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雪天的夜晚,赵普正在家中读书,忽报有客人来访。赵普十分惊疑,只好出门迎接只见三个人立于风雪中之。为首一人,除下头上斗笠,赫然乃是皇帝赵匡胤。
宋太祖赵匡胤平定潞州,返回汴京以后,便开始考虑处理李重进的事了。他决定再给李重进一次机会,派了六宅使陈思诲带了丹书铁券诏书,前往扬州抚一慰李重进,诏他进京朝见,产改授平卢节度使。
陈思诲带了太祖诏书,到达扬州,晋见了李重进。那李重进接谈了诏书,又听陈思诲讲,太祖已破潞州,平定了李筠叛乱,心中骇怕,便打算随陈思诲入京朝见。
李重进的部将向美、湛敬,听说李重进打算入京朝见,便一齐来见李重进劝阻。
向美道:“明公乃是周室至亲,那宋主终久会对你不放心,如果冒然入宋朝见,入他掌握之中,再回扬州,恐怕就难了。”
李重进沉吟道:“如果抗命不去,宋主必然震怒,如果他兴师问罪,叫我如何办呢?”
向美道:“俗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目前赵匡胤亲征潞州刚回,兵力必然疲惫。所以,如在扬州等他兵来,倒不如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出兵直捣汴尔,使宋祖措手不及,必定可成大功。”
重进听后摇头道:“我兵仅有不足五万人,要去对抗汴京数十万禁军,恐怕无济于事。”
湛敬道:“不然,我们可以与南唐联络,求他们出兵支援。如果有唐兵相助,就不必惧怕什么了。”
李重进听从了他们的意见,遂拘留陈思诲,不让他北返,并且修书,派人赴南唐联络。一面修整城池,一操一练兵马,准备与宋兵决战。
南唐主李景,早在柴荣征淮南时,已震慑于赵匡胤的威名,如今李重进来信,要求南唐出援助他反宋。李景如何敢冒然答应!他与臣下商议之后,决定一面敷衍李重进,一面暗地派了使臣前往汴京,把李重进致南唐的密书带上,去找来太祖自首,以减轻南唐的灾祸。
赵匡胤自平潞州回汴京之后,大宴群臣,为韩令坤、慕容延钊、石守信等随征诸将贺功。都有赏赐。另外升赵普为枢密使,御弟赵光义为泰宁军节度使。
不久,前周朝宰相李谷卧病多年后去世,匡胤亲临吊唁,并为之停止早朝二日。
不觉已到九月,这一日,枢密使赵普奏道说:“南唐派了使臣赍贺表来京,贺潞州大捷。并进呈淮南节度李重进致南唐密书。
匡胤自派陈思诲去淮南安一抚李重进以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不见陈思诲归来,正在疑惑不定,闻知南唐有李重进密书,忙令传南唐使臣晋见。不一会,使臣来到,拜贺已毕,呈上李重进密书,只见那书上写道:
周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奉书南唐主麾下,重进周室之懿亲,藩镇之旧臣,世受先帝深思,不忍背负,今将举兵入汴,乞大王援助一旅之师,联镖齐进,声罪致讨,幸得成功,重进当拱手听命,还政朝廷,少效臣节于万一,宁敢穷兵默武为哉?惟大王垂谅焉。
匡胤看毕,勃然大怒道:“朕待李重进不薄,近又派陈思诲去,赐他丹书铁券,他竟敢暗地勾结南唐反朕!”
遂即分付南唐使者回国,转告唐主,切不可用兵支持李重进叛乱。
即日,匡胤便点石守信、王审骑、宋延渥、李处耘四将,领军五万,水陆并进作先锋,匡胤咱领兵五万,随后起程,御驾亲征。
李重进在扬州一操一练兵马,单等唐兵到来后即行誓师北征。可是连等二十余日,不见唐兵到来。这一日正在帅府与部将向美、湛敬议事,忽见旗牌官匆匆来报说:“宋主赵匡胤御驾亲征,前部先锋由石守信、王审倚率领马步兵;宋延渥、李处耘率领水师,沿着漕运河南下,大兵已过高邮了。”
李重进一听,吃了一惊,说道:“唐兵尚未到,宋兵已至,如何是好?”
