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取消上场练习。”看着大伙儿差不多热身完毕,杉崎俊二刻意冷冷宣布。
“咦!”棒球队队员之间立刻响起不满的嘘声。
“前一次的练习赛,你们自己也体会到了吧?大家基本体力都不够。投手从第五局起就疲软无力,守备和打击到后半也崩了盘。所以呢,为了准备秋季大赛,还是专心于耐力和强化下半身的基本练习吧。首先是跑步,去河堤照平常的路线跑三圈再回来!”
“三圈……开玩笑吧?”
“什么?饶了我们吧。”
“要花上两个多小时啊。”
这下子哀号与惊呼声四起。
“今天不会用到的球具全部收起来。跑完步之后做伸展操,然后到健身室做肌力训练……接下来我会严格训练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啊。”
队员们心不甘情不愿,收拾刚刚才拿出来的手套、球、金属球棒、投球机、投球网等。
看着学生们排成一队走出校门时,后面有人出声叫自己:“杉崎老师。”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饭仓加奈,杉崎突然感到一阵雀跃。
“饭仓老师!星期六怎么会来学校呢?”
“我来拿点东西。指导棒球队很辛苦呢。”
加奈面带微笑说着。她看起来仍旧没化妆,但丰腴的脸颊上泛起酒窝。虽然她在英文课或担任顾问的网球队上都是以严格著称,但在男学生投票选出的受欢迎排行榜上仍拔得头筹,原因就在于这张笑脸深深吸引了每个人吧。
“没什么啦。”一时之间棒球队员夹杂着艳羡与挖苦的口哨声四起。
“别闹啦!动作快点,别慢吞吞!”杉崎大吼。
“……这群学生真可爱,很率直呢。”
“是吗?”杉崎看着棒球队员们跑步的背影,刻意摆出严肃的摸样。
“这群小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不逼紧一点的话就只想偷懒。”
“唉,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呀。这些孩子光是会照着人家讲的去做,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说完之后,加奈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那个,杉崎老师,新家还好吧?”
“呃……没问题,你不用担心。”杉崎露出勉强的微笑。
“毕竟是以后要久住的地方,连细节都要一一检查过,不过我还是想请人全部重新整修。刚才跟工程公司老板讨论过,没问题,马上就能谈定。”
杉崎边说边觉得对她说谎有种罪恶感。
“这样啊。抱歉,所有事都让你一个人忙。”
“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新房子完全是无障碍空间,照顾你妈妈也会更轻松。”
“谢谢你……俊二。”
在学校时两人会客套地称呼对方为老师,当此刻四下无人,不用多忌讳。
两人短暂且热情地接吻。想到自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单恋,总算把她追到手,杉崎心中顿时涌现一股感慨,但就在他想更紧地拥抱对方时,加奈轻轻推开他。
“我待会儿还得去医院。”
“这样啊。你妈差不多复原了吧?希望她能早点出院。”
加奈笑眯眯地点点头。
她骑着自行车离开后,杉崎看看手表,早上九点。棒球队的队员们应该要十一点多才回来,有两个小时应该能全部收拾完。问题反而是那个人会不会依照约定的时间出现。
杉崎做好计划中必要的准备,到停车场把行李堆到后备箱,发动他的爱车——日产天籁。
新盖好的房子距离工作的高中只要五分钟车程,非常方便。话说回来,结婚之后两人不能在同一所学校任教,杉崎打算换一所学校。
第一件自己花钱盖的房子,而且还是迎接新婚生活的家,照理说只要接近就会心情雀跃,但杉崎却刚好相反,情绪沉重抑郁。
在整齐规划的回迁区里,有几栋看似即将完成的住宅,但好像还没有住户迁入的迹象。
这个状况正适合自己的计划。杉崎缓缓开着车子,观察四周的景象。或许是不景气的关系,也没看到任何来看房的人。可能老天爷也站在自己这一边。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在一排盖好的成屋后方,就是杉崎作为新居的房子。外表是钢筋屋顶的现代化设计,但讽刺的是外观越时髦反而让人感觉越不舒服。杉崎叹口气,大角度打了方向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方向等闪烁的声音比以往都大声。
