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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山”

作者: 未知 时间: 2024-04-28 阅读: 49 次

邹娟娟

十九岁起,父亲面包肩上就压着大山。生活所迫,逆境所致。

他是故乡最早的开拓者。故乡的前身是滩涂,后种上了树,开辟了田地。一到春天,就是碧绿的洲。父亲是披荆斩棘的剑客。他独自建造了两间房,厨房连着仓库,摆农具。卧房和客厅相通,窗户常开。门前种了一排桃树。春日风拂,粉红艳丽,宛若仙境。父亲干活时常眯眼望着,手中的锄头挥得起劲。青草丛中,笋子破土而出,庄稼拼命生长。彼时,父亲的心斑斓恢宏。

初夏,父亲的麦子由绿转为金黄。乡村的鸟啁啾盘旋,田野牧歌似的蓝图徐徐展开。父亲扎进“蓝图”中,除草、播夏种、施肥。他将土地翻了一遍又一遍,如最技术熟练的工人,在上面绣出各位图案。

农忙前,他得整修拖车。拖车板的木材是父亲精心挑选的,斧头砍下,根根刨平。仔细衔接后,打磨边角,直到光滑顺手。父亲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做的拖车比旁人宽。一到夏收,父亲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收割。他手中的镰刀犹如冲进疆场的战士,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所到之处,草木均齐齐倒下。父亲摊开大油布,将菜籽杆拢到一处。而后,用木棍击打。细密的菜籽在振动中纷纷溅落,父亲的口鼻很快蒙上了浅浅的灰。待晚间收工,菜籽已装入麻袋,整齐地码在拖车上。父亲全身和黑黝黝的菜籽一样,只有拖车保留木头的原色。夜虫唱歌,小路颠簸,父亲似黑色的雕像紧紧抓牢车把手,一步一步弯腰往回走。菜籽如此,麦子如此,玉米如此,都是成山成山地堆叠,再一点点卸下。父亲擅长在岁月深处做愚公,以坚韧的姿态磨砺生活的艰辛棱角。

作为负重者,父亲背后拥有庞大的开支库——祖辈长期服药看病,三个子女要培养。道路漫长坎坷,他从未退却,总以饱满的精神面对,就像追逐桃林的夸父,努力奔跑,再奔跑。

年轻时,父亲靠木工手艺走南闯北。生儿育女后,他以土地为生。其间,做些小买卖,打过零工。最艰难的那年,替人挑瓜。一根扁担,两头挑着装满瓜的箩筐,从藤蔓丛生的小路走到卡车旁。瓜随时会磕裂,父亲得小心翼翼地走。卖瓜的主顾和司机在树荫下过磅、记账,我的父亲压着沉沉的步子,淌着溪流样的汗,慢慢走在烈日下。体力活透支了他的身体,要缓上好几天。他不舍得休息,继续忍着酸痛下地,哪怕爬着薅草。

父亲陪伴土地的时间最长,慢慢变得像土地一样沉默。几年前,他了掉小弟的婚事,终于能喘口舒缓的气了。父亲重新规划手中的地,一块种树,一块种扁豆,一块出租,一块种四季庄稼。风风雨雨里,多了几分从容。父亲的房子也日益壮观,盖上红钢瓦后,焕然一新。庭院宽敞,栽着银杏和枇杷,墙角种花,墙头缠着葡萄藤,都是他喜欢的布局。

父亲是生活的强者,大半生都在与“大山”抗压。如今他虽步入老年,但依旧坚定自信,给我们小辈树立了标杆!


作者简介:

邹娟娟,江苏东台一教书匠。爱读书,喜旅行。写过一些散文、随笔、小说、诗歌,参加征文比赛获过小奖,作品散见报刊、微信平台、网站,在《工人日报》《农民日报》《散文福地》《东台日报》等报刊发表文章200多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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