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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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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帝王勝跡

夏大禹《禹貢》:荊及衡陽唯荊州。江漢朝宗於海,九江孔殷,沱、潛既道,雲土、夢作厥土唯塗沱,厥田唯下中,厥賦上下,厥貢羽、毛、齒、革。唯金三品,杶、榦、栝、柏,礪、砥、砮、丹。唯箘、簵、楛。三邦厎貢厥名,包匭菁茅,厥篚玄纁璣組。九江納錫大龜。浮于江、沱、潛,逾於洛,至於南河。岷山導江,東別為沱,又東至於澧,過九江,至於東陵,東迤北,會於匯,東為中江,入於海。

周文王之化,自近而遠,先及于江漢之間,而有以變其淫亂之俗。故其出遊之女,人望見之,而知其非復前日之可求矣。作詩以美之曰:「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是時,汜水傍媵有待年于國,而嫡不與之偕行者。其後,嫡被後妃夫人之化,乃能自悔而迎之。故媵見江水起,與以美之曰:「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66],其嘯也歌」。

漢章武元年,帝以孫權襲關羽之故,東征。二年,帝進軍虢亭。夏六月,諸軍敗績於秭歸,帝還永安。三年春,帝病篤,召諸葛亮于成都,屬以後事,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真之節,繼之以死。」帝崩,奉梓宮還成都,葬于惠陵,諡曰昭烈皇帝。

楚頃襄王避敵至巫,於女觀山西小山上築宮室以處,從行宮人皆細腰,因以名宮。宋玉《高唐賦》:昔者楚襄王,與宋玉游於雲夢之台。望高唐之觀,其上獨有雲氣,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須臾之間,變化無窮。王問玉曰:「此何氣也?」玉對曰:「所謂朝雲者也。」即此。王墓在細腰宮前,歸州有楚王台、楚王井。志云:王飲馬於此,又有洗馬池。《賦》又曰:昔者,先王嘗游高唐。豈楚懷王亦嘗至是與。

周魚復國未詳

夔子國,周成王封鬻熊之曾孫熊繹于楚丹陽,熊繹之子熊摯別[67]封於夔,治巫城,後徙歸之夔沱。按《左傳》,夔子[68]不祀祝融與鬻熊。楚人讓之,對曰:「我先王熊摯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竄於夔,是以失楚,又何祀焉?」楚滅夔,以夔子歸。

漢公孫述僭號于成都,更夔為白帝城。按《十道志》,述稱白帝以據西方,色[69]尚白也。又《夔志》載,井中有白龍出,因稱白帝山,亦以名州。

吳孫權取荊州,復以劉璋為益州牧,駐秭歸。璋卒,雍闓奉璋子闡為益州刺史。諸葛亮南征,闡入吳,為御史中丞。

聖賢過化

《大禹謨》帝曰:「來,禹,洚水儆予,成允成功。唯汝賢,克勤於邦,克儉於家,不自滿假,唯汝賢。汝唯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唯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予懋乃德,嘉乃丕績,天之歷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後。人心唯危,道心唯微,唯精唯一,允執厥中。」

周姬奭即召公,周同姓也。文王命公巡行南國,以布厥政。有司請召民,公曰:「不勞一身而勞百姓,非吾君之志也。」乃遍歷鄉邑,聽斷于甘棠之下。以時當蠶桑耕農,於是弛獄出民,使得反業,自侯伯至庶人,無失職者。人思其政,作甘棠之詩。武王即位,命公居左右,十有四年,以功封于燕。成王時,為三公。自陝以東,公主之。

楊雄,字子雲,蜀郫人。其父寓巫,生雄。雄擅文華,意者鐘十二峰之秀與。真西山曰:「楊子默而好深湛之思,故其言如此。‘潛’之一字,最宜玩味。天唯神明,故照臨四方。帷精粹,故萬物作類。人心之神明精粹,本亦如此,唯不能潛,故神明者昏。而精粹者雖不能燭理而應物也。

周惇頤,字茂叔,號濂溪。嘉祐元年,以太子中舍僉判合[70]州判官事。泝峽至秭歸,聞龍昌洞之勝遊焉,遂道於夔以至合州。伍年陸月,先生解僉判,出峽東歸,轉通判虔州。贊曰:「道喪千載,聖遠言湮。不有先哲,孰開我人。書不盡言,圖不盡意。風月無邊,庭草交翠。」

周子判夔州,有蓮花池。按《宋鑒》神宗熙寧六年六月,知南康軍周敦頤卒。內書任分寧主簿,調南安司理,歷合州判官[71]、夔州通判,知柳州,為廣東轉運判官,知南康,年伍拾七卒。鑒池事不知有無判夔,則史可據也。

康節邵子,世傳先生嘗寓雲安,有台存焉,為先生注《易》之所,後人因名「演易台」。嘗聞先生謂「天下有事,蜀可避焉。」則茲之遊也,其聞鵑之後與。贊曰:天挺人豪,英邁蓋世。駕風鞭霆,歷覽無際。手探月窟,足躡天根。間中風月,靜裡乾坤。

郭雍,河南人,父忠孝,從程頤學,得其傳,持憲陝西,死于金人之難。雍退居峽州,放浪長陽鯉魚山。乾道間,徵不起,賜號「沖晦處士」。孝宗時,封「頤正先生」。雍傳其父纂遺書,有《易說》《中庸說》行於世。其兄球,有文學,號「白雲先生」。

名宦流芳

諸葛亮,字孔明,琅琊人,家南陽隆中,躬耕隴畝,為梁父[72]吟,每自比管樂。徐庶謂先主曰:「孔明臥龍也,將軍宜枉駕顧之。」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亮語先主,以跨有荊益,漢室可興。先主於是與亮情好日密,嘗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帝即位,以為丞相,錄尚書事。是秋,帝憤關羽之歿,帥師伐吳,亮留守成都。明年春,帝兵敗還永安,亮急馳至。帝崩,受遺詔,奉太子還成都,即位,改元建興,封亮武鄉侯、領益州牧。南征四部,斬雍闓、高定,擒孟獲而不殺,南蠻底定。乃上表出師伐魏,斬其將王雙、張郃。復出[73]褒斜,軍渭南。司馬懿堅壁不敢出,未幾,卒於軍。懿按行營壘,歎曰:「天下奇才也。」

源幹曜,臨漳人,唐神龍中,為夔州參軍,修圖經言風俗甚備。開元四年十一月,拜官同平章事。八年三月復拜同平章事。時張說、張嘉真、杜暹、李元弦皆以才能表見,公獨清謹自守,上言:「形要之家多任京官,使俊 之士沉廢於外臣。三子在京,請出其二。」上從之。於是出者百餘人,乃同事或忌其率直矣。

唐介,字子方,江陵人,天聖八年進士。初任平江法曹,伸理枉滯,遷為奉節令,以逼民情,理憲獄為先,多有惠政。召授殿中御史。里行彈劾張堯佐不當授宣徽使。又諭文彥博,語甚切。直帝怒,貶英州別駕。神宗朝拜參知州事。卒諡質肅。

寇准,字平仲,下邽人。少英邁,通《春秋》。太宗時,知巴東,賦役未嘗出,符揚名而集。真宗時,為集賢殿中大學士,定澶淵之議,徙太常卿,知湘州。徙安州,貶道州司馬。帝初不知也,問左右,莫敢對。在州,民競荷瓦木為公宇。再貶衡州司馬,卒,歸葬西京道。出公安,人皆設祭,哭于路,折竹植掛紙錢。逾月,枯竹盡生芽。

歐陽修,字永叔,廬陵人。舉進士試,南宮第一。調西京推官,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入朝為館閣校勘,貽書責司諫高若訥不論,救范仲淹。若訥上其書,貶夷陵令知。嘉祐二年,貢舉。時士子尚為險怪奇濫之文,號太學體。修痛排抑之,場屋之習從是遂變。熙甯四年,以太子少師致仕,卒諡文忠。

