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实在是莫名其妙,我也不懂警方到底在怀疑什么。不过反正我什么都没做,相信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啦。”
杉崎坐在副驾驶座上激动地说道。
“那场意外到今天已经一个星期,像这样三天两头就把我叫去讯问,真的很伤脑筋呀。不但影响到我上课,校长跟教务主任也不高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学生啊,真担心万一被他们知道警方简直把我列为案件关系人的话,他们会怎么看我。”
坦白说,杉崎真正担心的只有饭仓加奈。自从警方找他去谈话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对方的态度变得有些生疏。话虽如此,他并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律师。
“这的确很过分。”
握着奥迪a3方向盘的律师青砥纯子,感同身受地点着头。
从侧面看的出来她的睫毛很长。那副充满知性却清新的模样,说是正牌律师倒不如说更像是饰演律师的女演员,但眼中的坚毅神情似乎暗示愿意为了委托人全力奋战的意思。
“以配合调查案情的名义,连带在学校形成有形或无形的压力,实际上根本无法让人拒绝。而且警方的问题大多重复同一件事……几近是一种骚扰嘛。”
青砥律师露出同情的微笑。她那副很有主见的美貌让人感觉难以亲近,但偶有一瞬间突然卸下武装,让整辆车内弥漫宛如花朵绽放的气氛。
杉崎发现自己每次遇到她都会拿她和饭仓加奈做比较。两人不仅五官清秀,真正的吸引力是从内在散发的气质。
“其实很多人都有像你一样的遭遇。警方这种做法不仅漠视人权,而且如果不重视这个问题,很可能会导致冤狱。遇到这种状况一定要向警方提出纠正。”
“能委托到像你这样的律师真是太好了。”杉崎由衷地说道。
“以为好不容易处理好劣质住宅的问题,结果又变成凶杀案的嫌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砥律师微微皱起眉头。杉崎心头一惊,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处理好了吗?……之前劣质住宅的那件事?”
“呃……不是啦,其实还不算完全解决啦。”
杉崎舔舔嘴唇。他望着窗外先稳定一下心情。
“竹本社长过世之后,大概会由我阿姨接下新爱工程公司的社长。阿姨一开始就认定那栋房子是劣质住宅,还跟我道歉。”
“不过,这么一来,你就有行凶动机了。”青砥律师仔细思考之后说。
“不是吧,不会有人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吧。其实也还不算正式交涉,况且我相信只要双方能坦诚商量,最后一定能解决。”
杉崎拼命想转圜。可恶,一不小心就说溜嘴。
“总之,从现场状况来看也很清楚就是意外。因为在竹本社长身亡的时候,那栋房子根本就是个密室呀。”
“密室……吗?”青砥律师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露出极其厌烦的表情。
“是啊。待会儿请你看看,总之只要一看就懂我的意思。”
杉崎对这一点有绝对的自信。
“不过,就算光是上了锁也未必能证明你是无辜的是吧?”
“不是的,门窗没有上锁。应该说那间屋子的门窗都上不了锁。”
杉崎简介扼要说明了状况。这是他深思熟虑过的计划。而且老师本来就很擅长用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解说。
“……原来如此。的确,在这种状况下很难想象有人杀害竹本社长之后逃离现场。”青砥律师似乎也有同感,“况且还是双重密室——只不过在没亲眼看到玄关跟客厅门之前,还是不能下定论。”
“那当然。”杉崎心有所感地点点头。
“不过……既然这样,警方又怀疑什么呢?”这一点也是杉崎心中最大的疑问。
“我自己怎么想也想不通。啊……就在前面,拱形屋顶的那一间。”
最后这句话简直是多余。因为房子门口有警察站岗,玄关还拉起禁止进入的黄色胶带。
青砥律师大角度打了方向盘。在容纳两辆车的停车格里没见到警车,倒有一辆白色的铃木吉姆尼吉普车,车身上还有“f&f security shop”的字样。
青砥律师把奥迪a3停在旁边,下车后还直盯着吉姆尼。
“青砥律师,有什么问题吗?”
