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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临危受命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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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选总司令

第二届大陆会议,于5月10日在费城的独立宫召开。华盛顿知道列克星敦的槍声时,正在家中准备赴费城参加大陆会议。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妻子玛莎和 往次一样,送他登上四轮马车,祝福丈夫一路平安,早日归来。她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离别竟长达整整6个年头,历尽人间沧桑。

第二次大陆会议堪称群英集会,盛况空前。所有代表都是精选出的杰出人物,前一届的代表绝大多数再次当选。也有一些新面孔在会上出现,给会议注入了新鲜血 液。比如著名民主主义思想家托马斯·杰斐逊,时年32岁,所著《英属北美权利概论》一书影响极广泛。另一位是69岁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他是位科学家和社 会活动家,年高德助,但思想激进、锋芒毕露,极力为独立建国宣传呐喊。

在费城期间,有这么一段小插曲:华盛顿、杰斐逊、伦道夫和刚来不久的潘恩一起进餐。潘恩眼里的华盛顿“沉默寡言,坐着把手,托住下巴,倾听别人谈话。他专心地注意所谈的内容,时而皱起眉头表示困惑。

第二届大陆会议,由波士顿大商人约翰·汉考克先生继任主席,查尔斯·汤普森为秘书。这时战争实际已经开始,会议的中心议题自然围绕着战争问题。尽管有了更 多的代表的思想认识转向激进,可依然有少数人倾向保守,主张避免流血冲突。会议过程中两种观点分歧很大,不时引起尖锐交锋。最终还是通过了 《橄榄枝请愿书》和《关于拿起武器 的原因和必要的公告》两个文件。乍看起来,两个决议声调高低不齐,甚至互有矛盾,似乎有些不好理解,其实它如实地反映了与会代表的意志。

西方常用“激进派”与“温和派”(或“稳健派”、“保守派”)来表述政治观点的差异,二者词义上并无褒贬之分。因为天下事情太复杂,“激进”与“温和”究 竟谁更接近正确?历史告诉人们,只有让实践来检验真理在哪一方了。大陆会议的代表们都是经验丰富、成熟老练的政治家,不至于陷入喋喋不休的争吵或将观点强 加于人。在各自阐明立场之后,同时尊重他方的意见,调和妥协而作出相应的决议。求大同存小异,有利于团结合作,许多重大决议,都贯穿了这种精神。

大陆会议开始行使邦联权力,发布了如下几项命令:

在北美全境发行数额为300万美元的纸币,上面印着“联合殖民地”字样。

筹集武器弹药和战争物资,扩大招募兵员,修筑自卫性质的碉堡。

还通过一项报复性法令,禁止向英国渔船提供一切供应品。

为了更有效地抗击英军,6月14日会议做出决定:将包围波士顿的各路民兵加以整顿,统一建制,统一指挥,正式命名为北美大陆军。当时已有兵员二万余人,遂下令从宾夕法尼亚、马里兰、弗吉尼亚派出十个连的兵力增援波士顿。剩下的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推选一位统帅全军的总司令了。

这个问题太重大了。他必须是精通军事、能力超群、众望所归、13个殖民地都能够接受的人物。在人才济济的大陆会议代表中,具有竞争实力者大有人在。选举稍 有失当,极有可能伏下隐患,甚至酿成内部分裂。面对如此重大的历史性选择,代表们沉思难决,左右权衡,谁也不敢贸然表态。最后,代表们的目光转向了华盛顿 上校。

华盛顿为人沉默寡言,谦逊谨慎。一经有人提名,大家不约而同地发现,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在英法战争中,历任重要军职,立过战功,声望极高。积累 了宝贵的实战经验,对英军的战术战法非常熟悉,这是战争中最需要的才能。再者,实践证明,他的政治主张和政治策略稳妥而可行,能被激进派和温和派双方理 解,因而具有别人无可比拟的号召力和凝聚力。加之他是南方人,又是一位种植园主。在独立战争中工商业资产阶级与南方种植园主结成政治联盟,华盛顿有其代表 性。

