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士材,博異之士也。隱於岐黃家,號為能生死人,其弟子懼其業之不見於後也,請論立一家之言以垂示智者。士材曰:我何論哉!病之出也,如人面之不同。約而取其源,上士見之則軼而獨出,中材者守而流絕矣。繁而理其委,上士苦其盤碎,中材者炫其岐緒,則智繇此惑矣。其害皆足以殺人,我何論哉。雖然,嘗求之於往始,自《黃帝內經》,以至東垣、丹溪,操筆下意者,無慮數百家,人人言殊,是何為者?有讀之而未必行,行之而不合者矣,此殆非作者之失,而後師不知習業者之失也。
夫《內經》者,原本性情,參合陰陽,視晚近為約,而其引源,未始不煩。譬之前識既立,而後智力從之。《內經》之言識也,雖不及智力,然而識之所及者廣矣。見者一以為遠,一以為近,猶執盆盎之水以照丘山之形,有覆水而已,丘山之形豈可得而見哉?此《內經》所以虛設,時師厭為畸書,其失一也。
若夫百家者,相因而起,匡正之術也,然而必至於偏。如仲景未備,河間補之;東垣所未備,丹溪補之。四家之言,非相違也,而相成也。而後人執其一說,以水附涼,以火益溫,曾無折衷者,是以聰極之耳,責之於視;明盡之目,強用於聽。與聾瞽同。何從下志乎?蓋諸家之相救,本非全書,時師藥其成法,偏滯益甚,其失二也。
今欲救茲二失,以轉愚謬,則當本之《內經》,以立其正,合之諸家,以盡其變。苟有長也,必有以持其後,使善處其長;苟有短也,必有以原其意,使巧用其短。庶醫道明而時師知所歸矣。於是受弟子之請而著書曰《醫宗》云。
嗟乎!以李先生之才,上而用之,則國之事必決之矣;下而求之,則山林之間,竹柏之下,其必有以樂之矣。而獨於醫勤勤焉,為之著書,為之馳走,其好為生人而為之耶,抑自寓耶?先生初學道,繼學禪,皆超越當世。余間與之語,終日無倦,誠天下奇士,醫其一端耳。然醫固無容自小也。班孟堅曰:方技者,王官之一守也。蓋論病以及國,原診以知政,今也何如?李子將以論醫者論國乎?將以論國者論醫乎?吾於《醫宗》求之矣。
同邑友弟夏允彝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