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闻信喜笑颜开,对朱大头褒奖有加:“好,你为本王办成一件大事,等下去账房支取赏银。”
朱大头自然也是兴高采烈:“为王爷效劳是小人分内之事。”
“把那个梁玢和燕儿带来见我。”
朱大头一怔:“王爷,梁玢是抓到了,那个燕儿,小人还没来得及问呢。”
“怎么,没有燕儿,这,这不是白费吗?”刘非脸子登时拉下来,“只有梁玢,燕儿不是还会照常给朝廷出证。”
朱大头头上的汗都流到脖子里:“王爷,要抓燕儿还不易如反掌,有了梁玢还愁燕儿的下落?”
“好吧,带上梁玢审问。”
梁玢一见刘非,即跪拜在地:“王爷,小人父女相依为命,万望高抬贵手,送还我女梁媛。”
“你的女儿在府中好好的,一根汗毛也不少。”刘非打算先行哄骗,“不过她逐日要见丫环燕儿,告知本王燕儿现在何处,派人将她找来,你们父女主仆相见,也好共同还家。”
梁玢心中自有打算:“乞请王爷放我女儿出来相见,回到家中燕儿自会服侍她的主人。”
“梁先生,还是先找来燕儿才对。”
“王爷,小民急于见到女儿。”
“梁玢,”刘非露出不耐烦,“快将燕儿交出来。”
“王爷何必苦苦追寻一个丫环。”
“不说?”刘非示意朱大头,“带下去给他尝点儿苦头,何时吐出真情,何时停下板子。”
很快,梁玢便给打得鲜血淋漓,臀部血肉模糊。但他清醒得很,明白如果燕儿再被抓进王府,必定难逃一死。因而他咬定牙关,不再讲出片言只语。
朱大头打累了,来回复刘非:“王爷,这个梁玢已是发昏数次,就是不肯说出燕儿下落。”
“只要他有一口气,就给我打,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刘非发狠,“打死也不怪你。”
朱大头领命,又开始了第二轮毒打。
刘建走来见刘非气得脸色难看,进前献计道:“父王,那梁玢业已打得血肉横飞还不肯开口,怕是指望不上了。我们也莫一棵树上吊死,应该考虑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你说当如何应对?”
“首先将梁玢父女杀死灭口,不给前来办案的钦差留下任何把柄。”
“梁玢可以即刻斩首,”刘非还是有所保留,“至于那梁媛,反正在我手心里,随时随地可以要她性命。”
“父王莫非难舍美色?须知留下即为后患,早一天灭口早一天安宁。”
“也好,我自有道理。”刘非皱起了眉头。
刘建不好再相强:“其次,应派出几名特使,分赴梁王、淮南王、衡山王等处通报消息,大家都能预有防备,一旦皇上要下毒手,我们也能及时起兵。”
“此言倒也有理,明日即派人出发。”
“再者,密信中言道,那主父偃已为钦差,此人布衣而骤然发迹,人们不知他已飞黄腾达,我们派人在四门秘密严加监视,发现其行踪,即着人尾随将其刺杀,叫他死得人不知鬼不觉,刘彻他也奈何不得我们。”
“我儿所言不差,就派府中曾与主父偃见过面的家丁分赴四门把守,只要发现立时擒拿。”
夜幕降临,江都城亮起了万家灯火。燕儿站在巷口,已是站得双腿发酸,依然不见老爷归来。以往几日梁玢去聚宾楼等候主公子,都是天黑前返回住所。如今天色已 黑过多时,而主人还不见转来,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眼见得路上行人渐次稀少,燕儿再也稳不住心神,遂沿路径向聚宾楼找去。时近二更,用餐的食客没有多少, 燕儿楼上楼下看遍,哪有主人的影踪。便向老板走去,意欲打听一下。
“燕儿。”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燕儿好生纳闷,转过身打量,却是一位躬腰驼背年过花甲的算命先生,睁大疑惑的双眼:“你是--”
“燕儿,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老人凑到近前,“你仔细看看。”
燕儿观察片刻,有些兴奋地:“你是主……”
“嘘--”主父偃制止她,“你家老爷呢?”
“他连续多日来此接你,今日未见回转,我才赶来寻找。”
主父偃想了想:“说不定他已另路回家,我们快些回转,以免两下里悬念。”
二人出了聚宾楼,燕儿迫不及待地发问:“公子,你的御状可曾告赢,为何却是这身打扮?”