陳起,沅江人,南唐時舉進士。初為寧鄉令,改秭歸,疏鑿雜灘。歐陽修稱之轉湘鄉萍鄉令,乃遷黃梅。有妖寇借幻術惑眾,起悉擒之,由是知名。召拜侍御史。

朱慶基,景祐間知峽州,蒞民有德政,歲數豐稔,民建「來豐亭」以彰顯之。

趙誠,皇祐間知歸州。先是,山頹江石斷流,誠負薪石根,縱火裂石,不半載而功成。江開舟濟,名曰「趙江」,有磨崖銘。

虞允文,字彬甫,仁壽人,紹興初第進士。二十一年十月,金虜入寇,高宗下詔親征,以葉義問視師江淮,允文參護軍事。十一月,允文[74]敗金軍於採石。捷聞,高宗大喜曰:「允文,朕之裴度也。」尋罷允文知夔州。允文以夔為蜀門戶,於是修守禦,撫軍民,百務整肅。乾道三年,以允文為四川宣撫使。越二年,召為樞密使,拜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進封雍國公。卒諡忠肅。

王十朋,字龜齡,樂清人。隆興間為侍御史,論史浩八罪,風裁凜然。詔權吏部侍郎,辭不拜,以集英殿修撰知饒州。乾道二年七月,移知夔州。夔苦於馬綱,公兩上狀,極言其害。州旱七月,公為文禱于諸廟,不逾時,雨大降,民頌其惠。公暇搜輯屈大夫、諸葛武侯以下行實,為夔路十賢詩。又立武侯及唐質肅公祠,皆以表揚先哲,興起來學。其誨生儒甚勤切,大要以忠孝與思無邪為主。民輸租者,使自概量。其治以廉潔公平,下有不善者,反復告戒,誠意篤至,人多信服。去之日,士民攀轅不舍。

李浩,字德遠,一字直夫,臨川人,中紹興壬戌進士,不謁秦熺,時論重之。然為所憾,公義不屈,拂衣家居。檜卒,乃得除。歷官吏部侍郎,以秘閣修撰知夔州,兼夔路安撫使。奉法偱理,律己甚嚴。部有施州其守田氏與其猶子為二者不協,起兵相攻。公親草檄,遣官諭之。二人感悟,歃血釋兵,邊賴安妥。在夔逾年,以疾請,未至而歿,朝議以公盡瘁厥職,特贈集英殿修撰。

查菕,字元章,紹興中登進士。隆興初,為御史。乾道中,出為夔路運判。適王龜齡在帥府,相得甚歡。時馬綱為害,公力贊龜齡陳於朝。又調停輸運之法,務以便民。嘗與龜齡采輯先賢之宦夔者,立祠祀之,各為詩以述其美。後轉成都運使,曆官至太常少卿。晚節立朝,益以謇直自持不阿,時好蓋始終一致云。

劉光祖,字得修,安陽人,登進士,廷對言:「孝宗睿察太過,神斷太嚴,求治太速,喜功太甚」。光宗朝,為御史。落職,居房州。嘉泰二年,弛偽學之禁,公得起官。歷江西提刑,改知夔州。公上言:「人主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樂,無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歲時易玩。又有六難,君子難進,小人難退,苦言難入,巧侫難遠,是非難明,取捨難決。暗主之所易,明主之所難。明主之所易,暗主之所難。」在夔施政,一以便民,而不擾之。終顯謨閣學士,奉祠。卒諡文節。

孟珙,棗陽人,嘉熙四年二月為四川宣撫使,知夔州,節制歸、峽、鼎、澧軍馬。珙招集散民為甯武軍,以降人回鶻愛裡八都魯為飛鶻軍。厘蜀政之弊為條,頒諸郡縣。尋兼夔路制置大使,大開屯田,又創南陽、竹林兩書院,以處襄漢四方流寓之士。乃條上屯田始末與所減券食之數。降詔獎諭。尋轉甯武軍節度使,知江陵府。淳佑六年,卒贈太師,封吉國公,諡忠襄。

王禛,初公以大學生除夔州府通判,才五月,會荊襄賊石和尚流劫入夔,焚巫山縣治。是時,同知王授牒捕賊,性柔怯而險猾,故托疾不敢出一兵。公忿忿面數之,曰:「汝食朝廷祿,所主何事,忍委赤子饑虎口耶」。即代勒所部民兵,晝夜行至,則巫山已破。賊方聚山中,索擊之,殺渠桀三十一人,餘盡遁。乃行縣,撫傷殘,招潰散,久乃得歸。居三日,賊復寇大昌,公促王,王又不行。而瞿塘衛指揮曹能、柴成兩人與王素党,結遊禍多,方詭辭庇之,且激公曰:「公誠為國家出氣力,肯慨然復行乎?」公即聲應,曹柴兩人故酌酒賀,更許以身相翼,實[75]為脫王計。公即日勒民兵夾曹、柴兩人赴之,與賊夾水陣。已而,麾民兵畢渡,趣戰。曹、柴望風走,公陷圍中。自寅及申,人馬疲,誤入淖田,不得脫。賊欲降之,公大奮罵,賊怒,以刀斷其喉及右臂,墮淖中,馬逸去,成化丙戌五月九日也。始公赴大昌,道宿木商家,故新淦人,且稔公知賊不敵,不敢言。是日,將歸,有物嘯於山者。商驚祝曰:「為王公耶,果爾,當三嘯止」,如其言。商密與家人負簀往尋亂屍,見衣白紗半臂者,公也。載簀土,令不深沒。自死所至府三百餘里,馬奔歸府門闔,長斯踶其扃,若告急狀。守者納之,血淋漓,毛鬣盡赤,眾始駭。公已死,而賊尤不解。後死之二十五日,子廣始隨木商往殮之,面如生,不以暑腐。然貧甚,不能歸,盡售行李與馬為資。而王意在馬不償直,竟徒手得之。櫬既行,距殮之二十五日夜半焉,哀鳴特異。王命秣者加笙豆不為止。王疑秣者紿己,自起視櫪,馬驟前齧其項,不釋口,久乃得脫。復奮首搗胸,僕之地,不省人。翌日,嘔血數升,死。賊既平,有司正功罪,曹柴亦被誅。公吉水人。

鄉賢遺響

屈平,字原,為懷王左徒。博聞強志,明於治亂,嫻于辭令,王甚任之,與君議國事。上官大夫妒其能,譖之王曰:「王使屈平為令,眾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為‘非我莫能為也’。」王怒而[76]疏屈平。其後,親昭王約楚懷王會盟于武關。屈平曰:「秦,虎狼之國,不可信,不如無行。」懷王稚子蘭勸王曰:「奈何絕秦歡?」懷王卒行。秦人留之,楚立其子頃襄王,懷王竟薨于秦。屈平憂愁幽思,而作《離騷》,其存君與國。一篇之中,三致意為令尹。子蘭大怒,復與上官大夫譖平于頃襄王。王遷之江南。平作《懷沙》之賦,自投汨羅以死。漢太史公為原傳曰:「余讀《離騷》《天問》《招魂》《哀郢》,惡其志。適長沙,觀原所自沉淵,未嘗不垂涕想見其為人。」

宋玉,屈平弟子,為楚大夫。憫其師忠而放逐,乃作《九辨》,悲其志。及原沉汨羅,又作《招魂》哀之。其詞歔欷淒怨,讀之使人泫泫淚下甚矣。玉之用情于師,殷殷厚也。玉後遊巫山,觀十二峰之娟峭,又作《神女》《高唐》二賦,寓言托興,以諷其詞[77],殆麗以淫矣。太史公曰:「屈原之後有宋玉、景差、唐勒之徒者,皆好詞而以賦見稱然,皆祖屈平之從容辭令,終莫敢直諫。」嗚呼,斯言其有所感矣。

巴蔓子。周季世,巴國亂,將軍蔓子請師于楚,許以三城。楚救巴,巴國已寧。楚使請城。蔓子曰:「借楚之靈,克綏禍難,誠許是三城。將吾頭往謝,城不可得也。」乃自刎,以頭授楚使。楚王以上卿禮葬其頭于荊門山之陽。

