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进薛应旂仲常来辑

传十六鲁

季文子

季文子名行父，季友之孙，鲁之宗卿也。文公六年，以陈、卫之睦也，欲求好于陈。夏，文子聘于陈，且娶焉。秋，聘干晋，求遭丧之礼以行。其人曰：将焉用之？文子曰：备豫不虞，古之善教也。求而无之实难，过求何害？十二年，各行父帅师城诸及郓。十三年，各公请平于晋。还。郑伯晏公于非子家，赋鸿鴈，文子曰：寡君未免于此。赋四月。子家赋载驰之四童，文子赋采薇之四童。十五年春，文子如晋，为单伯与子叔姫故也。秋，齐人侵鲁西鄙，文子告于晋。冬，晋会诸侯干扈，将谋伐齐。齐人赂晋侯，故不克而还。齐是以复侵鲁西鄙，遂伐曹，入其郛，讨其朝于鲁也。文子曰：齐侯其不免乎？巳则无礼，而讨于有礼者，曰：女何故行礼？礼以顺天之道也。巳则反天，而又以讨人，难以免矣。诗曰：胡不相畏，不畏于天。君子之不虐幼贱，畏于天也。在周颂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不畏于天，将何能保？以乱取国，奉礼以守，犹惧不终，多行无礼，弗能在矣。次年，及齐平，文公有疾，使文子会齐侯于阳谷，请盟。齐侯不肯，曰：请俟君间。文公卒，仲遂以敬嬴之属杀太子赤及公子视，而立宣公。时，莒太子仆弑纪公，以其宝玉奔鲁。宣公命与之邑，曰：今日必授。文子使司寇出诸境，曰：今日必达。公问其故，文子使太史克对曰：先大夫臧孙辰教行父事君之礼，行父奉以周旋，弗敢失坠。曰：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若鹰鹯之逐鸟雀也。先君周公制周礼，曰：则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誓命曰：毁则为贼，掩贼为藏，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主藏之名，赖奸之用，为大凶德。有常无赦，在九刑不忘。行父还，观莒仆，莫可则也。孝敬忠信为吉德，盗贼藏奸为凶德。夫莒仆则其孝敬，则弑君父矣；则其忠信，则窃宝玉矣。其人则盗贼也，其器则奸兆也。保而利之，则主藏也。以训则昏，民无则焉，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德，是以去之。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𬯎敳、梼戭、大临、龙降、庭坚、仲容、叔达，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干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德，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皞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饰恶言，靖譛庸回，服谗搜慝，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言之民，谓之梼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增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考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尧，宾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螭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故虞书数舜之功，曰：慎徽五典，五典克从，无违教也。曰纳于百揆，百揆时序，无废事也。曰宾于四门，四门穆穆，无凶人也。舜有大功二十而为天子。今行父虽未获一吉人，去二凶矣，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也，庶几免于戾乎？君子曰：行父为国上卿，执国之政者也。上不能为季友，下不能为惠伯，而以是讽之，不亦耿乎？

未几，宣公惧齐见讨，行父遂如齐，以济西之田赂之，以请会，齐侯许之。于是与公会于平州。八年，仲遂卒。子归父贵而有龙。十八年。冬，宣公卒，行父言于朝曰：使我杀适以失大援者仲也。遂逐其子。归父，出奔齐。成公嗣立，行父惧，齐人问故，于是作丘甲。又使臧孙许及晋侯盟于赤棘，备齐也。冬，行父聘于齐。时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首咸在焉，行父秃，郤克眇，良夫跛，曹公子首偻，萧同、叔子处台上而笑之，皆怒。二年，行父会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首及齐侯战于鞍，齐师败绩，遂及国佐盟于袁娄。使齐人归我凉阳之田。

四年，相公如晋。晋侯见公，不敬。季文子白：晋侯必不免。诗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夫晋侯之命在诸侯矣，可不敬乎？公归，欲叛晋而从楚，行父曰：不可。晋虽无道，不可叛也。国大臣睦，而迩于我，诸侯听焉，未可以贰。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公乃止。

六年，以鞍之功，立武宫，非礼也。听于人以救其难，不可以立武。立武由巳，非由人也。吴伐郯，郯成，行父曰：中国不振旅，蛮夷入伐，而莫之或恤，吾亡无曰矣。

八年春，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文子饯之，私焉曰：大国制义，以为盟主，是以诸侯怀德畏讨，无有二心。谓汶阳之田，敝邑之应也，而用师于齐，使归之敝邑。今有二命，曰归诸齐。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所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犹丧配耦，而况霸主？霸主将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长有诸侯乎？诗曰：犹之未远，是用大谏。行父惧晋之不远，犹而失诸侯也，是以敢秋言之。冬，晋使士燮来聘，言伐郯。公赂之，请缓师。士燮不可，曰：君命无贰，失信不立，礼无加货，事无二成，君后诸侯，是寡君不得事君也。燮将复之。行父惧，遂使宣伯帅师以从之。

