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鹿皮门

有一天清晨，小鸟们都还 没起床，我正在熏制从溪里钓回来的鱼。我钓了许多条鱼吃不完，就把骨头剔掉，再用木枝串起来，慢慢熏干。这是保存食物最好的方法。如果你也想试试看的话，别忘了用山胡桃木，那是最好的木材。我曾用过松木，结果熏出来的东西黑不溜秋的，不能吃。突然，寂静中传来一声尖叫，我急忙跳回树屋。现在我已练得有胆量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黄鼠狼男爵。”我大吃一惊。我确信它就是被我捉过的那只。它站在铁杉树前的大石头上，边咬着羊齿蕨，边瞪着我。

“好，你就在那里别动。”我才说完，它一翻身像一阵风一样冲到我脚边打转，像个滚来滚去的球。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嘛！男爵。我希望你这样跳来跳去是表示很高兴。”我跟它说。它咬咬我的裤管，又慢慢跳回大石头。然后钻进一个小洞，又探出头来，咬咬旁边的羊齿蕨。我爬出去找它，没找到。我用树枝去戳那个大石头下的小洞，我才感觉到有东西跳动，突然森林里传来一声枪声。我立即跳起来钻回树洞。我静静地等候，听到蟋蟀叫、夜鹰抓叶子的声音，大约一分钟后，一个黑漆漆的大东西冲到草原上，跌跌撞撞地倒了下来。

直觉告诉我那是一只鹿。我毫不犹豫地冲向草原边。

没有半个人影，但果然有一只死鹿躺在那里。我使足吃奶的力气，把鹿拉到森林里，然后跑回树屋，抱起铺在床上的树枝，又跑回森林把鹿盖起来。我还 塞了一把羊齿蕨在树枝上，好像它们长在上面似的。然后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树屋。

枪声是由山的另一边传来的，所以我估计我有四分钟的时间，在他到达前把东西清理干净。我以最快的速度用土扑灭火，把熏鱼架藏好，抓起惊风躲进树屋。等我躲好，惊风却开始喊肚子饿了。那个早上我还 没喂它呢！唉！我该怎么跟它说，这时候它需要保持安静！猎鹰妈妈是怎么警告它的幼鹰宝宝呢？我把它抓在手心，压住它的胃，它起先挣扎了一下，然后静静地躺下来，两脚跷得高高的，睁着亮亮的眼睛。我继续抚摸它，它像被催眠似的。我不知道母鹰怎么做，不过我这招倒挺管用的。不一会儿，有人慢慢靠近了，可能是来找他的猎物的。

那个人拿着来复枪，穿过灌木，踩过落叶到了草原。我只能看到他的头和肩膀。他四处搜寻，走向铁杉林。我赶紧爬上床，抚摸饿慌了的惊风。

从床上我没法看见那个人，但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我听见他走到树这边，我可以看到他的靴子。他在火堆旁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整个上午我都待在床上，不停地跟惊风说，只要再等一下，我们就会有好多鹿肉可以吃。

不久，山的另一边又传来一声枪声，我真心希望被打中的鹿就倒在猎人的脚边，这样他就可以赶快回家。

直到中午，我才去看那个意外的收获。惊风在一旁看我剥鹿皮，切割，也吃了一些肉。

我没有留意究竟花了多久才把鹿肉清理干净、熏干，把鹿皮刮好鞣制成皮革，反正耗时可观就是了。

清理完后，我终于坐下来，享用新鲜可口的鹿排，真是美味。我在桦树皮上写着：“我想，因为吃了鹿排，我长高了一寸。”饭后，惊风和我到草原上。我卧倒在草地上，星星出来了，土地闻起来香香的，我闭上双眼，听到：“毕！剥！剥！”

我睡眼惺忪地问惊风：“是谁这么吵呀？”它抖抖身上的毛。

我再仔细听，“剥！毕！”我翻过身把脸埋在草丛里。借着微光，我看到一只发光的蚯蚓由洞里钻出来，随后又有一只“剥”地钻出来。当这些不会说话的动物由土里钻出地面的那一刻，它们先前制造的小气泡也随即破掉。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很高兴又多懂了一些有关蚯蚓的知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是我来森林学的最可爱的一课——这些低能的蚯蚓，在黑暗的泥土里，轻轻地搅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