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条原则首先都有一个共同点:只有第五条原则即强大的防务才能使它们发挥作用。罗纳德·里根和我在80年代所持的同一论点仍然有效。国防支出是对和平的投资,因为不是军备本身引起战争。战争的引起是因为潜在的侵略者相信他们有足够的军事优势能在侵略中取胜。这种投资必须年复一年地继续下去,即使威胁似乎很模糊或看起来很遥远,因为高技术的国防计划只有在长时间才能产生效果。我们从冷战胜利中有权期望得到的唯一“和平红利”就是和平本身,而不是获得在福利和本身具有依附性*的文化方面投入更多钱的机会。
诚然,由于共产主义在东欧的垮台、华沙条约的结束以及最后苏联的瓦解,这一切引起了巨大变化,因此,西方国家应该重新审查它们的国防支出,这是对的。但是我现在认为,我任首相时作为《变革的选择》所宣布的削减支出计划走得太远了。自然,后来宣布的计划就走得更远了。从我个人讲,我不赞同当时在从政治角度讨论国防时人们所持的一切乐观态度。但是我的确过地估计了把苏联(或俄国)变成一个“普通国家”——一个对西方不构成特殊威胁的、稳定的、自由的民主国家——时可能出现的进程。
我们不知道俄国最后是否要走向民主和自由企业制度。如果俄国要走恢复前苏联的老路成为一个新的俄罗斯帝国,这不可能通过和平道路实现。这也不会使俄国与西方的关系保持不变。无论怎么说,如果俄国要再一次走近欧洲的心脏,这显然对我们的战略利益不利。同样,如果俄国要把匾乏的财力用于任何这类帝国战略,那必然意味着它要放弃继续执行经济改革和政治自由化这一任务。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它的对内对外政策又会回到前苏联的做法,俄国仍然是一个可怕的军事大国。
前苏联各国所经历的各种危机和混乱已经使先进武器大量流入国外,那时,其他一些缺乏责任感的国家渴望得到它,这一进程加深了我们面临的威胁。显然,西方必须要维持它的防务。
自1989/90年度以来,在制定我们的防务计划时,如果仅从一个方面,即苏联和华沙条约方面来估计威胁是不可能的。我们的任务要复杂得多。在这种情况下,政治家们倾向于平衡各方面院外活动集团的意见,而不能对可能出现的威胁和所需的对策采取一种长期的战略观点。另外的困难是,不仅英国,而且美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它们都在裁减军备。那些了解情况的人现在声称,即使我们有前线作战的装备对必要的地区进行干预,但在支援和供给方面也存在着一些大问题。再加上联合国所批准的干预效果不佳,我们对军备的裁减给人的印象是优柔寡断和不愿意承担义务。
另一个不稳定的重要因素涉及北约今后的作用。像我曾经建议过的那样,对它重新作出估价是正确的,也是必要的。特别是,北约作为一支维护稳定的力量和加强横跨大西洋联系的力量,必须要更加充分地利用和扩大其影响。但据我看,没有做到这一点。特别是,部分由于联邦主义在欧洲的推动作用,部分由于对待波斯尼亚问题的不同做法,北约已不能够令人满意地履行它支撑美国对欧洲防务的承诺这一至关重要的任务。事实上,北约自身已受到严重损害。
北约也应该应中欧国家——波兰、匈牙利、捷克共和国和斯洛伐克——的要求,欢迎它们成为它的正式成员国。鉴于欧洲共同体在接纳这些国家成为其正式成员问题上所表现出的缓慢的和犹豫不决的做法,北约的决定对这个地区亲西方的民主力量是一个打击。把像波兰这样的国家和例如像前苏联的成员哈萨克斯坦看做与西方有着同样的关系,这只能混淆北约所承诺的不同义务。北约允许俄国,或者更加确切他说,允许俄国国内反西方的势力在这个问题上为北约作出决定,这就使问题更加严重了。要莫斯科的民主人士这样地屈从,对他们没有好处,因为这表明,那些进行威胁的人比那些进行合作的人,其意见更可能被接受。
扩大北约不仅仅是军事上的一步棋,它还能确认中欧各国的独立地位和在“欧洲的”地位。假若北约在其东边的边界上划一条“线”,像乌克兰,也许还有波罗的海国家,它们”(至少在开始时)不会在这条“线”的右边,但现在丢掉了。有人说得好:“只要北约近在咫尺……就能影响波罗的海与黑海之间这一带国家的政治心理,给予它们自由的政治力量更多的信心。所有这些事态的发展往往会使欧洲的和平更加牢固得多。
由于海湾战争证实了我所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即北约的军事力量必须能够在其“境外”活动,这一切就更有必要了。现在潜在的严重威胁,其范围的确已遍及全球。但这不是说,每当某个遥远的国家内部发生危机时,就应该调动北约的军事力量,而是说,大的地区性*威胁必然与我们有关。一些潜伏性*的严重危险已清晰可见。