九年春，为归汶阳之田故，诸侯贰于晋。晋人惧，会于蒲，以寻马陵之盟。文子谓范文子曰：德则不竞，寻盟何为？夏，文子如宋，致女，复命。公享之，赋韩奕之五童。穆姜出于房，再拜曰：大夫勤辱，不忘先君，以及嗣君，施及未亡人，先君犹有望也，敢拜大夫之重勤！又赋绿衣之卒童而入。

十一年夏，文子如晋，报聘，且莅盟也。

十六年，晋伐郑，楚救郑。成公将会，宣伯通于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将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晋。难告，曰：请反而听命。姜怒，公子偃。公子𬬺趋过，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公待于坏𬯎，白宫儆。备设守而后行，是以不及晋、楚之战期。宣伯赂，郤犨而诉公于晋侯，晋侯不见公。七月，公会诸侯。伐郑，将行，宣。伯使告郤犨曰：鲁之有季、孟，犹晋之有，栾，范也。政令。于是死成。今其谋曰：晋政多门，不可从。也，宁事。齐、楚，有亡而巳，蔑从晋矣。若欲得志于鲁，请止行父而杀之。我毙蔑也，而事晋，蔑有贰矣。鲁不贰，小国必睦，不然，归。必作放矣。九月，晋人执文子于苕丘。公还，德于郓，使子叔生、宜伯请季孙于晋。郤犨曰：苟去仲孙蔑，而止季孙行父，吾与子国亲于公室。对曰：侨如之情，子必闻之矣。若去蔑与行父，是大弃鲁国而罪寡君也。若犹不弃，而思徼周公之福，使寡君得事晋君，则夫二人者，鲁国行稷之臣也。若朝亡之，鲁必夕亡。以鲁之多迩仇雠，亡而为雠，治之何及？范文子谓栾武子曰：季孙于鲁，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马不食粟，可不谓忠乎？信谗慝而弃忠良，若诸侯何？乃许鲁平，赦季孙。襄公二年夏，齐姜薨。初，穆姜使择美檀以自为榇，与颂琴，文子取以莱。君子曰：非礼也。礼无所逆，妇，养姑者也。亏姑以成妇，逆莫大焉。四年秋，定姒薨，不殡于庙，无榇，不虞。匠庆谓文子曰：子为正卿，而小君之丧不成，不终君也。君长，谁受其咎？初，文子为巳树六切于蒲圃东门之外，匠庆请木，季孙曰：略。匠庆用蒲圃之切，季孙不御。五年冬，文子卒，大夫入敛。襄公在位，宰庀家器，为葬备，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无藏金玉，无重器备。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相三君矣，而无私积，可不谓忠乎？

季桓子

季桓子名斯，平子意如之子也。平子卒，阳虎欲以璠玙敛，仲梁怀弗与，曰：改步改玉。阳虎欲逐之，告公山不狃，不狃曰：彼为君也，子何怨焉？桓子立，行东野。及费。子泄为费宰，而劳于郊，桓子敬之，劳仲梁怀，仲梁怀弗敬。子泄怒，谓阳虎曰：子行之乎？阳虎囚桓子而逐仲梁怀。既而盟桓子于稷门之内而释之。定公六年，鲁侵郑，晋故也。桓子如晋，献郑俘。七年，齐伐鲁，桓子与孟懿子云之。阳虎御桓子，欲陷桓子于齐师，以及孟孙。桓子之臣苫夷曰：若季、孟及难，余必杀虎。虎惧，以桓子还。八年，阳虎谋享季氏于蒲圃而杀之，使其党林楚御桓子，将如蒲圃。桓子知不免，要林楚使。拔巳于难。林楚因怒马及衢而骋，以桓子入保孟氏。孟氏阖门，阳虎战，不胜而奔。语具阳虎传。孟氏之臣公敛阳欲因乱杀桓子以强孟宗，孟孙惧而归之。十二年，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桓子帅师堕费。十三年，齐人馈女乐以沮孔子。桓子微服往观语，定公受之，怠于政。孔子去适卫。哀公二年，桓子伐邾，将伐绞，邾人赂以漷沂之田而受盟焉。三年，城启阳。是岁，司铎火，桓子御公，立于象魏之外，命救火者，伤人则止，曰：财可为也。令戍象魏，曰：旧童不可亡也。秋，桓子有疾，谓康子曰：昔者孔子几兴鲁矣，以吾受群婢故去。我死，汝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曰卒。薛应旂曰：孔子之用于定公，正桓子相鲁而为之汲引也。既虽不免女乐之受，以沮其行，而死且悔之，尚冀后人之复登用焉。此其一念好德之心，苟能充之，虽古大臣何以过哉！呜呼，桓子尚矣，后世若会之之荐康侯，元长之引中立，不犹有桓子之遗也乎？