可以停下两辆车的停车格里,已经停了一辆绘有“新爱工程公司”标志的小休旅车。
看来那个老滑头倒很准时。这么一来,接下来要担心的只有他是不是只身前来。理论上没理由特地带个年轻员工一起来,而且今天的事老狐狸应该也不想让其他人听到。只是,得先确认好他真的一个人才能放心。
杉崎把天籁停在小休旅车旁边。静静下车后关上车门,往玄关走去。
他轻轻碰了一下玄关大门,门缓缓打开。朝内开的大门并没有完全贴合门框,因为门框扭曲,想关也关不起来。虽然从内侧敲打或用脚踢可以把门嵌进门框,但这么一来要开门时又要累得满头大汗,因此这扇门平常连锁都没上。
光看到都觉得心头一阵苦楚。为了选这扇门,他跟加奈讨论了好久,最后豁出去选了昂贵的进口原木。虽然以教师的薪水而言远远超出预算,但这扇门是新家的门面,也等于是往后杉崎家长久的象征。
没想到,居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杉崎推开门,走进宽大的玄关,铺着人造大理石的宽敞空间,但这里也有问题,惨不忍睹的龟裂清晰可见。
在玄关没看到竹本脱下来的鞋。走廊上还铺着塑料布,看来他好像直接穿了鞋进屋里。
杉崎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他大口深呼吸,从鞋柜里拿出来准备好的一双新运动鞋换上。
客厅门开着,透出的灯光照到走廊上。
“竹本先生,你在里面吗?”杉崎大声呼喊,一边走进屋里。走廊往左侧倾斜,走起来很吃力。
“哦,我在这里。”竹本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真是好机会,杉崎心想。这么一来就不必另费工夫把竹本引到客厅里,省下了两三分钟。
客厅的房门朝内侧打开。而且跟玄关大门一样,门框歪斜,想关紧必须从内侧到处敲打,花费一番工夫。
新爱工程公司社长竹本袈裟男,就站在十坪大小的长方形客厅正中央。只见他手脚肥短,胖嘟嘟的体型,背对着杉崎,双手交叉在胸口,态度一派高傲。
他只有一个人。杉崎顿时感到安心。这下子随时都可以展开计划……如果不需要走到那一步,当然再理想不过。
“怎么样,你仔细看过这房子的状况了吗?”
杉崎尽可能保持平静的口吻问道。身穿公司外套的竹本,交叉着双臂转过身。他略长的人中让人联想到河马,老花眼镜上方的那双眯眯眼,乍看之下像个老好人,事实上却带着狡猾的神色。
“啊,这个啊。地板倾斜得很厉害嘛。”
竹本的态度似乎事不关己。杉崎努力克制怒气。
“已经不止是很厉害,这根本不能住人呀!”
一般来说,地板倾斜程度超过千分之六的话,就很可能被视为劣质住宅,这个客厅的地板根本超过标准值的十八倍,也就是千分之一百五——换算成度数的话大概倾斜了六度。根本不需要特地用玻璃弹珠或是水准仪来测量,光是人站着都觉得不稳,甚至脚还会很累。
“这一块是怎么搞的啊?”
竹本指着一块地板,那块宽一米左右的地板被掀了开来。因为是采用直接铺设地板的工法,所以裸露出了水泥材质的楼板。
“是我掀开地板的。因为想检查倾斜的原因。你看看,这里的水泥地上有裂痕。”
“哎,就算是为了找出原因,但这样擅自破坏,之后要修补可是大工程呢……”
“重点不在这里吧?你看看这个地板倾斜成这样!”
“话是这样啦,但怎么会在这么尴尬的位置随手拆掉地板嘛。”竹本起了疑心,喃喃抱怨,“这块地板可是你擅自拆掉的喔,我们公司一概不负责。”
杉崎的怒气又差点爆发,还好他勉强克制住了。
“好啦。这些小事先不管,问题是这整片倾斜的地板!到底该怎么办啊?”
竹本摇摇头,然后再次环顾屋内。
“……还有,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用塑料布盖住窗户,然后地板怎么会弄得那么湿,是泼水吗?”
“是下雨漏水。”杉崎咬牙切齿地回答。
“这间房子的问题不止地板,你自己看看就知道,门关不上,窗户打不开,天花板到处都有缝隙。”
“下雨漏水吗?”竹本偏着头纳闷。
“奇怪了,我记得昨天是个大晴天呀。”
“是前天晚上下的雨。”
“你居然就一直这样放着不管?”
竹本露出责难的眼神。
“当然啊,这种劣质住宅根本让人提不起劲来打扫。”
“等一下。你说这是劣质住宅就太伤人了,在用词上最好还是谨慎一点。”
竹本脸上浮现厚颜无耻的笑容。
“这个房子可是我们在完成施工之后交给你的,你当时也确认过了吧?”
“说是确认,但也没有检查到每一个细节呀。”
“话说回来,当初交屋时的确没有任何瑕疵嘛。这些都是地震之后出现的问题,嗯,也只能说是天灾造成的损害了。”
“说地震只不过四级而已吧?如果是建造得坚固的房子,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地震变成这副模样吗?”
