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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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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医理论中,不是中医拒绝使用逻辑,而是使用逻辑的效果与目的南辕北辙。

比如用现代方式编写中药教材,讲药性时,把退烧药归为一类,这石膏、地龙等退烧药有好多种,但只能有一个共同的药性——退烧。至于它们有什么不同,,现代教材无法用逻辑区分。所以用教材学习 中药的药性并不能达到会使用中药的目的。

如果按中医的表述方法,这退烧药各有各的作用,区别是很大的。当把发烧视为火时,不同的药对付火的方式不一样,有的是浇水,有的是抽薪,有的是止沸,有的是吹熄。要因情况的不同选用不同的药物。如果柴多火大,用吹的方法岂不吹得更旺了?如果是草地上的野火,又怎么抽薪?所以,是中医使用中药的方法决定了中医的表述方式。

如果论象棋,可以从车的作用,马的特点,炮的功能进行论述,逻辑可有用武之地。如果论围棋,单拿出一个棋子怎么论?拿出所有棋子怎么论?只有在棋局中,在上下左右的关系中,棋子才有它确定的真正的意义。

我从来不说中医“深奥”、“博大”和“神奇”。正如中国没有大哲学家一样,中医也是一个灰姑娘。它要被人推崇,得需要一些外在条件,如城堡、臣民和仆人,还得有一个王后的头衔。如果在灰姑娘挎着篮子买菜时,我就称赞她高贵、美丽、典雅,怎么能不遭到人们的嘲笑呢?

中医如围棋,不可抽象,不能客观,它的生命力就在于它以现实性取代客观性。把它从现实中,从上下左右的关系中,从一个局势中抽取出来,剥离出来,它就失去了确定的意义和价值。非要把中医客观化从而论述它,如同脱离棋局论围棋子,既无法论述也没有意义。不是所有事物都可以被绝对清晰地界定,不是所有事物都有可以被用非此即彼的实证方法来判断或演绎。在当今时代,让人们承认不能被客观化的一个理论是门学问的确是很困难的。其实我阐释中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人们承认它,只要能达到人们对逻辑不是绝对坚信就可以了。

中医不把自己客观化,它不定义对象,也不定义自身。它在阐释病理的过程中阐释自己。当你理解了它,它就是你的思想,你也就可以用自已的方式阐释它。中医在现代环境中阐释自己是对自己现代价值的实现,也是对自己现代存在的表述。

医不存在于人之外,人本身就是医,人与医是一体的,而人一旦变成物,中医就失去立身之本。阴阳五行理论可能不够理想,但他却是仅有的将人与物统一而不是分离的理论。中医的珍贵之处是,它是做为人的医学而不是对于人的医学。

能把事物客观化固然是好,但客观化的前提应该是意义,意义是对人讲的。从人的观点解释世界高于从物的观点解释世界。世界因被人解释而有意义。

我曾经在北京向一位西医专家求教:为什么一个看似很简单的医学问题就没有一个普遍适用的解决办法呢?比如。感冒、避孕……专家告诉我说,任何一种医疗方法也不可能适宜所有人群,总有“漏网之鱼”,所以还要不断发明新方法,这样一来,西医治一种病的方法也越来越多。但西医目前的问题是,并不能一开始就知道究竟哪种方法有效,得一个方法一个方法地挨个试一遍。很可能是九种方法失败之后,才能找到第十种有效方法。我说:这样说来我们患者岂不是试验品?专家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来是这样的。我问:如果我试验遍了所有方法都失败了,我岂不是试验的牺牲品?专家笑说:正因为有“牺牲品”的存在。才使医学不断去发明新方法。

西医曾给过我们医疗上一劳永逸的希望,比如青霉素当年的杀菌效力。可很快人就有了抗药性,一劳永逸的希望破灭了。如今西医对治病是苦于在众多方法中不知哪种方法能有效,那么西医下一步是不是得想法子学会“辩症施治”呢?对各种抗生“素”的使用,是不是也得作中医式的“浇水”“抽薪”“此沸”“吹熄”的药性分类呢?不然,我的一个同事发烧,前后用了二十多种抗生素也没退下烧来。现在可以做菌培养了,把菌从你身上取点,不在你身上试了,在试验室里试,用各种抗生素喷它,看它怕谁。

当西医担当起全人类的医疗重任时,我们看到,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趋同中医的方法,不管嘴上人们是否承认这一点。当西医面对十个病人而有十个办法却不知怎样避免每个人身上用十种方法共一百次的话,中医的个体性的治疗思想是不是有可借鉴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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