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气色好多了!”躺在床上的沙耶香脸就背对着犬养隼人,并没看向这边。
从前,这种时候一定会招来恶言相向,但最近不会了。若说最严重的恶意就是无视,那么沙耶香的态度正是如此。
即便如此,犬养隼人隼人也不会发脾气。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会如此叛逆的原因之一,正是他自己。
“情况好像还满稳定的,医生也是这么说。”
此话不假。主治医师真境名表示,肾衰竭的恶化状况已经稍稍缓和了。不过医师也提醒,这表示病况维持在严重状态,绝不可能好转。诚实医师的另一面是残酷的,因为他不会给患者及其家属过度的期待。
“最近都看什么电视?还是搞笑的吗?”
沙耶香并无回应。犬养隼人等待的数十秒钟,尽是凝重的沉默。与血脉相连的女儿对话,还不如去追査嫌犯来得轻松,这当中当然出了问题。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有的话跟我说。一般范围内都可以。”
限定在“一般范围内”,这话连自己都觉得好小气,但是,不给做不到的承诺,这是三十五年来,犬养隼人隼人所得到的人生教训之一。
然而,沙耶香的回答出人意表:“我想要……健康的身体。”
犬养隼人顿时语塞:这的确属于一般范围内。但这愿望,就和辉夜姬想要的宝物一样困难。
犬养隼人做作地咳了一声后,辩解说:“那……那个就要拜托真境名医生了。很悲哀吧?老爸是一名刑警,不是医生。”
“是啊!再怎会逮捕犯人,也不能治好我的病!”
尖锐的措辞叫人吃惊。然而吃惊的并非那措辞的尖锐度,而是在离婚前夕,沙耶香的妈妈就对自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正因为犬养一直从事刑警工作,才负担得起每个月的生活费与住院费用。即便这是事实,但在此时说出口,只会听来像是粗劣的辩解罢了。
另一方面,犬养隼人隼人其实明白沙耶香会如此愤懑的原因还有一个,应该就是血液透析太痛苦了。
“没有其他想要的吗?”
“我只想要这个。”
犬养隼人离婚之前,好几次被沙耶香缠着强要礼物,但这回他没办法,只想逃。
“我会再来。”留下这句话,犬养隼人就抽身离开病房了。
结果,这次沙耶香还是不给看她的脸。尽管觉得为何看自己女儿的脸必须这么辛苦,但心里也清楚这全是自己造的孽。人会被如何对待,完全是平时的言行惹来的。
犬养隼人走在走廊上,迎面来了二个穿白色衣服的人。
“咦?看完女儿啦?”
真境名孝彦一脸意外。这也难怪。刚刚向真境名报告要看女儿,也还不到十分钟。
“她讨厌我。”犬养隼人一语说出,真境名理解似地轻轻点头。沙耶香对父亲反感,这是他当她的主治医师时就知道事。不必絮絮叨叨地解释,对犬养也好。
“恐怕是洗肾造成她的多愁善感,不是你的关系啦!”
肾功能低下而明显出现尿毒症症状时,就开始进行血液透析。为了过滤血液,要插进二根针,而这针特别粗,还必须一直刺到针头刺进去为止,不会因为刺不进去就中断透析。而且,持续这么做只能预防尿毒症,并无法改善肾衰竭。听说最近沙耶香每次进行血液透析时都痛苦得哭泣。
“和同症状的患者相比,沙耶香小姐要坚强多了。洗肾,连看的人都觉得很辛苦呢!”
听真境名如此说,犬养隼人的压力稍稍减轻些。头发灰白面容诚恳,由这样的主治医师说出来的话,自然有其分量。
躲在真境名身后的是他的妻子麻醉医师阳子。真境名主刀的手术,向来都是由她负责麻醉。这一对于公于私都是最佳拍档。
“沙耶香洗肾的时候,多半都是由她妈妈一路陪着,你没看到那时候的痛苦,所以心里一定更难受吧!”
“劳您多费心了。”
理由绝不仅如此,这点真境名应该心知肚明,刻意不说破,一定有他身为医师的顾虑。
“刚刚,我女儿硬跟我要礼物。”
“呵呵,是什么?”
“她说她想要健康的身体。”
真境名与阳子面面相觑,思忖一会后才显得为难地说:“继续洗肾的确会抑制恶化成尿毒症,但肾衰竭的症状并不会改善。虽然一直以来都在控制盐分和蛋白质的摄取量,但这也不会让她的病好起来。而且,体液过剩还可能并发心脏衰竭。”
“心脏衰竭……”
“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
“这么说,我女儿的要求是不可能的啰?”
“这个……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啦!”
真境名一反常态吞吞吐吐地说。
“那是什么?”