向美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朝,今来兵既到,正应与他一决雌雄,何足惧怕。”
湛敬也道:“宋兵远道而来,必然疲劳,如今趁他立足未稳,末将愿领兵前去,截住厮杀,定能大获全胜。”
李重进应允,让向美、湛敬二人,领兵一万,前往高邮路上迎敌。
石守信正领兵向扬州前进,忽有探马来报,淮南兵前来迎敌,已有十里之遥了。石守信忙令来延渥、李处耘领导水师船队在高邮湖上结阵,并安排旱寨,自己同了王审倚,先引军二万迎战淮南兵。
又往前行了几里,只见对面尘头大起,向美、湛敬已引军到来。那王审琦一见,高喝道:“无知小辈,胆敢拒抗天兵,速速下马受死!”
向美也骂道:“你们都是周臣,敢来我们扬州耀武扬威。快快反戈一击,尚可放你一条明路。”
王审琦大怒,舞起双刀,直取向美。向美也摆双抢急架。那边湛敬见了,舞宣花大斧出阵,与石守信战在一处。
石守信那一杆一槍一如蛟龙出一水,风疾电弛,湛敬如何能抵挡,战不到十合,照架不住,拖斧败走,向美吃了一惊,一个疏神,早被王审琦挡开双一槍一,一刀拦腰扫去,早已劈开软甲、砍个肚破肠出,翻身落马,活不成了。
淮南兵见主将身死,顿时大乱,四散退走,宋兵见了,如潮水般地蜂拥追来。石守信勒马大叫道:“放下武器不杀,叛贼覆灭在即,难道你们还要为他作无谓牺牲吗?”
又让宋兵一齐呐喊:“放下武器不杀!”
淮南兵纷纷投降,最后只剩下湛敬一人一骑,拼命冲开一条路,逃回扬州去了。
那李重进自派向美、湛敬二人出兵抗拒宋兵之后,坐在扬州帅府,心中一直燥急不安,想不出良策退敌。看看天色傍晚,只听帅府门外一阵喧哗,湛敬浑身血污,盔甲不整,狼狈地走了进来,禀道:“启上元帅,大势不好,向美将军阵亡,一万兵马也完了,只有末将一人,拼命才逃得回来。”
李重进听后,不由大叫一声,晕倒在椅上,谁知那椅子年久松散,在他顿足大叫之时,竟将坐椅压散,咕咚一声,将李重进跌倒在地。左右连忙将他抬到床上放下,救治半晌,方始苏醒。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了。”
他想起向美、湛敬领了一万兵马去迎敌,不过半天,便被消灭殆尽。一万兵马,那几乎是他全部兵马的一半。似如此不经战,还有什么希望呢?不禁泪如雨下。
这时左右纷纷劝解,有的说:“趁宋兵尚未围城,连夜逃出城去,投奔南唐,再图发展。”
有的说:“不如放了陈思诲,向宋太祖投降,手中有丹书铁券在,仍可保全一性一命。”
手重进一一摇头,并不采纳。府中忙乱了一一夜,毫无一点办法。
看看天色黎明,只听城外鼓角齐鸣,炮响连天,守城裨将飞报帅府说道:“宋朝天子率统大兵,已经到达城下了。”
李重进听了,勉强带领随从,出了帅府,登到城头,向下一望,只见十余万宋兵,连绵十余里,刀一槍一如林,在初升朝日红光射耀之下,更是眩目,令人不敢直视。
中军之中,树一面大红宝盖。匡胤红袍金甲,赤兔胭脂马上依然缀满朱缨,和昔日为将时,并无两样,只是头上换了九龙金盔,身上外罩一件绣龙黄缎披风,更显得威武如同天神一般,周围众将簇拥,个个威风凛凛。
李重进看了半晌,低头不语,他自当年郭威称帝时起,一直是郭威的亲信部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因郭威嫌他急功好利,思想不够缜密,盲目狂傲,所以才没有把帝位传给他。如今他望着城下这些帝王将相,无一不是他旧日部下,要屈膝向这些人投降吗?他狂傲的一性一格,使他万万不会去做的。可是又地办法退敌。城下呼喊劝降的口号,此起彼伏。李重进充耳不闻,看了一会,径自走下城来,回到帅府。
他分付卫士搬来柴草引火之物,堆积厅前。召集家人齐集。然后对众将说:“我本周家旧臣,岂能屈身事仇,如今既无退敌良策,本帅决定全家赴死,也顾不得你们了,你们各自去逃生吧。”
那湛敬倒是忠于李重进的。当下对李重进道:“现在还有宋主派来的使臣陈思诲在城内扣押,先将他斩首,以示惩罚。”
李重进摇头道:“我是将死的人,杀了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说毕,喝令卫士举火。一时火势冲天,直透大厅屋顶。李重进眼都赤红了,先抓起自己妻子,投入火中去。然后自己也跃入火中。
城中闻听李重进自一杀,一时大乱,守城兵将,纷纷逃散。宋兵见城中火光冲天,城头无兵把守,便登城杀入。
湛敬闯入狱中,杀死陈思诲,又招呼百余心腹战士,企图夺路逃出城去,投奔南唐,也被守兵活捉。
匡胤进入扬州,将被擒获的湛敬等人,一一审问明白,凡支持李重进叛乱的死一党一,一律斩首,其他一般士兵,投降者不问,又派人寻来翟守珣,任命为近侍,让他随同回京。
翟守珣却奏道:“微臣曾在李重进部下数年,如今他既已死去,请允许将他们遗骨埋葬,以尽私谊。”
匡胤也即应允,于是翟守珣便搜集李家人一尸一骨,在扬州郊外埋葬。
南唐主李景,听说李重进覆灭,便派了左仆射严续前来犒军,又派了儿子李从镒代替自己来朝见大宋皇帝,户部侍郎冯延鲁也随同前来。
匡胤见了冯延鲁,喝问道:“你们为什么和叛臣李重进交通往为密切呢?”
