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入夜,李三针悄悄溜至唐姬的住处。喜得唐姬等不及进入房内,就在门前与他亲个不住。还是李三针挣脱出她的怀抱:“我的唐姬娘娘,今夜我们可以畅抒情怀了。”
唐姬紧靠着李三针,像麻花扭在一起:“李大人,往昔你都是胆小如鼠,今夜为何色胆包天了?”
“眼下新皇刚刚登基,他们都有忙不完的事,谁还顾得上咱们,因此说可以尽情地寻欢作乐了。”
二人相拥上床,全都脱了个赤条条,正在极致之际,房门被人撞开,韩嫣带着禁军出现在面前。
唐姬吓得躲在了被子里,犹自抖成了一团。
李三针面红过耳,还不得不壮起胆子求情:“韩将军,在下一时糊涂,还望高抬贵手,饶恕了这次。”
“什么话也不要说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知肚明,卫相国立等问话,跟我走一趟吧。”
李三针在床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韩将军,您就当没看见我,拿我当个屁放了,一生一世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废话少说,快穿上衣服跟我走。”韩嫣转过身去,“若再耽搁,就将你二人光着身子绑在一起抬去交差。”
李三针一听这话,情知是混不过去了,便和唐姬胡乱穿上了衣衫,低着头随韩嫣而去。
卫绾相府的二堂,一派书香气象。卫绾端坐在太师椅上,李三针和唐姬双双跪在堂前,磕头如捣蒜:“相国大人饶命,我二人一时荒唐,做出这等有辱先皇之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本相找你们就为这事吗?”卫绾反问。
李三针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我,我二人只此一次,偷情而已,并无另外违法举动。”
“大胆!”卫绾断喝一声,“还不快将谋害先皇之事从实招来。”
“啊!”李三针当时就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事会暴露,他又实实想不出是如何为人所知,一时间张口结舌愣在那里。
一旁的唐姬更是五雷轰顶,此事只他二人知晓,缘何竟为卫绾掌握,不曾问她,她竟颠三倒四地:“这,我,你,是,不……”
李三针也是琢磨不透,一见唐姬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你这个贱货,主谋之后还要倒打一耙,真不是个东西!”
“不,不是我呀,李大人你误会了。”唐姬急于辩白,“这谋害君王的大罪,我怎会主动去交待啊!”
卫绾止住他二人的争吵:“用砒霜毒杀先皇,已是不争的事实,本相不要问此实有无,而是要你们招出同伙与主谋。”
“没有哇,”唐姬此时已是不由她不认,“就是我与李大人两个商议,更无外人参与。”
李三针明白抵赖已是毫无作用:“相国大人,下官甘领死罪,至于同伙属实无有。”
卫绾冷笑几声:“这等弑君大事,就你二人决策谁能相信,再不从实招供,免不了就要皮肉受苦。”
李三针再次表白:“卫相国,下官已情知犯下死罪,若有同党岂能不招,千真万确只我二人所为呀。”
卫绾站起身,显出不耐烦来:“看起来不动大刑谅你难招,来呀,拖下去杖责八十。”
下人上前,不由分说,将李三针推出门外,按倒在地,黑红棒上下翻飞,直打得李三针哭爹叫娘,打至四十棒时,已是双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自己想,与其这样 打死,何不胡乱招认,借此机会将几个仇家攀咬一下,倘能过关,先糊弄躲过这场棒刑再说。他便高声叫道:“卫相国,别打了,下官愿招。”
“好,带上来回话。”卫绾高兴地又坐回太师椅。
卫绾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严刑拷打所造成的后果是那么严重。
书房中十数盏麻油灯在欢快地燃烧,屋内明亮如昼,空气中弥漫着麻油烧燃时散发的淡淡清香。卫绾习惯地抽了抽鼻子,围着几案绕了一周,又将目光落在铺展在案 头的那份李三针的供词上。由李三针签字画押的供状,一共开列了二十三名同党,而为首者便是廷尉窦臣。卫绾清楚得很,这窦臣是窦太后的侄孙,而且是嫡亲的侄 孙。窦氏家族庞大,枝系繁多,很多人欲借窦太后的名望,不遗余力地要靠上这株参天大树,但被窦太后认可的不多。而这个窦臣可非比一般,自小儿便受到窦太后 的疼爱,数不清被窦太后抱过多少次。就是现在成人后,也时常入宫到太后的长寿宫行走请安,这个窦臣应该说与太后是连心的。
