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的声音又有了变化。最后的一声“嗒”消失了,只剩下“冬-冬-”的声音了。
冬-冬-冬。
冬-冬-冬。
莱斯特只用他的尾巴,把那尾巴大力地重重地甩到鼓上。
司线退去了。
一屋的老鼠沉默着、期盼着、等待着。
当德佩罗脖子上缠绕着红线站到他们面前时,,老鼠委员会的14个成员就坐在他上面的砖上,两只身材魁梧的老鼠走上前来。他们的头上都罩着块儿黑布,黑布上为眼睛开了个狭长的小口儿。
“我们,”两只老鼠中更高大的一只说,“将护送你到地牢去。”
“德佩罗,”安托万内特叫着。“啊,我的德佩罗!”
德佩罗向老鼠群里张望,看见了他的母亲。她很容易被认出来。为纪念她的最小的老鼠被送入地牢,她浓妆艳抹地打扮了一番。
每只戴头罩的老鼠都用一只爪子按着德佩罗的肩部。
“时间已到。”一个站在左边第一个戴头罩的说。
安托万内特从老鼠群中挤过去。“他是我的儿子,”她说。“我要和我的儿子最后再说一句话。”
德佩罗看着他的母亲。他极力使自己站在她面前而不发抖。他想的只是不要做一个令人失望者。
“请问,”安托万内特说,“会把他怎么样?会把我的宝宝怎么样?”
“夫人,”第一个戴头罩的说。他的声音深沉而缓慢。“你没有必要知道。”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心爱的孩子。是我的最后一个老鼠宝宝。”
戴头罩的老鼠们一言不发。
“告诉我。”安托万内特说。
“耗子,”那第一个说。
“耗子,”第二个说。
“是的。是的。是的。耗子。他们会怎么样?”
“耗子们会把他给吃了。”第二个戴头罩的说。
“啊,”安托万内特说。“我的天哪!”
德佩罗一想到被耗子吃掉就忘记了关于要勇敢的那些话。他忘记了关于不要做一个令人失望者的话。他觉得自己又要晕倒了。不过他的母亲很会把握戏剧性的时机,赶紧提醒他千万别晕倒,而她自己却晕倒了,一头倒在了德佩罗跟前,她表演得天衣无缝。
“你已得逞了,”第一个戴头罩的说。
“没关系,”第二个说。“从她身上迈过去。我们还要执行公务呢。谁的母亲也不能阻止我们。到地牢去。”
“到地牢去,”第一个戴头罩的重复说,他的声音刚才还那么斩钉截铁,可现在却有点儿颤抖了。他伸出一只爪子来把德佩罗用力向前拖,两个戴头罩的和德佩罗从安托万内特身上迈了过去。
老鼠群让开了一条路。
老鼠们又开始单调反复地说着:“到地牢去。到地牢去。到地牢去。”
击鼓声还在继续响着。
冬-冬-冬-。冬-冬-冬。
德佩罗被带走了。
就在最后一刻,安托万内特苏醒过来了,大声对她的孩子说了一句话。
读者,那句话就是adieu。
你知道adieu的定义吗?不用麻烦你的词典了。我会告诉你的。
adieu就是法语的“别了”一词。
当你正被两只戴黑色头罩的、彪形大汉的老鼠带到地牢去的时候,你是不喜欢听你母亲说“别了”的。
你希望听到的话是“带我去吧。我愿意替我的儿子到地牢去。”这些话会给人以许多安慰。
可是,读者,“别了”一词却不会给人以安慰,即使你用法语来说。“别了”在任何语言里都是一个充满悲伤的词儿。它是个不会给人任何希望的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