季康子

季康子名肥，桓子之庶子也。初，桓子有疾，命其臣正常曰：无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女也，则肥也可。桓子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载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遗言，命圉臣曰：南氏生，男则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卫。康子请退，公使共刘视之，则或杀之矣。乃讨之，召正常。正常不反，复立康子。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先君用之，不终，为诸侯笑。康子曰：将谁召乎？曰：必召冉求。于是召冉求。哀十一年，齐国书帅师伐鲁，及清康。子用冉求之谋，败齐师于艾陵，师还，康子命修守备，曰：小胜大，祸也。齐至无日矣。十二年，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不对。私于冉有曰：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访焉？弗听，卒用田赋。二十三年，宋景曹卒，康子使冉有吊，且送苑曰：敝邑有社稷之事，使肥与有职竞焉，是以不得助执绋。使求从舆人曰：以肥之得备弥甥也，不腆先人之畜马，使求荐诸夫人之宰，其可以称旌繁乎？

越既灭吴，欲霸中国。二十四年，公如越，得太子适郢，将妻公而多与之地。康子闻之惧，因太宰嚭以纳赂焉，乃止。明年，公至自越，康子与孟武伯逆于五梧。郭重仆，见二子曰：恶言多矣，君请尽之。公宴于五梧，武伯为祝，恶。郭重曰：何肥也？康子曰：请饮彘也。以鲁国之密迩仇雠，臣是以不获从君，克免于大行。又谓重也肥。公曰：是食言多矣，能无肥乎？饮酒不乐。二十七年，康子卒，是岁，哀公亦奔越。

薛应旂曰：康子夺嫡，固巳逆父命而干伦纪矣，又岂能遵命而召孔子哉？顾乃听公之鱼之言，而用冉有，不知果何见也。卒至偾事，而哀公出奔，宜哉。

季子然

子然，平子意如之子，桓子之弟也。子然习见其父逐昭公，常怀不臣之心，自多其家。得臣由求，遂问于孔子，盖将君鲁而以为大臣，且意其从君之欲也。故孔子既抑由求可为具臣，复明以弑父与君不从以折之。

孟献子乐正裘牧仲附。

孟献子名蔑。宣公九年，王征聘于鲁，公使献子如周。聘，王以为有礼，厚贿之。十四年，楚子围宋，献子言于公曰：臣闻小国之免于大国也，聘而献物，于是有庭实旅百；朝而献功，于是有容貌采童嘉淑而有加货。谋其不免也，诛而荐贿，则无及也。今楚在宋，君其图之。公说。明年，使公孙归父会楚子于宋。是岁，献子会齐高固于无娄。

成公六年，晋人来命伐宋，献子及叔孙宣伯侵宋。十三年，公如周朝王，献子为介。王说献子，赐之加厚，遂从公。会晋侯伐秦。献子谓公曰：晋师乘和，师必有大功。晋师与秦师战于麻隧，秦师败绩。十八年冬，献子会晋侯及诸侯盟于虚朾，谋救宋也。于是献子请于诸侯而先归会葬。

襄公元年春，会诸侯之大夫围宋彭城。夏，复会诸侯之大夫次于鄫。二年秋，会干戚，遂城虎牢。三年，公如晋，盟于长樗。献子相，公稽首。知武子曰：天子在，而君辱稽首，寡君惧矣。献子曰：以敝邑介在东表，密迩仇雠，寡君将君是望，敢不稽首。四年，公如晋听政。晋侯享公，公请属鄫。晋侯不许。献子曰：寡君愿固事君，无失官命。鄫无赋于司马，为执事朝夕之命敝邑。敝邑褊小，阙而为罪，寡君是以愿借助焉。晋侯许之。献子聘干晋宣子觞之三徙，钟石之悬，不移而具。献子曰：富哉家！宣子曰：子之家与我孰富？献子曰：吾甚贫，惟有二士，曰颜回。兹无灵者。使吾邦家安平，百姓和恊，惟此二者耳。献子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养贤为富。我鄙人也，以钟石金王为富。五年，会吴于善道。七年，夏，四月，三小郊，不从，乃免牲。献子曰：吾乃今而后知有卜筮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今既耕而小郊，宜其不从也。十年，楚子㯱、郑子耳侵我西鄙，还围八。月，丙寅，克之。九月，子耳侵宋北鄙。献子曰：郑其有灾。乎！师竞巳甚，周犹不堪竞，况郑乎？有灾，其执政之三士乎！是年也，盗杀子驷、子国、子耳。十五年，宋向戍来聘，目寻盟，见献子，尤其室曰：子有令闻而美其室，非所望也。对曰：我在晋，吾兄为之，毁之，重劳，且不敢间。十九年，献子卒。献子好礼，其居丧也，既禅，县而不乐，比御而不入。孔子曰：献子加于人一等矣。献子为卿不骄，礼贤下能，处巳若虚，士以是多归之。历相君五十年，鲁人谓之社稷之臣也。所友乐正裘、牧仲，未尝有献子之家，献子亦能亡其家而与之。子庄子速。速生羯，羯生玃。