随后进行投票表决,获得全票通过。大陆会议1775年6月15日的正式记录只有短短几句:

“决定任命一位将军,指挥为保卫美洲自由的全部大陆武装力量。每月支付给500美元作为薪俸和开支。接着会议为将军人选进行投票选举,乔治·华盛顿先生全票当选。”

43岁的华盛顿,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激动与惶恐交织,荣幸和忧虑参半。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即席作了简短的发言:“虽然我深知此项任命所给予我的崇高荣誉, 但我仍感到不安。因为我的能力和军事经验,恐怕难以胜任这一要职。鉴于会议的要求,我将承担这一重任,并将竭尽所能为这一神圣的事业效力……为了避免误解 及损伤我的名誉,我请求在座的诸位先生记住,今天我在此诚心诚意地表示,我认为自己不配享有所给予我的荣誉。……至于待遇,先生,请允许我向会议表明,对 金钱的考虑是不能促使我牺牲家庭的舒适与幸福来接受这一艰巨任务的。我也不想从中谋利,我将把一切开支如数列账。”

华盛顿的这一番表白,的确不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须知,革命战争初期的总司令一职,远远谈不上权重势大、高官厚禄。能否胜任职务、能否领导战争取得胜利, 不但事关个人荣辱和身家性命,更关乎300万北美人民的命运前途!担子太沉重了,怎能不兢兢业业、诚惶诚恐? 500美元薪俸虽然不菲,哪里比得上经营种植园的效益?战火纷飞下的军旅生涯,又岂能和弗农山庄的温暖舒适同日而语?此时此刻受命于危难,是出于一个勇敢 者的选择,是一个爱国者的职责,是对正义事业的献身。

大陆会议随后任命了4名少将:阿·沃德、查尔斯·李、普·斯凯勒和伊斯雷尔·普南特。又任命了8名准将:塞恩·波默罗伊、理查德·蒙哥马利、戴维·伍斯 特、威廉·希思、约瑟夫·斯潘塞、约翰·托马斯、约翰·沙利文和纳撒尼尔·格林。后来应华盛顿的要求,又任命了霍勒肖·盖茨为准将衔副官长。

接受任命之后,华盛顿知道重任已经压在肩上,不可能再回弗农山庄与夫人告别。6月18日在费城给玛莎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家书:“我最亲爱的:……大陆会议已决定,为保卫美利坚事业所征集的全部军队,将由我指挥,而且我必须立即前往波士顿接受这一使命。

“亲爱的玛莎,请你相信,这一职位并不是我自己去谋求的。我曾竭尽全力摆脱,不仅是由于我不愿离开你和我的全家,而且由于我也自知,就我的能力而言,的确 难以胜任。我在家中同你一起度过的一日,那种真正的幸福要远远胜过我在异地他乡若干年后始能盼到的遥远的希望。但是,既然命运安排我担任这一职务,我也就 认为这是上天有意要我去完成一项有意义的使命。……不接受这一任命,又要我的人格不受非议,那是绝对办不到的;拒绝就会使我蒙受羞辱,给我的朋友带来痛 苦。我相信这也不应该合乎你的意愿。……战争的辛劳或危险不会给我带来痛苦,但一想到你一个人留在家中忧虑不安,我就感到难过。

“生命总是无常的。我一到这里就请彭德尔顿上校,按我的口授为我起草了一份遗嘱,现随信寄去。我如战死沙场,我希望我为你做的一切准备,将使你感到满意。……”

华盛顿在给友人巴西特上校的信中,有如下的自白:

“愿上帝保佑,我接受这一职责会有利于我们的共同事业,不会由于我的无知而损于我的名誉。我可以在这三点上做出保证:坚信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忠于职守;廉洁奉公。如果这些都不能弥补能力和经验的不足,我们的事业就会有失败之虞,我个人的名誉也会扫地殆尽。”