嚴植之,字孝源,秭歸人。少喜老莊,晚通周易、毛詩、左氏春秋、鄭氏禮書。梁天監中,辟為五經博士,開館授徒,生儒常數百,講說多精當。後選中撫記室參軍。

徐世譜,字興宗。其先巴東魚復人,世居荊州,為王帥征蠻蜓,勇敢有膂力,善水戰。梁侯景之亂,因與征討,尋領水軍與景戰於赤亭湖。景平,以資領河東太守。陳武帝拒王琳,其水戰之具,悉委世譜。世譜性機巧,諳解舊法,所造器械,隨機損益,妙思出人。遷護軍將軍。

唐繁之,一秭歸人,善詩學。聞忠州刺史白居易將出夔,乃至巫,候之題於郵壁,曰:「忠州刺史今才子,來到巫山必有詩。傳與巫山神女道,速排雲雨候新詞。」白至,遂與同舟論詩,倡和至秭歸,居數日,而後別。詳《全唐詩話》。

廖彥正,奉節人,博學有器識,以剛直聞于時。政和[78]中,為南平司隸參軍。徽宗求直言,彥正上對事,論時政缺失,大為直政者所集。會修大河,除都水[79]使,躬督疏濬,不為權貴所撓。中貴人有與爭者,彥正欲力正其罪,遂為所中。時宰蔡京,因前對事之憾,罷斥之。元祐黨籍,彥正與焉。

胡勉,長陽人,建炎初,寇鐘相之徒犯其邑。勉集豪勇,斬二渠魁,嘗攝縣事。劉超將侵建平,勉捍防蜀道,賊不得進。凡殺賊而獲金帛,悉分其下,秋毫無取。

青文勝,字質夫,大寧人。洪武間,龍陽縣典史,律己。公動軫民疾苦。邑賦歲為石三萬七千有奇。以瀕於洞庭,水災氾濫,歲大歉,無以輸有司。急責斂之,民竄徙,不能為生。公愀然憫之,乃疏民情。奏聞凡三上,不報,遂自經于登聞鼓下。高皇帝矜其志,賜免龍陽歲輸二萬四千餘石,永不起科。民甚德之。時公年三十有三,妻子以清寒不能還蜀,遂占籍龍陽。民思其德,上於撫按,立祠祀之,扁曰:忠惠。

何參,夷陵人,居篤學坊,以博學孝義著。不求聞達,人稱曰處士。

達人流寓

姜詩,廣漢人,寓居夷陵,事母至孝。母好飲江水,妻泝流汲之。後,直風不即還,詩責而遣之。母好食魚,舍側忽有湧泉[80],味如江水,每旦輒出雙鯉,以供母膳。漢永平中,以孝廉舉。

杜甫,字子美。天寶中,獻大禮賦三篇,玄宗奇之。後棄官去,客秦川。會嚴武節度劍南,表為參謀檢校工部員外郎。武以世舊,待甫甚恭。甫性疏放,嘗醉登床,晚視曰:「嚴挺之乃有此兒。」武若不為忤。申銜之後,武卒,崔肝亂,公下戎、渝。永泰元年秋至雲安。大曆元年秋,移居夔州,寓西閣,遷居赤甲。又遷西瀼。二年秋,遷東屯。三年正月,出峽,抵江陵。其居夔詩,多至四百餘篇。

李白,唐宗室子也。父神龍初謫寓彰明,母娠,常夢長庚星入懷,因名白。性倜儻,賦才英麗,其為詩辭宕蕩雋偉,飄然有超世之思,騷人所不及,近世所未有也。天寶初,至長安,賀知

章一見,呼為「謫仙人」,薦之見金鑾,論時事。詔供奉翰林。後,白浮游四方,至江東,為永王璘所迫。璘敗,坐系潯陽獄。崔渙、宋若思驗治,以為罪薄[81]。時郭子儀請以官贖白死,長流夜郎。有《翰林集》二十卷行於世。

黃魯直,字庭堅,豫章人,與秦少游、晁無咎、張文潛皆以文學游蘇氏之門。元祐中,同入館,世號「四學士」。魯直才尤奇,世又稱蘇黃。公性直,為章惇所嫉,謫涪州別駕。建中靖國元年,公過巫山時,弟叔向嗣直自涪陵尉攝縣事,公因寓縣廨,得漢永平中鐵盤,為文記之。又過百八盤山,有詩云「一百八盤攜手上,至今歸夢繞羊腸」。過南浦時[82],高仲本邀公遊香山寺,又游西山勒封院。公皆留題,謂「景物清絕,為夔跡第一」。

宋濂,字景濂,金華人。太祖定鼎金陵,召至參謀帷幄,以為翰林學士承旨。凡一代典禮制誥文章,多出公所裁定。公每悉心獻納,上嘗稱為「純臣」,又稱「先生」,而不名。萬機暇,嘗與公飲。公素不勝杯酌,上強之,至三觴,面如赫,行不成步。上親御翰墨,賦楚詞一章以賜,仍命侍臣賦「醉學士歌」,且曰:「俾後世知朕君臣同樂若此也。」公晚年致仕,歸青蘿山,閉門著述,人不見其面十三年。孫慎以罪被刑公安,置茂州,子瓚侍公入蜀,間關[83]萬里,卒於夔州,年七十三歲。瓚亦繼歿蜀。王夙欽公賢,移柩葬于成都。

余鬱,字公文,浙江淳安人。洪武初,舉進士,為監察御史,直節敢言,無所回避。上怒之,編置於夔。為園栽竹以自適,因號「竹坡居士」,又號「吾斎堂」,中常書聯句[84]云:「大丈夫不移貧賤,方寸地留與子孫」。日手一編坐斎中,吾伊弗輟。暇則行吟竹間,或與夔耆碩杖履往還,徜徉嘯歌,怡然自得,殆忘其身之為逐客也。時學士宋公濂,以事安置茂州,次夔而卒,槁葬蓮花峰下,公為守其墓者凡三十年。人咸高其義。又數年乃卒,葬於城西。子孫貧,不能還浙,遂籍於夔。

一統芟夷

光武四年春,帝使岑彭與傅俊南擊田戎,大破之,遂拔夷陵。追至秭歸,戎亡入蜀。彭留威虜將軍馮駿軍江州,都尉田鴻軍夷陵。九年,公孫述遣其將任滿、田戎、程汎將數萬人,乘枋篳下江關,擊破馮駿及田鴻。彭與吳漢及誅虜將軍劉隆、輔威將軍臧宮、驍騎將軍劉歆,發南陽、武陵、南郡兵,又發桂陽、零陵、長沙委輸棹卒凡六萬餘人,騎五千匹,皆會荊門。吳漢以三郡棹多費糧穀,欲罷之。彭以蜀兵盛,不可遣,上書言狀。帝報彭曰:「大司馬習用步騎,不曉水戰。荊門之事,一由征南公為重而已。」彭乃令軍中,募攻浮橋先登者上賞。於是偏將軍魯奇應募而前。時天風狂急,彭奇船送流而上,直沖浮橋。因飛炬焚之,風怒火盛,橋樓崩燒。彭復悉軍順風並進,所向無前。蜀兵大亂,溺死者四千人。

杜預,字元凱,杜陵人也。預以太康元年正月,陳兵於江陵,遣參將樊顯等率眾循江西上,授以節度。旬日之間,累克城邑,皆如預策焉。又遣牙門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出於要害之地,以奪賊心。吳都督孫歆震恐曰:「北來諸軍,乃飛渡江也。」

王濬,字士治,弘農湖人也。太康元年,濬為益州刺史,自表伐吳。正月,濬發自成都,作大筏數十,方百餘步,縛草為人,被甲持杖。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吳人所置鐵錐,輒著筏去。又作[85]火炬,長十餘丈,大數十圍,灌以麻油,遇鎖,融液斷絕。二月庚申,克吳西陵,獲其宜都太守虞忠。壬戌,克荊門、夷道二城。乙丑,克樂鄉。進王濬為平東將軍。至武昌夏口,兵不血刃,攻無堅城,遂底建康,孫皓出降,吳平。六年,卒,諡曰武。