孟庄子

孟庄子名速，献子之子，鲁公族大夫也。应公十六年秋，齐侯围郕，庄子要之，齐侯曰：是好勇，去之以为之名。庄子遂塞海陉而还。十八年秋，齐师伐鲁北鄙。冬，十月，𮖠，公会晋、宋、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同围齐。伐雍门之荻，庄子斩其簨，以为公琴。十九年春，诸侯还自沂上，盟干督扬，曰：大母侵小。二十年春，庄子会莒人盟于向，寻督扬之盟也。先是，邾人数伐鱼南鄙，鲁以诸侯之事，弗能报。秋，孟庄子伐邾以报之。初，献子卒。庄子年少嗣立。又与季孙宿同朝，宿父文子忠于公室，宿不能守而改之，庄子乃独能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仲尼所以为难也。

孟懿子

孟懿子名何忌。孟僖子之子也。初，僖子从昭公如楚，不能相礼，及归，乃讲学，曰：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天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孔丘，圣人之后也。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故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

懿子问于孔子曰：文王有胥附奔奏，先后御侮，谓之四邻。夫子亦有四邻乎？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门人曰益亲，是非胥附乎？自吾得赐，远方之士曰至，是非奔奏乎？自吾得师，前有光，后有辉，是非先后乎？自吾得由，恶言不至于耳，是非御侮乎？定公元年，懿子会城成周，猎得广，使西秦巴持之，其母随而呼之，西秦巴不忍而与其母。懿子适至，求广，对曰：余不忍而与其母。懿子怒，逐之。居三月，复召为其子傅，曰：夫子不忍麑，又岂忍吾子乎？哀公十四年八月，懿子卒。薛应旂曰：懿子以父命学于孔子，宜亦有闻矣。顾乃围郈、堕费、伐邾大都与州仇同事，则其毁夫子也，岂特叔孙？之罪哉！噫！孔门且然，无怪莱公之有丁谓也。

孟武伯

孟武伯名彘，又名泄，懿子之子也。哀公十一年，齐师伐鲁，及清，季孙告叔孙、孟孙二氏不可。冉求谓季孙曰：二子恨季氏专，故不欲战也。当子之身，齐人伐鲁而不能战，子之耻也。大不列于诸侯矣。叔孙武叔呼而问战，冉有曰：君子有远虑，小人何知？孟懿子强问之，冉有曰：小人虑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武叔曰：是谓我不成丈夫也。退而搜乘，武伯帅右师，颜羽御，邴泄为右，率季氏之甲七千，及武城人三百，入齐军，右师奔，齐人从之。孟之反后入，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武伯曰：我不如颜来，而贤于邴泄。颜羽锐敏，我不欲战，而能默。泄曰：驱之。

十四年，父懿子卒，成人奔丧，弗内。祖免，哭于衢，听共，弗许，惧不归。成。成，孟氏邑也。初，武伯将圉马于成，成宰公孙宿不受，曰：孟孙为成之病，不圉马焉。武伯怒，袭成，从者不得入，乃反。武伯鞭成，有司之使人。至是惧，故不归云。

十七年，公会齐侯盟于蒙。武伯相齐侯稽首，公拜。齐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无所稽首。武伯问于高柴曰：诸侯盟，谁执牛耳？柴曰：郐衍之役，吴公子姑曹，发阳之役，卫石魋。武伯曰：然则彘也。遂及齐明。孟氏之臣叛，武伯问孔子曰：如之何？孔子曰：臣人而叛，天下所不容也，将自反，子姑待之。三旬，果自归孟氏。武伯将执之，访于孔子。孔子曰：子之于臣，礼意不至，是以去子。今其自反，罪以反除，又何执焉？子修礼以待之，则臣去，子将何往？武伯乃止。后逆公。五梧见康子传中。薛应旂曰：何忌围。郈堕费，连年伐邾，兵争不息。武伯负气好胜，其亦有父之风欤。

孟敬子

孟敬子名捷，武伯之子，鲁大夫仲孙氏也。悼公之丧，季昭子问于敬子曰：为君何食？敬子曰：食粥，天下之达礼也。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四方莫不闻矣。勉而为瘠，则吾能，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我则食食。敬子闲于礼者，故曾子有疾而往问之，盖不徒问其疾也。以曾子尝问礼于孔子最诠，将欲有所闻也。曾子语以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其进之也犬矣。

四书人物考卷十九