卫绾是在考虑将这以窦臣为首的二十三人一并处死,他明白这是要冒风险的,这无异于在窦太后心上捅了一把刀子。曾为太子师今为大丞相的他难道不知李三针的口 供值得怀疑吗?他当然不愚蠢,严刑下李三针的供词有假他怎会不知。卫绾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为先皇开脱,一个正值英年的万乘之尊,竟因为同宫女的风流债而丧 命,这岂不为天下人留下笑柄。而如果是一个阴谋集团所为,似乎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这就是卫绾用酷刑逼迫李三针胡说的初衷。
作为太子师,刘彻即位成为一国之主是他第一步心愿的实现。他还不满足于此,他要为武帝做稳江山尽自己的未尽之力。身为在朝多年的重臣,他看得极为透彻,目 前危及武帝皇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太皇太后。同这个老婆子摊牌是迟早的事,那么自己何不发起主动进攻。当然这要冒掉脑袋的危险,但总得有人向窦太后的权威 发出挑战。如今杀这个窦臣就是吹响讨伐窦太后的战斗号角,即便自己因此而罹难,也是用鲜血擂响了进军的战鼓,逼皇上同窦太后决战,早日剜出这颗肉中刺眼中 钉。卫绾打定了主意,决心一搏。
远处传来雄鸡嘹亮的啼鸣,如火的朝霞映红了窗棂。卫绾做出了重大的决定,照单请客,将李三针咬出的二十三名人犯立即收捕。
韩嫣奉命去捉拿窦臣归案。大清早的窦府还在沉睡中,急骤的敲门声令窦府管家好不耐烦:“是谁这般无礼,须知这是窦府,不是寻常人家。”
韩嫣照敲不误:“开门,快开门!”
管家打开大门:“何处狂徒,是想找不自在吧?”
韩嫣也不多说,径直向内便走:“窦大人可曾起床?”
管家认出韩嫣,知道他是皇上的亲信,口气立时软下来:“原来是韩将军,小人不知,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带我去见窦大人。”
管家紧走几步在前领路:“大人尚未起床,是不是朝中有何大事,韩将军这一大早光临决非平常。”
“当然是有要紧事。”韩嫣与管家说话间,已来到窦臣居室外,“速请窦大人出来相见。”
管家上前拍打窗扇:“大人,大人!”
窦臣被从睡梦中惊醒,十二分不满地:“你是犯混还是犯傻,敢搅老爷我的清梦。”
“大人,是韩嫣将军有急事求见。”
窦臣打个沉:“啊,是韩将军,有何事就请明言。”
“窦大人,事关重大,岂可草率相告。”韩嫣敦促,“请即速整装着衣,以免有误。”
窦臣心想,看起来是有大事,这懒觉是睡不成了。匆匆穿衣来到户外:“韩将军,到底是何事啊?”
“卫相国请大人过府议事。”韩嫣依计而行。
窦臣略为沉吟:“下官与相国从无来往,突然传唤,所为何事?”
“末将只是奉命传信,相国言道事关重大,具体内容实在不知。”韩嫣劝道,“说不定朝中有何变故,卫相国要大人拿主意,去了后也就知晓了。”
窦臣虽说迟疑,但转念一想,去去便又何妨,就匆匆盥洗后跟随韩嫣到了相府。进了二堂,看见卫绾迎面而立,遂上前见礼:“参见相国大人。”
卫绾沉着面孔:“将窦臣与我拿下。”
“啊!”窦臣大吃一惊,“这是为何,本官身犯何罪?”
“你与李三针勾结,投毒害死先皇,犯下弑君大罪。”
韩嫣已是上前,不由分说将窦臣捆绑起来:“窦大人,多有得罪了,末将这是奉命行事。”
窦臣竭力挣扎:“卫相国,李三针是血口喷人,下官是天大的冤枉,毫不知情,决无此事。”
卫绾扬了扬手中的证词:“现有李三针供状在此,铁证如山,岂容你抵赖。”
“相国,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卫绾冷笑几声:“遗憾得很,李三针已是畏罪自杀,死无对证了。”
“你,你是存心要嫁祸于我不成!”至此,窦臣已是明白八分。
“老夫这是为国除奸!”卫绾之言显然已透出杀机。
“哼!”窦臣也是报以冷笑,“下官是朝廷命官,若无口供你动我不得,不信你就能一手遮天,刑部难道就无一个明白人?”
“你是自做聪明,老夫还能容你到刑部去吗?”
窦臣感到毛骨悚然:“你,你动我不得,我是太皇太后嫡亲侄孙,太后不会袖手旁观。”
“等窦太后知道消息,你的尸体都僵硬多时了。”卫绾将写好的供状递与韩嫣,“韩将军,让他画押。”
韩嫣遵令,上前抓过窦臣手指,在上面按了指印。
“你,卫绾,必须悬崖勒马,真要加害于我,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窦臣声嘶力竭地又跳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