他在后来的言行证明,三项保证都是恪守不渝。尤其值得称道的是,直到当了总统入主白宫,依然保持廉洁奉公的美德。

由于波士顿前线战事紧急,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及新任命的将军们,于6月23日从费城出发,直接北上波士顿走马上任。他们在纽约就接到紧急公函,得悉前线发生了班克山激战。

原来以新英格兰士兵为主体的北美民兵,近来把波士顿团团围困,切断了陆路上与外界的交通和物资供应。英国政府急忙派遣舰队运送兵员和大批物资增援,这样波 士顿英军总数达到了1.1万人。而且特别派来了3位著名将领助战,他们是威廉·豪将军、亨利·克林顿将军和约翰·柏高英将军,3位都是身经百战,熟悉北美 情况,军事理论造诣颇深的军事专家。由于援军到达,龟缩在孤城里的盖奇将军又威风起来。他公开叫嚣“只要英国大军出动,定叫叛乱分子们马上望风而逃!”

北美民兵偏不信邪,没有“望风而逃”,6月16日这天,以3000兵力主动突然出击,一举攻占了波士顿港北面的制高点班克山。这里居高临下,英军的活动尽 收眼底,对英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第二天,英军组织优势兵力疯狂反扑,一定要夺回班克山阵地。他们以为民兵只会打打游击战,如果打阵地攻防战,当然不是对 手。谁知大出意外,民兵们勇敢无畏,一连打退英军的三次进攻,杀伤敌人无数。双方在班克山前展开了一场血战,战况异常惨烈,真是弹雨纷飞,尸横遍野。最后 民兵方面因弹药告罄才撤出阵地。英军此役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死伤达1054人,其中军官占的比重很大,民兵的损超过450人。英军虽胜犹败,从此再也不 敢小觑民兵了。

2. 整顿大陆军

华盛顿对班克山战斗既兴奋又担忧。凭他的军事经验,这一次虽给了英军狠狠一击,但敌人岂肯善罢甘休?他必须尽快赶赴前线,整顿人马,筹集物资弹药,准备迎接更大的恶战。

7月2日,华盛顿等人抵达波士顿的剑桥,设立了司令部。民兵们手里举着各式各样武器,热烈欢呼总司令到来。

7月3日,在哈佛广场的一棵大榆树下,华盛顿骑在马上手持指挥剑,检阅了长达半英里的民兵队伍,正式宣誓就任大陆军总司令,受命于民族兴衰存亡的危难关头。

马萨诸塞议会对新建立的大陆军司令关怀备至。据可靠的文字记录,给司令部配备了一名司务长、一名管家和三名女厨师。华盛顿本人从家里带来了几个黑人仆役。初到新英格兰,独立操办饮食困难还不少。

司务长力求办得丰盛些,好随时招待来办事的客人或官员。华盛顿喜好社交,但从不花天酒地,待客彬彬有礼,他的心思主要放在工作上,日常饮食十分简单。

检阅大陆军时面对欢呼的人群,华盛顿头脑异常的冷静。随后立即在李将军陪同下,带领司令部人员视察了民兵阵地。从一个军事专家的眼光看,摆在眼前的局面非常的严峻。他把敌我双方的情况做了一番详细的对比。

他清醒地看到,英国是当时世界上第一强国。它的工业发达,拥有一流的海军和陆军。而北美大陆只是它的一个殖民地,人口不足300万,从未有过正规军,更遑 论海军舰队。民团连队虽然英勇无畏,毕竟无固定兵员、无严格训练、无组织纪律、无后勤保障。战时召之则来,年终自动离队回家。双方的力量对比是如此之悬 殊,也是大陆会议迟迟不敢宣布独立的重要原因。

英军一万余人,武器装备精良,弹药储备充足。3座浮动炮群控制着出海口,一艘载有20门大炮的军舰停泊在波士顿城和半岛之间。威廉·豪将军的主力部队布防在前沿阵地,前哨距离民兵仅150码。