杉崎愤慨地一口气说道。
“我请认识的建筑师来看过,还请对方指出问题。第一,建造的建构就有问题。渗水空跟排水沟都没做好,造成土壤中累积雨水,一旦有轻微地震当导火线,就会导致不等量下陷。加上打地基使用的混凝土质量非常差,加入过量的水,根本就太稀,大概就是人家说的豆腐渣,比起正规混凝土的水灰比还不到一半。主要就是这两个原因,造成建筑物倾斜,变成快被压扁的扭曲外形!之所以会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公司施工时敷衍了事吗?”
然而,竹本依旧不为所动。
“我们公司无论是在结构、地基上都规规矩矩照法令施工。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啦,但这很明显都是交屋之后因为天灾造成的,就法律上来说,我们公司不用负任何责任。”
杉崎向前逼近一步,竹本赶紧伸出手示意他别冲动。
“……哎呀,话是这么说啦,不过看到业主对我们尽心打造的房子不满意,住得不舒服,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嘛。而且,怎么说你都算是美沙子的外甥,所以我才会拨出时间亲自跑一趟。”
也不想想之前已经打过几次电话,每回都推给负责接受申诉的客服人员,从来不肯到现场来看。杉崎虽然对竹本这副大发慈悲的态度感到恼火,姑且还是得先听听他的提议。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竹本眼中闪过一道狡狯的精光。
“重点就是改善房子倾斜的状况吧?既然这样,先把地板往上抬高,在地基里灌入砂浆来补平就行了。这项工程由我们公司来承包吧。”
“承包?什么意思?这些都是因为你们公司的施工疏忽才造成的,本来就应该无偿修缮吧?”
竹本皱起眉头。
“这部分是新的工程,原本应该要算钱的……好啦好啦,别激动嘛,听我说完啊。”
竹本再次举起手来制止想要冲上前的杉崎。
“不过,我刚才也说过,我们公司的优先考虑就是业主的幸福。虽说是天灾,但看到业主难过的样子,我们也感同身受啊。所以这次就当作特别优待,修正工程就算我们的……唉,连我都很惊讶,自己根本就是个滥好人嘛。”
什么滥好人啊,这个死爱钱的老狐狸。杉崎直瞪着竹本。
“问题不止地板,还有下雨会漏水,另外门窗也有问题。”
“漏水我会先做紧急修补。至于门窗呢,建筑物本身修正之后,应该就不要紧了吧?”
“不能只说应该吧?”
“总之如果修缮之后,门窗还是关不好的话,我会再想办法啦。唉,一般的工程公司是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全部贴补费用啦,你就当作是我们的诚意好了。”
竹本讲得大言不惭。
“不过呢,修缮工程进行之前,我也有几个条件。”
“条件?”
“首先,是这个房子的费用,你也看到已经完工了,请立刻把尾款付清。”
购置这栋房子的费用,在签约时已经支付一成,开工时支付三成。原定尾款在交屋时付清,不过碰巧出了点差错导致延迟付款,在付款之前发生地震。单就这一点来看可能还真幸运。
“等一下!”
“然后,还要请你立个字据,表示这房子的问题一概与本公司无关。外加一条,往后再发现什么其他状况,也不得提出异议。就算我这种滥好人,动不动就要我无偿修缮,或是三天两头来跟我抱怨,我也吃不消呀。”
竹本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杉崎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笑容。心中的愤怒到了某种程度反而能保持平静。竹本这副讨人厌的态度更将杉崎原先心中的一丝犹豫一扫而空,就当作是为自己的计划补上临门一脚。
“换我来说说我的要求……修缮工程,也不必做了。”
“哦?怎么说?”
“像这种劣质住宅就算稍微修缮,也不可能住人了吧?光是用一些应急的方式处理,地基如果还是不稳,过不了多久又会出现同样的现象。”
杉崎指着竹本的鼻子说。
“我打过电话给阿姨,跟她说明状况后,她也很惊讶。还说对我很抱歉,可以解约。所以请你马上把头期款还给我,还要付一笔违约金。”
竹本的表情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开什么玩笑啊。我可是按部就班施工,完成之后交屋给你!还有,你不来找我谈,直接打电话给美沙子是什么意思?美沙子虽然挂名副社长,对工程根本什么都不懂!我看她只是因为看在你是外甥的分上同情你,随口说说的吧?这种口头上的约定才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竹本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念叨。
“真实的,那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呀!一天到晚交代她不要干涉公司的事,要是为了偏袒自己人,动不动就这么大方的话,公司迟早要破产啦。”
杉崎想到曾听说竹本会对阿姨暴力相向的传言,顿时气得胃部翻腾。
“竹本先生,你记得当初来我家的时候吗?你还跪下来拜托我,说什么公司经营很困难,绝对会诚心诚意帮我打造一间完美的房子。我就是相信你的话,才从结构到施工全部包给你负责,结果你居然这样回报我?”