“肾脏移植。换肾的话,说不定能让身体恢复健康。”
这就是结论吗?——犬养难受地反复咀嚼这句话。
肾衰竭的根本治疗方式是进行肾脏移植,这是主治医师真境名第一次告诉犬养隼人。而他本人正是这项移植手术的权威。迟早都得选择要不要走到移植手术这一步,想必他早料到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成美,不,孩子的妈怎么说?”
“她拜托我,只要能让沙耶香小姐的身体恢复健康,请我尽全力试试。”
霎时间,油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思念情怀。即便离婚了,两人对女儿的想法仍然一致啊!
“我没有意见,就拜托医生了!”
犬养隼人深深一鞠躬,但脑海中开始盘旋起“费用”、“捐赠者”这些名词来。孩子的移植手术费用究竟要多少?唉呀,在那之前,哪会那么刚好出现愿意将肾脏捐出来的捐赠者呢!
先不管捐赠者,为人父亲,还是赶快筹措手术费用才是正办。预支退休金、保险解约,然后向现在的妻子开口——一开始想,头痛的问题就接二连三浮上来。
“好。那么我就赶快和移植登录中心连系看看。不过,是不是能找到适合沙耶香小姐的捐赠者,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的确,这只能祈求上天了。犬养宛如视真境名夫妇为神那般地,再次深深一鞠躬。
“那么,我先走了!”真境名就在阳子的陪伴下往走廊尽头离去。一定是要去看其他病患,这是很重要的事。犬养心想。向他报告要去看沙耶香时,他好像今天早上才刚从京都开完研讨会回来而已。年过六十的临床医师,还不得不像强行军那样四处奔波,完全是因为这个国家的移植手术案例太少了吧!
从第一病房大楼踏进中心大楼时,有人从旁出声叫住。
“啊,犬养隼人隼人,总算逮到你了!”
犬养隼人一回头,看见学弟葛城公彦一副孩子找到东西的模样站在那。
“喂,别把人说得像走丢的小狗!倒是你怎么会在这?是阿圆怀孕了吗?”
这么一挖苦,葛城马上惊慌失措。
“唉呀,别瞎说啦!还不就是上面说:‘去把犬养叫来!’我才来的嘛!犬养隼人,你手机没开喔!”
被这么一说,方才想起来。进病房前手机都得关机。一重新启动,马上有七通未接来电,全是麻生打来的。
“就算呼唤离家出走的人也没这样夺命连环叩的!麻生班里明明人才济济啊!”
“这表示第一大将是犬养啰!”
“什么案子?”
葛城不想被人听见地突然小声说:“木场公园发生凶杀案。”
“就这样?干嘛主任要连叩我七次不可!何况你和我又不同课!”
“可悲啊!在下面的只能被当传话筒使唤啰!麻生主任急得不得了,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凶杀案啦!”
“不是单纯的凶杀案?”
“听说尸体的内脏全被掏个精光!”
犬养隼人大吃一惊。刚刚才在谈内脏的事而已。
“现在还完全看不出死者被杀的原因。”
“喂,你的意思是说……”
“嗯。死者可能是被随机挑上的,捜查本部很担心同样的事件一再发生。”
“……走!”犬养从葛城身边呼啸离去。
犬养隼人抵达设于深川署的捜查本部时,第一次捜查会议刚刚开始。从本厅派过来的捜查员们已经排排坐在前面。
坐在台上的是本厅的鹤崎指挥官与津村捜査一课长,然后是深川署的仙石署长。坐在最前排的麻生看到犬养走进会议室,就出手招他坐过来,但没人会喜欢靠近地狱的牛头马面,因此犬养选了最后排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在台上的大人物中,最紧张的莫过于鹤崎指挥官了。这也难怪。鹤崎这个月才刚从神奈川县警局调过来,这是他来这里碰到的最严重案件了。也可以说这是第一个试金石,这起命案会尽速侦破或悬宕不决,高层将有两极的评价。
而坐在鹤崎身旁的仙石署长,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神情悲怆。在警察署大楼跟前干下猎奇杀人事件,光凭这点,恐怕媒体就要大加质疑深川署的治安能力了。而且这起命案拖得愈久,本厅和舆论对署长的非难也会愈强。
“首先,报告被害者状况。”津村说完,坐在前排的一名捜查员立即起身。
“被害者是六乡由美香,二十一岁,在东城信用金库东阳町分行上班。家住葛西,和父母亲共三人同住。”
“葛西?和案发现场很近啊!”
“她住在中葛西四丁目,所以走路就能到。不过,根据被害者带着的pasmo纪录,当天似乎是从葛西搭地铁到木场的。”
“已经掌握被害者的行踪了啊!”
“下班后回到家是晚上八点过后。在家里吃过晚饭,就对她妈妈说要出去一下,然后就出门去了。这时候是九点十分。”
“交友情况如何?”