李孝恭,少沉敏有識量。高祖已定京師,詔拜山南招慰大使,狥巴蜀,下三十餘州。明年,拜信州總管。當是時,蕭銑據江陵,孝恭數進策圖銑,帝嘉納,進王趙郡,以信州為夔州。乃大治舟艦,肄水戰。會李靖使江南,孝恭倚其謀,遂圖江陵,盡召邑蜀首領子弟收用之。外示引擢,而內實質之也。俄進前湘道總管,統水陸十二軍,發夷陵,破銑二鎮。縱戰艦放江中,諸將曰:「得舟,當濟吾用。棄之,反資賊,奈何?」孝恭曰:「銑之境,南際嶺,左薄洞庭,地險士眾。若城未拔而援至,我且有內外憂,舟雖多,何所用之?今銑瀕江鎮戍,見艫舠蔽江下,必謂銑已敗。不即進兵,覘候往返以引救,期吾既拔江陵矣。」已而,救兵到巴陵,見船疑不進,銑內外阻絕,遂降。

宋乾德二年冬十一月,以王全斌、劉光義為西川行營都部署[86],分道伐蜀。十二月,劉光義堯蜀夔州,遂及韓保正戰於三泉,獲之。夔州有鎖江為浮梁,上設敵棚三重,夾江列駁具。光義將行,太祖示以地圖,指鎖江曰:「我軍至此,泝流而上,慎勿以舟師爭勝。當先以步騎陸行,出其不意擊之。俟其勢卻,即以戰櫂夾攻,取之必矣。」及師至夔,距鎖江三十里,舍舟步進。先奪浮梁,復牽舟而上[87],破州城。蜀守將高彥儔自焚死。悉如太祖計。

洪武四年六月,大將軍廖永忠至瞿塘關。永忠以山峻水急,而蜀人設鐵索飛橋橫據關口,我舟不得進。乃密遣壯士數百人,舁小舟逾山度關,以出其上流。人持糗糧,帶水筒以禦饑渴。蜀山多草木,令軍士皆衣青蓑衣,魚貫出崖石間,蜀不之覺也。度其已至,乃率精銳出墨葉渡,分為兩道。夜五更,以一軍攻其陸寨,一軍攻其水寨。攻水寨將士皆以鐵裹船頭,置火器而前。黎明,蜀人盡銳來攻,永忠已破其陸寨矣。既而軍士舁舟出江者,一時俱發上流,揚旗鼓噪而下。蜀人出不意,大駭。下流之師亦擁舟前進,發火炮火筒夾擊,大破之。其將鄒興中火箭死,遂焚其三橋,斷其橫江鐵索,擒偽同僉蔣達等八十餘人,斬首千餘級,溺死者無筭。飛天張、鐵頭張等皆遁去。永忠入夔府。明日,湯和兵亦至。永忠乃與和分道並進。和率步騎,永忠率舟師,約會于重慶。永忠師行,沿江州縣望風奔附。乘勝抵重慶,次銅鑼峽。明升君臣大懼,遂遣使請永忠納款。後數日,湯至重慶,會永忠,以兵至朝天門外。明升面縛銜璧,與母彭氏及群臣奉表,詣軍門降。

偏安竊據

戰國楚肅四年,始建扞關,實在魚復置江關。都尉張儀說秦王曰:「巴蜀治船,沿江而下,不十日而距扞關。」惠王從之,使司馬錯伐蜀,有其地。其後,白起遂燒夷陵。

建武九年,公孫述遣其將任滿、田戎、陳汎將數萬人,乘枋篳下江關,拔夷道、夷陵,據[88]荊門、虎牙,橫江水起浮橋鬥樓,立攢柱絕水道,結營山上,以拒漢兵。

王濬為益州刺史,謀伐吳造舟木秭,蔽江而下。建平太守吾彥以白吳王,宜增建平兵於要害處。彥造鐵鍊,橫江以禦之,又造鐵錐數萬,長丈餘,暗著水中。

後唐張武,石照人,仕王建,為破浪都頭,大破高季興於夔,以功升鎮武軍節度使。武嘗作鐵 絕江中流,立柵於兩端,謂之鎖峽云。

高彥儔,五代時為蜀夔州守將。初,夔有鎖江為浮梁,上設敵棚,夾江列駁以握險要。宋太祖遣劉光儀、曹彬伐蜀。師至距鎖江三十里,舍舟以步兵先攻。彥儔欲堅壁待之,監軍武守謙不從,獨領麾下,與騎將張建翰戰敗走。宋兵乘勝登城,彥儔力戰,身被十餘創。判官羅濟勸其降,彥儔不許。奔歸府第,望西北再拜,縱火自焚死。綱目持書,以錄其志云。

夏明升聞

朝廷遣湯和、楊璟等西征。自謂瞿塘天險,遣其平章莫仁壽守之,以鐵索橫斷關口。聞王師臨境,又遣偽丞相戴、平章鄒興、副樞飛天張益兵為固守計。仁壽等於鐵索之外,北倚羊角山,南倚南城寨[89]。西岸壁引纜為飛橋三,于上平以木板,置炮石、木竿、鐵炮等物傍榜,兩岸復置炮以拒我師。於是璟遣指揮常權統兵出赤甲山,以逼夔州。指揮李出白鹽山下,逼舊夔州南岸,以攻南城寨。璟與都督王簡出大溪口,進攻瞿塘扼江之眾。璟戰不利,赤甲白鹽之師亦退還歸州。湯和、廖永安等亦以江水暴漲,不能進,駐師大溪口。

江神顯應

禹繼父志治水,鑿岷江至瞿峽,千崖萬壑,連絡千里,誠天設之險,乃仰空嘯歎。俄見神人,狀肖天女,自天而下,授禹王篆靈符,且命其臣任章、童律等六人為禹翌肋。于時,奠分山川,告成厥功。禹至巫峽,思神肋力,詢于童律。童律曰:「神乃帝女瑤姬,云華夫人也。凝氣為真,封於巫山之麓,或為輕雲,或為霏雨,或為游龍,或為翔鶴,既化為石,又化為人,千狀蔥蔥,不可殫述。」禹陟嶺謝之。

庾子輿,性至孝。其父守甯蜀,卒喪,過巫峽,瞿唐水漲不可行。子輿叩天,水為退數十丈。舟既過,水復漲如初。行人歎曰:「灩澦如牛本不通,瞿塘水退為庾公。」公在途,有鳥巢於舟,至家又棲於庭。庾仕至尚書郎。

神女祠,有馴鴉。客舟將來,則迓數里外,船過[90],亦送數里。土人謂之神鴉。

宣和中,夔人龍澄于大瀼水中獲玉印。印文非世間篆籀。澄恍見天神立於傍曰:「此印乃玉帝所寶,今守護不謹,遂落於此。」神忽不見,澄懼,乃捧印投元處。 黃魔神廟,在歸峽中。《寰宇記》,咸通中,蕭[91]遘右史竄黔南三峽秭歸,夢神人曰:「我黃魔神也,居紫極宮西北隅,將祐助公出此境。」又廟記載,李吉甫自忠州除替,峽漲洶怒,忽有神人湧出水上,為之扶舟。李問:「是何神?」曰:「我黃魔神也。」初,寇准赴巴東,舟經查波灘,水急難上。俄聞水中人語,准視之,有人裸體為挽舟。准詰之,答曰:「我黃魔神也,公日當大用,故來護,但裸體不敢見。」准以錦袱投之,神即以袱蔽體而去。