冯延鲁不慌不忙回答道:“陛下仅知道我国与李重进有往来,却还不知道我国实际上却在干预他谋反的事。”
匡胤问道:“这又如何说起?”
冯延鲁道:“那李重进派来的使者,就住在臣家中。南唐国主派人对他说,大丈夫在不得志时,起来造反,古时候也有这种情况,但要把握时机,在大宋刚受禅,人心本定时你不反,在潞州李筠作乱时你不反,如今天下人心已经安定,你却用数千兵马去抗拒大家倾国之兵,岂不是以一卵一击石,虽韩信、白起复生,也绝不可能成功的。所以鄙国虽有兵马和物资,也不敢支援你一点的。结果李重进因为没有南唐援助,而孤立起来,导致失败。”
匡胤听了,怒气稍息,又对冯延鲁道:“朕部下诸将,都劝我趁平汤州的战绩,乘胜挥军渡江,削平江南,你以为如何?”
冯延鲁道:“像李重进那样,自诩为天下无敌的英雄,遇上陛下这样神武之君,还立刻就覆亡,何况我们南唐小国,怎能抗拒陛下天威?不过我国尚有侍卫亲军数万人,都是我国先主部下誓同生死的亲兵,如果陛下愿意牺牲几万兵马与这些亲兵拼命,那么当然可以进兵江南。不过,大江天堑,风涛险恶,如果万一进兵中一时攻克不了城池,后方粮草又供一应不上,也是值得忧虑的事。”
匡胤听后,仰天大笑,说道:“朕与南唐既然已明确君臣大义,怎能有吞并江南之心,对卿开开玩笑则矣,你不用对朕诡辩游说。”
遂对李从镒和冯延鲁、严续都一一赏赐,让他们回国去了。
不过,匡胤又进驻到长江北岸的迎銮镇,举行了一次水陆兵马在江面上配合作战的军事演习。这又使南唐主李景心中忧虑起来,总以因为宋军是在作渡江的准备。又为南唐京都金陵紧一靠长江,与宋朝隔江而对,近在咫尺,心中充满不安全的感觉,便有迁都南昌之志。后来,又听说,南唐有二个违犯政纪的小官杜著、薛良,偷偷过江,向宋太祖献《平南策》,结果宋主责斥他们不忠,将杜著斩首,薛良发配住庐州充军,心中才略略安定。
匡胤在扬州安一抚百姓已毕,留李处耘暂时镇守扬州。于十二月初四起驾返回汴京。
回到汴京以后,已是十二月中旬,少不得又要犒赏南征将士,升赏功臣。转眼便到新年了。元旦文武百官,齐集崇元殿向宋太祖赵匡胤登极后,迎来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在广德愉赐宴百官,十分隆重。匡胤亲临宴会,君臣欢呼畅饮,到了午后,却下起了大雪,一时鹅一毛一般的雪片满天飞舞,不到半个时辰,皇宫内外变成一片银白世界,映照得广德殿内分外明亮。
苗训因而启奏道:“陛下,瑞雪丰年之兆,不仅预兆今年国内物阜民康,而且由于是我大宋建国以后,第一个新年,也象征着我大宋国家日益强盛,福泽绵长。”
匡胤听后大喜,分外有兴致,这次御宴,直至傍晚,匡胤才起驾回后宫,群臣也踏雪散去。
一连几日的大雪,道路难行,又值新年休息期间,所以百官很少有出门的,都躲在家中,围炉取暖,家宴寻乐。
这天晚上,枢密使赵普坐在书房,独自观书,忽见门官来报:“门外来了几个人,自称是宫内来的,请枢密亲自出门接旨。”
赵普听后,吃了一惊,忙走出大门,只见雪地里站着几个穿便服的人,由于天色昏暗,一时看不清何人,正待询问,只见前边那大汉除去斗笠,赫然乃是宋太祖赵匡胤。
赵普看得清楚,顾不得满地积雪,慌忙倒身下拜,匡胤将他扶起,说道:“不必多礼,到里边再说。”
赵普忙把匡胤让入大厅,坐下又复向匡胤朝拜行礼。拜毕谏道:“陛下万乘之躯,不应轻出,且仅带二个侍从,为安全计,望陛下以后切不可如此。有事可召臣入宫即可。”
匡胤道:“新年大雪,正欲与故人一叙,一时动兴,便踏雪而来。朕已派人通知光义,一会也要来。今日咱们不妨免叙君臣之礼,重温过去故交之乐如何?”
