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大概知道石崎的日记放在哪里吧?十津川再度看着那一部份的记载。
很简短,而且没有指出他曾看到那本日记,只说“听说有日记”而已。
“只有这样,就不知道了。”十津川这么想。不过,佐佐木是以确切的口气说有那本日记。
由于石崎没有结婚,生前那本日记在他的手上,死后那本日记会落在谁的手里呢?
石崎的老家在松江。
跟堀江国会议员是同乡,如果石崎死去时,他的父母亲还健在的话,那本日记大概会随同其他遗物被他的父母亲带回松江吧?
十津川决定再去松江走一趟。
他跟龟井刑警搭乘飞机和山阴本线前往松江。
跟堀江家比起来,石崎家小多了,因为石崎的父亲只是县议员而已,他家自然不是公家分配的官邸。
石崎的父母亲已经死了,目前由他的叔叔居住。
石崎的叔叔六十七岁,也是县议员。
十津川和龟井刑警向石崎的叔叔询问,石崎的日记本是不是放在这里?
“侄子的日记吗?”
对方这么喃喃自语后说道:“八成不在这里。”
“可是二十年前,他在东京死去时,他的父母亲不是把他的遗物全都带回这里了吗?”十津川问道。
“是的。哥哥连死去的儿子使用的桌子也都搬运回来,可是没有看到日记本,嫂嫂也只找到照片和信件而已,并没有看到日记。”
“可是,有人说他有留下日记本呀!”龟井刑警说道。
“那么,大概是被别人拿走了。”对方说道。
“被谁拿走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哥哥说,有一个女人很喜欢他的儿子,很关心他的儿子,哥哥曾送那个女人纪念品。虽然哥哥没有说是什么纪念品,可是我想或许是把日记本送给那个女人留做纪念也说不定。”
“你能把那个女人的姓名告诉我们吗?”十津川问道。
可是,对方却一脸迷惑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因为哥哥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完全不知道?”
“是的。”
“连她是不是东京人或是这里人也不知道?”龟井刑警凝视着对方的脸问道。
对方更是一脸迷惑的表情。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令兄有没有跟那个女人见面?”十津川问道。
“好像见过一、两次面,哥哥说那个女人的确是很好的女孩子。”对方说道。
“此外,还有没有其他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十津川追问着。
“没有了。”
对方说罢,想了一下后又这么说道:“对啦!我想起来了。在侄子以杀人嫌疑被逮捕,哥哥情绪很低落时,那个女人百般安慰哥哥,说石崎是无辜的,一定会被无罪释放。”
“安慰?——”
就在十津川这么喃喃自语时,龟井刑警小声说道:“二十年前,不是有一个女人来向小坂井抗议吗?”
(这么说来——)
十津川这么一想,连忙向对方告辞离去。
走到外面,十津川向龟井刑警说道:“我想起来了,的确有一个女人向小坂井提出抗议,可是现在却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小坂井曾说二十年前,他逮捕石崎时,有一个女人向他提出抗议。
小坂井说那个女人一脸严肃地说石崎不是杀人凶手。
“龟老,你记得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已经不记得了,佐佐木的记事本上或许有提到这件事也说不定。”
“好吧!我们回东京再看一遍佐佐木的记事本。”
那天,他俩赶回东京。
回到搜查本部,他们连忙把那两本记事本拿出来,很仔细阅读着。
他俩心想可能一时疏忽,才不记得这件事情。
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二十年前,石崎被逮捕后的那几页。
果然记事本上有提到这件事情。
松元春子,二十一岁。
她向小坂井警部抗议,说石崎是被冤枉的。
还说她的父亲曾得到石崎的帮忙。
可是,也只有这几句话而已,之后再也没有提到那个女人的事情。
(松元春子——)
这时十津川才想起来那个女人的确叫那个名字。二十年前,她是二十一岁,二十年后的今天应该是四十一岁。
恐怕她已结婚生子,也有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已经结婚,姓也应该改了,如此一来,要怎样才能找到她呢?
何况也没有那个女人的照片。
唯一的线索是她很爱石崎,她的父亲曾得到石崎的帮忙。
可是,凭着这两条线索可以找到她吗?
