨的曲体形式。其结构通常有呈示部、展开部与再现部三个部分。先是将—个有特征的简短主题在各个声部呈示一次,然后进入展开部,最后主题再度出现,直至结束。音乐的出现,无论在调性上、调式上、旋律走向上,以及多声部的配合上都有严格的对称与呼应。有时,严格的赋格几乎与刻板的数学算式一样,必须规规矩矩,不得越雷池一步。

巴赫的《赋格的艺术》就是一部赋格作品集。它与《音乐的奉献》一脉相承,被后人视为巴赫一生艺术探索的总结性作品。像《音乐的奉献》一样,在这部作品集中,巴赫也使用了一系列对位法的变奏曲,都以同一主题、同一音调为基础。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在《音乐的奉献》中,卡农曲的观念占主要地位;而在《赋格的艺术》里,巴赫对各种赋格曲式的可能性都给予了充分考虑。

与《音乐的奉献》和《卡农变奏曲》一样,巴赫写作《赋格的艺术》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向当时著名的音乐社团“音乐研究会”提交“学术报告”。音乐研究会的创建者名叫米茨勒,他曾是莱比锡大学音乐学社成员,跟巴赫学过音乐。音乐研究会出版一份月刊,对音乐理论问题进行探讨。音乐研究会对入会资格要求甚严,会员必须猾参与音乐活动,研究音乐理论,还须提供音乐专著。能够加入音乐研究会的人,在德国乐坛上都不是等闲之辈。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巴赫1740年就对加入音乐研究会产生了兴趣,但他一直犹豫不决。后来听说名震欧洲大陆的大音乐家亨德尔也加入了音乐研究会,成为该会的第11个会员,巴赫下定了决心。1750年3月21日,巴赫以65岁高龄成为音乐研究会的名誉会员。

遗憾的是,巴赫未能写完《赋格的艺术》。他太穷了,需要赶紧出版这部作品换钱;他也太累了,需要停下这部作品,好好休息休息。

他只写了《赋格的艺术》中的21首赋格曲,他以“音乐签名”的方式,将自己的名字“bach”镶嵌在这部巨作中。虽然《赋格的艺术》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但它已完成的部分璀璨夺目,为后人所称道。《赋格的艺术》反映了巴赫音乐思维上的严密逻辑性,这部作品犹如一部音乐逻辑的“百科全书”,成为后人研究音乐形式的必读书。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巴赫从未透露过《赋格的艺术》究竟是为什么乐器而写,以至于后人在演奏时谨慎而又大胆地尝试了各种各样的乐器——也许这正是巴赫自己的精心设计:事先根本不考虑用什么乐器演奏,只为纯粹的赋格创立典范。

31. 上帝啊,如今我走向你的神坛

音乐创作是一项复杂的脑力劳动,更是一项艰巨的体力劳动。长年累月用脑构思,没完没了抄写乐谱,严重地损害了巴赫的身体健康。事实上,从1740年开始,巴赫的身体素质就逐步下降,他经常莫名其妙感觉眼睛疼痛。有一天,他的眼痛突然加剧,视力急剧下降。到了1749年初,他几乎成了盲人。他甚至还一度中风。最糟糕的是,在他病情越来越重的时候,经济状况也是每况愈下。

巴赫失明并且健康状况越来越糟的消息传了出去,市议会突然对巴赫表示出了格外的关心,不过他们关心的是巴赫的职位,而不是巴赫的身体。他们开始研究一个问题:巴赫死后,谁来接班。1749年6月8日,他们安排一个名叫哈勒的人从德累斯顿来到莱比锡,并对他在酒店里进行了一场正式考核。