赵普连忙称“遵旨”。即使呼唤仆人,去准备酒肴。
匡胤又道:“大厅广阔风寒,咱们就去你书房一中说话吧,朕这两个侍从,可另安排地方招待。”
赵普便分付门官,领两位侍从到客房款待,自己便领匡胤到书房一中来。
走到书房落坐,匡胤道:“朕自去年即位以来,一年之中,讨平二李,天下得以相安。然朕思及自唐来至今五十余年,中国共有八姓十二君,变乱不休,刀兵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因而朕总想能找出个长治久安的方法,不知先生可曾考虑过吗?”
赵普听了,遂奏道:“陛下能提及此事,实为天下苍生之福。以臣愚见,五代之乱,病根实际上早在唐朝时,已经种下了,自唐代中期时以后,方镇之权日重,各地一切军、政、财权统归节度使手中,甚至发展到父子相互承袭职务,俨然成为称霸一方的诸侯,中央法令难以推行,如此天下如何能不分裂呢?
所以臣以为,要长治久安,首要的是减削方镇的权力,地方行政要由文官治理,由中央统一任免管理,使节度使不能干预,至于各地驻军,也另置统军指挥使,听命于中央,至于节度使,可给战功累累的资深大将,专作地位崇高的荣誉官衔。这样,即使是德高望重的大将,也没有发生变乱的实力,国内必然安定了。”
赵普说完,又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中央殿前司所属禁军,向来分为十二军,又以殿前都点检来统帅诸军,权力也过大。故不宜再设置都点检职务。各军平列、所有军队调动、都指挥使、都虞候等军职的任免都由枢密院负责,奏请陛下批准后执行。至于枢密院则负责制订边防计划,军队编制和军需供一应,不直接指挥军队。而枢密使一职,也以由文臣担任为宜。”
匡胤听后,不由点头道:“卿言甚是有理,国家和地方上方镇州卫的军事和行政制度规章就烦卿拟出一个计划和制度来,侍朕阅后执行。”
赵普道:“臣只是有些想法而已,如要拟定章程,非窦仪不可。”
匡胤道:“如此就烦卿家代朕示意窦仪,你们共同制定后,送朕御览吧。”
赵普道:“臣尚有一事启奏。目前掌典禁军的诸位将帅,功名显著,不宜再典禁军,还望万岁及早措施,以免一旦有变,补救也来不及了。”
匡胤听后,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慕容延钊、韩令坤、王审琦、石守信、高怀德等人吗?这些都是朕多年故交,绝不致生变,卿家不必顾虑太多。”
赵普道:“不然,臣绝不是怀疑这些无勋的不忠,而是据臣观察,诸将领虽然都颇有人望,但均欠缺统驭部下之才,如一旦部下生变,他们就身不由己了。”
赵匡胤道:“此言也是,容朕深思解决。”
赵普道:“战乱时靠武将,太平时靠文臣,以礼仪治国,树立天子绝对权威,教导臣民恪礼义,自然国泰民安了。”
匡胤道:“很好,朕今后当注意使用文臣,也望卿多读些书,以礼义教化群臣、百姓。至于统一国家,现尚有后蜀、南唐、吴越、北汉、南汉、荆楚等地,处于割据局面,卿以为应如何着手?”