“就她爸妈所知,似乎没有很亲密的朋友。我们向她公司确认过,也是得到相同的答案。目前尚未发现有异性的交往关系。”
犬养隼人远远盯着前方屏幕出现的六乡由美香的脸部特写。看起来比二十一岁还小。若是十个人排在一起看的话,她也不算是当中漂亮的,因此没有异性朋友关系这条情报应该没错。
“那就不像情杀了!目击情报呢?”
这点由另一名搜查员回答:“从东京地铁木场站到命案现场的木场公园周边,全都是一栋栋住宅大厦。案发当晚很热,大部分住家都是紧闭着门窗开冷气,所以还没有来自附近居民的目击情报。目前正在调看木场站和公园的一处监视器画面。”
公园里才设置一个监视器而已?才想这么说便立即打住。毕竟是在最大规模的深川署正前方,谁也料不到胆敢有人在这样的地方公然犯行。
“以公园为家的流汉浪都把帐蓬搭在南边,那里树荫多,而活动池周边有时热气不会退,所以目前还没人表明自己到过现场附近。”
“可是,要说十点以后公园里就没人走动,那也未免说不过去。夏天,流浪汉应该都在晚上活动啊!”
“因为昨晚是今年以来第四个热带夜啊!大家都说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呢!”
津村想起自己昨晚也睡不着吧?瞧他理解似地点点头。
“那就请继续调查。接下来,是关于被害者所携带的手机的去向。”
又另一名搜查员站起来,看着a4数据,眉宇间皱一道深深的纹。
“我们找过活动池现场和周围附近,可是别说手机了,就连手机的碎片也没看到。”
“意思是什么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了……目前还在持续捜索中,还没有进一步的报告。”
首先,最近的年轻女孩子不可能不带手机,因此被凶手拿走的推论很合理。换句话说,凶手可能与被害者通过话,手机上既然留下纪录,就不会丢在那不管。
“接下来是验尸报告……”
大概是为了提醒大家对现场照片的惨绝人寰要有心理准备,所以顿了顿。屏幕上一出现占据整个画面的尸体,室内立即惊叫声呻吟声四起。接着是一阵强忍作呕的沉默。
一堆人想夺门而出,犬养隼人也是其中之一。被派到捜查一课已经超过十年了,这之前看过数不清的尸体残骸,但他杀尸体如这般泯灭人性尊严的案例,还是头一遭碰到。简直像是模拟解剖青蛙那样将内脏清得精光,体内空洞洞的。正因为切开面异常工整,更增添它的凄惨。这绝非有偏执狂的精神病患的犯罪手法,而是极其沉着冷静的家伙所干的罪孽。
好样的!并无人冲进厕所,但这算是为待会儿要吃中餐的人所上的辛辣前菜吧!津村为了一扫现场气氛而故意咳了一下,但没什么效果。
“如大家所见,报告指出,根据颈部有绳索勒痕,再加上角膜白浊以及死后僵直情况来判断,死因应该是绞死,死亡推定时间是昨晚十点到十二间之间。”
接着针对腹部切开进行了详细的说明。重点是会摘除内脏的凶手有高度可能是熟知解剖学的人。
“顺便报告,并未发现施暴的迹象。假设有性交的话,因为连子宫都被拿走了,所以也无法采集体液。”
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但没有人笑。
“鉴识人员在现场采集到很多毛发,当中有很多不是人类的,所以鉴别很费工夫。在公园进出的人和动物相当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外,从现场遗留的血液量来判断,解剖一定是当场进行的。然后,从被害者所带的皮包里找到一个钱包,里面有现金二万五千圆,还有一张全新的卡。因此抢劫的可能性也很小。虽然罪犯侧写尚未完成,但从这些情况判断,我们高度怀疑凶手是一名以杀人为乐的人。”
对津村的这番话,几名捜查员轻轻点头。
“也要注意被拿走的内脏。凶手为何要摘除内脏?又将如何处理?是要丢掉?还是要烧掉、放水流掉、埋进土里?或者……如果没有丢掉,那么会如何处理呢?”
麻生虽然含糊其辞,但在场搜查员的脑海中,肯定盘旋着“食人”概念。对于这个证据,每个人都一副作恶的表情。
现场弥漫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氛,人人都感到不寒而栗。食人是人类最大的禁忌。正因如此,发生这种命案,为免蛊惑人心,宜尽可能不让媒体得知半点消息,绝不能让案情曝光。不过,这类猎奇事件可大可小的因素很复杂。
一阵沉默后,鹤崎指挥官终于开口了。
“要是这个观点正确,凶手是一名以杀人为乐的人,那么命案就不会只有这一件。务必要当成凶手会再犯下第二起、第三起命案而严密搜査才行。内脏被摘除这件事必须对各媒体下封口令,但依照往例,还是担心会有部分媒体走漏消息。万一如此,肯定人心惶惶!无谓的不安只会造成捜査的障碍而延迟破案。因此无论如何,这绝对是对警察最公然的挑战!”