“我们就从石崎的朋友着手调查。”十津川说道。
或许这样比较容易找到也说不定,因为虽然石崎已在二十年前死去,可是可以从他毕业的大学下手调查。
翌日,他俩前往石崎毕业的k大,在教务处查阅石崎毕业那年的毕业生名册。
真是谢天谢地,毕业生名册上不但有地址和电话号码,而且还随时修正。
“这一届毕业的学生有很多成名。”教务长很得意地说道。
石崎毕业时是二十来岁,二十年后,同届毕业的人都已四十来岁,不要说是成为社会的中坚份子,就算成为名人也不奇怪。
十津川和龟井刑警影印一份毕业生名册后,返回搜查本部,一个一个打电话。
如果对方说认识石崎,他俩打算去跟对方见面。
已经有人忘了石崎,这大概是事隔二十年漫长岁月之故吧?
一共有七个人说还记得石崎。
十津川和龟井刑警首先去拜访矢部浩。
矢部目前是某商事公司的秘书课长。
十津川和龟井刑警去公司拜访他。
十津川一面想如果石崎还活着,大概跟这个人同年纪吧?一面说道:“我想跟你谈谈石崎的事情。”
“就如在电话中所说的,我真的非常怀念他。”矢部一脸诚挚的表情说道。
“大学毕业后,你们还常见面吗?”
“是的。我们经常坐他的保时捷兜风。同届毕业的同学中,只有他拥有保时捷,我好羡慕他。”
“那时矢部兄也是二十来岁吧?”
“是的。”
“你们曾一起喝酒吗?”
“是的。我们曾一起喝酒吃东西,自从他死去后,我们就没有这样逍遥过。”矢部笑着说道。
“你们是不是边喝酒边谈女人?”
“那是当然的,因为那时我们都是年轻人呀!”
“石崎喜欢哪一种女人?”
“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矢部突然一脸不解的表情说道:“因为他从未说过他喜欢哪一种女人,或喜欢哪个女人,或许在他的内心早有意中人也说不定。”
看样子,矢部好像不知道石崎有同性恋的倾向。
“这么说来,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十津川问道。
“是的。因为我没有见过——”
矢部这么说罢,想了一下后,又这么说道:“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他去参加石崎的丧礼时,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或许那个女人就是石崎的女朋友也说不定。”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龟井刑警问道。
“是在建设省上班的梶山。”
这个人也是七人中一个。
十津川和龟井刑警接着去拜访梶山。
他们在建设省的咖啡馆见面。虽然都是四十来岁,可是由于头发稀少,所以他看起来比矢部苍老。
梶山本人也好像注意到这点,所以笑着向十津川说道:“最近头发越来越少,不久的将来,恐怕要变成秃头了。”
“不会啦!”十津川说道。
“就如在电话中所说的,我们想跟你谈谈石崎的事情。”
“在通完电话后,我立刻把石崎的照片找出来。”
梶山从口袋里面拿出两张照片,放在十津川和龟井刑警的面前。
一张是登山的照片,照片中共有五个年轻人。
每一张脸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这是我,这是石崎。”梶山指着照片说道。
石崎非常年经,梶山也头发茂盛,全都是帅哥。
另一张是身穿学生服的照片。
照片中的石崎和梶山也都很年轻。
“这是二十来岁时照的照片。”梶山说道。
“听说你去参加石崎的丧礼时,看到一个年轻女人?”龟井刑警问道。
“是的。由于石崎死时尚末结婚,又没有听说他有女朋友,所以让我感到很奇怪。”
“是怎样的女人?”十津川问道。
“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梶山说道:“个子不高。”
光是这样还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我想知道那个女人的姓名和地址。”十津川说道。
“在举行丧礼时,驹田负责收奠仪,或许他知道也说不定。”
梶山说罢,指着照片中一人说道:“就是这个人。”
“我们也想跟驹田见面。”十津川说道。
他俩先打电话给在新宿开小咖啡馆的驹田,再赶去新宿西口跟驹田见面。
咖啡馆位于住宅大楼五楼。
驹田身穿华丽的毛衣。
“是的,是我负责收奠仪。”驹田笑着向十津川说道。
他大概很高兴谈过去的事情吧?
