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中我除了进行一些另类疗法的实验之外,几乎没有寻求任何人或任何方便法门的安慰,我仍然坚持以直接面对的方式自力救济。即使生理上和心理上随时都有莫名的惊恐,我还是不持咒、不祈祷、不观想、不运用积极思考,因为这些方法真的都是在转移注意力;你会发现,愈是想转移,就愈恐惧。有点像后面跟着一个从荒郊野外跑来的女鬼,你逃得愈快,她跟得愈紧,但只要你一掉转头来面对她,管她长得有多可怕,你的恐惧已经消失了。三年中的第一年过后,在我的坚持下忠诚善良的焱城离开了我们家,出去主持一个灵修工作坊,因为我不能再耽误他的正常生活。一年后翠英养好了身体,又回来帮我照顾洁生,她视洁生为己出,因此洁生会说话之后也称呼她为“妈妈”。逢年过节或是周末,洁生就跟着小妈妈出外玩耍,家里只剩我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心跳过快、经络不通、胃肠胀气再加上莫名的惊恐,还有脸上、头上和颈部发个没完没了的严重湿疹。
珑山林的家那时仍然荒僻,后面的水莲山庄还没盖好,一到夜里,外头黑乎乎的,时常有野狗发出见了鬼似的哭声。童年对鬼的恐惧这时全都休耕、翻土、曝了光。尤其是过年期间天气陰冷,许多人都回南部度假去了,社区里益发地萧条,但我还是坚持不找朋友散心。我的牛劲大发,非得看看自己到底在恐惧些什么。每天晚上从八点开始,屋子里的感觉就不对了,十二点以后更是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惊恐感。我一个人从晚上十二点开始静卧,逐渐进入没有焦点的觉知,然后惊恐感渐渐消除,但人还是清醒的,潜意识里似乎在警戒着什么,直到清晨五六点太陽升起了,才能睡一两个小时的觉。就这样我失眠了三年。虽然无法沉睡,但心却很安静,所以白天并不觉得疲倦;我深刻地体会到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于是开始放胆地尝试各种另类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