一旦发生了明显的侵略事件,并且我们的利益受到牵连时,无论是在联合国、北约还是在其他机构支持下进行的军事干预都应该是强有力的、快速的和有效的。目的必须明确,对风险一定要加以权衡,要尽可能地进行反击,并且要部署足够的后备力量。当然,每一场国际危机都不同,因此,作出的规定必须适应各种不同的情况。但是要防止的禁忌则总是一样的——即目的未经缜密考虑,采取行动前过多地考虑共识,投入的实力不足。
不幸的是,自冷战结束以来,在联合国指挥下进行的所有大的军事干预都因上面某个问题或所有这些问题而以不同的方式受到了挫折。海湾战争使萨达姆·侯赛因仍留在台上,使他还有足够的武器和财力对库尔德人和沼泽地的阿拉伯人实行恐怖统治,继续在考验国际社会的决心。这一重大的判断失误主要是缺少明确的目标,过分强调通过国际协定而不是通过胜利解决问题。但沙漠风暴至少有效地保证伊拉克放弃了科威特。
正如我早先说过的,尽管有关的某些人士具有崇高的个人品质,有时还表现出了英雄气慨,但对于前南斯拉夫的干预,没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干预的理由至少和萨达姆·侯赛因对科威特的侵略同样明确。武器精良的侵略者塞尔维亚开始时是在南斯拉夫公共机构的伪装下采取行动的,它首先攻击了斯洛文尼亚,然后是克罗地亚,最后是波斯尼亚。本来应该采取明确的政策,去武装受害者,帮助他们从空中袭击军事目标,但是这件事被曲解成为一项维护和平和人道主义的事业。
这项政策是一个错觉,没有和平要维护。因此这支人道主义的力量要么无法帮助受害者,要么与侵略者发生冲突。不采取军事行动的西方外交,没有实力迫使侵略者认真进行谈判,而不公正地执行的武器禁运,事实上意味着站在武器精良的侵略者一边进行斡旋,反对武器装备差的受害者。的确,在处理这一危机时几乎违背了所有的道德原则或具体规章。它至少应该是向下一代的政治家们提供了一个不应该做什么的个案研究实例。
曾促使联合国于1992年12月在美国人的领导下对索马里进行了干预的波斯尼亚和克罗地亚事件,难道不令人感到羞耻吗?没有人能批评这一人道主义行动,即插手干预和缓解由名符其实的内战所造成的可怕苦难。但是对于所涉及的政治和军事问题却没有给予足够的注意。人们很快认识到,不恢复国内秩序,人道主义的努力就不能长期取得成功。但是索马里国内似乎没有力量能够恢复秩序。
“因此,干预给自身带来了痛苦的选择:要么联合国使索马里成为一个殖民地,花上几十年的时间进行“国家建设”,要么联合国的部队在适当的时候撤走,让索马里又回到它以前的无zheng府主义状态。如果是前一种情况,由于美国不愿成为宗主国,联合国只得将它交给像埃及这样当地的国家进行新的托管,或者交给以前的殖民国家托管,这大概是指意大利人。如果做不到这点——事实上没有做到——那么将来只好由民间援助机构和私人慈善机构给饥饿者以食品,给病人以帮助。不能实现其目的的军事干涉,它惹出的问题和它所解决的问题一样多。
对波斯尼亚、索马里和卢旺达进行干预的结果,总起来说动摇了主要西方国家的自信心,玷污了联合国的名声。但有一种倾向日益明显,即在过去几年,安理会似乎准备扩大它进行干预的法律根据,以1994年9月最近一次对海地的干预达到了顶点。事实上,我们看见了那种传统的危险的结合一理论上的主张与具体措施越来越不相称。从长远看,所有这一切可能会进一步带来不受欢迎的后果。
如果说现在有一种威胁接近冷战的份量,那就是伊斯兰教的原教旨主义。政策制定者的担心的确是有道理的。如果更多温和的或世俗的穆斯林国家陷入伊斯兰极端主义政权之手,这对欧洲、中东和俄罗斯来说,其牵连确实是很大的。
但是,估计到某一危险是一回事,要知道如何能最好地克服它则是另一回事。在过去,西方造成的大祸是错误地判断了伊斯兰教的政治潜力。人们清楚地看到:“自从70年代以来被暴力和内部纷争撕扯得体无完肤的两个中东国家以前曾被认为是最稳定、最现代化和最面向西方的两个中东国家,即黎巴嫩和伊朗。”有一种危险,即在讨论“原教旨主义”时,我们会把具有保守思想的穆斯林国家看做是伊斯兰革命不可避免的温床。事实上,“原教旨主义”的大伞遮盖了一系列有区别的并且往往是互相对立的现象,从与伊朗有联系的海湾和黎巴嫩的什叶派教徒,到埃及逊尼派的穆斯林兄弟会,到卡扎菲上校的“第三条道路”。他们与许多虔诚的穆斯林“原教旨主义者”很不相同,因为后者只是寻求返回禁欲的伊斯兰教的苦修。
我已经说明了我所认为的保守党人外交政策所应遵循的一些原则。但是,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常识。在我担任首相期间,我总认为一定不能让侵略得到好处。如果它一旦得逞,就增加了对我们和平与安全的威胁。我还认为,未来的侵略者要比大多数人想像的理智得多。他们会扪心自问:我们这些可能会反对他们的人是否有武器这样做,是否有及时部署这些武器的手段,以及首先我们是否有决心这样做。所以,我们必须表明我们的决心。
最后,还有我开始称之为的撒切尔法则:“不管你准备多么充分,意外事件总会发生。”当然,如何应付,那才是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