《黃陵廟事蹟記》所載,禹乃焰魔帝天伊祁王之子,素為大力神,通上帝憐水之大劫,故降生禹,以治之。後遣五星,佐其行事,俱生於世。禹傷父鯀之無功,為父雪恥,兼塞(此處有脫漏文)帝命,仍發憤刻意,周訪四海,搜羅決策,能號召天地靈祗,天之五星六丁六甲,地之五行九宮八卦,悉集聽命。太白金精煉丙丁火,鑄造錐鍤斧鑿鍽鋤鐘鑽;歲星蒼龍驅木,公劉削椎椿杵椿輪輿舟車;土星黃牛以耕,于岷山導江洺川,當從岷字。以洺川為黃牛祠。按古老教傳云,當時開鑿至此,為一夫,謂其婦曰:「今當日候雷響,方給餉。」婦不候,遽至,見一黃牛憤怒壯勃,努力鍁轟抵觸,巨石崩裂,轉較錯亂若落。復出,唯隱為像,入於太山石壁之間。黃牛,土星所化,五行之中,土能克水,黃牛之色乃中央土也。

蘇軾嘗聞之歐陽公。予昔以西京留守推官為館閣較勘,時同年丁寶元珍適來京師,夢與予[92]同泝江,入一廟中,拜謁堂下。予班元珍下,既出門,見一馬只耳。覺而語予,固莫識也。已而,元珍除峽州判官,予亦貶夷陵令。一日,與元珍同泝峽,謁黃牛廟。入門,炯然皆夢所見。予為縣令,固班元珍下,出門外,鐫石為馬,缺耳。相視大驚,乃留詩廟中,蓋私識其事也。

永樂壬寅冬十月,余按部夷陵。有言黃陵江石灘群虎為害,民居弗寧。有司設穽彌月,而弗克獲一。余聞且懼,遂率夷陵守汪善,並拜之耆老,齋沐禱於神廟三,俱獲吉蔔。由是不旬日,虎投於穽者十有三焉。非神之靈應默佑於斯民者不能也。張思安僉事靈應碑。

成化初元,西陵四境有虎暴,歲傷百餘人,獲犢豕無筭,山澤鹿麂為之一空,行者負憂,耕者懷懼。辛卯,劉瑛來掌州事,敷政之餘,進耆民而諮之,咸以虎患為對。乃揭榜通衢,有藝捷弓殳勇格凶虓者,給賞。久之,罔效。揚言,此騰脊虎也,猛猘橋健,有神翼之者。暴據興山為害二十餘稔,齧人畜殆盡。詔革其縣。次遷歸州,又嗜二十餘人。今遷本境,黨集魁彪[93],其類滋繁,未易除也。一日,州長大集文武郡僚而謀焉。僉判吳遠進曰:「嘗聞永樂間,平善壩有虎,僉憲張公祈于黃陵之神,其害遂息。盍禱乎?」眾曰:「諾。」翌日,州長偕僉判,率守御千戶常垕暨從僚,潔誠具禮詣祠下,致虔誓詞而返。逾旬,牒報一虎被虺而死,一被彘鬥而亡,一虎撲行婦,隨後者持刀刺之而斃,一虎投林觸死於樹間。不數日,而四凶俱殄除,餘黨散去。茲非人力所能[94],實神之所為也。

岩洞搜奇

三遊洞。山自巫峽而東,多奇勢。雲岑煙龕,雪崖而風竅,如筍茁乳垂門闔而指戟,懸練張幄而流蘇下綴,如猨狎玃拏神摟鬼,豹虎蛟鼂之穴,競妍爭媚,相怪險目,左右接不暇。黃牛五峰雄峙,崖影若牛,黃陵廟在焉。又東峽東水益隘,兩石夾拱人立,名艄公峽。又東水漸平,山亦漸乏奇勝,隱然山陰,偱蔦徑曲折數百武,及山之巔,下仄徑,崖險以甚偪,俯瞰無底。左掖一人,一人扶在右,皆帖石側行。偱繩前引,後者綴捍,予於中猶足局心顫目以眩息不時,貫歷數曲,地稍夷。腰折百武,出石下,地又夷。穹然一洞,洞如覆蓬,高不六餘丈,廣優其半,奇石牆立,中擎三柱,非圓非方,徑可丈餘,上廣而銳直。下洞爽以曠,如堂可布四席,左室可布十席。上空若懸扣之類鐘,名天鐘,搥其下,音如鼓,所謂地鼓者也。旁橫一石,擊之,音<re>出自刻本,抄本為「聲」字。</ref>如磬。正德庚午,予征藍賊,道經遊焉,從者考擊以待,予疑主僧候迎。意會之,皆由虛發。由上皆石懸者,大以圓故,如鐘突者。方以小故,如磬。下雜以土,故逢逢然鼓音。室之背有石,如床,可臥十許人。西如廚,東如坐。凡洞之石,如鑿如鏤,如穴以出水,如陶室,如複道,如綴珠懸琉,如蟠螭,如刻畫雲鳥、藻火、波濤之狀,巧雕不能舉,丹青者無得而摹寫仿佛之[95]也。下橫一溪,名下牢,僅聞水聲泠泠然地底。又外一山如台,台中如立笏。由他亦發奇勝,洞奪之矣[96]。

玉虛洞[97]。入香溪而北,則眾山環繞,不見水流處,蓋凡數折而後至洞之岸。於是維舟,岸畔綠蔓而升,盤旋石徑,曲折可二里。至洞口,因舊崩土石為蹬而入,則呀然。竅中一石室也,廣可設椅案,坐數百人其中。懸崖怪石,或如獅而踞,或如象而服繡,或如異獸而奔逸,異狀或如柱而峙,或如僧伽而瞑坐,蓋有不可一一肖像者。大約如世之寺觀捏塑所謂普陀山者,而真境自然,非捏塑所能及也。入洞而右,有天聖某年州守學正題名。用是見學正亦宋官,而謂宋非大郡不建學者,非也。少東有慶曆間荊南漕運判官暨本州守同秭歸令、巴東令題名,用是見秭歸為州之屬縣,非州之舊名也。少東有我明侍郎白公圭題名。入東為石壁,而此有門,窽然深暗,土民之祈雨者,皆以火炬,而取水於中。雲是而入,有橫木半腐,木下為龍池。至此,無敢渡者。諸生有欲入觀者,以流濕且無燭故止。左有石床,傍皆石須,如魚鰓狀。石通洞,西二里有山,一竅南北相通,斜徑而上石床而登,可坐可臥,令人恍然有遺世之概。宋黃山谷、朱勝非經此,留題石岩,有涪翁字。朱勝非詩云:批棘捫蘿入洞中,拂塵剃蘚認涪翁。我緣直道來施右,君為清詩到石通。定後寂寥[98]無異議,危初萋斐竟何功。投犲畀北言猶在,厄宋饑陳道不窮。

暖水渦,巫山治南,冬月水暖,浣衣極潔。

天池,在府治。巫山縣亦有。唐杜甫詩:天池馬不到,絕壁鳥才通。百頃青雲杪,層波白石中。鬱紆騰秀氣,蕭瑟浸寒空。直對巫山出,無疑夏禹功。

龍昌洞,巴東西瀼溪內,岩壁間有石隙,深邃。相傳有龍潛焉。又名三遊洞。上有龍舟,相傳元時午日,人戲舟於此,飲酒鼓噪,龍怒水湧,人為所溺,唯舟棹高閣不朽。周濂溪常遊焉。