听杉崎一问,青砥律师像突然从噩梦中醒来般,只简单回答了“没什么”。
进到屋内之前必须先跟警察经过一番对答,大概是已经听到声音,所以一打开玄关大门就看到一名留着平头的严肃男子。
这位名叫横田的刑警,几次下来那张脸已经让杉崎看烦了。杉崎皱起眉头对他以眼神示意。
青砥律师为了证明委托人杉崎的清白,要求亲自看看案发现场,没想到刑警横田答应时,爽快得令人有点扫兴。
“哦,好啊。只是现阶段并没有把杉崎先生视为嫌犯啦……总之,目前连是凶案或意外都还无法判断,千万要小心别破坏现场。”
“我知道。”青砥律师不知道为何完全没正眼瞧刑警横田,而一直偷瞄屋子里。
“……还有,我们从外面请了一位专家来调查,请尽量不要妨碍他。”
杉崎大吃一惊。警方会把调查的工作发包给一般私人单位吗?
“好的。”青砥律师回答得理所当然。
这时候,房子里出现一个身穿类似白色连身工作服的人。
“青砥律师,好久不见了。”
这人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厘米左右,因为肤色白皙又很瘦,给人有点虚弱的感觉,但那双不常眨的大眼睛里蕴涵强烈的神采。就一般说的“眼力”上,倒是跟青砥律师有共通之处。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该不是一听到是‘密室’,你就不顾一切飞奔过来了吧?”
青砥律师大声干咳,打断他的话:“榎本先生。我想先请教一下,你现在是替警方工作吗?”
“是的。”这个名叫榎本的男子点点头。
“据说竹本袈裟男这个人死亡时,这栋房子是密室状态,不过,在判断是否意外身亡上似乎还有很多疑点,所以我来调查凶手是不是真的无法进出屋子。”
“结论是什么?”
榎本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以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神望向杉崎。
“这位莫非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杉崎先生吗?”
“对,我是。”杉崎在有些不知所措下回答。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完全猜不到。
“杉崎先生。这位榎本先生是防盗顾问,之前我遇到密室案件时,获得过他很多宝贵的意见。”青砥律师对杉崎介绍。
杉崎有股不祥的预感。光是防盗顾问这个头衔,听来就很可疑,而且这个叫榎本的人,似乎让人摸不清底细。计划到目前为止,都还进行得很顺利,这个人,该不会变成意想不到的扰乱因素吧?
“方便的话,我可以把先前调查的内容详细跟青砥律师报告。这么一来,应该就能更简单地判断现场究竟是不是密室了。”
对杉崎来说,榎本的提议简直是鸡婆。
“你真是太客气了。不过,这次你是帮警方做事吧?”
青砥律师质疑地指责,那副不客气的样子说是轻松无顾忌,不如说更有一种亲密感,让杉崎没来由地心生嫉妒。
“不管是接受谁的委托,我在调查时始终保持中立。”
榎本四两拨千斤第回答。
“就行凶来看,事实上有可能还是不可能,真相都只有一个。结论不会有偏颇。”
“那么,这次是哪一个呢?”
“要找出答案,就必须一项项检查每一个重点。”
榎本又摆出扑克脸避重就轻。
“第一道关卡就是这扇玄关大门。你看看,用得好像是整片的进口原木,而且还是日本少见的往内开款式。”
“往内开?为什么要刻意选这种款式?”