鹤崎语气凛然。
“现场所有人员记住了!早一刻逮捕凶手,警察的威信就挂得住,晚一天的话,我们的荣誉就要扫地了!”
“是!”在场的捜査员们齐声气势哄堂,但犬养扫兴地远观这一切。
要维护警察的威信,行,要撑住警察的荣誉,也行。犬养火大不爽的是,鹤崎这番说明完全没触及被害者的不白之冤。事到如今,虽没像小孩子那样标榜警察是正义的一方,可也没有倾全力维护组织以凝聚全员忠诚度的动作。
当捜査员三三两两散去,麻生再次招手。又不是狗!犬养心里不快地想。可反正我的名字就是要被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当狗呼来唤去啊!于心底大叹一口气后,朝上司走去。
根本不必靠近,远远就能闻到麻生四周散布着火药味。
“这么大牌啊?”
“我三天前就报告说会迟到一小时了。”
“这起案子,你怎么看?”
“不是仇杀也不是抢劫。很可能就是个仔细并且有偏执狂的疯子干的!不过,也有可能看起来是疯子的行径,但其实是相当理性的凶手。”
“理性的凶手会扒开肚子?”
“如果有他理性的理由,就会这么干啊!往坏处想,不管凶手是不是有食人的癖好,罪犯侧写的结果也常常错得离谱啊!”
麻生一脸忧愁地摇摇头,然后盯着犬养的脸说:“果然如你的名字,嗅觉真灵!而且,女人不算,你的确是能看穿那些混账东西的高手!”
“所以很累啊!”
“这凶手的癖好很怪?”
“至少不寻常。”
“所以,要充分发挥你的长才!赶快和辖区的哪个人搭档行动吧…………然后,你开会迟到也是事实,就用这个来代替处罚,接下来那些让人七上八下的工作,就由你来分担吧!”
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以致犬养不由得心存戒心。这男人说话像安抚猫时,大概就是要把什么坏事强加到别人身上。
“现在,被害者的父母在一楼。向他们说明事情经过后,就带他们到监察医务院去。”
我的天哪!这是最大的惩罚啊……
犬养隼人无奈地叹气。和被害者家属见面、和尸体面对面,虽然都是确定被害者身分的必要工作,但也是刑警最讨厌的差事了。尸体遭受明显伤害,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脸部并未受伤,即便如此,要是知道内脏差不多被掏光了,家属一定承受不住!那些千仇万恨就会全发泄到他们眼前的警官身上。
“别让人等太久喔!知道自己的独生女被杀,那心情肯定急得不得了!要多多体谅。”
既然这样,在我来之前明明就可以派谁先去啊!犬养这么想但没说出口,转身往家属正在等待的一楼走去。
用不着麻生说,痛失家人的悲愤之情,根本无需想象力。
一边开导被害者父亲六乡武则与其妻和江,一边朝监察医务院前去。两夫妻应该才四十多岁,看起来却老多了。在车上,夫妻两人情绪激动,犬养隼人一句话都插不上。
已经完成司法解剖的由美香尸体用布包着。和江以颤抖的手掀开,一确认是自己的女儿,便当场颓唐倒下。
“为什么……好不容易你才又回到社会工作……”
呜咽声从摀住整脸的双手缝隙间流泄出来,不久变成了号啕大哭响彻狭小的房间。
武则时而凝视一动不动的女儿,时而盯着痛哭流涕的妻子。紧咬双唇压抑情绪,勉力克制着自己。然后,用不带情感的声音开始诉说。
“……昨晚,我女儿回来后,九点过后就出去了。她说她要去木场那里。”
“和谁约了吗?”
“没有。她说马上就回来了,所以我们很放心也就没多问。啊……但是,她、她平常没这样……”
武则指的是九点以后外出。被害者平常没有散步习惯的话,这个举动就怪了。很有可能是谁叫她出去的。另一方面,她的手机还没找到。通话纪录被删了吗?又或者是公司叫她出去的?不论如何,这条线都有查明的必要。
“六乡先生,听说由美香小姐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交友关系是吗?”
“我女儿体弱多病,没有什么称得上朋友的人。现在上班的地方也才刚去而已,每天忙着工作,好像还没找到合得来的同事。”
没有朋友。没有情人。正如捜査会议得出的结论那般,仇杀的可能性极低。但若是这样,为何这起命案非要把这样的人牵连进去不可?
一定有选中六乡由美香的理由。査明这个原因,应该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揭发凶手。
不过,让犬养一下陷入混乱中的事件发生了!凶手发出犯案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