施州石通洞,黃山谷詩云:古水蕭蕭洞口風,昔人曾此出樊籠。岩前況有涓涓水,好滌塵埃去放翁。

白起洞,夷陵州。

蝦蟆碚泉,《茶經》水品第四。

香溪水,《茶經》載焉。

楚王井。

雷鳴洞。

清甯井。

巴東有三潮水,一日三潮。

歸州廢靈泉寺,有水自山頂流出,狀如瀑布。僧無書於此,箸華合論傳云,此泉與江水消長相應,故名。

巴東縣有溫涼井,中有氣,冬溫夏涼。又有陰晴井,井上有雲則雨,無雲則晴。

長陽縣龍角山,穴內有陰陽二石。陰石常濕,陽石常燥。早鞭陰石,則雨澇,鞭陽石則霽。洗墨池,夷陵治內,郭璞注《爾雅》於此。

崩洪紀異

周孝王十三年,江漢水。東漢和帝永元二十年夏四月,南郡秭歸山高四百丈,崩,填壓死人,民百餘。明年冬至,蠻夷反,遣使募荊州吏民萬餘人討平之。漢昭烈章武二年六月,秭歸縣黃氣見長十餘里,廣十餘丈。吳永安三年,西陵言赤鳥見。晉永平二年,荊州及丹陽俱大水。宋太平興國九年,歸州貢赤鶻一。宋皇祐間,歸州山崩,江石斷流,舟楫不通。元至大三年夏六月,峽路大水,山崩壞民居,死者甚眾。皇明弘治五年,大旱,饑。正德八年,大水。正德十五年,江漢水合。嘉靖十四年夏,雨經月,溪水四溢山澗,水田沖崩無算。二十一年六月十日,新灘北岸,山 泉湧出,泥渀山勢漸裂,居民驚駭逃避,頃之,崩五里許,巨石騰,閉塞江流,壓民舍百餘家,舟楫不通。三十七年夏,新灘又崩,裂居民舍數十間,壓死三百餘人。三十九年夏五月,雨雹傷禾。秋七月,江泛大水異常,沿江民舍漂流殆盡,禾稼淹沒,無秋饑。四十年夏五月,淫雨浹旬,州治崩圮,官署民舍多為傾沒,今圮城是也。

興山縣,二十年夏六月,夜雨雹,如鬥,次者如拳,又次者如彈,自東北降至東關草店,山水聚湧漲溢民舍,沖漂[99]溺死者不可勝計。嘉靖丁未,巫山縣大水,溢舟入市。庚申,水溢,撐舟入城,斗米三錢。灩澦堆,先時旱,水竭,露大半,見三足如鼎形。嘉靖戊子,象山左麓有古碑,因澍雨傾出,為泥淦所淤漫,不可識。後洗磨視之,屈廟祥符 年碑,其文左氏法,紀載甚悉,且刻鏤亦工。議移本祠,復為江泥所沒,覓之無得。嗚呼!文之顯晦,雖系於數,然靈均百代人物焉,知此碑不復出乎。姑志此以俟。

守江集議上

吳大司馬陸抗上疏曰:「西陵建平,國之藩表,既處上流,敵泛舟順下,不可恃援他郡,以解倒懸,此乃社稷安危之機也。乞補江場,庶幾無虞。

蜀漢宗預遷右中郎將,嘗守永安。後丞相亮卒,吳慮魏或乘虛取蜀,增巴丘守兵。蜀聞之,亦益永安之守。預將命使吳,權問預曰:「東之與西,辟猶一家,而增白帝之守,何也?」預對曰:「東益巴丘之戍,西增白帝之守,皆事勢宜然,不足問也。」權大笑。

孟珙知夔州,曰:「不擇險要立砦柵,難責兵以衛民。不集流民安耕種,則難責民以養兵。」乃立賞格,以課殿最,俾諸司舉行之。尋兼夔路制置大使,大開屯田。調夫築堰,募農給種。首秭歸,尾[100]漢口,為屯二十萬頃八千二百八十畝。

孟珙諜蒙古塔海南侵,策其必道施黔以透湘湖,乃請粟萬石,以給軍餉,以千人屯歸州。命弟籍兵駐松滋,為夔聲援。增兵守歸州隘口萬戶。蒙古至,珙密遣將禦之。珙兄時知峽州,帥兵巡拒歸州大山亞岩,得捷巴東,遂復夔州。

紹興衛膚敏謂江陵襄陽尤為要害。劉長源謂:忽夔峽,恐其乘時雄虎之將布在蜀口,則諸臣尤以為慮。謂宜置重臣於江陵,以為江西之巨防,嚴守備於夷陵以為荊楚之外戶。

夔,故有州城在瀼西,關城在瀼東。自蜀有狄難,皆廢弗葺,或葺[101]弗得其要。越寶祐丙辰,帥守韓宣既城夔,訖事靖。唯瞿塘關兩崖峭峙,一水掀騰,自古設險其上,以限荊巴,與州城相表裡。而近江之城,高插半天,則我不得以制敵,近山之城,低匝平地,則敵反得以乘我,且規置汗漫,非所以重唇齒之勢,深犄角之謀。乃奮然圖,唯改築。策應大使觀文吳公轉以上聞,即中朝科降蜀閫,撥肋以濟其役,且申詔趣辨。起五月丙辰,訖八月甲申,而城以成。西南近江城于江滸,則賊舟楫不能越。東北近山城於山嵓,則賊矢石不能加。合而言之,州城以駐重兵,關城以駐輕兵,脫有緩急,則重兵控其西,輕兵扼其東,沿江戰艦上下遊擊灩澦堆,又以旋風炮擬之,而西陵門戶壯固矣。

嘗考諸古,劍門以漢中、武都為屏蔽,失漢中、武都,則劍門不足賴矣。魚復以秭歸、夷陵為保障,失秭歸、夷陵,則魚復不可恃矣。考秦以下,若吳漢,若岑彭,若諸葛亮,若桓溫,若劉毅、朱齡石以及劉光義,皆擁舟師,西指溯江扣關,麾城斬邑,易如拾芥。何者?皆以先得秭歸、夷陵也。漢昭烈襲取劉璋既此,收漢中即東爭夷陵。嗚呼,若昭烈者,可謂能知保蜀矣。功之不遂,此天也。然而劉禪繼世,猶以苟安者,徒以與孫氏交歡也。且與吳楚為唇齒之國,兩全,則固;一失,則危。是以,自古在昔,欲圖江南,必先奄蜀。何者?地勢便,兵力接也。秦取楚,晉取吳,隋取陳,耀兵上游,舫舩載卒乘流,曾不頓一,兩祈一矣。而荊揚之區,已望風褫氣矣。苻堅伐晉,亦分軍而下,不幸苻融之兵先敗于淝水,故不能成功。以此知,英雄圖事,後先一揆,然則蜀之重也,審矣。[102]

守江集議下

梁武帝時,時有冉氏、田氏、向氏,大者萬家,少者千戶,僭稱侯王,屯據三峽,荊蜀行人至有假道者。

後周明帝時,蠻帥冉令賢、向五子等反,攻陷白帝。武帝天和初,詔開府陸騰討之,蠻眾大潰,斬首萬餘級。騰乃聚其骸骨,於邏城側築京觀。後蠻蜒過者,輒大號哭,自此狼戾之心輟矣。信州舊理白帝,騰更於蜀先主故城。自八陣之址,臨江岸築城,移置信州。又以巫縣、信陵、秭歸併峽中要險,築城置坊,以為襟帶焉。

宋咸平五年,施蠻數擾,召問巡檢使,侯廷賞[103]對曰:「蠻無他求,唯欲鹽耳」。因詔夔州路轉運使丁謂與之鹽,諸蠻咸悅,相約不為寇鈔。自於是與溪州蠻皆□,歲輸粟易鹽。丁謂上言:「溪蠻入粟,實沿邊砦柵,頓息施、萬諸州饋餉之弊。自古安邊,未有若此。」先是,益州軍亂,議者恐沿江下峽,乃集施、黔高溪蠻豪子弟捍禦之,蠻因熟漢路,寇掠而歸。謂因召與盟,令還漢口四百餘。有生蠻違約,謂遣高州義軍務頭角田承進,及發州兵擒獲之,諸蠻伏罪。謂置尖木砦施州界,以控扼之。明興,洪武四年,置施州。十四年,置衛。至二十三年,始廢州入于衛。因其邊徼羈縻之為,立宣撫安撫蠻夷長官。諸司以部領蠻落,不重繩以漢法。後又令荊州通判一人,歲往撫之,諸蠻皆願奉約束,不盜邊。至嘉靖四十二年,施州蠻王忠,聚党攻劫掠龍潭,攻支羅,荊、蜀二藩皆騷動。詔二藩巡撫大臣會兵,計以聞。時巡撫都御史谷中虛下令,督荊南諸將往據諸險要。屬藩參王紹元諭降,以沙市巡檢趙應奎入其巢,質忠出降,尋請下吏殺之。而應奎亦以許脫繼屬。荊州守趙賢,岳州守姜繼,曾往支羅條畫善後策。置施州兵備僉事一人,駐夷陵,控制之,西境乃平。隆慶四年,金峝覃壁復叛,蒸嫂謀奪印。巡撫都御史劉愨上其逆狀[104],討之。愨移鎮荊州,遣守巡督諸將,分道往剿。師圍半載,壁力屈,自詣轅門伏辜,乃疏削去安撫司,奪其印章,降為金峝峝長,立壁父覃勝宗為峝長,領諸蠻,以支羅百戶轄之。改通判以同知,撫夷施州。其後,兵備亦罷。以荊南分巡使兼領焉。《湖廣通志》。