1750年3月时,英国著名眼科医生约翰·泰勒在周游德意志途中恰好经过莱比锡,大家建议巴赫找他动个小手术。大家谁也想不到,这个自封为“骑士”的约翰·泰勒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庸医。1750年3月28日,约翰·泰勒用几把尺寸各异的小刀为巴赫做白内障切除手术,手术就在巴赫的接班人哈勒接受考核的那家酒店里进行。在当时进行这样的手术是非常残酷的,别说麻醉,连消毒的概念都没有。手术的过程就像屠宰,患者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浑身动弹不得;患者背后,一位身强力壮的助手牢牢按住患者的头,以免他挣扎。一切准备就绪后,医生把一块煮得滚烫的苹果放在患者的眼睛上,等角膜软化后,就用未经消毒的手术刀把角膜切开,再切开混浊的晶状体,推到虹膜下面,最后用一只深度眼镜勉强代替晶状体……这样的手术难度极高,成功率极低。不幸的是,巴赫的手术失败了,4月7日,巴赫眼睛里混浊的晶体又回到了原位。泰勒不得不把这样的手术又进行了一遍,然而这一次手术同样失败。整个春天过去了,巴赫的视力一直不曾恢复。炎热的夏天也来了,情况仍然没有丝毫好转。就这样,音乐大师巴赫的视力被接连两次的角膜手术给毁掉了。两年后,泰勒骑士又给音乐家亨德尔进行白内障手术,结果也失败了。

在深沉的痛苦中,巴赫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后的几个月。他本来就弱的身体被手术和药品搞得更加虚弱。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没有放弃创作。像过去一样,他的女婿阿尔特尼古尔和一个新收的弟子穆特尔在他身边,帮他记谱。巴赫和他们一起校阅了《十八首管风琴赞美诗》。这样的工作非常繁重,盲人音乐家把同时进行的多个声部“唱”给记谱者,这显然比盲人作家把小说口述给代笔者困难得多,巴赫每每累得筋疲力尽。

7月18日,巴赫莫名其妙撕下了缠在眼睛上的绷带,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又能看见了!他兴奋异常,天空这样湛蓝,太阳这样明媚,伟大的造物主创造的这一切是这样神奇。然而他已经无力享受这一切了,长达几个月的疼痛折磨和重见天日的亢奋,对他构成了双重刺激。仅仅几个小时之后,他就中风了。他带着高烧在床上躺了10天。

在逝世前的黑暗日子里,巴赫向他的女婿阿尔特尼古尔口述他的作品《上帝啊,如今我走向你的神坛》,乐曲的每一个音符都表达出老人生前最后的虔诚祈祷。最后这支曲子在第26小节处戛然而止。

1750年7月28日晚8点10分,巴赫那颗伟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心灵中的音乐也停了下来。

三天后,巴赫的遗体被草草埋在了圣约翰教堂的墓地。巴赫墓像巴赫的家一样寒酸,墓上没有墓碑。巴赫的妻子安娜·玛格达莱娜·巴赫花尽手头全部的积蓄为丈夫买了一口橡木棺材,然后就连购置墓地十字架的钱也实在拿不出来了。

此时,意大利作曲家维瓦尔第已经入土九年,巴赫的德国同行亨德尔也因失明,创作渐渐减少。随着巴赫的逝世,伟大的巴洛克时代结束了。

巴赫一死,莱比锡市议会就赶紧任命哈勒为托马斯乐长,他们的办事效率从来没有这样高过。

巴赫的死使他的妻子安娜·玛格达莱娜陷入困境。她找到莱比锡市议会,要求按惯拦发丈夫这一年后六个月的薪水。可他们却只发给她三个月的钱,因为28年前巴赫任职时,晚到了三个月,却多领了这三个月的薪水。在经过精确计算后,有关方面扣除了这一部分钱,在处理那些走投无路者的问题时,他们总是这样“公正”和“节俭”。

巴赫的遗产平均分给了弗里德曼、埃马努埃尔和安娜·玛格达莱娜。安娜·玛格达莱娜带着巴赫前妻未婚的女儿多罗西娅、她自己的女儿卡罗琳娜和苏珊娜一起生活。为了维持生存,她卖掉了任何能卖的东西,特别是巴赫留下的乐谱,巴赫的《赋格的艺术》以40泰勒的价格卖给了莱比锡市议会。安娜·玛格达莱娜的晚年,完全靠别人的施舍过活,直到1760年,她在一家济贫院里与世长辞。至于巴赫的儿子们,多数都从事音乐工作。除了长子威廉·弗里德曼和次子卡尔·菲里普·埃马努埃尔外,约翰·克里斯朵夫·弗里德里希·巴赫和巴赫最小的儿子约翰·克里斯蒂安·巴赫也都成为著名音乐家,特别是约翰·克里斯蒂安·巴赫,他后来进入英国宫廷,成为夏洛蒂王后的音乐教师,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在音乐界的名气都远远在他父亲之上。

