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达尔扭头对克伦斯基说,“请和我一起去吧。”
“谁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事?”哈特奈尔又问了一遍。达尔和克伦斯基则冲出大门来到走道里。
“六号甲板怎么了?”克伦斯基边跑边问。
“我们受到攻击的时候似乎那里总是会发生爆炸。”达尔说,“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你又把我当护身符了对吧?”
“不完全是。”达尔说。
六号甲板发生了爆炸,现在一片火海。
“走道被隔断了!”克伦斯基大声说道。
“到这里来!”达尔说着,砸开了一扇通往货道的大门。一阵爆炸产生的热浪和冲击波立刻涌进门内。一等克伦斯基进来,达尔就重重地关上门,这时门外又发生了一起爆炸。
“往这边走。”达尔说道,接着他们绕开一辆辆运料车,在通往另一侧甲板的货道里鱼贯前行,终于再一次回到了主通道上。
柯林斯上尉看到达尔可显得不怎么高兴。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说。达尔没理睬她,径直走向储藏室,把那个盒子取了出来。
“嘿!你可不能当着克伦斯基的面用这个东西!”柯林斯走过去想要阻止达尔。
“把她带走。别让她靠近这里。”达尔对克伦斯基说。
“明白。”克伦斯基说。柯林斯猛地停下动作。
“把她的数据板拿来。”达尔说。克伦斯基照办。
“还剩多久?”达尔把盒子放到感应区。
“七分钟。”克伦斯基回答。
“足够了。”达尔说着,把取样品放进盒子里,然后按下了绿色的按钮。他走向克伦斯基,拿过柯林斯的数据板,登出她的账号,又登入了自己的。
“现在该干吗?”克伦斯基问达尔。
“等待。”
“等多久?”
“看造成戏剧化结果需要多久了。”
克伦斯基紧紧盯着盒子。“所以当时我感染上梅洛维亚瘟疫的时候,就是多亏这玩意儿我才没化成一摊水?”
“正是。”达尔说。
“荒谬至极。”克伦斯基说。
柯林斯目瞪口呆地瞪着克伦斯基。“你原来知道?”她说,“你本来不该知道这些的。”
“现在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克伦斯基说。
盒子发出了“叮”的一声,大量的分析数据流入了数据板。达尔随意地扫了一眼说:“好了,回医务室吧。”于是和克伦斯基冲出外星生物实验室,穿过那条通道回到了六号甲板。
“我们快到了。”克伦斯基说,接着他们钻出货道,发现六号甲板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飞船猛地一震,六号甲板主通道塌了下来,砸向达尔,一片锯齿般锋利的金属刺穿了他的肝脏部位。达尔默默地看着碎片,接着抬头对克伦斯基说:“你非得说一句‘快到了’。”他蠕动嘴唇断断续续地轻声说道,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淌。
“噢!天哪!达尔!”克伦斯基一边喊着,一边试图把碎片取出来。
“停下。”达尔说。克伦斯基没有听他的。“别动!”达尔用更大的力气又重复了一遍。克伦斯基停了下来。达尔把紧攥在手中的数据板递给克伦斯基。“没时间了。把这些结果拿去导入医务室的电脑里。别理会哈特奈尔的争执。数据传输完毕之后,剧情会来收场的。一切都会实现的。但得先到那里。快点。”
“达尔——”克伦斯基欲言又止。
“所以我才要你和我一起行动,”达尔说,“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挽回事态。快走吧。来个漂亮的大逆转,克伦斯基,来个大逆转。”
克伦斯基点点头,拿过数据板,朝前狂奔而去。
达尔忍着伤口的剧痛躺在地上,在失去知觉之前,他一直在想着赫斯特应该能活下去,整艘飞船都能获救,他的伙伴们将不用在剧情的蹂躏之下度过他们的余生。只需要再以一个龙套的戏剧化死亡为代价就能实现大团圆。他的戏剧化死亡。
这交易很划算,他寻思着,努力打起精神,想要目睹一切的终结。很划算。救了他的朋友们。救了马修·保尔森。救了无畏号。真的很划算。
但当视野渐渐变暗,最后变成一片漆黑时,一个念头占据了他仅存的意识。
都见鬼去吧,我想要活下去!它如此说着。
但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别演戏啦!”一个声音说,“我们知道你醒了。”
达尔睁开了眼睛。
赫斯特正站在他面前,身边是杜瓦尔和汉森。
达尔对赫斯特笑了。“成功了,”他说,“是你。真的成功了。”
“当然。”赫斯特说,“凭啥不能成功?”