北美民兵守卫在一条八九英里长的半圆形战线上。号称15000人,实际远远不足此数,其中9000人来自马萨诸塞,从没受过正规军训,衣着褴褛,武器杂 乱,随意出入营地,毫无秩序。就是这样的武器和军装,很多也是士兵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按规定,报名应征者需自带槍支,否则交1元钱才能使用一支槍;自带1 条毛毯者奖给2元。据华盛顿到任后的普查统计,全军的弹药库存,总共才32桶炸药,每名士兵只有9发子弹,全部家底仅仅够打10分钟。这个情报若被英军知 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奇怪的是英将盖奇确实得到了这个情报,但他看见民兵毫无胆 怯后退的迹象,认为情报不可靠。)。营帐的式样如同他们的服装一样五花八门。有用木料搭的、有用帆布扎的、有用砖石砌的,都是匆匆拼凑而成。营地里还住有 一些来探望丈夫或儿子的家属,实在不大像军队,倒像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民或猎人。

这种状况与华盛顿的要求,相差太远太远。可就是这样的一群农民,用简陋的工具筑起了一系列半圆形炮台群,实现了包围波士顿的计划,使英军不能越雷池半步。官兵们的爱国热情,使总司令激动不已。他明白前两次战斗的胜利,主要是依靠这种热情,英军则是吃了麻痹轻敌的亏。

视察归来,他确信当务之急是迅速认真整顿大陆军,然后才可以采取军事行动。

他的整顿措施从下述几个方面入手:

首先,是统一全军建制。民兵们来自四面八方,从现在起他们已是一支属于全北美的军队了。他把全军整编成若干个线式团队,每团由来自同一个殖民地的官兵组成。各级军官佩戴明显的区别标识。每天晨祷之后,定为宣读司令部命令的时间。

第二,严肃军纪。华盛顿制定了一系列规章制度,要求官兵必须做到军容整洁,严守纪律,令行禁止,并熟悉自己的岗位职责。士兵要服从长官的指挥,军官应当忠于职守。严禁奸婬妇女、抢劫财物;凡违犯军规或扰乱社会治安者,视情节轻重处以禁闭、鞭笞、直至开除军籍。士兵的住所,规定每天扫除一次。同时要求军官关心属下士兵的生活,要成立军营厨房,改善膳食。

第三,加强后勤保障。华盛顿不断向大陆会议汇报反映,向各殖民地领导人呼吁,请求尽快给部队供应急需的武器弹药、粮食和1万套军装。在他的催促下,大陆会 议陆续成立了一整套后勤供应机构。与此同时,派出小部队四出收集粮食、物资,组织士兵中的工匠就地取材,制造子弹和大炮,以解燃眉之急。

第四,注意内部团结。要把13个殖民地的民兵,从建制和思想上凝结成一个整体。这位总司令还注重提拔新人,惟德才是举,决不搞狭隘地方主义。分配物资或战利品时,尽量一视同仁,分得公平合理,彻底打破地域观念。有功必褒奖,过失定处罚,赏罚分明,令部下心悦诚服。

第五,调整军事部署。华盛顿刚刚上任就发现兵力部署极不科学。

战线拉得过长,一万多人马分散在八九英里长的弧形线上,中间暴露出许多薄弱环节,此乃兵家之大忌。英军兵力十分集中,万一以优势炮火实施突然攻击,大陆军 必被突破,有拦腰切断之虞。因此果断决定,将部队分为3个大部分:左翼军由查尔斯·李少将率领,驻守冬令山和展望山;右翼归沃德少将指挥,驻守罗克斯伯里 的几处高地;中路军由普南特少将节制,驻守剑桥。3支部队相对集中,防区责任明确,进可以合击,退能够联防。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大陆军的面貌确实大为改观。官兵们士气高昂,求战心切。华盛顿觉得,现在是出击英军,收复波士顿的时候了。

他在1775年9月、10月和次年的1月,三次在军事委员会上提出强攻波士顿英军的作战计划。因为大陆军每个士兵服役期限仅有一年,届时,老兵要离队回 家。但沃德、查尔斯·李、普特兰、托马斯等人认为时机不成熟。而且,总攻英军必然要炮轰波士顿,城内居民恐遭池鱼之灾。问题太重大了,便向大陆会议请示, 在协商会上争论了几天,计划遂被搁置。

