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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毒鸩汉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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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的唐姬正在房中剪纸花,看见李三针走进,又是呼地扑上去:“该千刀万剐的李三针,你这许久又死到哪里去了?”

李三针显出几分得意:“我去办你想办的大事。”

“你,杀了昏君?”

“他虽说尚未毙命,却也是危在旦夕了。”

“快告诉我,你是用的什么方法?”

李三针将他用砒霜泡蜜枣的毒计,得意地学说一番:“这就叫暗算无常死不知。”

“李大夫,你说的全都当真?”

“岂有戏言。”

“那我可真要好好地谢你!”唐姬在李三针脸腮响亮地一吻。

“其实你用不着说谢。”李三针说时还是咬牙切齿,“我也是为家兄报仇雪恨了。”

窗外的刘彻将一切都听了个真而又真,他心中暗说:“好你个李三针,父皇待你不薄,竟然下此毒手。还有毒妇唐姬,好心放她一命,却恩将仇报,鼓动李三针投毒,真是一对狗男女。”

太子刘彻悄悄离去,他眼下顾不上惩处李三针和唐姬,他挂念父皇的病情,直奔御医馆,找来三名圣手御医,要他们带上治疗砒霜的药物,立即为父皇清毒。

未央宫里,景帝已是气如游丝,见到刘彻眼中闪出些许亮光。三名御医逐一上前把脉后,都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景帝自己心中明白,示意刘彻近前:“太子,朕自知已没有多少时间,有些话要嘱咐你,让他们退下。”

刘彻挥手,三御医知趣地退出,然后他俯身贴近景帝:“父皇,有何吩咐?儿臣在恭听。”

“皇儿,为父登基仅仅十六年,刚刚四十八岁就要离开人世,离开这君王宝座,确实有些眷恋,然天命难违不得不去。朕一生待人宽厚,这也许是为父最大的不足, 但知其错朕还要再下最后一道圣旨。诸侯王与列侯各赐马八匹,七品以上官吏赐与黄金二斤,民户每家百枚铜钱,宫人发放宁家准其婚嫁……”景帝说不下去了,他 就在这对天下人的同情与恩赐中终止了生命。如果他还有气力说话,那么说不定还有多少赏赐。

刘彻怔了足有好一阵时间,他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去了。少时,他醒过神来,在景帝床前失声大哭。真个是涕泪俱下,悲痛欲绝。

闻讯赶来的太子师卫绾近前劝道:“太子殿下当节哀自重,先皇辞世固然悲痛,但妇人之状不足取。太子应以国家为重,立即安排登基事宜。”

刘彻揩干了眼泪:“恩师之言令人难以苟同,父皇尸骨未寒,我这里就张罗继位,岂不叫人耻笑本宫。”

“殿下此言差矣。”卫绾正色言道,“常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正位后方可安天下,方可死了觊觎者之心,方可稳定大局,方可天下太平,这并非殿下个人急切与否,是国家利益之所在。”

刘彻被卫绾说得无言可辩:“那,这登基大典总得认真准备一番,至少也要月余方妥。”

“殿下,凡事要追求效果,不要拘泥于形式,夜长则梦多,你从容筹备大典之际,万一有人挑战皇位,岂不平添麻烦?”

刘彻感到有理:“若依恩师之言,近日就当登基即位了。”

“说甚近日,就是今日。”

“今日?”刘彻觉得过急,“似乎显得仓促,一切都未安排,多少必要的礼仪和程序,总不能置于脑后吧?”

“而今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卫绾以师傅的口吻吩咐道,“擦干泪水,更换衣冠,升殿即位。”

在卫绾的催促下,景帝去世的当日,刘彻荣登大宝正式即皇帝位,是为中国历史上声名赫赫的汉武帝。时为公元前140年,改元为建元元年。

武帝年轻气盛,决心要大展身手,成为一名大有作为的英主。然而在即位当天,他就明白了身为皇帝也有诸多烦恼,也不能随心所欲。

武帝在皇帝宝座上席未及暖,窦太后就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来到了金殿,慌得他急匆匆下阶相迎,大礼拜伏在地:“孙皇恭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嘛,这是皇上给老婆子我加封了。”

“太皇太后言重了,”武帝明白这是挑理了,“孙皇本已打算下朝即去长寿宫问候,没想到先惊动了凤驾。”

“皇上这么跪着,哀家可是生受不起,会折寿的,快站起身来说话。”窦太后见武帝谦恭,感到自己的权威尚在。

武帝起身后,吩咐新任总管太监杨得意:“速为太皇太后看座。”

杨得意搬过锦墩,武帝又上前象征性地亲手扶正:“请太皇太后入座。”

窦太后落座后,又以守为攻地说:“皇上登基,老身闻讯特来祝贺。其实我这实属多余,哀家风烛残年之人,又与朝政何干。皇上今日即位,哀家事先不知,不也是顺利红火吗?”

