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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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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滴漏“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响个不停,透户的微风将纱帘吹得缓缓拂动。阳光照在武帝那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越发显出他坚毅果敢的秉性。他是个不愿受 常规束缚的人,决策往往都有独创性。少许,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口传圣旨说:“主父偃,你虽为布衣,但能勤劳王事,其志可嘉。朕今即委你为钦差大臣,查办刘 非父子抢夺民女阴谋作乱一事,可有此胆量?”

“小民蒙万岁信任,敢不以死效命以报皇恩!”主父偃叩谢。

“为了不打草惊蛇,朕要你微服出京私访江州,拿到把柄证据后再亮明身份,以免刘非销毁罪证。”武帝关心地说,“不过这私访风险甚大,那刘非父子独霸江州,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臣明白,”主父偃信心十足,“臣当努力不负圣望,为百姓申冤,为朝廷除奸,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好,朕给你一道密旨带在身上,一旦遇到危险,可以出示应急。”武帝说着,即手书了圣旨。

主父偃领旨出宫,杨得意也回到了自己的总管寝殿中,心中一阵阵不安地骚动。他打开抽屉,一只拳头大的金老虎仰头长啸的姿态令他不寒而栗。这是江都王刘非送 他的生日礼物,他是属虎的故送金老虎。当然在收受贺礼时,王子刘建曾提出请他诸事多加关照,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嘛!俗话说,花人钱财替人消灾,方才这件事便 令他坐卧不安了。如果通风报信,就等同于参与谋反哪。如果不通个信息,那日后刘非犯事还不把他给攀咬出来,还是脱不了干系。思前想后,他觉得作为皇上的至 亲,刘非父子谅无大碍。莫如做个人情,让江都王事先有个准备,平安度过此劫,自己也就无事了,而且还能得到刘非的重谢。打定主意,他当即写好一封密信,派 自己的心腹,连夜送往江州。

武帝处理完主父偃的密告,回到御书房中继续作他的《秋风辞》。但是却静不下心来,思绪总是难以集中。他时不时想起主父偃,凭他一介布衣出身,只身一人能否 斗得过权倾一方的江都王?虽说身藏他亲笔圣旨,但江都王若故意不认该如何是好?再问主父偃一个假冒圣旨的罪名处死,自己就是追究也是人死不能复生,岂不是 枉送了主父偃的性命?他越想越坐不住,吩咐侍从太监速召杨得意来见。

杨得意刚把心腹送走,心中未免忐忑,到武帝面前便有些失措:“万岁唤奴才有何旨意?”

武帝奇怪地问:“你为何举止失当,做了什么错事不成?”

杨得意加以掩饰:“奴才适才偷懒小寐,万岁一传猛然惊醒,故而显得有几分张惶。”

武帝且将疑心压下:“你去传谕金吾将军韩嫣,要他挑选五百铁骑,明日一早随朕出巡。”

“但不知万岁要去何地,五百人马是否够用?”

“这个不消你多问,只管传旨便是。”武帝不想将行踪告知。

杨得意心中狐疑,遵命传旨去了。

皓月的清辉斑斑驳驳洒在桂月楼上,桂树的身影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在楼中更添几分迷蒙的恐惧。梁媛望着那雕花窗棂,心中的苦水在不住翻腾。江都王刘非那粗壮 的臂膀压在她稚嫩的胸膛上,已是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轻轻将那胳膊移开,缓缓从床上坐起,揉揉泪花模糊的双眼,再次打量那雕花红木窗棂。看那细细的窗棂,自 己一定能够撞破,坠楼而下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她原本不打算自残这如花的生命,她在期待着父亲搭救,因而忍辱偷生。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仍然盼不来获救的奇 迹。每日无休止地遭受江都王老贼的摧残,她已是心力交瘁了,这以泪洗面的日子她再也熬不下去了,她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梁媛望一眼睡梦中的刘非,酣声大作口水流出。她慢慢挪动娇躯下得床来,到了窗前正要挺身去撞,“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刘非受惊,腾地从床上坐起,一眼望见依在窗前的梁媛,充满疑虑和警觉地问:“你要做甚?”

“我,我……”梁媛不知该如何回答。

房门再次被急促地敲响,楼下服侍的使女打开屋门,是朱大头站在门前。这个朱大头有满身武艺,近日被刘非安排做了保镖,夜间就在桂月楼下值更。他手里掐着一封信,告诉使女说:“快向王爷启禀,京中有火急密信传到。”

刘非已闻声下楼,接过信来在烛光下打开观看。不看则罢,看着看着他脸色陡变,颓然坐在太师椅上。

留意观察的朱大头试探着发问:“王爷,可有要小人效劳之处?”

刘非手掐着密信起身在室内往来踱步,看得出他是在苦苦思索,良久,吩咐朱大头道:“你去将逆子刘建领来见我。”

朱大头说声“遵命”,飞速转身就走。

很快,刘建被带来相见。被幽禁半个多月的他,已经磨去了棱角,变得深沉多了。进房来瞟了刘非一眼,静静等候问话。

“怎么样,还记恨我吗?”