这些日子华盛顿和英军主将盖奇之间,有几次书信来往。起因是英国军官一贯态度高傲,顽固不化,拒绝把大陆军当成平等的交战对手,而称为叛乱犯罪分子。他们对战斗中被俘的大陆军军官,任意侮辱虐待,不承认其战俘身份。为此,大陆军总司令特致函波士顿驻军司令盖奇将军:

“……据我了解,有一些为自由和祖国事业而奋斗的军官们,因战事失利、落入贵军之手后,被不加区别地投入只适合于监禁重刑犯的普通监狱中。其中具有最体面 的军衔的军官都得不到任何照顾,伤病交迫,濒于死亡。还有些军官在这种不堪忍受的处境中被断臂截肢。先生,不管你对他们信奉的原则有什么看法,他们都认为 他们行动的出发点是一切原则中最高贵的原则,即热爱自由,热爱祖国。不过,我却以为,这个问题同政治原则毫不相干。基于人道权利和军官权利而产生的义务, 是具有普遍约束力和普遍适用性的,只有在报复的情况下除外……

“现在,我出于自己的职责不能不向你宣告:阁下按照什么原则对待现在贵方监管下的我方人员,我也将分毫不差地按照什么原则对待现在我方手中,或可能落入我方手中的贵方人员。

“如果阁下采取严刑峻法的行动方针,我方也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如果贵方对我方表现宽厚和人道,我方也将欣然把我方手中的贵方人员视为不幸者,并对他们给予不幸者应得的待遇。”

盖奇将军的态度非常傲慢无礼,复信中声称:“依照国家法律本应将你方俘虏处以绞刑;迄今为止都受到关怀备至的待遇。伤员住在医院里,比英王的士兵还要舒 服。至于对军官和士兵不加区别对待,那是事实,因为我不承认任何非英王授予的军阶。”接着他倒打一耙,说他获得情报证实,被叛军俘虏的英王忠实臣民受了虐 待。被迫像黑人奴隶一样做苦工,否则只有活活饿死。

华盛顿不屑于无赖式的谩骂,再次去信义正词严地予以反驳:

“……究竟谁最配得上叛军的称号并应处以绞刑?是被迫拿起武器来保卫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财产的我方正直公民呢,还是那些不法统治、贪婪和报复的残忍工具呢?关于军阶问题,靠人民的选举而获得的军阶,是最光荣的;因为人民的遴选,是一切权力的最纯洁的来源。”

最后,华盛顿表示这种没有效果的通信不再继续。并正告盖奇,如果今后英方被俘人员受到严厉对待的话,其原因只好问你们自己了。

上述信件中所阐发的观点,就是华盛顿以大陆军总司令身份发表的宣言。这篇宣言所提出的原则,可说是用笔杆子竖立起的同时在用槍杆子维护的旗帜。

3. 收复波士顿

波士顿围困战进入了沉闷的不战不和对峙。大陆军百般诱敌,英军龟缩在工事里不肯出战,每天只胡乱发射大炮轰击。大陆军弹药缺乏,只偶尔回敬一发。也真巧,一发9磅炮弹正好击毁了英军查尔斯顿隘口的一个活动炮队。

进入冬季,马萨诸塞的气候是严寒的。积雪盈尺,寒风刺骨,交通为之阻塞。大陆军的将士们衣着单薄,燃料和粮食缺乏,真是困难重重。

一股思乡厌战情绪滋长蔓延开来,有人私自离队回家。正在这困难时刻,华盛顿夫人玛莎出人意外地来到波士顿大陆军司令部住地。

自从5月初丈夫离开弗农山庄,玛莎无时不挂念在心。华盛顿从费城起身去波士顿之前,曾给她匆匆写了一张短得不能再短的便笺,说:

“几分钟之内我将离开这个城市,我不能不写几行话给你,特别是我不 知道在到达波士顿之前,能否再给你写信。我完全相信上帝,他对我比我应得的更慷慨。我完全相信在秋天的某个时间,我们能愉快地会面。”