卫绾看不惯,在一旁接话道:“太后容禀,皇上早已是先皇册封的太子,即位本属理所当然,而且先皇遗诏也是如此,百官依惯例扶保皇上登基并无不当,太后谅情。”

窦太后不满地用白眼珠看看卫绾,对方所言她难以批驳,但她不会让臣下挑战自己的权威:“卫大人,我与孙儿是议论皇家家事,哪个要你插嘴说三道四,太放肆了!”

“老臣不敢。”卫绾虽然不服,但也要臣服。

武帝见状说道:“太皇太后多虑了,孙皇深知父皇对您的敬重,今后还望时常指教孙皇。”

“听皇上之言,老身说话还不是废话。”

“太皇太后所说即是懿旨,孙皇敢不惟命是听。”

“如此说来,哀家倒要试上一试。”窦太后当即就将了武帝一军,“老身给皇上推荐一位贤相如何?”

武帝微微一笑:“丞相一职孙皇业已任命卫绾。”

“可以废黜嘛!”窦太后眼睛翻出白眼仁,“哀家觉得卫大人年事已高,不宜为相。”

“刚刚降旨,怎好即废,孙皇初登大宝,若就朝令夕改,岂不遗笑于天下,太皇太后见谅。”

窦太后心说,我这头一道懿旨就给卷回来了,倒也情有可原,待再提一个:“皇上,相位既已有定,老身保举庄青翟出任太尉。”

“太尉掌军,事关重大,孙皇之意是要亲人出任此职,以免万一生变。”

“这么说皇上也是业已内定了?”

“孙皇的母舅田玢当是最佳人选。”

窦太后发出几声冷笑:“好个有主张的皇上,哀家两荐人选俱被驳回,也就只能回我的长寿宫颐养天年了。”

“太皇太后言重了,孙皇怎敢有违懿旨,二品以下大员空缺尚多,还望举贤荐能。”

窦太后噗哧一笑:“我的皇上,你一定是怪哀家多事了,其实老身是说笑话,二品以下大员老身任用,还要吏部做甚?”

“太皇太后关心朝政亦合乎情理。”

窦太后又留下一个活话:“关系到社稷安危的要职,哀家或许要参与些意见,皇上可莫耳烦哪!”

“太皇太后懿旨,孙皇定当洗耳恭听。”

“好了,哀家不能在这儿影响皇上治国,这就回宫去了。”窦太后吩咐一声,“摆驾。”

武帝送走窦太后,回到御书房,卫绾也跟进来,关切地提醒道:“万岁,窦太后今日之举就是个信号,怕她此后要干预国事呀!”

“太皇太后年高智广,多有经验,关注朝政,也是好事。”

“倘若她所言荒谬呢?”

武帝笑了:“相国是说她要罢你的相位?不必担心,朕以为她是错误的,不是给她驳回去了。”

“老臣并非在意个人去留,而是忧虑今后万岁一旦与她意见相左,就难免要发生冲突啊。”

“太皇太后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想来还能判明是非。”

“就怕她听信手下人怂恿,以非为是呀!”

“这也无须挂怀,朕毕竟是皇上嘛,凡事还能说了算。”

“窦太后为后已四十余年,在朝中党羽甚多,关系盘根错节,万岁初登大宝,皇位尚不稳固,对窦太后绝不可掉以轻心。”

“相国之言极是,朕记在心中便是。”武帝想起李三针投毒之事,便将经过学说一番,“朕欲将其二人凌迟处死。”

“二人死有余辜,但臣意不可公之于众。”

“这却为何?”

“唐姬为先皇所弃而生歹念,此事张扬出去有损先皇威名,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反为不美。”

“依相国之见,当如何处置?”

“万岁虽说亲耳听见他们的背后之言,但弑君大事岂能草率处死,还当严加拷打审问,以查出同党免得漏网。”

“依相国之见,莫若交刑部勘问。”

“刑部一审,天下皆知,”卫绾想了想,“还是由老臣亲自审问吧,也免得皇家家丑外扬。”

“也罢。”武帝表示同意,“就着相国办理此案,但不要用酷刑,更莫牵连无辜之人。”

“臣遵旨。”卫绾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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