“我不是已经展现最大的诚意了吗?照理说天灾导致的损毁跟我们一概无关,我不是还提出要无偿修复了吗?不然还要我怎样呢?”
竹本好斗地挺出下颚,这下子从河马变得像是土佐犬了,看来终于露出本性。
“这样啊。本来还想既然大家也算亲戚,最好能圆满解决,但看来是行不通了。只好诉诸法律。”
“哦?你是打算控告吗?”
“是的。朋友介绍了一位律师给我,我也请教过律师了。刚才那份建筑师的报告给律师看后,对方说可能得花点时间,但最后应该能胜诉。”
最后通牒是唬人的。女律师提出警告,说即便胜诉也得花上三四年打官司,而且花费很可观,杉崎本身也不打算真的打这场和稀泥的官司。这么一来不但要搁置他跟加奈的婚事,何况就算胜诉,在那之前经营状况不善的工程公司一旦破产,一切就变得毫无意义。
这么一来,似乎以过程中和解这个选项最实际,最终结果大概是要求工程公司大副修缮,但杉崎对此根本不满意。
他对这个破烂的新家已经毫无眷恋。说什么都要给这个狡猾的老头一点报应。
“一旦打官司,你们公司也会信用扫地。像这种盖劣质住宅的公司,没多久就会通过网络臭名远播了。”
杉崎偷窥一下竹本的表情。在不景气的状态下,如果加上来自各界的负面评价,打击会变得更严重吧。如果他能在这时屈服,答应自己的要求,就不需要执行原定计划了。
“哼……我劝你最好打消这念头。”
竹本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莫名其妙的冷笑。
“这么一来对你也没好处。”
“对我没好处?什么意思?”对方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杉崎皱起眉头。
“你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听说不少,你在当老师之前好像也不怎么安分嘛,不止一次闹到上警局,有这种前科的人可以当公立高中的老师吗?教育委员会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呢?”
这状况远远超出自己想象,杉崎当场愣住。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而且跟这次的问题根本无关吧?”
“是你先威胁要在网络上散布我们公司的坏话吧?我当然也不能只是挨打。反正在地方上的事,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各式各样的丑事大概就跟地瓜藤一样一次能挖出一大串吧。”
杉崎叹了口气:这老头应该不知道那件事,不过,如果被他瞎蒙到要害,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幸。
事到如今,就算事情被挖出来,在法律上已经解决了,应该不用担心没工作,但学生看待自己的眼光想必将截然不同。
还有加奈,一想到她个性上的洁癖比自己还严重,就算那件事已经判定为意外,她大概还是不会想嫁给因为卷入暴力争执而害死同学的人。
不必再犹豫了。对这个龌龊的坏蛋,不必有任何同情。
一旦下定决心,就自然而然露出笑容。这是修正社会歪风的正义之锤。
“……呃,你刚才说要修缮的工程……”
竹本的表情看似又恢复正常,突然变成奉承巴结的态度。
“是是是,这些工程还是可以交给我们的喔。”
“如果地板倾斜的状况改善,那边就没问题了吗?”
“呃,你是说哪边?”
“那边呀。”杉崎指着天花板的角落,把竹本引到计划中的位置。
“那边?……嗯,你说的是哪里呀?”
“再往上看清楚一点。”
身材矮胖的竹本,比杉崎矮了十几厘米。他伸长了脖子往上看,整个人差点就要往后跌倒。
“如果是下雨漏水的情况呢,我刚才也说过,一下子就能补好。嗯,倒是那边的龟裂比较让人担心……”
杉崎右手一把揪住竹本的外套领子,整个人迅速蹲下,同时用左手铲起对方右膝。
“啊?做什么!”竹本喊出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整个人直接往后倒。这是杉崎过去拿手的柔道招式——朽木倒。
竹本就这样直挺挺面朝上地倒下。杉崎按住竹本的脸,把他的后脑勺往地板下露出的水泥地用力撞下去。利落的手法伴随着头盖骨破裂的声音。
躺在地上的竹本一动也不动。很明显是当场死亡。所幸没什么出血,如果有大量出血可能会妨碍计划。
走在倾斜而且被雨淋湿的地板上,不小心脚一滑就撞到后脑而死亡。整个情景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这件案子应该会被当作意外来处理吧。
毕竟一切都是发生在密室里。杉崎浮上一抹淡淡笑容,低头看着竹本的尸体。
这栋不吉利的劣质住宅,就像个歪七扭八的箱子,正是最适合此人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