赵普正要对答,忽见门官引赵光义到来。赵普连忙起身见礼,请光义坐下。
匡胤道:“兄弟,为兄身居皇位,终日被一些繁琐礼节所困,不能自一由,如今正值年下,故特唤你来赵先生家中重温当年在澶州帅府时平民之乐,免去君臣礼仪,自一由快乐一宵。”
说毕,让赵普传唤酒席,就摆在书房之中,三人围着火炉坐下,随意饮宴,三杯下肚,匡胤让赵普继续谈统一中国之策。
赵普道:“纵观当前天下形势,唯一劲敌乃是契丹。近数十年来,中原地区群雄竞起,争夺皇位,兵灾不断,民力疲惫。而契丹因地处北方边远之地,建国四十年来,国内稳定,没有战祸蹂一躏,五谷丰登,国库充盈,现拥有一精一锐骑兵五十万,而我大宋,现仅有禁军十九万余人,故此,目前当不宜与契丹争锋。”
匡胤道:“那么,我们先取北汉如何?”
赵普道:“北汉虽弹丸之地,国力软弱,但地处于我大宋与契凡之间,如果一旦将其攻克,那么,北方契丹侵扰的边患,就要由我们独当。因而,不如暂留北汉,作为缓冲地带,我们就可集中力量图南了。”
匡胤听后,兴奋得两眼放出光彩,朗声笑道:“正合我意,我说先取北汉,只是为了试探下你的态度罢了,既然我们英雄所见略同,那么,先征服南方,就可以定下来了。”不过图南应从何处下手呢?”
赵普道:“近几十年来,中原地区,连年征战不息,民力已疲,要富国强兵,应先取巴蜀为宜,巴蜀地方,号称天府之国,粮食充盈,自唐末以来,未受战祸波及,十分富饶。而且当前其国主孟昶,昏暗无能,日日沉湎酒色之中,朝政荒废,此正是我伐蜀的良机。故我们以为应以伐蜀为先,取得巴蜀之地,取其粮米以济军需,然后再伐南汉、南唐、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光义听后插嘴道:“赵先生之言甚是,不过,我以为要取巴蜀之前,还应先取荆、楚二地,以切断他与南唐、南汉之间的联络,然后关门打狗,就可稳一操一胜券了。荆楚二地势小国弱,大约也费不了多大事。”
匡胤听了二人意见,不由频频点头,说道:“赵先生和光义说得都对,今后战略方针就按这步骤进行吧。不过,今日所谈,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不得泄漏出去,以免敌国探得消息,作出准备,又要节外生枝了。”
赵普、光义都点头说牢记。三人便转入闲话,匡胤又请赵夫人出来相见,仍然如同过去一样,呼她为“老嫂”。
赵夫人也亲自为匡胤,光义兄弟二人斟酒,大家开怀畅饮。直至近三更,光义说:“夜已深了。”催太祖回宫。匡胤才恋恋不舍地向赵普告辞。
出得门来,却见侍卫禁军列队成行,足有近千人之多。匡胤吃了一惊,问是谁招来的。
光义道:“哥哥通知小弟来此,小弟到后一看,不见一个侍卫,方知是又微服私行到此。为了皇帝安全,小弟才通知京师都巡检王审琦,要来八百禁军,权为护卫。”
匡胤听后,连说:“败兴,败兴!”
但事已至此,只好骑上为他准备的马匹,在禁军前呼后拥之下,踏雪回宫。光义直送他进了宫门,方才遣散禁军,自己也回府去了。
从此以后,赵普便找来窦仪商议,草拟文武官制的改革,开始向各府、州派任文官担任知府、知州,主持地方行政,与节度使脱钩了。
那赵普却日夜希望太祖将一些禁卫将领的兵权解除,可是一直等到三月,赵匡胤才下了一道圣旨,免去慕容延钊的殿前都点检职务,出任山南东道节度使,西南方面兵马都部署,驻节襄一陽一,准备南征事宜。免去韩令坤的侍卫亲军指挥使的职务,出任成德军节度使,北边兵马都布署,驻节镇州,以防契丹和北汉。其余禁军将军仍照旧供职。只是殿前都点检这个禁军最高统帅的职务,从此不再任命给别人了。似乎职务空缺,实际上其职权都收回皇帝手中了。
赵普只有暗地向匡胤反映,催快一点免去一些德高望重大将的禁军统帅职务。但匡胤却笑道:“朕非不能统驭部下的庸才,这一点先生不必忧虑,朕自有主张,现在却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先去考虑,布置一操一练兵马南征的事吧。”
就在这时,匡胤的母亲杜太后突然患病,日渐沉重起来。匡胤心中焦急,每日召医诊治,暂时顾不上考虑其他的事。”
看看到了六月,杜太后自知病不能起,这一天,宣召匡胤和赵普一同到慈宁宫中滋德殿病榻之前。
杜太后看看匡胤,半晌才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才能当上皇帝的吗?”