她熬过了炎热的夏天,等过了收获的金秋,战事毫无结束的影子,丈夫遥遥无归期。冬天来了,传说弗吉尼亚总督邓莫尔,要派军队把“叛军总司令”的庄园夷为平 地。前方又传来令人忧虑的消息,她再也放心不下,决心踏着冰雪千里探望丈夫。虽说一个家庭妇女对戎马中事帮不上忙,但她认为在此困难时刻,自己不应留在家 中享清福,理所当然应该奔赴战地与亲人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恰好华盛顿带信来,邀她到驻地去团聚,并委托管家伦德·华盛顿照料家务。信中明确指示管家,在 夫人离开后,“希望保持庄园殷勤款待穷人的惯例。决不让任何人挨着饿走开……可以给他们一些必需的粮食。而且,……每年拿出四五十镑钱来救济穷人”。

行前她做了大量的准备,携带了很多熏肉、野味、果脯、干鱼之类食物,还有衣物、日用品、装了满满一大车。儿子杰克及儿媳也陪同前来,杰克以费尔法克斯县专使的身份,给大陆军送来一笔经费,为军队补充给养。

他们的马车在风雪中跋涉,颠簸了半个多月总算抵达司令部。自此,大陆军营地里增添了一位可爱而高贵的总司令夫人。她很快就赢得了全体将士的尊敬和崇拜。带 来的一大车食物好比雪中送炭,她临时的家成了军官们向往的地方。她有时在副官陪同下深入基层,看看各处营舍,关心下级将士的生活疾苦,像个大嫂子似的和他 们拉拉家常。她的到来,给寒冷枯燥的军营,带来了些许温暖和生气。不久,大陆会议筹措的物资和各殖民地的援助陆续运到,窘状得到缓解。

1776年元旦,大陆军司令部上空升起了第一面红白相间、饰有 13条横杠的旗帜。它象征着13个殖民地团结战斗,争取权利和自由。后来在这面旗帜图案基础上,左上角多了一块蓝底白五角星,星数与美国的州数目相等,成为美利坚合众国国旗。

华盛顿审时度势,在2月16日再次向军事委员会提出作战计划。他强调,大陆军现有9000人能投入战斗,还有1500人的后备队,利用水面冰冻,敌人军舰不能移动的时机,是进攻英国占领军的最佳机会。这次军事委员会经过慎重考虑,原则同意华盛顿的计划,并做了一些调整:

此役宜以抢占波城南面的道切斯特高地为目标。这个高地处于两军火力所及的中间地带。占领它便可用火力控制波士顿城区及港口,迫使英军撤出波士顿,或使其冒险出城作战,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总司令采纳了这些合理建议,积极进行战役准备。

3月2日,总司令召开紧急会议,决定3月4日晚由托马斯将军率领2000精锐攻占高地;普南特将军派出4000士兵,攻击波士顿交通要道,以牵制英军主力。当天晚上,大陆军的炮台开始向城内英军射击,英军不明意图,惊恐万状,仓促应战,以3倍的火力还击。沉寂了多时的战场,骤然槍炮齐发惊天动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炮战连续打了两个夜晚,英军对大陆军的意图浑然不觉,只顾发射出更多的炮弹为自己壮胆。到了第三夜,按照华盛顿的命令,托马斯将军带领800精兵在前开路,其后是1200人的工程队。利用炮战的烟雾和轰鸣声作掩护,300辆马车排成一字长蛇阵,装载着大批蔑筐、草捆和建筑工具,以最快速度向道切斯特高地运动。草捆放置在临近敌人一侧当做掩体,使其不受敌人火力的伤害。

从晚8时起,全体士兵以惊人的毅力,挥动锹镐铲开厚达18英寸的冻土,抢修碉堡工事。作为总司令,华盛顿本无必要亲自到现场指挥,但他去了,提醒士兵们注 意,明天是1776年3月5日,刚好是波士顿惨案6周年纪念日,他号召大家为惨遭英军杀害的同胞报仇。士兵们干劲大增,争分抢秒挖土砌砖,一夜工夫,两座 碉堡突然耸立在高地顶上。