青砥律师提出问题。往内开的话,门会挡到后方拖鞋的空间,在日本并不受欢迎。
“在外国好像反而以往内开的款式为主流,这是熟识的建筑师推荐,印象中好像防灾性比较强……”
杉崎说出脑中隐约的印象。要打造密室的话,这扇门往内开的特性正好可利用,但原本为什么会设计成往内开的方式,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与其说放在性,倒不如说在防盗上往内开的款式比较好。”
榎本代替杉崎解释。
“遇到有状况的时候,可以从内侧挡住大门或是主动关上,加上铰链隐藏在内侧也是优点之一。往外开的门铰链露在外面,如果轴心被拔掉或被剪断,就能轻松把门板拆下来。”
原来如此。杉崎想起建筑师当初也说过类似的事。话说回来,这人说是防盗顾问,看起来却更像小偷。
榎本从玄关外头握住门把手,用力拉着门。门板却因为被门框卡住,没办法关上。
“就像这样,门框是外的,没办法好好关上门。怎么说呢……”
“因为地基下陷导致整间房子扭曲变形。杉崎先生已经告诉我了。”青砥律师打断榎本的话回答。
“这样啊。那就先进屋子里来吧。”
杉崎跟青砥律师在榎本的引领下往室内走。照理说这应该是自己的家才对呀,杉崎内心有股复杂的情绪。
“发现竹本先生的遗体时,听说这扇门是完全关上的。就是这一点令人猜不透。我刚才尝试了很久,都不能从外头把门关上,倒是从内侧还有办法。”
“要怎么关?”青砥律师似乎跟榎本莫名有默契。
“从屋内敲打门板边缘,硬把门板敲进门框里,而且要很用力敲在对的地方,前后要敲上十几下。我用的是这个……”
榎本拿出一把类似铁锤的工具。
“拿这种东西敲打,不会把门打坏吗?”
青砥律师皱起眉头。
“这点不用担心。这个锤头表面包了一层叫聚氨酯的树脂类材质,所以是软锤。”
榎本说得自信满满。即便是软锤,拿来用力敲打昂贵的木门怎么可能毫无损伤。杉崎纵使一肚子气,也没多抱怨。
反正这整间屋子最终都要退货。况且,这个人说不定跟第一印象不同,反而有助于把错综复杂的状况整理说明让青砥律师了解。
“结论就是,即便这是一起凶杀案,凶手应该也没办法从这扇门逃脱。因为从外头再怎么用力拉门把,也不可能把门关上。”
非常好!杉崎心想。这一点与其自己说明,倒不如让第三者客观解释更有说服力。何况这个叫榎本的人还是警方找来的顾问。
青砥律师在大门内外反复研究了好一会儿,想要尝试从外面关上大门,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原来如此,看起来真的没办法。”
“换句话说,如果真有凶手,就是从其他地方逃走的。不过,这也很困难。”
榎本在鞋子外套上塑胶鞋套,进到屋子里。其他两人也接过鞋套,静静跟在后面。杉崎觉得有些纳闷,为什么一开始就准备了足够数量的鞋套,不过想想大概纯属巧合,就没多追究。由于走廊朝横向严重倾斜,戴上滑溜溜的鞋套之后,脚步变得很不稳定,忍不住就得扶着墙壁。青砥律师似乎因为这栋劣质住宅比想象中可怕而感到吃惊。
“除了大门之外,这间房子能让人通过的开口就只剩窗子。不过,几乎每一扇窗子都附有带钥匙的月牙锁,而且也都锁上了。”
“你刚才说‘几乎每一扇窗子’吗?”
青砥律师露出面对检方证人似的怀疑眼神。
“是的,我发现只有一扇窗户没上锁,就在厨房。”
三人在走廊上直走几步往左转,进入厨房。
“就是这扇窗。大到可以让一个人进出,而且没锁上月牙锁。”
榎本指着厨房最里面的窗户。宽度一米,高约六十厘米。双扇推拉窗打开了一两厘米。
“既然这样,凶手不就是从这扇窗逃走的吗?”
青砥律师气呼呼地逼问榎本。眉头上出现的深深皱纹糟蹋了她难得的美貌。
“不过,这扇窗户怎么推、怎么拉,一动也不动呀。”榎本扶着窗子说道。
“这是真的。自从上次地震之后,这扇窗就再也拉不开,没说上锁也不是因为忘记,而是窗子像这样打开一点点,要锁也锁不上。”
杉崎也提出跟榎本相同的证词。
“看来是因为地基下陷,导致整个房子歪斜,所以窗框上下两侧都有很强的力量挤压。这个靠人力是打不开的。”
榎本再次抢回发言权。
杉崎只能在内心苦笑,看起来根本像自己跟榎本一唱一和,企图说服青砥律师。
“是吗?所以这间屋子果然真是密室?”