“听说那时你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
“是的。”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我曾拍下她的照片,我拿给你看。”
驹田说罢,把二十年前的相簿拿出来给十津川看。
“你的照相技术满不错嘛!”
十津川一面夸赞着,一面跟龟井刑警翻阅着相簿。
是黑白照片。
将近有五十张。
不但有参加者的照片,也有丧礼现场的照片。
此外,还有治丧委员的照片。
“是这个人。”驹田指着一张照片说道。
是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相貌平平,脸上充满悲伤。
(这个女人会不会是松元春子?)
多半是吧?
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再也没有听说石崎有女朋友。
“这张照片能借用一下吗?”
十津川这么说罢,看了其他照片一眼后,又向驹田这么问道:“参加公祭的人都有签名吗?”
“有。”
“这个女人也有签名吗?”
“我想有。”
“那本签名簿目前在谁的手上?”
“我已经交给石崎的家人了。”驹田说道。
这么说来,是在松江石崎的叔叔那里了。
十津川和龟井刑警回到搜查本部后,立刻打电话到松江,向石崎的叔叔询问那本签名簿还在不在?
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八成是去寻找那本签名簿吧?
“还在。”对方说道。
十津川拜托对方把那本签名簿邮寄过来。
十津川收到那本签名簿时,已是翌日下午。
十津川和龟井刑警一页一页翻阅着。
第三页出现“松元春子”的名字。
可是,没有地址。
松元春子深爱着石崎,在石崎被逮捕时,她向小坂井警部提出抗议。
“目前她在哪里?做什么事情呢?如果她还活着,而且拥有石崎的日记,或许这是我们解决这个事件的关键。”龟井刑警说道。
十津川凝视着松元春子的签名和她的照片。
“或许她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为什么呢?我希望她还活着。”
“小樽的那具尸体呀!”十津川说道。
“小樽?”
“是的。事隔二十年后,佐佐木去小樽。他的女儿也去小樽,佐佐木去小樽是在调查二十年前陈尸运河的那个上班女郎。”
“你认为那个上班女郎是松元春子?”龟井刑警神色黯然问道。
“我想那种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松元春子目前还活着的话,佐佐木在调查二十年前的那个事件时,不是会主动跟他联繁吗?”
“要不要去确定一下?”
“我看我们只好去小樽走一趟。在出发前,我想跟佐佐木季见子见一面,因为她去过小樽,或许她知道什么也说不定。”十津川说道。
他俩拿着松元春子的照片和签名簿去跟季见子见面。
十津川一提到小樽,季见子的眼睛立即亮出光彩,说道:“警部终于也在调查小樽的事件了。”
“令尊在小樽运河调查什么?是不是在调查二十年前陈尸运河的那个上班女郎?”
“是的。家父是在调查发现尸体时的情形。”
“你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因为她被警方列为身份不明的死者。”季见子说道。
“你有没有向那边的警察查问过?”
“我在图书馆翻阅二十年前的报纸,家父好像也是这么做,可是看完发现尸体那天的新闻后,还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令尊认识她吗?”
“我不知道——”季见子说道。
“发现尸体那天的新闻有没有提到死者的特征?”十津川问道。
“有,那则新闻有提到死者个子矮小,好像是上班女郎,身高一五七公分,体重五十公斤。”
“脸部的特征呢?”龟井刑警问道。
“啊?”
“令尊多半因为调查她才被杀害,我们想知道她是谁?”龟井刑警说道。
“她是谁?跟事件有关吗?”