32. 巴赫的复活

巴赫去世之后没多久,他的作品便退出了公众的视野。对新一代的听众而言,这个一丝不苟的音乐家早已成了过时的老古董,人们普遍认为他的作品根本没有什么演奏和出版价值。

但少数热爱他的听众却始终没有忘记他,他们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研究并传播巴赫的音乐,让人们有机会领略巴赫音乐的神奇与美妙,这其中包括小提琴家、作曲家约翰·菲利普·克恩伯格和弗里德里希二世的妹妹阿玛丽亚公主这样的社会名流。此后的80年中,巴赫只是一个小圈子里的名人。

1829年,柏林合唱协会的创办者卡尔·策尔特决定公演巴赫的《马太受难曲》,并由他的学生、一位年仅20岁的年轻音乐家门德尔松指挥。这次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4年之后,柏林合唱协会又把巴赫的另一部经典之作《约翰受难曲》推向公众。

此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巴赫的作品产生浓厚兴趣,人们像发现一个巨大的金矿一样发现了那个被埋藏已久的音乐世界,原来它是那样包罗万象、博大精深。就这样,巴赫复活了!

巴赫去世近一个世纪后的1849年,门德尔松的学生、舒曼的朋友威廉·斯汤达尔·伯内特建立了巴赫协会,并着手收集、编订巴赫的作品,由于巴赫的作品浩如烟海,这一工作进行了50年之久。

为了怀念这位音乐史上的巨人,后人把莱比锡称为“巴赫之城”。据说,莱比锡流行这样一句话:“一个不懂巴赫的人,决不能当莱比锡市长!”由于这个缘故,莱比锡市长要是一个月不到音乐厅欣赏巴赫的作品,是会受到广大市民质疑的。

巴赫一生中创作了无法计量的音乐作品,他的作品涉及当时除歌剧以外的所有音乐体裁,他完善了当时的各种音乐形式,囊括了各种音乐风格。他的作品有的庄严宏大,有的富丽堂皇,有的质朴优美,有的色彩艳丽,有的威武雄壮,有的委婉清新,有的轻松欢快。巴赫一生为后人留下了至少七百多部作品,其中包括康塔塔近三百部、受难曲五部、《b小调弥撒曲》、《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创意曲集》、《法国组曲》、《英国组曲》、《平均律钢琴曲集》、《音乐的奉献》、《赋格的艺术》、《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六首小提琴无伴奏奏鸣曲及组曲》、《六首大提琴无伴奏奏鸣曲及组曲》、《勃兰登堡协奏曲》以及大量的管风琴曲等等。

巴赫的作品既博大精深又精雕细刻,深刻地体现了一种高度的平衡与统一:人与上帝的统一、主观与客观的平衡、表现与抽象的融汇、创造与继承的共处,乃至主调与复调、和声与对位、节奏与旋律、作曲与解释、整体结构与细节完美、应景实用与永恒创意的合二为一。后人盛赞巴赫为“音乐之父”和“不可超越的大师”。由于巴赫的作品具有极强的宗教性,还有人把巴赫当成基督教历史上仅次于马丁·路德的人物。

作曲家古诺曾经这样评价巴赫:“即使巴赫时代以来所有写出的音乐作品都丧失了,也可以在他奠定的基础上重新建立起来。” 的确,在音乐史上,巴赫是一个空前绝后的人物,是一个绝无仅有的人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一个音乐家给音乐带来的影响可以与巴赫相比,无论莫扎特还是贝多芬,无论肖邦还是门德尔松,无论舒曼还是勃拉姆斯……

还是俄国文学家高尔基说得好:“如果像山峦一样列举那些伟大作曲家们的名字,那么位于顶峰的无疑是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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