青砥律师双手交叉在胸前,浑身都散发不信任的感觉。
“不,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接下来去看看发现竹本先生遗体的客厅吧。”
榎本迅速走出厨房,回到走廊。另外两人也无奈地跟着他。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杉崎又觉得不太舒服了。
“客厅有两扇门。一扇对着走廊,另外一扇直接通到刚才的厨房跟饭厅。”
榎本指着位于走廊西侧的客厅门。跟玄关大门同样是往内开的款式,也是无法完全关上的状态。榎本打开门,三人陆续进入客厅。
“好大的客厅。”青砥律师低声嗫嚅着。
“只是东西向比较长,大概超过十坪吧。”
杉崎喃喃回答。这原本应是他引以为傲的客厅。不知道梦想过多少次,邀请其他教师同事来家里同乐。
“不过,走廊的倾斜程度就够惊人了,这里的地板倾斜得更夸张呀。”
青砥律师一脸错愕。
“是啊。往西侧大概倾斜了多达六度。如果是在滑雪场,就连初学者练习的斜坡角度也没这么大吧?”杉崎自嘲说道。
“……发现竹本先生遗体时,这个房间是密室状态。我们就照顺序一一检查吧。首先,是客厅北侧连接厨房的这扇门。”
榎本将青砥律师的注意力转移到房间北侧的那扇门上。
“看起来整个房子下陷歪斜时,载重就直接压在这个位置上,所以现在无论怎么使力都打不开。”
“等一下!你试过打开这扇门吗?”
杉崎刻意表现出气愤,大声抗议。
“就是因为很危险,我才贴了一张纸,写着不要碰这扇门啊!而且还特地用胶布把门都封上了!”
杉崎指着写有“危险!别开此门!”的纸张,还有门上跟周围墙壁贴成大叉叉的胶布。
“嗯,我了解你的顾虑。事实上,看到这幅模样也很难不想象到,如果硬要把门打开是不是会造成整间房子崩塌。”
门框上方有几道裂痕,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可怕。
“既然压下来的重量这么重,凭我的力气是不可能打得开的。事实上,我用尽全力推拉门把手,或是从厨房那一头奋力踹,门都一动也不动。”
榎本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叙述这乱七八糟的状况。
“结论就是,凶手从这扇门逃脱的可能性为零。房门本身完全无法开关,而且用胶布贴出来的叉叉可说是完美的封印。你们看看,整块胶布上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褶皱,也没有一个气泡,贴得相当漂亮。”榎本笑着说。
“杉崎先生,你平常做事很一板一眼吧。通常在劣质住宅里封住房门,胶布不会贴得这么仔细。”
这句出其不意的话让杉崎有点紧张,但他依旧故作一派自然。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凡是没有做到完美就觉得不对劲。”
“这样啊……好,接下来是窗户。整间客厅在南侧和西侧有窗户,全部都锁上了有钥匙的月牙锁,不只这样……”
榎本摸摸盖在窗户上的透明塑料布。
“每一扇窗都从内侧包上塑料布,而且塑料布还用胶带贴在墙上。这也展现出杉崎先生一板一眼的个性。胶带跟胶带之间连一厘米的空隙也没留,同样也没有任何褶皱。”
“这也是杉崎先生弄的吗?”