“梁老先生的银子我还是没有白花。”主父偃笑吟吟,“等到了住处,你自会知道一切。”
待到得院门前,燕儿望见门上铁锁高挂,心下不觉凉了半截,获悉主父偃告成御状的喜悦也都烟消云散:“主公子,看起来我家老爷他,他出事了。”
主父偃也觉凶多吉少,但他还是安慰燕儿:“莫急,说不定梁老先生遇到故交,被拉去吃酒也未可知。”
二人在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天明后,燕儿草草打理了早饭,匆匆用罢,即问:“主公子,老爷失踪,我们该如何是好?”
“往最坏处打算,即便梁老先生落入魔掌,有你为见证人,我们也足以将江都王治罪。”
“怎么个治法?”
“你跟我走,去江都府衙。”
“到那儿?府尹还不是和王府一个鼻孔出气。”
“你只管跟我去就是。”
主父偃带着燕儿直奔江都府衙,门上衙役将他们拦住:“好大的胆子,这是府衙就敢往里闯,也不怕把你们送到小号里。”
主父偃一副凛然神态:“速去通报你家大人,就说京城上差来到,要他速速迎接。”
“你?”衙役上下看了几眼,“就你这身打扮?”
“怎么,难道你忘了一句古语,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主父偃将他一军,“误了皇上的大事,你这脑袋还想留在脖子上吗?”
衙役真给吓住了,心说通报一声就没了干系,真要是哪路神仙下凡,自己惹火烧身犯得上吗:“你等着,我这就去通禀。”
府尹起得迟了,还在盥洗之中。衙役近前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府尹听:“这一大早的,就上来这么两个充大个的,说他是京城的上差,还让大老爷出迎,这不是两个神经病吗!”
府尹放下擦面巾:“你说什么,京城来了两个上差?”
“是啊,有一个人自称。”衙役不忘兜售他的观点,“我看不像,纯粹是蒙事来了。”
“可万一要是呢?”
“所以小人才来向老爷言语一声。”
府尹想了想:“这样吧,你把自称的人带来见我,也许是告状的说话有意扔大个。”
“小人照办。”衙役回到门前,对主父偃用手一点,“哎,你跟我走,进去见老爷。”
“我们二人同行,自当共同入内。”主父偃要带燕儿一起进府衙。
衙役拦住:“不行,老爷有话只让你一人进去。”
主父偃嘱咐燕儿:“你在这门前等候,千万不要离开,我见到府尹后自然会让你入内。”
“公子放心,我不会乱走的。”
主父偃在府衙二堂见到府尹,也不待其招呼,径自在客位坐下。府尹便有几分不悦:“你是什么人,见了本官为何不拜?”
主父偃也不答话,取出圣旨递过。
府尹接过来初时尚且不以为然,待他看过,不觉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再打量一遍主父偃,再从头细看一番圣旨,明明盖着御宝。说话时嘴便有点儿口吃了:“你,你,是钦差?”
“然也。”
“大人,下官不知尊驾莅临,多有怠慢,万望恕罪。”
“让门外的使女燕儿进来见我。”
“下官亲自出迎。”府尹忙不迭地来到门前,左顾右盼,哪有使女的身影。
衙役问道:“大人何事?”
府尹急问:“那个女子为何不见?”
“大人,小的出来时看见一辆王府的马车把她给拉走了。”衙役答道,“还听见她的哭喊声。”
府尹回到二堂将情况一说,主父偃立时意识到燕儿是被王府掳走,没有了人证不说,燕儿也将是凶多吉少。此时此刻,他又想到了下一个证人阿明,时间紧迫,不容迟疑,他吩咐府尹:“你派衙役去王府,不要打草惊蛇,暗中将车夫阿明约出,引来府衙即可。”
钦差命令,府尹不敢一违,他向衙役交待一番,这里备下香茶小心翼翼侍候主父偃。
衙役来到王府门外,迟疑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对守门人深深一揖:“门爷请了。”
“哟,衙门的差官,有事呀?”
“是个人私事。”衙役赔着笑脸,“烦请将车夫阿明找来相见。”
守门人不愿动:“这深宅大院的,阿明又是长腿的,我可到哪儿去给你找哇。”
衙役摸出一块碎银子,约有半两上下:“门爷,您费心烦神磨鞋底,这些给您买双鞋穿。”
守门人收下银子:“好吧,你等着,我去找找看。”
没有一刻钟的功夫,阿明居然给找出来了。他一见衙役素不相识:“上差找我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