“父王,囚居中闭门思过,儿想起了历朝历代许多往事,自古至今,女人最是祸水。儿不愿做被金瓜击顶的密建,甘愿放弃梁媛。”

“你还算明白。”刘非将信递过,“你看看京中传来的这封密信。”

刘建看过有些发怔:“这,这不是祸事临头吗?”

“幸亏我们在京中安插了耳目,不然就会束手就擒了。”刘非问道,“儿啊,你看该如何应变?”

刘建看看朱大头与使女:“你二人退下。”

两人遵命走出门外,刘建关好屋门:“父王,这信中说要从梁媛一事上打开缺口,依儿之见就将有关人等一律灭口,没有人证,我们身居王位,死无对证,任是何人也奈何不得。”

刘非听着点头:“却也有理,与为父不谋而合。相关人员除梁媛外还有其父梁玢、丫环燕儿,再有就是那姓主的读书人。”

“主父偃已死,埋尸在旷野荒郊,父王尽可放心。”刘建显出几分得意,“现在我们撒下人马寻找梁玢主仆就是。”

“好,就依我儿。”

于是,江都王府派出了大批家丁在全城搜寻梁玢和燕儿。

聚宾楼酒家在江都是个中档饭店,地处西郭,不像闹市区那样人声鼎沸车马熙来攘往。主父偃选择这里同梁玢见面,应该说是颇费思量的。这里在城外,无须进城 门,就免去了一旦情势紧张门军搜查的麻烦。而且此处所二层楼阁地势最高,在楼上凭窗而坐视野开阔,有什么异常都可及早发现。梁玢要了一壶酒两碟菜,自斟自 饮消磨时光。每当有车骑在楼下经过,他都要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张望,期待着主父偃能在视野中出现。然而几天下来,他总是失望地在酒店打烊后离去。今日已是第 五天登楼了,屈指算来主父偃进京也有二十多天了,女儿还在王府中音讯杳然生死未卜,他作为父亲能不焦急吗?酒家业已熟悉了这位食客,每日都将临街靠窗的位 置给他,每日相同的酒菜,看着他吃到夜色袭来离开。他们感到这人情况有异,但猜不透逐日到此饮酒所为何来。

朱大头带着一名家丁晃悠到聚宾楼,连续多日寻不见梁玢的下落,他们已被刘非骂了个狗血喷头。而且刘非业已发出了警告,三日内再无收获,所有人一律要打八十大板,而捉到梁玢者则要奖赏五百白银。所以,朱大头这两天也已眼红了,他怕挨打,他更渴望那白花花的银子。

虽说是普通市民打扮,但朱大头那股掩饰不住的霸气,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酒店老板看出来者不是省油灯,急忙上前打躬作揖:“这位爷,要饮酒用饭吗?楼上有雅座。”

朱大头将白眼珠一斜楞:“掌柜的,我问你一件事,你这酒店近日可有一个年约五旬的商贾光顾?”

老板感到茫然:“客官所问,叫我好生糊涂,敢莫您是要找人不成?”

“是啊,有没有我说的这个人来过这里?”

“这……小人实在是记不清了。”老板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此人有何特别之处或有什么记号?”

“废话!”朱大头显出不耐烦来,“老子找的人也不是三只眼一条腿,就是五十岁上下的一个商人。”

老板脸上滚下汗珠,为了应付交差,他嗫嚅着说:“楼上有个客人年龄相仿,连续多日来此饮酒,行为有些怪异,不知是否客官要找之人。”

朱大头一听,二话不说,“噔噔噔”快步踏上楼梯,家丁紧随身后。上得楼来一眼望见靠窗的梁玢正自斟自饮。他也不认得梁玢,觉得年岁相仿,就走过去坐在了对面。

梁玢看他一眼,一言未发,照常喝他的酒。

朱大头决心试探,拱手施礼道:“敢问尊驾可是梁先生。”

梁玢不觉放下酒杯:“你是……”

朱大头已有五分认定,他又来个欲擒故纵:“阁下若不是梁玢先生,恕我打搅,在下告辞了。”

梁玢心中猜测,莫不是主公子脱不开身而委派别人前来会面,若错过机会就失之交臂了。遂起身说:“且慢,先生可是为主公子传话而来?”

朱大头听他说到主公子,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便含糊应承:“啊,是的,如此说你真的是梁先生了?”

“那么请问,主公子他在何处?”

朱大头灵机一动:“主公子他道是人多眼杂不方便,他在一处房中等候,先生随我来就是。”

朱大头领着梁玢就走,出了聚宾楼进城向前。走着走着,梁玢感觉不大对头,前面就是江都王府的围墙了。他停住脚步,“先生,主公子他在哪里?”

朱大头继续含糊哄骗:“快了,转过弯就是。”

“转过弯,那不是江都王府吗?”梁玢已起疑心,回身退走,“我不找主公子了。”

到嘴的鸭子朱大头岂容再飞走,他和家丁双双扭住梁玢:“此刻想要不去已是晚了,王爷请你去和令媛相见,让我找你找得好苦。”

梁玢已知难以挣脱,又思女心切,急于知道女儿的境况,便不再反对,随朱大头进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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