青砥律师语带质疑问道。
“是的,是我在窗户上覆盖塑料布。”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杉崎是为了让青砥律师站在自己这一边才带她来,这时得有个让人信服的说法才行。
“……其实我本来想把这个房间正片地板都掀开。检查一下水泥地上的裂痕,确认地板倾斜程度。”
杉崎指着房间中央一块掀开地板的地方。下方的水泥地露出来,而且还隐约带点黑色,是竹本留下的血迹。这整间歪七扭八的房子,就是重击竹本脑袋的钝器。
“我怕剥除地板时有水泥屑溅起来伤到玻璃,所以才事先把窗子全包起来。结果光掀开这一小块就死心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竹本先生跌倒时就是撞到这块地板掀开的地方,我也觉得难辞其咎。”
“谁也料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呀。”
青砥律师似乎接受了杉崎的解释。
“……只不过,这么一板一眼的杉崎先生,居然会在墙壁上好几个地方留下一小段胶布,真让人惊讶。”
榎本指着北侧和靠西侧的墙面。
“其他还有好几处,而且全都集中在北侧跟西侧的墙上。”
“真的哎,这是什么痕迹呢?”
青砥律师注视着墙上的一段段胶布。不妙!
“这该怎么说呢,的确本来是贴着纸张之类,本来想等到心情平静时撕掉,结果一想到这栋劣质住宅又一肚子火,胡乱撕扯之下好像就变成这样。”
杉崎可以拉高音调,掩饰内心的激动。
“贴在墙壁上的纸张?感觉形状真奇怪,把剩下的这些痕迹连起来就成了奇妙的一条线呢。西侧墙壁上是往右上方延伸的线,然后移到北侧墙上就变成往右下的线……假设原本有一块布贴着,刚好就在地板西北角构成一个三角形。”
杉崎听了一愣,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不要紧。对方只是碰巧发现那个形状,绝对不了解其中代表的意义。
“回到刚才的话题。从窗户被包上塑料布能看得出什么呢?”
青砥律师适时伸出援手。
“……重点就是凶手也不可能从这几扇窗户逃走。除了要从外头扣上月牙锁加上用钥匙上锁,还要在窗户内用塑料布、胶带把窗户包起来,实在办不到。”
榎本的解说再次正中杉崎内心的期望。
“这么说来,就只剩下面对走廊的那扇门了。”
青砥律师眼神锐利地望着房门。
“在这之前,还有一处开口要检查。”
杉崎一听到榎本的话,立刻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他原先就认为这个人应该不会错过那里。
“你说还有一处开口?”青砥律师似乎倒完全没想到。
“就是西侧的墙壁。请看这里。”
榎本领着两人走到西南侧角落,指着高度约1.5米的地方。墙壁镶嵌着类似塑胶圆盖的物体。
“这是空调系统导管专用的孔穴。内外侧各有上了螺丝的外盖,为了隔热,里面放了揉成一团团的报纸。”
“既然有盖子盖上,就不能算是开口了吧?”青砥律师说。
“现在的状态看来的确是堵住了,但凶手——如果真有凶手的话,可以轻易利用这个孔穴。不但能很简单封住外侧的螺丝外盖,从屋外也能开启或关上内侧的螺丝上盖。”
“内侧的盖子也能开关?怎么说?”
“实际尝试就知道,手伸进去从盖子中间转动,很简单就能锁上。内径7.5厘米的大型孔穴,即便是成年男性的手,稍微缩起来也伸得进去。在凶手利用这个孔穴的时候,只要用胶带把绳索之类的工具贴在上盖内侧,就能把盖子垂吊进房间内。事成之后用绳索将盖子往上拉,紧贴洞穴后再锁紧就行了。”
“等一下。你刚说‘利用这个孔穴的时候’,是怎么利用呢?”
“这是接下来要解开的问题。至少现在确定除非凶手是蛇或鳗鱼要不然是不可能直接从这个孔穴逃脱的。”
榎本看到青砥律师的眼神,不经意地别过目光。
“好啦,最后一处开口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方,也就是面对走廊的这扇门。”
一行人转身面对半开的木制房门。
“这扇门从各个角度来看,条件都和玄关大门很类似。材质是昂贵的整片原木,往内侧开,而且因为房子歪斜的关系,门没办法贴合在门框里。”
“双重密室,然后条件一模一样的门……感觉状况很不寻常啊。”
青砥律师突然露出像猎人一般的表情。杉崎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你应该是站在辩护的一方吧。
“平常这扇门也没办法完全关上吗?”榎本突然转向杉崎问道。
“嗯,是啊。没办法关上……”
“不过,发现竹本袈裟男先生时,这扇门也跟玄关大门一样,紧紧关上了。”
榎本意有所指地看着青砥律师。
“我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关上的,所以做了各种尝试。结论是跟玄关大门一模一样。我试着从门框施压,或是用布、用楔石,或是润滑剂,总是能想得到的方法我全都试过,确定都无法从外侧拉门把手关上门。不过,如果从房间里用这个敲打,一样也能成功关上门。”
榎本又得意扬扬地展示出他那把软锤。
“换句话说,这扇门可以从内侧关上,但从外面就没办法了……也就是说,这个房间时百分之百的密室?”