季见子睁大眼睛注视着龟井刑警。
龟井刑警以探询该不该说的眼神注视着十津川。
十津川没有直接回答龟井刑警,而是向季见子说道:“我们也在考虑要去小樽。”
“若是那样,我也想一起去。我去过一次,又循着父亲的足迹,一定会对你们有所帮助。”季见子坚决说道。
十津川沉思着。老实说,如果让季见子跟他俩一起去,对他俩是比较方便,可是这么一来,她可能会遭遇危险。
“我想你还是留在东京比较好,如果你一个人感到不安,我可以派一个刑警来保护你。”十津川说道。
“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绝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调查工作。”季见子感到很意外地说。
“因为我们不想让你遭遇危险,对方连刑警都敢下手,对一般人更不用说了,这次就交由我们来调查好了。”十津川说道。
第二天,十津川和龟井刑警搭乘上午八时十分从羽田机场起飞的全日航班机飞往札幌。
“看来她好像死心了。”
龟井刑警在飞机起飞后,向十津川这么说道。
“这样最好,因为我也不想让她遭遇危险。”十津川说道。
九时三十五分抵达千岁机场。
他俩立刻在千岁机场站搭乘九时四十六分出发的特快车“大空二号”前往札幌。
然后在札幌改搭函馆本线。“大空二号”是在十时十六分抵达札幌。
接着,搭乘十时三十四分的普通车前往小樽,抵达小樽时已是十一时二十七分。
“她也来了,真是伤脑筋。”
就如龟井刑警所说的,季见子在剪票口对面向他俩微笑着。
十津川也苦笑着,通过剪票口后,他向季见子说道:“我不是叫你不要来吗?”
“没有办法,我无法安心待在东京,才赶来帮助你们。”季见子轻轻点着头说道。
她都这么说了,十津川也不便再说什么,他非常了解她此刻的心情,在还没有抓到杀父的真正凶手前,她无法安定下来,是很自然的事情。
“你跟龟井刑警去你上次去的那所图书馆,再度查阅二十年前的报纸。”十津川向季见子说道。
季见子和龟井刑警搭乘出租车前往那所图书馆后,十津川前往小樽警署。
向署长打过招呼后,提出二十年前的那件溺毙案。
虽然署长是在五年前调来的,负责调查那个事件的刑警也已退休,不过,幸好还保存着那时的调查报告,所以署长把那份报告拿给十津川看。
由于有他杀的嫌疑,所以循着这条线索加以调查,报告上还贴着溺毙女尸的照片。
十津川把带来的照片跟调查报告上的照片互相比对着。
由于是死人的照片,所以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尤其是溺死的,脸部浮肿起来,更加不像。
乍看下,好像是不同的两个人。
可是,十津川很仔细的比对相同的部份。
由于死者紧闭着眼睛,所以眼睛无法比对。
鼻子有点像,因为都是小鼻子。
眉毛和耳朵也相似。
二十年前被发现陈尸在运河的死者会是松元春子吗?
根据调查的结果,在死者的后脑勺发现伤痕。
也因此才认为死者有他杀的嫌疑,不过也有可能是掉进运河后碰撞造成的。
如果这是杀人事件,那她一定是被人从背后猛击后脑勺,然后被丢进运河。
十津川向署长询问制作这份调查报告的人目前在哪里?
署长说制作这份报告的刑警名叫马场,已经退休,目前跟太太在小樽车站附近开了一家咖啡馆。
十津川前往那家咖啡馆拜访马场。
是一家小咖啡馆。
马场已六十二岁,可是气色很好,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五、六岁。
店里没有客人,十津川因此能跟马场畅谈。
十津川把名片递给马场,一说出二十年前的那个溺毙事件,马场就马上说道:“前阵子也有一个东京人找我谈过同样的事情。”
“那个人是不是佐佐木?”
“是的,的确是佐佐木。”
“佐佐木向你打听什么事情?”
“死者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啦!发现尸体时的情形啦!二十年前的调查情形啦!看样子好像是在确定死者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佐佐木得到什么结论?”
“我不知道,因为他只是一面点着头,一面听我说话而已。”
“我也想问同样的问题。听说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找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这是不是真的?”十津川问道。
“是的。完全找不到,这实在是令人想不透的事情,因此,我才怀疑这会不会是杀人事件?”
“你怀疑死者的遗物被凶手带走了?”
“是的。如果是自杀,一般说来,应该可以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一、二样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可是这次不但找不到,连死者的衣服也都是廉价品,所以才调查不出死者的身份。”
“你说死者是上班女郎,是因为死者身穿普通衣服之故?”
“是的。不要说是衣服,就连手表、戒指也都是廉价品,年龄又很年轻,所以我才那么认为。”
“死者没有投宿在小樽的旅馆吗?”
“是的。我查过小樽所有的旅馆,都没有找到死者投宿的记录。”
“原来如此。”
“如果她是被杀的,说不定是在别的地方被打昏,然后才被带来丢进小樽运河。”马场说道。
“请你看这张照片。”十津川把松元春子的照片交给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