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的惨叫像濒死的的野兽,不久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难听的粗喘。
安格里?海因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五分钟了,真没想到这个家伙的耐力竟这么强韧,嘴唇都快咬掉了,还死不开口。
他上前拍拍岚月的肩,递了一个眼色。中尉很不情愿地收了手,略微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的小俘虏还真不是等闲之辈啊,月,这样下去可不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安格里?海因扫了一眼摊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你应该用点其他的办法......温和一点儿的,怎么样?"
"你是说催眠术?"岚月摇摇头,"恐怕不行;这需要的时间很长,而且这个家伙如果受过反向暗示的话,只会给我们错误的情报。"
"连试一试都不行吗?"安格里?海因走到床边,轻轻抚摩着少年脊椎上那个快要消失的针眼儿,然后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看,我们这位朋友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很容易睡着的,我们只剩半个小时了,如果这次机会浪费了的话,就只好等3天以后再说了。我不知道这三天里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岚月明亮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犹豫,接着点点头。
安格里?海因满意地笑了,站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十分钟的等待很漫长,安格里?海因看着岚月聚精会神地引导那个界外人一步一步踏入迷幻的陷阱。他听不清中尉在低声说些什么,应该是和那个界外人共同的"母语"吧,反正全都录下来了,不用管它。不过他对中尉的效率还是挺满意的:犯人的抵抗情绪由强变弱,呢喃不清地夹杂着几个英语单词,中尉的额角上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儿--看得出他也很费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在最后半分钟的时候,岚月的低语动作突然加快了,紧接着纤瘦的身子猛地向后一倒。
安格里?海因抢上一步接住他,抚上他的额头:"怎么了?很吃力吗?"
岚月的脸色变得更苍白:"还好......这个家伙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你问到了什么?"
"回去再说吧。"岚月虚弱地一笑,挣扎着从少校怀里爬起来。
那个界外人倒在床上,双眼有点发直,岚月俯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伤口,然后对安格里?海因点点头。
两个人迅速收好工具和箱子,在一等兵安吉?罗杰斯来开门的时候,岚月用识别卡在插槽上划了一下,同时对他露出一个极其迷人的微笑。安格里?海因在这男孩儿发愣的一瞬间随手揭下了第二层门上的干扰器。
平时如果没事,安格里?海因喜欢把窗户的视角调到最大,倒上一杯红酒,放点儿音乐,享受难得的安静,如果身边再有一位漂亮的女士,那么这就算一个很完美的"夜晚"。
不过今天身边的人换成岚月,他连美酒和音乐都省了。
"怎么样,好点儿了吗?"安格里?海因坐在地上,看着岚月洗完澡走进客厅。
"没事了,别担心,我只是结束催眠状态时太突然,所以觉得有点眩晕而已。"中尉在他身边坐下来,用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安格里?海因喜欢看这个时候的岚月;穿着大衬衫的他又像是又年轻了几岁,越发显得清涩和俊秀,水滴沿着雪白的脖子流进肩胛,真是引人遐思。他向他移过去了一点儿,鼻端闻到一股特别的清香味儿。
"想喝点儿什么吗,今天你一定累了。"
"不用了,谢谢。"中尉把毛巾挂在脖子上,舒服地伸直了腿,"你已经等不及了,想问什么就开口吧。"
"其实关于这个......"安格里?海因的手不慌不忙地爬上了他的肩,慢慢揽过他的身子,"你猜错了,月,我并不着急,我们总可以在‘下班'后先享受一点私人时间吧,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比如......"
岚月笑着错开少校俯下的唇,像猫一样在他腿上躺了下来,"如果你是一个商店会计我会很配合。但是,长官,您的身份早就注定了您这辈子都别想和‘私人'这个词搭上关系了。"
"别这么冷酷,"安格里?海因用手指轻轻抚摩着恋人的耳朵,声音低沉到几乎喘息,"亲爱的,我要求的并不多......"
一个吻而已。
少校满意地感觉到指尖下那柔滑的肌肤在慢慢发烫,他直起身子,看到岚月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味道怎么样?"粗糙的手指擦过略显红肿的双唇,安格里?海因恶质地笑了。
"真像是一个厚脸皮的窃贼做的事。"岚月的眼神中竟难得带了一点羞赧的躲避。
"偷香窃玉不是挺风雅的吗?"安格里?海因伸手把这个纤细倔强的人抱进了怀里,满足地靠在沙发背上欣赏着窗外的流光异彩,"别生气,我只是帮你轻松一下。今天你的工作看上去做得很艰难,可以让我来分享一下最后的成果吗?告诉我那个小朋友都招了些什么?"
"那家伙顽固得像石头!"岚月毫不客气地在少校身上找到了一个很舒适的位置,"引导他的过程是不怎么好玩儿,他心里就像包了十几层铁皮一样。可能是语言上的帮助作用比较明显,他慢慢信任我,告诉我他的名字,年龄,从哪儿来的,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
"具体点儿。"
"他好象叫‘竹君',十七岁,是从接近‘北部死亡区'的雄鹰峡谷一带过来的。"
"那里是有少量的界外人居住,不过受到了21区警备队的严密监控,这家伙能穿过封锁线跑到237公里外的67区来吗?"
"我也很奇怪,但他绝对没有说谎--在进入催眠状态后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我有把握分辨真伪。"
"那他死掉的同伴呢?"
"不是同一个地区的,来自更远的地方,按他的说法推测,应该是还要靠近北边的人。"
安格里?海因的眉头皱起来了:"那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总不会是碰巧遇上的吧?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同伴身上到底带着什么东西?"
"没有。"岚月也觉得很遗憾,"他嘴里一直说的是‘希望'‘希望',我问他‘希望'是什么,他说是......‘天使'。"
"愚蠢!"安格里?海因觉得不可思议,"弄得神神秘秘的,难不成都这个时代了他们还在信教吧,是上帝还是佛祖?"
岚月却没有开口,他挣脱少校的手,爬到巨大的玻璃窗前向下望去。
"怎么了?你不高兴?"安格里?海因突然觉得他的脸色很奇怪,"难道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岚月笑了,不过看上去是种自嘲的笑:"不,不是为这个。其实想一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宗教倒是一样好东西。"
安格里?海因露出古怪的表情。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它也有好处,至少让人在最艰苦的条件下也有力气活下去。在这里的人--"岚月用纤长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条抛物线,"--他们其实也需要,没有可以相信的东西是很危险的。"
安格里?海因的眼睛里有很微妙的变化:"你是认为我们已经没有信仰了吗?"
"权利,这就是我们的信仰,你和我,还有楼里楼外的人,隔离区里所有的人。我们绝对服从权利,它对于我们来说不像一个上帝吗?"
"我们只是在服从命令,而这些命令可以让公民们安全地活下来。"
"哦,是这样。"岚月突然转身望着他笑了,"所以我穿上白色的制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安格里?海因发现中尉真的太瘦了,几乎无法让人相信他的手腕有力量轻易拧断一个体重三百磅的大汉的脖子,割下他的手指,挖出他的眼睛;无法想象他可以赤手空拳对付最阴险的偷袭,然后面不改色地撕裂自己的伤口。
"月,"他轻轻地用手掌抚摸着恋人的脸颊,"有时候......你想的太多了。"
白色的人影缓缓倒向他怀里,暖暖的鼻息扫过他的颈项。安格里?海因第一次用最轻柔的吻安抚一个人,像羽毛一样的吻,顺着额头而下,鼻子,嘴唇,脸颊,脖子,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