达尔虚弱地笑了笑,想要坐起身但是做不到。
“你被固定在医疗椅上啦,”杜瓦尔说,“你的肝脏正在再生,然后还有大量烧伤的皮肤以及受损的胸骨需要修复。你要是知道动一下是什么感觉的话一定不想再动了。”
“我得这样子待多久?”达尔问。
“四天。”汉森说,“你可真是太惨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呢。”达尔说。
“如果没人救你的话你真的死定了。”杜瓦尔说。
“谁救了我?”达尔问。
又一张面孔映入视野。
“詹金斯!”达尔轻呼一声。
“你刚好倒在货道的大门外,”詹金斯说,“我就顺手救了一下。”
“谢谢你。”达尔说。
“没必要谢我,”詹金斯说,“我只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如果你死了,我就没法知道你是否把消息成功转达出去了。”
“我转达了。”达尔说。
“然后呢?”詹金斯问。
“事情进展顺利,”达尔说,“我应该替她给你一个吻。”
“呃,那还是回头再说吧。”詹金斯说。
“你们俩在说啥?”杜瓦尔插嘴道。
“一会儿告诉你。”达尔说着,又扭头对詹金斯说,“所以你已经从你的藏身洞穴回到了阳光下。”
“是的,”他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太好了。”达尔说。
“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都成了英雄。”赫斯特说,“那条‘信息’从我的身体取出来之后,由无畏号进行了一次广播,结束了弗尔山的宗教战争。运气真是太好了。”
“真令人惊讶。”达尔说。
“当然,如果你追根究底的话一切都毫无意义。”赫斯特说。
“从来都没有意义。”
当天的晚些时候,达尔的伙伴们都离开时,他迎来了又一位访客。
“金科学官。”达尔打了个招呼。
“少尉,”金说,“你好点了吗?”
“医生是这么说的。”达尔说。
“克伦斯基上尉告诉我,是你破译了密码,这样一来右派领袖最后的心愿和遗言也得以公示天下了。”金说。
“我想是这样,”达尔说,“虽然我无法问心无愧地将其当作自己的功劳。”
“不管怎样,鉴于你的勇猛和自我牺牲精神,我已经写信向上级表彰你的功勋,”金说,“如果被认可的话——应该毫无悬念——你会得到晋升。所以请让我提前对你说,祝贺你,上尉。”
“谢谢您,长官。”
“还有一件事情,”金说,“几分钟之前,我收到宇联最高指挥部发出的绝密信息,我被授权当面宣读给你听,而且只能你一人听。”
“没问题。长官,”达尔说,“我洗耳恭听。”
金掏出了他的通讯机,按下屏幕的按钮,朗读着上面的文字。“安迪,我不知道这些话能否传达给你。尼克写了这一幕的剧本,而我们也拍摄了这一幕,但显然,它不会在电视上播出。我不知道只是摄录下来是否足够,而且我想你也没有办法告诉我一切是否如预料的那样发生。不过如果计划奏效的话,我想让你知道两件事。第一,我对你刚刚经历过的一切表示非常抱歉——尼克觉得我们不得不把这一幕写成这样,不然观众就会质疑剧本。设身处地地想想,也许这个理由在你看来非常苍白无力,但此时此刻,我们只能这么做。
“第二,我对你、贾斯珀以及你们所有人的感激无以言表,你们为了我和我的家人做了如此大的努力。你让我的儿子回到我身边,也把我的一切都带了回来。我们会遵守我们最后达成的共识。说过的一切我们都会做到。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想再一次地说:谢谢你让我们幸福快乐地生活了下去。我们也会为你们做同样的事情。此致敬礼,查尔斯·保尔森。”
“谢谢你。”达尔沉吟半晌,对金说。
“别客气。”金说着,收起了自己的通讯机。“这真是条奇怪的讯息。”
“我想你可以当它是一段密文。”达尔说。
“你能向你的上司报告里面的具体内容吗?”金问道。
“这是上帝发来的消息。”达尔说,“或者在我们看来最接近神的一个存在发来的。”
金上下打量着达尔。“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无畏号正在发生一些连我都无从知晓的事情。”他说,“我想这也是其中之一。”
“长官,恕我直言,”达尔说,“你不知道你这话有多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