到3月5日黎明时分,英军将领才发现这一伟大的人间奇迹,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接任波士顿指挥官的威廉·豪将军,不无感慨地叹息:叛军一个晚上干的工作,比我们全军一个月干的还多。

英军非常清楚,丢失道切斯特高地就意味着丢失了波士顿战场的优势。英军阵地和海上舰队已完全暴露在大陆军的火力射程之内,随时都可能有炮弹自天而降。他们别无选择:要么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道切斯特高地;要么放弃波士顿城!

当天晚上,英军果然趁美军立足未稳,组织反扑,集中全部火器猛烈轰击高地。同时出动多路兵力,水陆并进直扑道切斯特。说来也怪,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 下,英军夜袭中途受阻。运兵船只无法停靠预定地点,当夜无功而退。第二天大雨仍然不停,大陆军反而居高临下,不时用大炮轰击英军阵地,使其无法集结部队发 动进攻。大陆军已利用战斗间歇加固了阵地,调配了兵力,英军已失去了反攻的机会。

英国海军司令警告豪将军,道切斯特高地夺不回来,他的军舰就不能久留在港内,否则有被击沉的危险。豪将军最后不得不作出决定:全部英军撤出波士顿!

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英军害怕撤退登船时遭到大陆军的炮火轰击,便放出风声,若对方开炮,豪将军便放火烧毁波士顿。城内士绅和原有的行政官员大惊,通 过中间人来找豪将军谈判。结果由中间人士草写了一份文件,请大陆军别打炮,以免波士顿招致可怕的灾难。文件送到了,华盛顿一看,前无抬头,尾无落款,更没 有豪将军的签字,文件是否可靠?华盛顿还是告诉使者:文件送到了,但不能正式复函。

大陆军停止射击,但未停止继续加固阵地。波士顿城内已呈混乱,居民人心惶惶。到3月16日,华盛顿继续增加压力,把阵地向前挤压,连夜修筑一道胸墙。又派人制造假情报,说大陆军打算发起总攻。

其实英军早就想跑,只因风向不利,登船日期一推再推。这下再也不敢拖延了,次晨4时,撤退工作在一片混乱中开始。华盛顿命令各部加强戒备,密切注意英军动 向。上午10时许,人们发现6000英军和一批铁杆“王党分子”开始从城内撤向港口码头。只见双轮运货车、四轮大马车、手推轻便车像蚂蚁搬家似的络绎不绝 于道,最后都蜂拥挤上海船,争先恐后地驶离了波士顿海港。据目击者称,军舰加上运输船,总共78艘。那些王党分子,一直迷信大不列颠威力天下无敌,曾经比 英国正规军还要猖狂,做了许多危害乡里同胞的坏事,这时候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下海走了逃亡之路。

大陆军目送英军仓皇撤退,没发一槍一炮。豪将军也做好放火的准备,炮声一响立即纵火焚烧波士顿!

自1775年7月开始的波士顿围困战,已经历了9个月。现在波士顿像一个熟透的苹果,终于落到人民手中。华盛顿抑制不住兴奋写道:“豪将军撤退如此之快, 实超过了我的想象。”不过他依然保持清醒的头脑,豪将军虽然被迫放弃了波士顿,但其实力未受到大的损失。他预见到豪将军很可能率领舰队转移向纽约港,遂决 定马上派部分军队去增强纽约的防务。

第二天,华盛顿率领大陆军列队进入波士顿城。全城人民欢欣鼓舞,如庆祝盛大节日般夹道欢迎自己的军队。

大陆会议于3月25日通过决议,对大陆军官兵收复波士顿的胜利给予表彰。并授予总司令华盛顿“波士顿解放者”的光荣称号。

波士顿的光复,其政治意义和心理影响远远超过了它的军事价值。

北美殖民地的军民以弱胜强,英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已成“明日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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