查得萬縣南崖一帶地方,壤接施夷,各土司環列四境。蜀漢時,置南浦縣,後代因之。至元,省入萬州,相去嫋遠。民又頑獷,乃致奸巧不軌之徒,游手遊食之輩,鼓扇簧惑,故黃中之亂,殆有釀而成之者。中雖剿平,而處置未妥,其間狡猾之民,動犯法禁,稍聞捕緝,即徙入夷方,名曰投峝。間引土夷劫掠我人民,侵擾我畜產,釀禍非小矣。巴南富豪,懼夷侵掠,私據險要,築堡自守,名曰立寨。因見地方獷遠,兼恃家丁眾強,淩蔑官法,毆打公差,不供租庸,不服拘喚,稔惡匪細矣。查得先年,黃中既平之後,節該院道酌處地方善後事,宜有議復南浦縣治,以綏邊民者。有議委捕盜通判駐紮黃荊壩者。自今觀之,復舊縣者,久安長治之策也。議捕守者,攘外安內之權也。出《夔州志》。

施州,蓋國初入川孔道也。重之以衛,慮遠矣。其地有十三土司。施與瞿唐二衛也。土司每有所徵調,衛者鎮其夷,性使不為非耳。無論地方廣而軍民之居施者,率性夷也。其地有師生而無提調,有民社而無地主,則假之於撫夷。撫夷者,假憲而[105]實府者也。麼麼必候,可而後行。往歷千五百路,崎嶇乃若此,其有謀獻,能展用哉。居久,武弁惡侵己之權,百計中傷,雖欲安居不得也。每歲大徭役輒赴府,不下二三次。暑雨山澤漲滿,武弁者,荷竹筏柱杖,行遇水則洞而浮。撫夷者,體統假尊,重能行耶。其非所轄者,二縣,能頻供應耶?是不可以不講矣。厚其稟給,無使侵,在衛職事。而又免其考察,必考滿,始一赴府,則孤身懸萬山不測之地,庶乎其可矣?議者欲改建州治。先州衛不相能,而禍及,誰肯蹈覆轍哉。人有談其地險云,可備緩急。噫,土夷每相殺不下千百,其中豈無漢人與中國之命,秪抵一牛,不可不知也。出《許正吾集》。

峽俗從談

夔俗,民淳,訟稀,風厚俗美,士敦文行,民重桑農。巫山士慕文學,民簡詞訟。建始,地僻山深,俗尚樸實。歸州,農勤耕耨,士知學行。巴東,民漸歸淳,士頗知學。興山,農務耕鑿,士勤誦讀。夷陵,民質直好義,學校之盛,甲于荊湖,故其民多好學。

夔人重武侯,以人日傾城出遊八陣跡上,謂之踏跡。婦人拾小石之可穿者,以采索系於釵上,以為一歲之祥。出《圖經》。

夔民寡婦多招贅婿,甚至年逾五十,有二三子,亦行招贅。間亦有弟贅兄嫂。其男子有妻妾者,利寡婦之資產,輒過寡門為贅。久則花費其財產,變賣其人口,遂起訟端。出《守夔稿》。語唯侏離,服用錦布,占事者以鼠撥辨吉凶,占病者以銅馬代金馬之神。婚姻論財,縛婦而娶,不論分之尊卑。祭吊,索帛磬家所有,不問人之貧富。出《建始志》。歸屬夷夏相半,敬鬼重祀。深山之民猶伐鼓以祭祀,叫嘯以興衰。俗以麻 巨竹分棚而挽,謂之拔河之戲,以定勝負,而祈農桑。峽民,男為商賈,女當門戶,坐肆於市廛,擔負于道路,皆是婦人也。大旱,則焚山擊鼓,禱雨必沉牛以答神。貺有合神農書。市井泊船處,謂之市暨。杜詩云:市暨瀼西頭。行舟,以竹相續為索,以引上水舟,謂之百丈,俗曰火丈。呼柁工為長年三老,又曰最能, 今或稱翁。自五月至八月,江流泛溢,瞿唐不可上下,舟船當戒,謂之封夏,又曰封峽。夷陵江,或浮大木,蔽塞水面,土人謂之龍巢翻。施州俗,男至老不裹頭,女衣花布。親喪,宰太牢[106],謂之打葬,就日而埋,不行祥除之禮。

土司事,多求勝,不復論理。殺人論罪,償之以牛。山田隨勢開墾,無頃畝,刈其草木,焚之以灰其田,田乃茂。稍薄,則灰為盡矣。又芟他[107]而田之。石多,則掘土,旋運為田以種,所謂刀耕火種者以此。楚詞《招魂》尾句皆曰:呰。今夔峽及湖南北江獠,凡禁呪,句尾皆稱「呰」,此乃楚人舊俗,即梵語薩縛呵也,三字合言之,即「呰」字也。聞歸人三十年前猶然。夷陵民俗險陋,販夫所售,不過鱐魚腐鮑,民所嗜而已。民之列處灶稟匽井無異位。一室之間,上父子而下畜豕。其覆皆用茅竹,而俗信鬼神。相傳曰作瓦屋者不利。歐公「書事詩」曰「道途處險,人多負,邑屋臨江」。俗善泅。臘市[108]魚鹽朝暫合,淫祠簫鼓歲無休。

峽志雜錄

蓮花池,北嶺上,俗傳周濂溪判夔時鑿以種蓮。石筍,明良殿前。栢柱,白帝城西,十大圍,高三丈,相傳公孫述樓柱,砍之血出。石台,岷江之南,與八陣圖相對,世傳孔明教戰之所。草堂,杜工部甫寓此,瀼西、瀼東、東屯三徙其居,皆有草堂,名為高齋,今東屯遺址尚存。公孫樓柱,《荊州記》:巴東有一折柱,直高三尺,可十圍,相傳漢公孫述摟柱,久不朽,今無。向王鐵槍,治北,臨大江傍[109]有槍頭,長數尺,經久相傳云。萊公栢,在巴東舊縣,寇萊公為令時手植雙栢,民懷之以比甘棠,故名。梅溪碑,宋王梅溪為萊公立,今遷秋風亭。清甯古井,在郡東三十五里崖穴中,有泉出焉。父老相傳,先朝蜀人煮鹽於此,巨舟連蜀,居人輻輳。後以所得不能償其所費,止之。今泉口尚以鐵汁融液,居人或取水烹飪云。玉米田,在三閭鄉屈子墓前,有田數坵,屈子耕種時,出白米似玉。

洗面井,在屈子墓左,今井尚存。

石羊台,屈子墓左,有台,俗傳屈子常登眺於此,遺跡尚存。

昭君台,興山縣治南一里。

督郵石,《幽冥錄》云:宜都、建平二郡界,有倚石如二人攘扶相對,傳二郡督郵立界於此。宜都即今夷陵也,其二石尚在峽口,舟行見之。

廩君土舟,《寰宇記》夷水自施州開蠻界流入。昔巴蠻有巴、樊、覃、相、鄭五姓,未有君長,各乘土舟,約浮者當以為君。唯巴務相獨浮,因共立之是為廩君務相。乃乘土舟,從夷水下及夷城,因立城其旁,而居之。今水名清江,在長陽縣。《一統志》。

鐘離山石穴,巴蠻五姓皆出鐘離,巴氏子生赤穴,四姓子生黑穴,俱事鬼神,未有君長,共擲劍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巴務相中之,眾皆服。《一統志》。