青砥律师终于说出结论。没错!杉崎在内心大声叫好。就是这样。这个房间是密室,也就是说,竹本之死只可能是一场意外。
“单论这扇门确实如此,不过,刚才我已经说明这个房间有凶手可以利用的开口,就是空调导管通过的孔穴。”
榎本又回到那个杉崎不想再触及的话题。
“什么意思?要怎么从那个孔来关上这扇门呢?”
“这是个难题。应该说这扇门……”
“我知道了!”
青砥律师毫无预警大喊一声。两个大男人惊讶地注视着她。
“你说……知道了什么?”话讲到一半被打断的榎本,面带愠色地反问。
“这个房间其实还有一个没人发现的开口吧!通过这个开口的话,就能无视双重密室的关系,直接走到房外!”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杉崎感到很讶异。就连身为凶手的他,也完全搞不懂青砥律师的说法。
“那个,你说有另一个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榎本显然也一头雾水,让杉崎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个房间下雨时会漏水吧?所以房间里有一滩水导致竹本先生滑倒。”青砥律师朝杉崎问道。
“……呃,是这样没错。”
“水从哪里进来的呢?不就表示屋顶上有开口吗?”
两个大男人瞠目结舌好一会儿。
“屋顶上不需要有太大的洞,就会漏水。”榎本好不容易定了定神,进一步解释。
“一般来说,石板瓦片的屋顶深入瓦片接缝之间的雨水,会经过下方一层层的瓦片流掉,但这间房子可能因为施工不良,在瓦片接缝处有涂料渗进去而凝固,造成雨水无处可流而累积,加上防水层和衬板有细微的孔缝和间隙,累积的雨水就会因为毛细现象渗出……”
“光是下雨漏水的原因不用讲解得这么详细也无妨。”
青砥律师不耐烦地打断。
“话说回来,榎本先生连屋顶也检查过了吗?”
“是的。”
“然后判断与密室无关。”
“是的。开口……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不到一毫米的缝隙,而且得先掀开瓦片才看得到。人在屋子里的话,光用肉眼非常难判断。总之,是没办法利用来布置密室的。”
“……这样啊”
青砥律师显然极其失望。杉崎脑中瞬间响起《天然之美》这首曲子的旋律。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句话吗?”
杉崎企图抓住这个机会主导讨论,于是争取发言权。
“请说。”
榎本点点头。
“从刚才听到现在,似乎都以犯罪为前提来讨论。但正如所见,竹本先生死亡的现场是一处密室。”
杉崎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最合理的解释应该就是意外身亡吧?竹本先生来检查房子时,不小心在湿地板上滑倒撞到头……为什么警方不愿意接受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呢?我真是搞不懂。难道是对我有成见,所以再勉强也要继续调查下去吗?”
接下来的事一定要让青砥律师知道,杉崎刻意转向面对她。
“我在念高中时曾犯下大错。当年曾受过警方狠狠的讯问,但真相是……”
“我也来说明一下,为什么警方不排除这个案子有他杀的可能。”
好不容易正要进入精彩部分,榎本却从旁打断。
“不排除他杀可能?警方是这样判断吗?”
青砥律师似乎已经从刚才的失败中重新振作。
“没错,很可惜,这起案子并不像杉崎先生所说,可以当作意外事故。”
榎本脸上露出丝毫不觉得可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