匡胤以为杜太后已经神智不清,胡言乱语,因而不由泣不成声,却答不出话来。
杜太后说道:“哀家现在要与你说大事,为什么不回答,反而哭哭啼啼!”
说着,又把原来的问话,重复问了一下。
匡胤想了一下,才回答说:“这是靠祖上积德和太后的荫庇,才使臣儿得登天子之位。”
杜太后摇头道:“不是!是因为柴家把皇位传给幼儿,没有权威,使群心不服,才造成了你当皇帝的机会。”
杜太后说毕,顿了一顿,叹口气,又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和你兄弟光义,都是我亲生儿子。以后,你应当把帝位传给光义。能够立一个年纪大有威望、能处理政事的人为君主,是国家社稷的福气,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匡胤连忙哭泣叩头说:“臣儿记住了!决不能违背大后所教。”
杜太后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又回顾赵普说:“你用笔把哀家的话记下来,切不可违背。”
赵普也跪下发誓,决不违背。便取来纸笔,把杜太后的遗嘱记了下来。并在最后写了“臣赵普谨录。”
写毕,呈杜太后看了,杜太后后才命宫人取金柜来,把遗嘱放进去锁住,贴上封条,交可靠宫宫送入密室,谨慎收藏。当天,杜太后便去世了,年六十岁。
这年匡胤三十五岁,光义二十三岁,匡胤的长子赵德昭才九岁。由于古人寿命较短,作为皇帝,酒色过度,更罕有长寿的,所以杜太后才说了这番话。
自杜太后后去世,匡胤和光义哀痛欲绝,在宫中守灵,一宫五日不朝,也不理政事,在众大臣催促下,才与众大臣见面,并处理一些重大政务。这样一直长达一月,杜太后出殡以后,匡胤才脱一去孝服,正常理事。
这时,又传来南唐主李景病逝的消息。原来这李景,自从柴荣大军征淮南,南唐军队战败,被迫将江北十四州割让给后周,并削去帝号,向后周称臣以来。心境一直不乐。
到了宋朝建国,李重进在扬州叛乱,宋太祖赵匡胤亲征扬州,并在长江北岸迎銮镇举行军事演习以后。李景感到受到威胁,南唐的大臣们纷纷上表,以为京都金陵与宋朝疆界仅一江之隔,不够安全,要求迁都到南昌。这时,南唐内部派系林立,众大臣之间勾心斗角,原来的中书今宋齐丘和尚书钟谟,都已被赐死,宰相冯延巳也病故。李景没主见,便同意迁都南昌,并将南昌改称南都。长子从冀也去世,又立次子李从嘉为太子,留在金陵监国。自己却带了一批官员,跑到南昌去了。
谁知到了南昌,只见地方狭小,宫室简陋,虽然集中很多工役,尽力施工,无怨那些南唐君臣,住惯了号称六朝金粉的金陵,如何受得了南昌这艰苦生活,都盼望早日回金陵。李景心中也很不愉快,想诛死建议迁都的大臣,弄得各大臣人心惶惶。李景愁上加愁,终于病倒,到南昌仅三个月,便一病不起。临死时,自己却又亲笔写下遗令,说死后可葬在南昌西山,如果违背此旨,就不是忠臣孝子。
李景死后,太子李从嘉从金陵赶到南昌奔丧,李从嘉却没听从李景的遗嘱,把李景的棺木运回金陵去了。
李从嘉在金陵即位为南唐主,改名李煜,史称为李后生。这个李煜的文才更胜于其父李景,但是却不是当皇帝的材料,缺少治国的手段和策略,只是纠结一批文人学士,饮酒赋诗,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他即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使臣向宋太祖赵匡胤上表,报告自己即位的消息。太祖也回赐诏书,对他表示祝贺。于是,李煜又派使臣带了大批金银珠宝等贡品,到汴京进贡,并助银作为杜太后经营陵墓的赞丧费。老老实实当起来朝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