竹王祠,《華陽國志》,初有女子浣于遁水,有三節竹流入足間,中有嬰兒聲,剖竹得男,收養之。及長,材武自立為夜郎王,以竹為姓。漢武平西南夷,王被殺,夷僚[110]求立後,天子乃封其三子為侯,死後配食其父。宋崇寧中賜廟,額曰「靈惠」。《一統志》。

四川黃陵廟有一琴,殆如朽木,匣於神前,傳以為魯般所造。人以一指扶之,輒能自行。表侄許郎中云:此即運瓶之術,蓋道流假此以神施捨耳。理或然也。查四川無此廟,恐即此。

唐夔州推官楊旬積累陰騭,其子將入試,夢一神曰:「汝積陰德,將汝子名改作「楊椿」納卷,吾助汝子得第。次年赴省試,椿夢一神曰:「今年題乃行王道而王。」及試果然,亦得第。及殿試,甫夢,神曰:「汝名在第五甲,吾換作一甲。」後唱名,果奪魁天下。及夔使君詢旬陰德,旬乃出三慳囊示之,第一囊有三十九文當三錢,第二囊有四千餘文折[111]二錢,第三囊有萬數小錢。乃旬詳讞罪囚,有從死罪止為流罪者,即投一折二錢,有從杖罪而決放者,即投一小錢,又每效周箎,行《太上感應篇》十種利益,故獲斯報。

馬植除黔南,殊不得意,維舟峽中,月夜見白衣人緩步堤上,吟曰:「截竹為筒作笛吹,鳳凰池上鳳凰飛。勞君更向黔南去,即是陶鈞萬類時。」遣人邀問,已失之矣。後自黔南入為大理卿,遂拜相。

建隆初,有人泊舟巴峽,夜聞人詠曰:「秋徑填黃葉,懸崖露草根。猿聲一叫斷,客淚數重痕。」通宵凡吟百篇。

荊南某太守之女,既得婿,將於歸,夢人告曰:「此非汝夫,汝夫乃金君卿也。」既覺,輒於繡榻上繡金君卿三字。母見而疑之,以告其父。父詰[112],女具以夢告。未幾,所議婿果死。後峽州守入境,乃金君卿也,始悟前事。至則詢,其新失伉儷,以女夢告之,金懇辭,主人強之,竟成婚。妻生數子,金官至度支郎中。

寇准登第,授大理評事,知歸州。巴東縣唐郎中謂方為郡,夕夢有人告云「宰相至」。唐竟思之,不問朝廷有宰相出鎮者。晨興視事,而疆吏報准入界,唐公驚喜出郊迎,勞見其豐神秀偉,便以公輔待之,且出諸子羅拜。

寶元初,朱正基知峽州,夢一吏雲城隍神,遣其督修夷陵縣廨甚急,連三夕夢之。明日報

歐陽公謫夷陵令,朱感其夢,待之特異。公事之益謹,白事必折于庭,朱侯入門,先降階接。

巴東下嚴院主僧水際得一青磁碗,攜歸,折花置佛像前。明日,花滿其中。更置水米,經宿,米亦滿碗。以錢及金銀置之,皆然。自是,院中富貴。院主年老,一日過江檢田,懷中取碗擲于中流。徒弟驚愕,師曰:「吾死,爾等寧能謹務自守?棄之,不欲使爾增罪累也。」

枝江縣東南,富城州上有道士范儕精盧,自言巴東人,少游荊土,而多盤桓縣界,惡衣惡食,蕭散自得。言來事,多驗,而詞不可詳。人心欲見,欻然而對,貌言尋求,終弗遇也。雖徑跨諸洲,而未嘗見其濟涉也。

宋隨州大洪山李遙,嘗殺人亡命,逾年,至秭歸,市一杖。秭歸有被殺者,求賊甚急。其子見遙杖曰「父物也」。執之官,榜掠備至。杖,遙實購之者,卒莫自明。械送于隨,大洪殺人事竟泄,伏誅。

插灶,在空舲峽絕崖[113],壁立數百丈,有一火爐插石間,望見可長數尺。相傳堯洪水時,行者泊舟崖側炊爨,以餘爐插之,至今猶曰「插灶」。

高力士謫巫州,山谷多薺,而人不食。力士作詩寄意曰:「兩京作斤賣,五溪無人采。伯夷雖有諸,氣味都不改。」

歸硯,歸州太沱石,江中水石也,止用於川峽人。

庚午歲,海濱漁人網一魚,巨口四足,長尾細鱗,聲類怪鳥。其年大水,以為水怪。予按,此鯢魚也,形體似人,聲如小兒,日含水入山,以草覆身,張其口,鳥飲水,則吸吞之。峽中人能食之,先縛於樹,鞭出白汁,以去其毒,乃烹焉。

杜甫詩有「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說者皆[114]謂夔峽間至今有鬼戶,乃夷人也,其主謂之鬼主。然不聞有烏鬼之說。又,鬼戶者,夷人所稱,又非人家所養。按《夔州圖經》稱,峽中人謂鸕鷀為烏鬼。蜀人臨水居者,皆養鸕鷀,系其頸,使之捕魚,得魚則倒提出之,至今如此。予在蜀中,見人家養鸕鷀使捕魚,信然。但不知謂之烏鬼耳。

楚襄王神女 程敏政 自古言楚襄王夢與神女遇,以楚詞考之,則有甚不然者。《高唐賦》序云:先王嘗游高唐,夢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朝為行雲,暮為行雨’。則夢神女者,懷王也。《神女賦》序曰:楚襄王與宋玉游於雲夢之浦,使上賦高唐之事。其夜,王寢,夢與神女遇,異之。明日以白玉。玉曰:其夢若何?王對曰:晡夕之後,精神恍惚,若有所善,見一婦人,狀甚異奇。玉曰:狀何如也?王曰:茂矣,諸好備矣,環姿[115]瑋態,不可勝贊。王曰:若此盛矣,試為寡人賦之。夫既云「王曰:茂矣美矣。」又云「王曰:若此盛矣,」何其前後之復哉?況人君語臣,不當曰「白」,答臣不當曰「對」。且其賦曰「他人莫 ,王覽其狀,望予唯而延視兮,若流波之將闌」,以為宋玉代王賦之。如王之自言,則不當云「王覽其狀」,既云「王覽其狀」,則是宋玉之言矣,又不知稱「予」者誰也?以此考之,「其夜,王寢,夢與神女遇」者,王字乃玉字。「明日以白王也」,「王」與「玉」字,先後互書之誤耳。前日夢神女者,懷王。其夜夢神女者,宋玉。王無與焉,從來枉受其名耳。

紹熙中,瀘師張孝芳者,為卒伍張信等所謀而致叛,信為同伍張昌殺之,瀘遂平定。此乃紹聖中秭歸一僧俗姓廖,名慧覺,居山院,畜資甚厚,醵眾進斷瘟水陸,繼而 。李萬兒者,率眾欲劫之。初不知其僧設穽於四垣,遂盡陷之。唯李萬兒數人,僧與其徒劊而食之。後李萬兒等圖報其冤。嶽靈曰:汝報之未可,此人有為眾作福之緣,未艾更一生可也,唯汝尚有所殺,王吉必報汝也。自是,僧慧覺生清河家,即芳也。萬兒,即信也。吉,即張昌也。其報昭然。予遂[116]與英烈統理神衛,瀘而平焉。出《文昌化書》。

某舅氏李君武者,少才勇,以武舉中第,常押兵之夔州。行峽路,暮投一山驛,驛吏曰:從前此驛不宿客,相傳堂中夜有怪物。君武少年,氣豪健,不顧,遂宿堂中。至半夜,忽有物自天窗中下,類大飛鳥,左右擊搏。君武捫常所弄鐵鞭揮擊,俄中之,遂墮地,乃取盆覆之。至天明,發盆視之,乃一大水鳥,如雛鶴。細視之,乃有四目。因斃之[117]。後驛無怪。《明道雜志》。

三峽總志卷五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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