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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也里可温被异教摧残之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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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尝疑也里可温在元初世之盛,何以易代以后,其踪迹竟不可得见。据《明史·拂葙传》:“元末其国人捏古伦(此以基督教古代人名为名) 入市中国,元亡不能归。太祖闻之,以洪武四年八月召见,命赍诏书还谕其王。”足见明初欧人在中国之沦落。至关于也里可温衰灭之事,则可于镇江十字寺之被毁证之。

至顺《镇江志》道观类:般若院,在竖土山巅,至元十六年本路副达鲁花赤马薛里吉思即金山地建二寺,一曰云山寺,一曰聚明寺;至大四年改为金山下院,锡今名。(卷十)

般若院本禅院,何以不归寺院类而归道观类?此据文选楼藏写本,今归徐家汇藏书楼,丹徒包氏刊本已改入卷九寺院类。

马薛里吉思,也里可温人,已见前。云山、聚明,为马薛里吉思所建七寺之二,详后章。

集贤学士赵孟 奉敕撰碑,其略曰:皇帝登极之岁,五月甲申,诞降玺书,遣宣政院断事官泼闾、都功德使司丞臣答失帖木儿,乘驿驰喻江浙等处行中书省曰:“也里可温擅作十字寺于金山地,其毁拆十字,命前画塑白塔寺工刘高,往改作寺殿屋壁佛菩萨天龙图像,官具给需用物,以还金山。庚辰,洧降玺书,护持金山,也里可温子子孙孙勿争,争者坐罪以重论。”十有一月庚戌,都功德使臣海音都,特奉玉旨:“金山地外道也里可温,倚势修盖十字寺,既除拆所塑,其重作佛像,绘画寺壁,永以为金山下院。”命臣孟 为文,立碑金山,传示无极。臣孟 不佞,谨拜手稽首为文云云。(原略,卷同上)

皇帝,仁宗也,以至大四年登极。仁宗尚佛,故也里可温遭此厄。据此碑则当时所毁拆者,只寺顶十字及寺内所塑像,并未将寺址拆毁改建也。

原按:金山,晋建武始立寺,名泽心。梁天监水陆法式成,即寺营斋。宋大中祥符改名龙游,赐江南西津田及地山。皇朝至元十六年,也里可温马薛里吉思,任镇江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建两十字寺西津冈颠,金山田地,为也里可温所夺。二十有七年,乃复得二寺为下院。三方辉炤,一峰中流,益以壮伟,乃作颂云云。(原略,卷同上)

由至大四年辛亥,逆数二十七年,当为至元二十一年甲申。马薛里吉思以至元十六年抵任,十八年建大兴国寺(详后) ,次建云山、聚明寺,时在至元二十一年也。

翰林学士潘昂霄又奉敕撰碑,略曰:佛大矣,法门不二,如虚空,无来去,大千刹土,应缘而现,而其法门则一而已,宁有二乎?外此以为法,非吾佛所谓法也。金山古名刹,屹乎大江中流,胜绝天下。江南□(原阙) 诸山南来,抵江而止,巉岩对峙,视中流之峰,脉理融贯,倾耸揖顾,若外护然。至元十六年,也里可温马薛里吉思者,绾监郡符,势张甚,掇危峰秀绝之所,屋其颠,祠彼教,曰银山寺,营隙为侪类葬区。噫!西竺之道,九十有六,唯吾佛为正法,以法之正,容有邪有外耶?今皇践祚,敕宣政臣婆闾等,即寺故像撤去之,仿京刹梵相,朱金绀碧,一新清供,付金山住持佛海、应声长老,锡名金山寺般若禅院。举域一辞,归诚赞美。集贤大学士臣李邦宁,奏宜文坚珉,示永远,翰林学士承旨臣旦牙答思,承诏臣昂霄属笔云云。(卷同上)

潘昂霄字景樑,号苍崖,济南人,官翰林侍读学士,谥文僖,著有《金石例》十卷,《河源记》一卷。

银山新名,为马薛里吉思所改。同《志》卷七《山水类》:“丹徒县土山,在县西江口,俗呼竖土山,旧与蒜山相属,今改名银山。混一后,建佛寺于山顶,以其与金山对峙,故易名银山,今属金山寺。”所谓“佛寺”,也里可温十字寺也。“混一后”者,至元十六年灭宋之后也。

“营隙为侪类葬区”,即《大兴国寺记》之也里可温义阡。据《元史》卷廿四《仁宗纪》:“皇庆二年九月,敕镇江路建银山寺,勿徙寺旁茔冢。”则当时寺虽改观,而义阡犹有诏书保存也。

“婆闾”即赵孟 碑之“泼闾”。“李邦宁”,宦者,仁宗初为集贤大学士,见《元史》卷二百四《宦者传》。

同《志》寺观类:丹徒县龙游寺,在金山,旧名泽心。阁五,曰万佛,翰林侍讲虞集为记。其文曰:“山有佛祠,始建于晋明帝时,梁武帝著水陆斋仪,亲至其寺行之。至宋真宗赐名龙游禅寺。国朝至大己酉,僧应深,以天子之命主之。兼畀以马薛里吉思所据银山东西二院。且敕使修水陆大全,如梁之仪。延祐、至治间,又两敕建会,如至大故事。于是应深以辛酉之岁,即寺之右,建大阁焉。上严万佛之像,下肖罗汉之容,为位五百。”(卷九)

应深与潘昂霄碑之应声长老,当为师兄弟。观右三碑,则元初佛教与基督教势力之消长,可得其大略。赵碑一则曰“也里可温擅作十字寺”,二则曰也里可温“倚势修盖十字寺”;潘碑则曰也里可温“绾郡符,势张甚”;虞碑则曰“马薛里吉思所据银山二院”:此也里可温极盛时代也。既而斥之曰“外道”,蔑视之曰“彼教”,复奉旨申之曰“也里可温子子孙孙勿争,争者坐罪以重论”:则当时释氏之气焰,咄咄逼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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