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厨师又大声问道。
德佩罗很聪明地什么也没有说。
厨房里一片寂静。
"哼,"厨师说。"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是我的紧张的傻瓜耳朵在和我开玩笑。你是个老傻瓜,"
当她转过身去面对那炉子时她对自己说。"你只是个害怕做汤被人抓住的老傻瓜。"
德佩罗倒在线轴上。他靠在那里时,他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的爪子在颤抖,这时一件奇异的小事发生了。半夜的一阵微风吹进厨房,掠过炉子,刮走汤的香味,然后在地板上盘旋着,把那香味直接送到那小老鼠的鼻子里。
德佩罗把头抬起伸向空中。他闻了一下儿。他又闻了几下儿。他生平从来没有闻到过什么东西如此好闻、如此令人鼓舞。他每闻一次,都觉得自己变得更强壮了、更勇敢了。
厨师和锅靠得更近了些,把勺子放进去,又把勺子拿出来,冲那勺子上吹了吹,然后拿到嘴唇边儿,小口地喝了点儿并咽了下去。"嗯--"她说。"嘿。"她又喝了一小口。"缺一点儿什么,"她说。"也许是盐放少了。"她放下勺子,拿起一个巨大的盐瓶儿向锅里撒了些盐。
德佩罗感到那汤的味道给自己壮了胆儿,又接着推起线轴来。
"快点儿,"他对自己说,在地板上滚动着线轴,"快点儿干。不要想。只管推。"
厨师转过身来,她的手里拿着盐瓶儿,大声叫道:"谁?
"
德佩罗不再推了。当厨师从炉子上拿起蜡烛高高地举起来照时,他藏在了线轴的后面。
"哼--"她说。
那烛光越来越近了。
"这是什么?"
那烛光直接停在德佩罗从线轴背后竖起的大耳朵上。
"嗬,"厨师说。"那是谁的耳朵?"
蜡烛的光亮后来照在德佩罗的整个儿脸上。
"一只老鼠,"厨师说,"一只老鼠在我的厨房里。"
德佩罗闭上眼睛。他已对自己难逃一死作好了准备。
读者,他等待着。等待着。随后他听到大笑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着厨师。
"嗬,"厨师说。"嗬嗬。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我的厨房里见到一只小老鼠竟很高兴。"
"为什么?"她问道,"为什么我会高兴?
"嗬嗬。因为老鼠不是国王派到这里来因我做汤而惩罚我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因为老鼠不是国王派到这里来因我拥有勺子而把我带到地牢去的人。嗬嗬。一只小老鼠。我,厨师见到一只小老鼠很高兴。"
厨师满脸通红,她的腹部在起伏着。"嗬嗬,"她又说。“不是随便一只老鼠。一只腰间系着一根针的老鼠,一只没有尾巴的老鼠。它不可爱吗?嗬嗬。"她摇了摇头,擦了一下儿眼睛。"喂,小老鼠,现在是非同寻常的时候。因此,我们之间必须相安无事。我不会问你在我的厨房在做什么;而你呢,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做什么。"
她说完转过身去回到炉子旁边儿,放下蜡烛,拿起勺子,又把它放进汤锅里,臼出一勺来尝着,一边咂着嘴唇。
"不对,"她说,"不大对头。还缺点儿什么。"
德佩罗没有动窝儿。他已动弹不得。他吓得瘫痪了。他坐在厨房的地板上。一小滴眼泪从他的左眼流了下来。他本以为厨师会杀死他的。
读者,相反,她嘲笑起他来。
她的笑声对他的自尊心伤害有多大出乎他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